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冯家正把酒言欢之际,王朔却带众泼皮赶来。远远望见张若冰,冯婉玉二女,只觉三魂丢了两魂,七魄少了六魄。王朔道:“两个这般的绝世美女竟然沦落在荒野之间岂不可惜。”王喜一看便知其意,连忙道:“此事不必惊动主人,小的唤王禄前来,将这二女捉来就是。”这王禄便是王家福禄寿喜之一,乃是个护院,一介武夫,长为王朔叫来以作打手之用。王中玉衙门的捕头及县里的参军也敌不过这王禄,几番围剿土匪也多仗王禄之勇。
王喜道:“小主且在此处,待小的凑近去听听其所言为何。”便前往墙根处,偷听内中人之言。听罢多时,便得回道:“小主,小的听那渔民张若水要在七日之后娶妻那冯婉玉。”王朔闻言,急道:“这还了得?若叫他去了那天仙似的美人,本少爷如何甘心。”王喜道:“不急不急,还有七日可以徐而图之。”“徐而图之,徐而图之。”王朔气急败坏,一掌将王喜拍翻。王喜连忙道:“小主,莫要惹出声响,叫人发觉便不好了。”王朔这才住手。遂令一伙人回返县城家中。
回至家中,王朔道:“如何便叫那二女弄到宅内来耍?”王喜道:“小主莫急。这天下女子俱是一般,小主使些金银便是,还不直入小主怀内来?”王朔大喜,便尚王喜,只等来日王喜安排周祥。
次日,便见王喜带两顶轿子,便望张家冯家而去。先至冯家,便见冯婉玉正于院内晾晒鱼干。王喜道:“嫂嫂慢来,我哥哥唤我来请嫂嫂前去叙话。”冯婉玉不识得王喜,遂问道:“你哥哥是何人?”王喜道:“嫂嫂好狠的心,昨日爹爹才把嫂嫂许给我哥哥,约定七日之后完婚,怎的顷刻间便忘却了?”婉玉听闻,莞尔一笑,只当王喜所言是若水,嬉笑道:“怎的若水哥不自来?”王喜笑道:“我哥哥在前方不远处的水榭亭台处候着嫂嫂,嫂嫂一去便知。”婉玉听闻羞涩不已,便上轿去。王喜见状,便唤轿夫慢慢来行,抬婉玉往王朔处去。自家再唤一顶轿子相随,去诓若冰。
王喜再依法而行,诓若冰也上得轿子,却是一路疾行,来赶婉玉。直将二女尽皆送至亭台处。此地正有一水榭楼台,依山傍水,风景眷丽,四周环围椒兰,沁人心脾。那楼台之中正有一公子,身穿锦衣华服,头戴玉冠,脸方耳圆,其貌不扬。二女见此人非是张若水,竟是那威名远振的王朔,连忙转身便走。
王朔手持一象牙骨扇,风度翩翩道:“二位小姐来此,不喝一杯茶再走?”若冰连忙道:“我二人便不搅扰公子的雅兴了。”急忙拉住婉玉便走。四五十个家丁却围作一团,直叫二女脱不得身。王朔道:“本公子一番好意,还望二位小姐莫要推辞。如此风花雪月,不如二位小姐坐下来一同品茶赏景。”张若冰冷言道:“乡下人粗鄙,喝不来茶。公子若有雅兴,自行品茶便是。”便扯着婉玉望前而行。见那家丁阻拦,当下气急便顺手一推。谁知那家丁巍然不动,竟把张若冰的玉指戳痛。
王朔摇动折扇道:“这茶却是百般无味,若是二位小姐在我身旁一同共饮,才能添得几分滋味。”那扇中所画乃是一座酒楼。平日里文人墨客多喜持扇,多是附庸风雅。其扇面之上或画眷丽风景,或画梅兰竹菊,或画绝代佳人,或画游鱼飞鸟,这将酒楼画于扇面之上却是稀奇。可此时张若冰与冯婉玉急于脱身,倒是未曾注意。冯婉玉道:“小女等谢过公子好意,只是我们二女出来许久,家中父母忧念,还望公子放我二女归回家去。”
