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那黎山先生本说只用琅寰剑诀与寒江一战,只是寒江从初时磕磕绊绊用尽心力破解到后来融会贯通,信手拈来游弋自在,一一破解,好在也不过半个时辰。
一套琅寰剑诀由黎山先生使出,堪称化繁就简大巧不工,让寒江备尝艰难,虽是靠着金戈断日诀,先前应晖算是演示一遍的琅寰剑诀,与自己天赋,取其可用精华,勉力度过。
只是不知黎山先生是否看出些什么?譬如自家剑诀外泄……
还是先生年老记忆不好,忘了自己先言,只讨教一套琅寰剑诀,还拿出了压箱底的功夫,半分不曾留手。
一时间寒江压力顿生,举止维艰,再不能从容应对,情急之下连九苍剑也召开,引动周身真气,不遗余力,就连当初老武圣传承精气也一同斩出。
势如雷霆沉如山岳,以分江断浪之力,劈开了黎山先生无暇气机,圆满道心,也被寒江饱含着至阳至刚至阴至寒不可相融的爆裂剑气斩开。
直把对面半个擂台斩开,破碎如冰封火焚满地碎裂。连同黎山先生也被破开护体真气,倒退出擂台范围丈余,适才停住身形。
好在黎山先生也记得战前许诺,只以琅寰剑诀讨教,自承不如。黎山先生毕竟年迈,虽有好深功力,看着气色远胜许多年轻人,却终归身体日渐朽败。
纵然境界高过寒江,一时半刻拿不下,被寒江得了喘息之机,缓过口气拖过个把时辰,便也撑不住了。
其实倘若一开始黎山先生全力以赴,不顾于所谓江湖声名,不愿欺压后辈,寒江便是有千般手段,也还是不如黎山先生功力淳厚,只有落败份。
可惜,黎山先生恪以规矩,扬言只用琅嬛剑诀,这套寒江已经熟悉,甚至融会贯通,取其精华的剑诀,给了寒江在莫大压力下迅速熟悉,甚至抵挡,反击队机会。
如今已近黎山先生极限,尽管还是上风,却也只能认输,不再想教训无知之辈,显示前辈风范勉励几句,挽回学宫声誉之事。
最后几招并非琅寰剑诀,本已违背前言,寒江步履维艰也还精气旺盛,不是老迈的黎山先生所能比的。
于是只好体面退下,被应晖与一个侍从扶着回去座位,闭目养神,不动声色将口中上涌气血吞下。
黎山先生被弟子门人扶走,寒江闭目立于擂台养神,台下诸多江湖人也无耽误比试的看法,不过统统都被惊刹了。
只有个变声期生意嘶哑尖锐的叫好声,随即便被同行者捂住了嘴巴。
而后擂台下观看的人方才回神,纷纷称赞叫好,正好把叫好少年的声音遮下。
“主子,咱们说好的,出来可以,但是必须听属下安排,不能言行相悖引人注目,您这样,让属下兄弟们很难做的!”
“母亲跟姨母吃茶赏花,我才有机会悄悄出门,你们净在这扫兴……”
正在闭目养神的寒江不知道,那捂住为他叫好少年的人,正是昨夜灞河相遇过的暗卫。少年也是曾有一面之缘的惊马少年。
六合庄的下人趁机匆匆将破碎的可乖收拾,却是不够时间重新休整,只能放着了。
便是寒江歇息时候,也无人有什么偏见,都在议论方才两人交手的精妙之处。
今日除去寒江所在的擂台,别的八九个擂台都成了摆设,没人去了,只为一观高手过招,寄望能够有所领悟破开武道迷障,修为境界更进一步。
这老武圣的金戈断日诀果然不凡,寒江不曾修炼,只随意挑拣其中招式一用,不意之间牵动了老武圣传功时候都精气,却随着寒江动用金戈断日诀中招式自行运转。
与寒江体内原本的阴寒凝滞真气相持不下,一时不慎便随之剑招斩出,成名已久黎山先生也接不下。
可寒江也不好受,当时就气血沸腾翻涌而出,只被寒江强自压下,不曾被人知晓。他这一胜,也不是轻易的,但凡黎山先生再拖个一时片刻,只怕不消他人来攻击,寒江自己便已气血失控而败。
索性也黎山先生也是极爱面子的,一剑斩退,便自承不如,退了下去,寒江方得了喘息之机。
寒江不愿耽误时间,体内气血平定便道,“烦请诸位前辈继续赐教。”
随后的圆空大师很有慈悲心肠,还询问寒江,“不知檀越可需再作休息?”
只是寒江不动颜色,满脸淡然却道,“若是大师慈悲,此局便就此作罢可好?”
