白头翁为救兄弟,大闹地府,使得地府打乱。为镇压白头翁,地藏王菩萨亲自出手,降服白头翁。幸有南华真人前来求情,遂将白头翁放离,未曾打入万劫不复之地。南华真人遂收白头翁为弟子,号为白翁道人。
正值地府大乱之际,长毛鱼暗中兴风作浪,悄然藏身黄泉河内。待南华真人领白翁道人离去,地藏王菩萨归回所居,地府神兵将鬼魂乱抓归来之际,长毛鱼逆流而上,重返人间。出得地府,长毛鱼长舒口气,因不知人间所历之事,故而先行回返情灭洞而去。回至情灭洞,只见有一伙白鱼精已然占洞为王。
那伙白鱼精见是长毛鱼归来,唬的魂不守舍,各个瑟瑟发抖,皆跪下求饶。长毛鱼轻蔑道:“我不杀尔等,只有一言来问。”那伙白鱼精连忙道:“大王尽管问,我等知无不言。”长毛鱼遂问道:“待我死后,这世上如何?”一白鱼精问道:“大王可是问那小张太子?”长毛鱼恨道:“正是问他,此仇不报非君子,我怎能轻饶于他。”
那白鱼精道:“那小张太子杀得大王又灭了秦岭众妖,杀了妖道李道玄,南海平了海怪之乱,还寻得万魔王藏身之所,生擒了万魔王锁于盱眙山上。”长毛鱼听闻惊道道:“不想这小太子竟成气候,竟能降服万魔王,找到万魔国秘境所在。这万魔国秘境何处,六百年来我也遍寻不着。如今变天,可谓岸谷。”白鱼精道:“不过其在西北降服毕方,鸣蛇,旱魃三怪后,引圣王泉水以灭旱情,使得力竭身亡,如今已然轮回转世去了。”长毛鱼听闻拍手大笑道:“真乃是天助我也。先前我还担心其成气候,我恐怕力不能敌,报不得仇。如今其轮回转世。”言及至此,忽而笑道:“是了,前时我见他时,便应是其身亡,魂魄入得轮回了。若那时其去轮回,如今想来也有二十春秋了,正好叫我报仇。”遂问白鱼精道:“你等可知,那小张太子轮回何处?”白鱼精皆面面相觑道:“这个我等可是不知。”长毛鱼道:“我给你们七日之限,命你们遍寻四大部洲,务必寻得其转世所在。”众白鱼精连忙领命道:“我等这就前往各江河湖海,与大王去寻。”连连告退而去。
且说张若水正在太湖捕鱼,忽听岸上人声鼎沸,便持鱼靠岸来问。几个渔民道:“你这都不知?今日武皇后加号天后,与皇上并称二圣,如今举国同庆,哪个不知?”张若水笑道:“如此说来,倒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一渔民道:“若水,我们几个里面数你水性为最。不如你我同行,去往海上?这海上奇珍异宝无数,若是我们几个寻来一件稀罕物,上献帝王,岂不是大功一件。”张若水笑道:“我也正有此意,你我正好结伴而行。只是去之前,我还要前去告知父母妹子才行。”那人道:“你爹那厮是个老顽固,你若告知了他,他怎能允你前去?”张若水一想,也是此理,便道:“也罢,此时动身,去寻了赏赐再回来与他来讲。”几个熙熙攘攘一番,寻了个大渔船便一同而行。
张若水去往海上寻宝,长毛鱼却得了白鱼精报告,心中大喜,持了兵刃,来至海上意欲报仇。眼见要到张若水所在之处,却有一女坐落云端阻住去路。那女子肤黑似铁,却生得别有一番风情,身着一素色霓裳,赤脚踏足浪里,冷色问道:“你可是前去寻仇的?”长毛鱼怒道:“你是何人?此事与你何干?莫要多管闲事。”那女子道:“我是闲人一个,专管天下闲事。这片海被我占了,偏叫你寻仇不得。”
长毛鱼大怒道:“不知死活。”便持那柄双股鱼叉向前,欲杀此女。不料此女竟持掌先前,不持兵刃,以掌相抗鱼叉。长毛鱼忽觉一股滔天之势袭来,忙叫不好,却已然为此女一掌扇翻,直落于七八丈外的海里。
