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熙走的很慢,却也不见寒江挽留,心下失望,满身心疲累交加,忍不住有些泪下,决心要好好教训南熙。
却听寒江声音传来,“当日朔方元宵灯会别有风格,听闻姑苏城中下月有灯会,南熏,你可有空,一同赏看?”
“那是七夕灯会,你确定要邀我同去?”南熏不可置信,只以为自己听错了,回头确认。
只见寒江很是不自在的背过身看着一株已经开败干枯花朵挂在枝头的曼陀罗,“你若是无暇,那便算了。”
“别人都是无瑕的,只有你是什么时候都方便的,我,我先回去了,你别忘了时辰,去晚了。”南熏扭头往山下跑去,双腮飞红,不知是否夕阳映照,便连日暮西山,也觉万般可爱的,还忘了此前决心要与弟弟南熙教训的事。
一直傻笑到家,双颊发烫,经过村头小溪流时候,专门洗了把脸,才回家去。
不想回家去却见古烈南熙两个一同笑的谄媚,拿出了端茶送水捶背捏肩的功夫讨好。
本决心要好生教训这不懂事弟弟的南熏,只强板着脸说教了一顿,日后万不可不告而去,行必有方,便放过了南熙两个。
回头便去煮了晚饭,还有荤素搭配七八个菜,还不住给两个人夹菜。
看得来蹭饭蹭住的古烈眼红自己兄弟有个这么好的阿姐。
自己回家被方病愈的阿娘阿耶一同来了顿双打,还被赶出家门,连住都不让住家了。
闹的古烈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仇人家抱来的。
南熏也是知道的,当时古烈母亲动了气,以致本将痊愈的身体又更加严重。
古烈南熙你个傻小子偷跑出门居然连封平安信都没有,错非有寒江偶尔传书,还不得把家里人都给急死!
一回来就把人家女郎直接带到了家里,还让耶娘一起去提亲,打个半死都是活该的,才能长个记性,还想住在家里,没给你赶出家门十里,都是疼你的了。
不过今日她这长姐心情好,便先记下这顿揍,都待日后犯错,加倍惩罚。
南熏这话杀气腾腾,听得古烈南熙两个难兄难弟,心肝发颤。
晚膳后古烈南熙这对难兄难弟就被打发去早些休息了。两人挤眉弄眼的,揣测南熏究竟有什么事?
耐不住心中好奇,两人打闹着,摸到南熏房门后面悄悄窥探。
从来素面朝天清水芙蓉的南熏居然开始摸出了脂粉涂抹,还拿出了把箱底的衣衫来回比划,均不能满意。
折腾了半夜,也没发现屋外窥探的两个臭小子,又拿了钱囊,决定明日去往姑苏城中采买衣衫脂粉,头面配饰。
看的古烈南熙两个目瞪口呆,纷纷猜测这是天要降红雨了?还是老姐这万年铁树,桃花终于开了?
翌日清晨古烈南熙两个起床,却不见了南熏,见了桌面一纸留书说去姑苏城中,今日他们两个便先将就了自己做些吃食。
古烈南熙兄弟两个都不是勤快的,相约同去白掌柜寒山酒肆打个秋风,混两顿饭食。
好歹唤一声舅舅,还给他做了两年的跑堂小二,厚着脸皮去吃两顿,也不至于被赶出来。
陈旧酒肆之中生意并不太好,聊聊三五人,不是舍得花钱的行客。
古烈南熙两个人理直气壮的想,若不帮白家舅舅用些,大热的时候,早上备下的菜蔬肉食,岂不是要放坏了。
白家舅舅本就为这寒山酒肆的生意不快,又有两个白吃白喝说风凉话的,险些想把两个人给赶走。
自从昨夜发掘了大秘密,古烈南熙两个,可是激动半宿醒没睡着,晨起迟了,还没口饭吃。
很有与白家舅舅一同分享的秘密,想法,探讨一番,又担心回头被南熙寒江两人算账。
迟迟疑疑的跟白家舅舅探听,却被白掌柜这老江湖套话。还拿出来炫耀,要去与寒江说话。
一时间古烈南熙两人悔之莫及,正吵闹着要与白掌柜决裂绝交以及决斗。
正好看见寒江养母张氏母女又来了,生怕也被如同南熏一样抓住相求,寒江说得明白,实在不愿再与他们有所牵连。
被个比自己耶娘都大许多的大娘苦求,实在为难,也忘了要跟白掌柜决战之事,拔腿就跑。
虽说更重要的是,两人加一起都不是白掌柜的对手,只能暂且嘴上过过瘾。
大丈夫报仇雪耻,二十年不晚,看你以后老胳膊老腿了,还能打得过我们两个?