王朔笑道:“如今本公子见过二位小姐绝世之容,便茶也不思,饭也不想。二位小姐都是不知疼人的,便是疼疼本公子,也好解我相思之苦。”张若冰冷色道:“还请公子自重。”说罢,便欲上手来捉二女。二女见状皆变色,张若冰将身挣扎开,不想一巴掌扇正在王朔面上。王朔大怒道:“好一对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小娘子,来人,都给本公子抓回府去。”当下便有家丁上前,直将二女缚住。若冰婉玉挣扎嘶喊不已。只是此处渺无人烟,亦是无人闻见。
正值二女危难之际,便见风起云涌,转瞬间电闪雷鸣。那雨如长了眼睛一般,直直浇在王朔及一众王府家丁身上。任由王府众人如何躲避,那雨便跟随其后,一路劈头盖脸洒下。倒是若冰婉玉二女,却未曾叫雨浇在身上,只有少许雨滴溅落其上。王朔一行躲入亭中,便有狂风吹来,直将雨水吹入亭中,扑面而来。王朔一行大惊失色,一路如落汤鸡般夺路而逃。若冰婉玉不知其意,看得呆了,半晌过后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叩谢老天。自王朔逃走,这风也停了,雨也消了,云也散了,直将太阳露出。
王朔一路狼狈不堪,直直逃回城去,这才逃离大雨。路上行人见得王朔此般,皆指指点点窃笑不已。回至府上,将衣裳换了一套,便唤来王喜道:“如今未曾抱得美人归,反倒是作得个落汤鸡一般,这可如何是好?”王喜道:“也不知禄哥那边如何,是否得手?”王朔恨道:“王禄杀了那渔夫,方解我心头之恨。”
且说张若水正在湖中撒网捕鱼,却见湖中窜出一条水蛇来。那水蛇口吐人言道:“太子小心,有人要加害与你。”张若水为其唬的一惊,战战兢兢摔倒船内。水蛇道:“太子莫怕,我等奉蛇祖之命,特地前来报讯。”张若水战战兢兢道:“你这蛇莫不是认错了人,我便是草民一个,可不是太子。”水蛇道:“太子转世投胎,忘却前世之事了,太子还请速速离开此地,莫叫贼人得逞。”张若水壮起胆子,用船桨一把将那水蛇推下湖去,连忙望岸上来驶来。
方才到了岸上,惊魂未定之中,便听闻身后有人问道:“渔人可是张若水?”张若水回身,望见一汉子,身旁一顶轿子,几个轿夫。张若水见那人身着华丽,连忙拱手问那人道:“不知老爷是哪位?如何得知小人?”那人道:“我乃是王大人家中管事,随主家姓王,唤作王寿,你唤我王管事便可。”张若水施一礼问道:“不知王管事来寻小的,所为何事?”王寿道:“我家少爷听闻你这渔人谙熟水性,不知可是真的?”张若水道:“小人自幼长在水边,水中的能耐远近闻名,王管事随便找人一问便知。”王禄点头笑道:“果然如此。我家少爷与好友赌对,要在家丁下人中比武比射比水,听闻你水性超人,特地叫本管事前来寻你。届时比试之时,你便换作我家家丁衣裳,来与人比试。若是你能胜得,便赏你纹银千文。”
张若水听闻大喜,连忙道:“王管事放心,此事包在小人身上了。非是小人海口,若论吟诗诵对,舞刀弄枪,小人自是不行,可论这水中的能耐,小人敢说方圆百里之内,更无一个敌手。”王寿冷笑道:“那便好,此事便交付与你了。来,且上轿来,随我回府。”张若水连忙道:“怎好小人坐轿,王管事行走?小人贱民一个,还请王管事上轿,小人随行便是。”王寿冷言道:“你若步行去往府上,叫人见了,岂不就知我家少爷作弊?”张若水听闻,连忙道:“是小人少虑了,告罪告罪。”一番寒暄,倒也入得轿内。只闻见轿内香气宜人,惹人喜爱,摇摇晃晃中竟熟睡过去。