长毛鱼见状大惊,不敢与此女子相持。连忙夺路便逃,欲绕路在海面而行,再去寻小张太子报仇。却见海中缓缓升起一朵金莲,那金莲之中端坐一女子,正是面若羊脂,玉面含娇,身穿绿色衣衫,脚穿一双登云靴,却生得身形娇小,一副柔弱之貌。这女子笑问道:“你可是前去寻仇的?”长毛鱼听闻,气不打一处来,又是此番问法。当下咬牙切齿道:“你可也是闲人一个,专管我的闲事?”那女子笑道:“既然你已知晓,我便不再多说,你还是回去罢。”
长毛鱼咬牙切齿,心想我是打不过那黑脸女子,可你这般身姿的柔弱女子我岂能不敌?也不多加答话,便挺鱼叉向前。只见那女子立在空中,座下金莲涌出千百多金莲来,旋转向前,直直撞向长毛鱼。长毛鱼尚未来至那女子面前,便为金莲所困,登时口吐鲜血,为其重伤。
长毛鱼心想海面之上过不得,海下可是我鱼的天下,便抽身入海,再去报仇。再往前行,又见一女立在海中挡住去路。只见此女生得花容绝色,艳丽无比,身穿红色长衫,头戴紫金冠,脚踏金丝履,一派威严之色。这女子又道:“你可是前去寻仇的?”长毛鱼怒道:“一个一个又一个,怎的今日便有许多闲人?”登时便立起鱼叉向前索战。
但见此女手持长鞭。只一鞭,便将长毛鱼抽飞,再一鞭,便将长毛鱼捆住。此女便将长毛鱼提在手里,直出海而去,寻了一处无人的海湾,将其掷在海湾之上。身后那身形娇小的女子及黑脸的女子皆走上前来,三女将长毛鱼团团围住。长毛鱼道:“你等是谁?为何阻我报仇?”
身形娇小的女子笑道:“你要报仇,无非是因为身死。如今我与你重塑肉身,你可愿放下执念,不再寻仇?”手持长鞭的女子道:“你要报仇,只管朝我来,关小张太子何事?”说罢,就地一变,便化为一水猿,再一变,复归了绝色之姿。长毛鱼惊道:“前时便是你杀得我来?”女子道:“不错,正是我将你杀害。此事不关小张太子,要报仇只管寻我。”长毛鱼不禁暗道:“此三女法力通天,我再练千年也不是其敌手,何况三女联手,我此生是报仇无望了。”不禁潸然泪下。
若问此三女是为何人。那持鞭可化水猿的便是水猿大圣无支祁,前时在淮河兴风作浪,身为水灵,于水中便无人能将其斩杀。唯有用情身后,一心系在小张太子身上,故而几番用命,暗中保护小张太子。那身姿娇小持金莲的便是玉莲。本是小张太子妹子,为小张太子转赠佛祖亲赐的十二品金莲,故而法力滔天。也心系小张太子,故而知晓小张太子转世,便来暗中保护。那黑脸的女子便是旱魃。若列位要问旱魃不是在伏魔殿受罚,为何如今得出在此?原是因旱魃感激小张太子以圣王泉水使起复归原身,故而前来报恩。这旱魃本是黄帝之女,因助黄帝作战,而身受邪气,故而作得个人不人鬼不鬼,本性全失的魔怪来。今得圣王泉恢复人形,亦恢复灵识,黄帝焉能坐视不管,故而派人前来命大圣国师王菩萨将旱魃放出。大圣国师王菩萨不敢抗命,连忙将旱魃放出,与旱魃一同放出的还有毕方,鸣蛇。故而得有旱魃在此。
正当长毛鱼长吁短叹之际,早有玉莲暗中催动金莲,使得金莲飞出一道光来,直直照在长毛鱼身上。长毛鱼只觉周身滋润,喜不自禁。无支祁,旱魃见玉莲为长毛鱼重塑肉身,当下皆侧身而立,为玉莲护法。不多时,便见长毛鱼林羽皆丰,鱼尾褪去,不禁重塑了肉身,还得了人形,从此便是凡间女子一般。只是身形颇为硕大,却有二丈之高。
长毛鱼得了肉身,当下大喜,连忙拜谢道:“多谢三位仙女为我重塑肉身,小女感激不尽。”玉莲笑道:“莫不是要以身相许?”无支祁旱魃闻言,皆大笑不止。长毛鱼却秀的绯红一片道:“岂有女子嫁给女子的道理?”玉莲笑道:“非是嫁我,乃是嫁我太子哥哥。”这才将众人姓名言道:“此乃天地水灵无支祁,又叫水母娘娘,水猿大圣。这位乃是黄帝之女旱魃。我名唤玉莲,虽是平常女子,可也是小张太子的妹子,手中的金莲乃是如来佛祖亲赐的宝贝。我等三人心中挂念小张太子,便是此世张若水的,皆想嫁他为妻,在此相遇,故而结为姐妹。尊了大姐无支祁,二姐旱魃,你若要一同嫁与张若水,便唤你作个小四,与我等同结姐妹如何?”