屋外阳光甚烈,炎炎夏日渐高,寒江也无心收拾饭食,便想来酒肆中凑活一顿。
不想这眼神太好,远远的就看见了,古烈南熙两个被白掌柜赶得鸡飞狗跳从窗户往外跳,张氏母女正门进了寒山酒肆。
打道回府又觉得对不起自己咕咕而鸣的肠胃,养母张氏虽有真心以待,却迟了太久,更别说其后必有几分算计。
该说的也都说了,再纠缠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便想去姑苏城中暂混几日饭食,寻觅一二美酒佳肴,也好贴补近来备受委屈的五脏庙。
且寻了村旁荷塘里好大一片碧翠荷叶,覆在头顶暂避炎阳,躺到了流光漆黑暨背上,更觉炎热。
无奈只能起身,催促流光速行,顺便运起真气用以降温。从来只有这时候,寒江才不会嫌弃自己的真气寒凉入骨,稍有损耗,便倍受其苦,还算有点作用。
姑苏城中曾是寒江年幼时落户居所,曾承载了那些幼稚而又美好的期盼,又赤裸裸的昭示着那些曾有却无人知晓的绝决悲凉。
是以此前寒江居寒山十载,却是少有前来,若紧要无事项,却是不曾前来。
便如今日,只为一顿饭食,或许是见的左家两个养父母也不曾好受,心中不安悔恨多年,寒江终也是放下了。
这姑苏城虽说所来不多,却也有几处常来的偏远酒家,酒菜地道,深得他心。
说来好笑,寒江久居此地算得半个本地人,这几处酒菜可人的酒家,却是不常来的扈延台等人寻得,带了寒江一同前去,方才知晓。
时值六月之末,尚能抓住鲥鱼河虾的尾巴,最是新鲜不过。这处无名小店正是在一处河湾旁,一座青石板桥连接两岸。
偶然也有乌棚小舟载着,顺姑苏遍地的河流游玩赏景,看尽黛瓦白墙,小桥流水的婉约风情。
许是还有岸上女郎窈窕身姿,驾着小舟停在柳荫下卖菱角莲子水上人家的侬音软语。
此地遍植桃树,初春满树灼灼桃花,花落流水落红随水流过,最是好景。
常得有情成双的才子佳人游玩赏看,文人墨客也会呼朋唤友以便诗画风流。
如今却连桃子都没有了,只有夹岸桃树枝叶繁茂,两岸成荫。
姑苏之地文墨气息最重,街头小贩都能念诵两句之乎者也,子曰诗云的。
许多文人墨客留下诗文以赋鲥鱼鲜美,寒江虽不太喜爱这些酸诗腐文,待美食之爱好,却也不少半分的。
烈日炎炎下头顶荷叶避暑的寒江,引开街头行人瞩目,也不曾在意分毫,有气无力的摇晃着去往前面店肆觅食。
行途无聊,不小心摸到怀中揣着的一侧笔录,想起陌楼满怀不甘,殷殷嘱托,深感好笑。
顺手将之取出,遂生批判嘲笑,其中的什么送礼物、邀约出游、智计百出都没用到正处,反正多年来,南熏是从没有变了态度……
尽是些不靠谱的,总感觉不是很能用得上。若有半分用处,当初也不至于躺到酒窖里醉得癫狂悲哭,还拉着无意间去取酒的寒江诉苦。
虽则陌楼醒来后悔不已,好话说尽威胁利诱,使出了十八般武艺,拿出浑身解数只为让不住嘲讽调笑他的寒江别大嘴巴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