忽而感觉面上凉飕飕的,张若水迷糊中睁开双眼,却着实为眼前一幕吓了一跳。只见一条金蛇口吐蛇信立在张若水身前。张若水为金蛇震慑,不敢动弹。却听金蛇口吐人言道:“太子,那贼人心有歹意,要加害与你,快随我来。”说罢,便转出轿去。张若水冷汗直冒,稍微喘息片刻,这才发觉那轿子早已停在地上。将轿帘掀开一角,却见那王管事口吐白沫倒在轿前。张若水战战兢兢走出,只见那金蛇回头看来道:“太子跟上小蛇。”张若水见四周轿夫随从与管事一般皆为毒蛇咬死,倒在轿子四周,心中慌乱不已,见河边有一乌篷船,连忙三两步跑了上去,撑起竹竿,望河中而行。金蛇听见声响,回身见张若水如此,连连摇头叹息。
顺流而下,张若水坐在船头,周身衣襟皆为汗水打湿。张若水宛若梦中一般,浑浑噩噩。想来遇得两条口吐人言的蛇,只觉一阵阵后怕,不禁望乌篷中看去,看一眼船上是否有蛇。见乌篷之内并无毒蛇,张若水这才轻舒一口气来,瘫倒一旁。
正值恍惚之际,忽听闻岸上有人呼叫。先是叫得“哥哥”,后便是直呼其名道“若水”及“张若水”。张若水渐渐缓过神来,于乌篷船上站起身来,向后望来,却见若冰婉玉二女挥手跑来,二女皆是狼狈不堪。张若水定了定神,连忙撑船靠岸。若冰婉玉上得乌篷船,尚还惊魂未定,方才说出早先所历之事。张若水闻言大惊道:“难不成那王公子果然存了害我之心?”若冰便问道:“哥哥为何如此说?”张若水才道出先前之事。
若冰听闻大惊道:“多亏蛇神相救,不然你我兄妹已然无缘再会了。”婉玉听闻也是泣不成声:“都是婉玉害了表哥表姐。”若冰道:“哪能怪你。那王朔横行无忌,在此地已有恶名。美其名曰我洞庭湖畔女子人人皆想嫁之,实不知只是那等沽名钓誉取名逐利之女方才欢喜于他趋之若鹜,寻常良家子女皆是唯恐避之不及。”三人正说间,忽听马蹄之声,只见一队土匪骑马追来。
此土匪原是王大人家护院王禄假扮,原本是要伏击在王寿接张若水路上,却久等不见,故而前来寻找。王禄未曾见得张若水,只见了王寿及几个轿夫的尸首,便骑马沿河赶来,正望见这乌篷船,船上之人便是自家公子看上的若冰婉玉二女及公子所言要杀的若水。当下便急急赶来,举刀高呼。
若水见那一队土匪追来,唬的魂不附体,几乎瘫倒在船舱之内。若冰婉玉连忙扶起若水来,二女皆道:“生死全凭哥哥做主。”张若水这才回过神来,见得二女惊慌失措,当下镇定道:“你二人撑竿,我去赴水推船。”当下一个鹞子翻身,直入水中,便在船尾将船推行,向对岸驶去。
不顾身后人呼马嘶,三人竭尽全力,这才驶到对岸。王禄见了,一面差人寻船,一面差人回报王朔。一行人忙忙转转,与张若水三人隔岸相对,叫骂声此起彼伏。渐至对岸,张若水已然力竭,将船靠岸,有若冰婉玉二女将若水拉至岸上。若水筋皮体软,倒地小憩片刻,这才为二女搀扶步入林中而去。
入得林中,只见山野之中草木丛生,野果各式各样生于草木之中。三人一路前行,腹内饥渴,便沿途采摘野果为食,边走边吃。再往前行,有崇山峻岭,三人也不顾前路艰难,拨开草木前行。正行间,便见路旁有一山洞,三人便入得洞中。只见洞内有干草铺床,干柴堆积,柴旁便有一火折子。张若水道:“此处应是有人所居。我等在此歇息,若有人来,再来告罪。”冯婉玉道:“表哥且先褪去湿衣烤些火来。待躲过土匪,我们再以柴火或是银钱还来。”
张若冰冷笑道:“婉玉妹子,你还真当那是土匪?”见若水婉玉皆露出迷惘之色,张若冰叹道:“这分明是那王朔贼心不死,差手下假扮土匪而来。”张若水不禁怒道:“我等与他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必苦苦相逼?”便将衣裳褪去举火来烤。三人不敢出洞,便在洞中歇息。待日落西沉,张若水怕火光引来仇敌,便将火熄灭,若冰婉玉二女躺在内中草铺之上,张若水搬些干草守在洞口,迷迷糊糊中渐渐睡去。