长毛鱼听闻惊异不已。这三人一个可谓是女娲之女,一个实是黄帝之女,还有一个身怀佛祖亲赐的法宝,皆是大有来头,自家若能与其结识,岂不是平步青云。想来小张太子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若无杀身之仇,却也是个可托付之人。想过一番,当下便拜道:“大姐,二姐,三姐。”直叫无支祁,旱魃,玉莲三人喜笑颜开。
长毛鱼不禁道:“只是小妹有一事不知,想请问三位姐姐。小妹尚未行至小张太子身旁,三位姐姐如何得知我要报仇之事?”玉莲笑道:“天下水中之事,便无大姐不知的。你藏身在黄泉河中时大姐便已知晓了。”长毛鱼不禁哑然道:“那三位姐姐还来问我是否是来寻仇的?想来是消遣小妹了。”无支祁笑道:“这话是三妹教的,你若不满,可以找三妹理论。”长毛鱼想起玉莲那法宝金莲来,只得垂头丧气道:“不敢不敢。”旱魃却道:“莫说是你,即便是我,想要敌住三妹的金莲,也是不易。但三妹若无金莲傍身,便不为惧也。”无支祁道:“只是有了金莲在手,我也只得与三妹作个平齐。”玉莲笑道:“大姐二姐谬赞了。若论比试兵刃,还得是四妹的能耐。”长毛鱼听了,只得苦笑道:“只是小妹持有兵刃,还不是三位姐姐赤手空拳的敌手。”
四人遂在海湾上,正欲面朝大海结拜。无支祁忽而道:“郎君入海了,你我结拜不急,先去护卫郎君,”长毛鱼只见无支祁,旱魃,玉莲皆翻身入海而去,连忙在后赶上,也入海去。
张若水入得海去,便径直入水,直潜至海底。但见礁石林立,珊瑚遍地,比起湖中景色更有不同。张若水见得喜不胜收,连忙四下巡视,探求海底宝物。行不多时,便见一硕大海蚌埋在沙石之中。小张太子游至海蚌之前,从水靠上取下一枚短匕,刺入海蚌双壳之中,直将海蚌掀开,露出内中蚌肉来。张若水所求并非蚌肉,乃是蚌肉之中的珍珠。将蚌肉一挤,露出内中两颗珍珠来,竟有半拳大小。张若水见状喜不自禁,带上珍珠蚌肉,连忙将身后长绳一扥。那船上几个伙伴得信,连忙连绳带气孔一起向上拽起。
张若水出得海面,翻转船上。几个伙伴皆围上前来。张若水将气孔摘下,举起二珍珠道:“此二物如何?”几个伙伴见了大喜道:“定可讨得封赏。”一行人兴高采烈摇船回返。却不知此蚌乃是无支祁拾来,放置张若水身前。否则此处浅滩之下,焉能有此奇珍异宝。
几人来至海滩之上,便寻来柴火,将那蚌肉炙用。一人道:“若非若水,我等焉能有此功成?若水居功至伟,若有封赏,若水自得半数如何?”几人皆附议。张若水道:“你我兄弟,同有此功。若非你等在我身后帮我护住绳索气孔,我也不敢下海探底。我们还是平分便是,一人一份为好。”几人推诿一阵,皆拗不过张若水,只得听张若水之言。些许蚌肉难抵众人之口,几人便又驾船撒网,再得鱼肉来食。此网中鱼却是长毛鱼赶来,几人凡夫俗子,依旧不知其实。
待几人回返县去,皆换了一身衣裳,前去县府寻见县令。此县令名唤王中玉,生得吊睛眼,鹰嘴鼻,骨瘦如柴,却是一肚坏水。但平日装腔作势,故而其秉性不为人所知。王中玉听闻有人击鼓鸣冤,连忙叫左右升堂,唤那击鼓之人来至堂前。张若水一班伙伴头一遭入得大堂之上,见左右威风凛凛不怒自威,皆心有余悸,一个个战战兢兢,不能开口。张若水却闲庭信步,也不跪拜老爷,只是一拱手道:“王大人,我等乃是县外的百姓,结伴出海,寻得珍珠两颗,如今得闻双圣临朝,特意前来献宝。”
王中玉问道:“宝物何在?快来取来我看。”张若水自怀中取出两颗珍珠来,递上王中玉手中。王中玉见了如此硕大浑圆的一对珍珠,赞叹不已,连忙道:“此珍珠本大人一定上报朝廷,以彰你等忠心。”张若水闻言大喜,连忙谢过王中玉,却立在堂上并不退下。王中玉知晓张若水其意,遂道:“我这有三百文钱,你等先拿去,待朝廷封赏下来,另有重谢。”张若水带几人道“小人谢过大人。”这才拿好赏钱,退出堂去。
出得县衙,几个伙伴皆欣喜不已。张若水按先所言,将三百文钱平分几人,一人得钱几十文。内中一人问道:“若是大人将朝廷赏赐吞下,不与我等,可如何是好?”另一人道:“王大人素有贤名,不会如此罢。”张若水道:“你当那王大人果然会将朝廷赏赐分与我等?”那人问道:“这如何说?”张若水笑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你等若要先回便回,我去给我父母妹子买些伙什。”说罢,便去往县中集市去了。那一众伙伴闻言,也一哄而散。有自行回家的,有三两成群去往酒楼的,也有去往勾栏之地喝花酒的。
王中玉持了珍珠,转入内堂而去。那内堂之中正有其子,名唤王朔,年方加冠,正仰靠在一太师椅上。见王中玉走入内堂,便问道:“是何人鸣冤?”王中玉笑道:“非是鸣冤叫屈,乃是个天大的喜讯。我儿来看。”王朔上前一看,也是一惊:“天下竟有如此硕大的珍珠?”王中玉道:“这是一伙渔民献上,想要上献朝廷,赠与二圣的。”王朔道:“果然是奇珍异宝。父亲,你说这伙渔民能得此一对珍珠,可还会得了别的宝物?”王中玉若有所思道:“这个为父却是不知。”王朔问道:“父亲,这渔人姓甚名谁,家住何方?”王中玉道:“那渔人应是说过,可为父并未在意。”王朔笑道:“既然如此,我与小厮出去溜溜。”
那小厮乃是王朔的书童,本性洪,因自幼长在王家,便跟王家同姓。王家有福禄寿喜四仆,此仆因年小,排在最末,便叫王喜。王朔寻得王喜,便唤来道:“小喜子,你来。”王喜连忙上前道:“小主有何吩咐?”王朔笑道:“今日有一伙渔人来到衙门,你速去查探,探知这伙渔人领头的是谁。待你查明了这人,便暗中跟随,派人来唤我前去,一定要跟住此人。”王喜听闻,连忙带一群护院前去探求。
张若水此时并不知晓有人查探他来,自顾自于县城内左顾右盼。先行至一胭脂水粉铺,入内闲逛一番。那卖胭脂的柳若霜见是张若水前来,喜上眉梢道:“张哥又来给妹子娘子买胭脂?”张若水笑道:“近日可有新色?”掌柜笑道:“正有新来的口脂四色,却是万金红,露珠,天宫巧,内家圆。”张若水道:“柳姐可否代试一二?”柳若霜笑道:“自然可以。若我说,张哥你对你若冰妹子和那婉玉妹子也忒得好了,真真的羡煞旁人了。”张若水笑道:“自家的妹子和表妹,为兄的自当疼爱。”柳若霜先将自家唇上朱色擦拭道:“我也唤作若霜,与你家若水若冰正是同宗一般,不如我也唤你声哥哥,你也对我好些如何?”张若水笑道:“我来你家买来胭脂再来送你?柳姐真是打得好算盘啊。”两人嬉笑一阵,张若水见过柳若霜试过四个新色,赞不绝口,当下为若冰选了一个露珠的色,为婉玉选了一个内家圆的色。留下六文钱,张若水兴高采烈出得胭脂水粉铺,再往酒铺而去。