张若水忽觉脸上有些熟悉的凉意,顿时惊醒,果然见一草蛇立在眼前。见张若水慌忙立起身来,那草蛇道:“太子莫慌,小蛇特来禀告太子,太子仇家寻来,太子速速与小蛇前来。”张若水慌忙起身来,望见洞外确有火把零零散散,皆往四处行动,当中也有望此处而来的。张若水见状,连忙唤醒二女道:“莫睡了,贼人追上来了。”二女懵懂之中,渐渐苏醒。见得草蛇一旁道:“几位快随我走。”二女唬的不轻,连连后退。
张若水道:“无事无事。我也不知为何,今日竟屡次三番得见蛇能口吐人言,为这蛇救过几番,想来是不会加害我等的。”草蛇道:“那是自然,小蛇怎能加害太子?不瞒太子,此处便是我等居所,内中柴火干草皆为为太子所备。”若水三人听闻皆惊异不已,张若水道:“不想此洞竟也是你等所为?那你等又如何得知我等定会在此而来?”草蛇道:“除去此处是我等所备,便是太子见得的那艘乌篷船也是我等备好,专候太子前来。此时紧急,太子还是先随小蛇前来方是。”张若水闻言,也知事态紧急,顾不得心中疑虑,只得与二女跟随草蛇而行。草蛇道:“三位切记,跟随小蛇之后,脚踏小蛇走过路径,莫要走去他处。”三人应允,便随草蛇望一处而逃。
三人疾走后,便听身后时常传来惨叫之声。原是因那王家家丁不识路径,多有陷入陷坑之中。此处名唤万蛇窟,路上有土有路,也有窟洞,因有落叶所覆,夜间所视不明,便常常有人落入窟洞之中。窟洞之中多有毒蛇藏身,故而一众家丁时常落入窟洞,惨遭毒蛇咬中脚踝。一时间惨叫连连。王禄唯恐惊扰了张若水一行,斥责手下不许出声。那家丁惨叫毒蛇咬中,不敢出声喊叫,一个个五官狰狞,痛苦不堪。
人渐行渐少,却慢慢来至先前三人藏身之处。当下有家丁来报,寻得此山洞来。王禄领人前来洞中查视。将手摸在草铺之上,王禄道:“这草铺尚有余温,他们未能行走多时,快追。”遂唤人寻得三人脚步,顺路去追。却见众人只追了数十步,两旁追击的家丁一脚踩空,竟跌落下去。原来此处并非土路,乃是落叶落在蛛网之上。当中一条石阶,两旁尽是悬崖峭壁。那一脚踏上的家丁,各个坠入万丈深渊之中。先前张若水几人听闻的惨叫之声便是因此。而后众人汇成一队,渐渐前行。这石阶斗折蛇行,先前而行的,一路之上渐渐掉入万丈深渊,惨叫声不绝于耳。此时便是王禄阻拦也阻拦不来。
这一行人方才走过石阶,便见一群格式各种的蛇从天而降,皆张开巨口朝几人咬去。只见王禄手持钢刀,拦在众家丁身前,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王禄将钢刀舞得水泼不进,直将那一众毒蛇懒腰斩断。众家丁见王禄神勇,也渐渐安定下来,各自挥动棍棒上前,帮王禄将那砍落在地的毒蛇打作肉泥。众家丁皆上得另一边崖上,众人齐心协力将众蛇打退,这才迈步向前。
方行数十步,便见一线天来。何为一线天?乃是此处仅有一线天机,两边皆是悬崖峭壁,众家丁向上望去,只见得一阵头晕眼花。当中一人道:“护院你看,那峭壁之上似有碎石,若是在我等通行之时咋落下来,可如何是好?”王禄向后退一步,抬头望向上方道:“言之有理。”转向四周,见不远处有课大树,便道:“来几个人扶住这树。”当前有几个家丁上前来扶住大树,王禄举刀横劈向那大树。树干之上赫然多了一道缺口,整个大树猛地一颤,那一众家丁连忙扶住。再一刀砍向缺口处,那树干便再一颤,缺口便更深了几分。而后王禄再以刀来砍缺口侧向,两个侧向各砍一刀。共计砍了四刀后,只见王禄将刀递给身旁一家丁拿好,双手发力,直将腰粗的一颗大树折断。而后将那树干抬起道:“你们在我身后抬此木而行,莫要露头,若有碎石滚落,便以此木来挡。”那家丁各个欣喜,便排成一队,举起这颗断树,望一线天而去。