“刘老哥,你家那甚好的桂花酿来两坛。”张若水轻车熟路,人还未到,声便传入酒铺之中。这刘老哥名唤刘林,乃是个浑圆的大汉。只见其慈眉善目,笑容可掬,朝张若水道:“若水,又来给你父和舅父沽酒了?”说笑中,便将两小坛酒摆在张若水面前。张若水笑道:“这番我要买两大坛的。”刘林笑道:“怎的?发财了?”张若水笑道:“多卖了些鱼,不值一提。”刘林道:“只是小酒坛,你便是抱在怀里便可带回家去。这山高水远,你又没个独轮车,两个大酒坛你如何抱得回去?”
张若水闻言恍然大悟,却是未曾料得。刘林道:“我这来回送酒的独轮车也有几个,不如借你一个,你下回来县城还我就是了。”张若水心想,若我有个独轮车,何苦舅父独自辛劳。便与他作个伴,一同前来县城送鱼也好。便道:“你这独轮车怎的卖?我买一个可行?”刘林笑道:“如何不可?你家多一个独轮车,却也便利。我家独轮车许多,还有马车拉货,便送你一个也无不可。”张若水道:“怎能平白拿你?刘哥你说个价,我买你的。”刘林笑道:“那便两文钱卖你一个。”张若水大笑着,拾了十二文钱出来,递与刘林。有刘林相帮,由后院将独轮车推出,立好腿撑,再和张若水一人抱一大坛酒放在车上。
张若水道:“刘哥,这酒先在你这放一放,我去给我母亲及舅母一人买段布去。回来一同推走。”刘林道:“也好也好,我便推在一旁,候你回返。”遂与张若水将独轮车推至一旁。张若水匆匆走去,去往不远处一个绸缎庄。
这绸缎庄的掌柜,张若水并不熟识,往年间也少有迈入此间。此绸缎庄掌柜名唤皮九娘,乃是本地才子李谷峰的妻子。因李谷峰只会文章,穷困潦倒,只得皮九娘抛头露面,来做生意养家。故而李谷峰才得以常年诗画为乐,自号幽谷居士。皮九娘见张若水入得绸缎庄,连忙迎上前来道:“客官前来,里面看看?”张若水问道:“我欲选两块布料,送与母亲与舅母。”只见这绸缎庄内,一边摆放各色绸缎,一边摆放袈裟,绣裙,披袄,线结,案裙,绣帕,袜子,靸鞋,靴子,罗衫,长袖,被褡,席褥,枕头,各式各样,林林总总。
张若水见内中竟有袈裟,不禁奇道:“这绸缎庄之内为何有袈裟在卖?那寺中的和尚还在此处买袈裟?”皮九娘笑道:“此事事关佛祖,不可胡说。”张若水笑道:“也好,也好,是我多言了。”本想买两块布料,又一想还需母亲舅母自家缝纫,不如就买一成品。当下便挑挑选选,为母亲与舅母选了两件披袄,共花钱二十文,却是内中最贵之物。
张若水推独轮车回返家中,不想此时已有王喜及几个泼皮跟上,一面告知王朔前来会合。张若水却是不知,自顾自推车回返。回转家中,早有若冰瞥见,前来迎接道:“哥哥何处来?怎的连夜不归,爹娘已然急得茶饭不想了。”张若水道:“走了趟远门,赚了些铜钱。婉玉何在,你去唤他来,我有一新到的口脂送他。”张若冰笑道:“好你个哥哥,一夜不回,不想给父母及我这妹妹送些物件,倒先想起你那定了亲的表妹来。”张若水笑道:“你不见这一车?酒便是送给父亲和舅父的,这两件披袄便是送给母亲与舅母的。至于我妹若冰,自然与婉玉一般,一人一盒口脂。”张若冰道:“如此说来,便饶了你了。哥哥你可莫要忘了,和谁一母同胞,一同在母亲腹中的。”说罢,便起身前往婉玉家而去。