那一线天上,两边峭壁上的碎石果然零零散散往下落来。所幸众人有断树阻隔,一行人出得一线天去,竟毫发无损。再往前行,便隐约可见三人身影。王禄见状大喜,连忙指挥众家丁努力赶路,莫要叫人走脱。
前方张若水三人也发觉身后众人追来,连忙加速赶路。草蛇道:“太子尽管前行,小蛇前去阻挡贼寇。”说罢,一声呼哨,自草丛之中又窜出数十条草蛇来。张若水见状,朝草蛇略一抱拳,便转身离去,只得带二女加紧赶路。
王禄带家丁正往前疾驰,忽见草丛之中窜出数十条草蛇来。这草蛇比起先前毒蛇更弱,何况此时尚在的家丁已然历经过一次毒蛇偷袭,当下分毫不乱,在王禄带领下左劈右砍,一时间将数十条草蛇尽数杀灭,竟无一人伤亡。众家丁群情激奋,一个个嗷嗷叫起声来,在三人身后狂追不止。
张若水拉住二女,奋力望前跑去。跑出多时,却听声音渐远,回头看时,那众人竟往回走去。张若水大惊失色问道:“你若冰表姐何在?”婉玉望向四周,一脸茫然,摇了摇头,转瞬间眼含热泪。二人这才发觉不知何时,张若冰为二人落下。“你在此处藏好,我去寻他来。”张若水说完,便一路沿途回转,去寻张若冰。
待到张若水追上王禄一行,这才见到张若冰已为五花大绑,为八个家丁押送返回。余下的家丁则由王禄带领,再望前去寻张若水二人。张若水正欲冲上前去解救若冰,却为身后一人拉住胳臂,回头看时,却是冯婉玉。婉玉轻声道:“表哥莫要在此动手,闹出声响来,非但救不了表姐,反倒你我皆成了送入虎口的羔羊。我们暗中随这几人回返,待出得此山,与众人呼应不见时再出手搭救表姐。”张若水道:“言之有理,表哥鲁莽,险些坏了大事。”二人便紧随几人身后,一路回返而行。
此时天已见明,张若水方才见得那一线天,之后又见得那悬空石阶。先前随草蛇前行,一路之上黑蒙蒙一片,也未曾注视,此时一见,方知此地凶险。再望前行,见得颇多人蛇尸首,张若水这才知晓为阻敌寇,此地众蛇竟拿性命相搏来护张若水。玉莲也不禁道:“难不成表哥乃是蛇神托生,为何这些蛇皆奋力来救表哥?”张若水叹道:“我也不知,不过这几个能口不人言的蛇皆唤我作太子,我也不知其意。”婉玉道:“莫非表哥前世是蛇国的太子?”前后细细端详一阵道:“这相貌也不似个蛇形。”张若水道:“我也不知,待过了此厄,去往寺庙问个大师,看看是否知晓。”见路上有一持刀的家丁中毒身亡,张若水将其手中利刃取下,握在手里。婉玉见状,也寻了一柄短刃,紧跟张若水而行。两人慢慢跟在八个家丁身后,一路竟走出大山,来至河边。
见八个家丁将若冰绑至一艘船上,张若水露出笑容,在婉玉耳旁道:“这般便好办了。婉玉你在河边少歇,看表哥翻江倒海去也。”说罢,便脱下上衣外裤,叼刀在口,翻身入水。那船载了若冰,正望对岸驶去。忽觉船下一震,那船便在河面之上左摇右摆起来。当中一个家丁大骇,连忙问询道:“怎的了,莫不是海龙翻了?”另一家丁道:“此处乃是内河,哪来的海龙?这是船下有人。”正说间,便仰仗自家水性,翻身入水去了。那船便不摇晃,少顷,便见水中涌出血水来,不一时,船便又晃了起来。