张若水推独轮车回返家中,未曾到家,便先嚷道:“父亲母亲,孩儿回来了。”屋内传来一声道:“你还知道回来?一夜未归,该当何罪。”便见张沧回手持一根藤条,气哄哄走出屋来。见得张若水推独轮车来,张若水道:“父亲,这两坛好酒便是孝敬你与舅父的。”张沧回转瞬间转怒为喜,直将藤条扔在院内,前去与张若水开院门道:“你如何有钱,买得这大坛好酒?”张若水笑道:“我与白条几人寻到一对珍珠,献上朝廷,故而换来赏钱。”冯氏也由屋内而出,却连忙来帮张若水将车推入院内停好,道:“你这孩子,怎的也不说一声便一夜不归。你可知父母担忧一夜未睡。”
张沧回搬下一坛酒来道:“这孩子也是一片孝心,说他怎的?”冯氏怒道:“你这老汉,就知爱酒。你儿子为这酒若有些损伤,看我饶不饶你。”张若水道:“母亲莫要生气。孩儿给母亲买了件披袄,如今渐渐进秋,天气转冷,孩儿买了两件披袄与母亲及舅母。”便将披袄披在冯氏肩上道:“母亲看看,可喜欢否?”一家人正闲言碎语,忽闻一声传来道:“大老远我就闻见好酒了,还是若水孝顺,知道孝敬舅父。”便是那冯汝城大笑而来。冯妻与婉玉皆跟在冯汝城身后,三人随若冰而来。
张沧回道:“把家中鲜鱼烹上,款待妻弟一家。”冯氏应声而去,有冯妻前去相帮。冯汝城闻见好酒,喜不自胜道:“这酒果是送与我的?”张若水笑道:“这还有假?孩儿孝敬舅父乃是理所应当。”婉玉见得张若水,止不住看他。张若冰笑道:“表妹怎的独看你表哥却不来看我。”婉玉“呀”一声,当下羞涩不已,闹了个满脸绯红。一家人欢欢喜喜烹鱼宰鸡,竟作得个好酒好肉一大桌。
冯汝城见张若水愈发出落得英俊不凡,心中也喜,便借酒道:“姐夫。先前你我两家有言,要给若水婉玉许个亲。如今这两个孩儿皆已长大,不如择日为二人成亲如何?”张沧回道:“如此甚好。只是苦了婉玉孩儿。我这小子,无甚本事,只会下水摸鱼。妻弟不嫌弃小儿,为兄自然应允。”遂问道:“婉玉,你可愿嫁与你若水表哥?”婉玉低头,轻“嗯”一声,只当应答。一时间张若水冯婉玉皆羞涩不已。
张沧回笑道:“你还不敬你岳丈一杯?”张若水连忙举杯道:“孩儿敬舅父一杯。”冯汝城也举起酒杯道:“还不改口?”张若水连忙道:“孩儿敬岳父一杯。”二人便饮此杯酒。张若水又敬了冯妻一杯。而后自怀中掏出一盒口脂道:“这是哥哥在县城买来的口脂,是新到的颜色,特地送给婉玉表妹。”婉玉连忙接过,欣喜若狂,却低头不语。张若冰遂道:“哥哥好生偏心,说了送我的呢?”张若水笑道:“怎能忘了若冰?”便将送与若冰的拿出。一家人其乐融融,便商议若水婉玉婚事,直直选中黄道吉日,便在七日之后。
不知张若水冯婉玉婚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