余下几个家丁大骇,急呼伙伴姓名,却渺无回应。一家丁道:“王强想是遇了不测,这人颇具水性。”先前那人道:“莫不是这河内有水鬼害人?”另有一家丁道:“水鬼只好夜间害人,如今已近天明,水鬼早就逃去河中深处了,如何在此害人?一个不济,两个去,会水的都下去。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恶虎不敌群狼,你我同去,看他是人是鬼。”一番言罢,只见扑通扑通跳下去四条好汉。剩下三个家丁水性不熟,只得各持棍棒立在船头望向水中。却见不一时,便有血水冒出。一处冒来,一处又冒,待见得四处血水冒出,那胆小的家丁叹一口气道:“罢了罢了。”
余下尚未说出口,只听一声巨响,这船便一个侧翻,连三个家丁待张若冰皆翻转过去,扣在水中。张若水顾不得三个家丁,在水中以刀将捆绑若冰的绳索尽数斩断,再将若冰口中包布取出。若冰自小也在水边长大,水性不输若水,二人齐齐露出头来,也不顾那三个水性不佳的家丁。
正当二人奋力翻船之时,便听身后传来一声道:“表哥表姐,快上船来。”便见婉玉撑一船朝二人所在之处驶来。若水若冰见状大喜。若水先将若冰托至船上,再一个翻身,于水中踏浪而起,直直落在船上。若水若冰此时浑身尽湿。若水道:“妹子你把我的衣裳换上。”说罢,便背过头去。若冰见四周无人,便褪下湿衣,将先前若水脱下的上衣外裤换上。若水甩两下水来道:“不知父母如何了,闹了一天一夜,还是先回家中看看才是。若是此地不得居住,我等携了父母远走他乡便是。”
待三人回至岸上,正往家中走去,却听闻一声梆子响,树林中窜出数十个人来,皆是手持利刃的蒙面大汉。当中一人虽是蒙面,然则若冰婉玉对此人可谓刻骨铭心。若冰悄声在若水耳旁道:“此人便是王朔。”原来王喜派出王禄彻夜搜山,不为果真捉得三人,只是为了要三人心念家中父母,回身前来探视。于是便在半路设伏,好一招守株待兔。
若水听闻气急败坏,大怒道:“你这纨绔子弟,我兄妹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必苦苦相逼,至我兄妹于死地?”王朔见为其戳穿,也不藏头露尾,便扯下蒙面黑布道:“好说好说,我只要你一人身死,这两位小妞本少爷还要好好玩弄一番,断不会轻易弄死。”若水大怒道:“莫要惹我,你且不知狗急跳墙,兔急咬人?”说罢,便持刀上前,欲作拼死一搏。众家丁望见,连忙四面围上,有举刀砍的,有持棍打的,也有在后面熙熙攘攘只顾叫嚣的。
一时间一片纷乱,只见众家丁将张若水三人捆绑得当。再回头时,却见张若水先前所持的刀已然插在王朔腹上。王朔尚且还站在原地,双目一副不可思议之状,眼瞅着刀插之处流血不止,两只手胡乱去按,却依旧无能为力。王喜回头看见王朔如此,唬的魂飞魄散,高叫一声道:“小主。”便要来扶住王朔。王朔听闻此言,这才反应过来,忽而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王喜满目热泪,连忙去扶。方才扶起王朔,王朔一声惨笑道:“疼。”只说出一个字来,便撒手人寰了。
王喜见状大惊,高叫道:“这厮几人行刺小主,拿他去见主人。”当中有一家丁高嚷道:“小主被这厮杀害,我要为小主报仇。”王喜一个巴掌拍了过去道:“把这厮杀了,我等如何给主人交代?来,都把黑布摘了,兵刃丢了,送这三人去见主人报官。”一行人将三人捆住手脚,堵住嘴,一路上哭声不止,押送张若水三人去见官。
不知青天大老爷王中玉如何断案,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