但见圆空大师面色一滞,大约是见过别人如此淡定从容说着无耻耍赖的话。
“檀越说笑了,此前家国天下,华夏血脉大劫,世外之人也不能免除,老衲虽对此无异议,却也要给合寺僧人,江湖同道交代。”
“却是在下不是,便有大师心肠,也不能免去,再作计较,不过徒费唇舌,时辰不早了,还是早有决断的好。”
有黎山先生前车之鉴,圆空大师双手合十与寒江见过一礼,不见世外高人飒然随意,满面慈悲,静待窥破寒江气机破绽。
只是他等着,寒江也不动,看得擂台下的人都以为他们是比赛谁站的久。
却说这位圆空大师自幼出家梵空寺,修习外功的童子功,金刚菩提功臻至圆满,由外及内,可谓刀枪不入。
只是等了许久也不见寒江先出手,亦无法窥破站立随意道寒江破绽,因为他浑身都是破绽,圆空大师生恐受了欺诈。
寒江却是不在意究竟要拖多久,又不是对敌,总不好直接一上场就疾攻猛打,那也不一定能破了
且不说如此自己能否吃得消,只说如此对待一代高僧,确定不会被人鄙视招人厌烦,征兵之事必定横生枝节。再则顺带也可多休息一会儿,恢复更好些,耐心他从来都不缺的。
纵只是普普通通一套入门罗汉拳,却能使得技近于道,亏了上一场黎山先生磨练,不对应当更是应晖把他们琅寰学宫的老家剑诀使了一遍,寒江有了了解,才不至直接被打的措手不及,一点一点适应过来。
与圆空大师这场比试,不至当头一棒措手不及。也得谢他们这些前辈注重颜面,不好一上场直接拿出绝招直接对付寒江,只拿了用过的,或是入门拳法。
如此方被寒江瞅着空子,虽很体内真气水火不容很是一场折腾,在两位前辈高手磨砺之下,不曾细究,也莫名融合了一部分老武圣所传饱含至阳至刚金戈断日诀气血,也算的因祸得福。
圆空大师也是要脸面的,一套入门罗汉拳不曾败退寒江,便已认输。
至于六合老人李万山,却是声称主持师兄都已称量过,他一介老朽,便不费无望之功,全力支持寒江抗击狄虏,卫我大成河山。
随即几位前辈便当众宣布近日武林大会完毕,便命门下弟子族人,适龄之辈奔赴边关,从军听遣,家中门派产业也尽全力调往边关。
强自忍下体内纷乱冲撞的气血真气,寒江笑着应对完,又当众宣布了此前说服几位前辈的诸般荣誉嘉勉,事后抚恤事宜。
一看为武林前辈,江湖名宿都全力支持,又有诸般好处。行走江湖为的不就是行侠仗义,功成名就,为人敬仰,若得权势富贵,堂堂正正,想也无人能据。
被寒江一番说辞,闹的满腔热血,保家卫国,阵斩狄虏是何等畅快淋漓,慷慨激扬。
便有些顾身惜命者不愿沙场征战,于大势之下也不好随意抵制,肆言反驳者多为人鄙视,轻看。
正逢有长安城中来人,拿着朝廷外传的招贤令,与寒江也所言无二,盖着皇帝玉玺。
其言不问出身,为国出力,皆有所报,更是让江湖底层的无名之辈高兴,终有出头之日。
大好局势,看得人欣喜,应对了大群围堵询问的江湖人寒江终于脱身,暂歇六合庄一处院落,打发了随行伺候的下人,难得安静了片刻。
听得一阵微微动静,只见得越墙而入的,乃是昨夜曾会过的暗卫带着个小郎,还是那个突然跳将出来大声出言叫好的少年。
寒江靠着亭子抬头望去,那少年欢快奔来,还记得与寒江见礼,自言便是民间说的那个捡了两位摄政王宁王叔,先太子如今汉王争锋不下便宜,成了大成新君穆禛,亦是南熏长姐遗孤,嫡亲外甥。
还攀着关系,嘴甜的叫寒江一声小姨夫。直道姨母?很是想念,只是临出宫门前,遇着了太后,两人相谈甚欢,一时误了时辰,便只有他一人过来。过的一时半刻的,姨母就能赶来了……
听得寒江心中也是一喜,小皇帝很是会看脸色,端着亭子里石桌上茶水,扑通一跪,直道是多谢小姨夫费心这大成江山,又道是小姨母交代了,要拜小姨夫为师,学成文武双全,指点江山,日后不为人所欺,让天下百姓也过上好日子。
正要拒绝,却见越关带人前来,一身戎装,却是带来传书,昨日北狄叩关一时战起,陇右急召大都督归去,主持大局。一时也忘了小皇帝还跪着奉茶,被越关等人看着,拉都拉不起来,多了个死皮赖脸的徒弟。
北狄这时机抓的真好,寒江方一离去便有攻势,看来北狄汗王做了不少准备,这陇右边城之中窟窿不少……
随即带着小皇帝穆禛随越关与诸位武林名宿相见,交代一句,让诸位前辈同道看顾一二,再者也说明小皇帝对江湖势力的看重。
谁知见了诸位前辈,不过说了两句话,正要说道小皇帝,却看穆禛跳出,自言寒江弟子,以江湖后辈之礼见过了诸位前辈。与诸位武林前辈还很有共同话题,仰慕已久甚么的……
听得寒江摇头,不愧为皇宫出身的,这张嘴,这不要脸皮的样子,那些个前辈都还相谈甚欢,很是看好小皇帝,寒江自觉成了多余。
交代暗卫看护好小皇帝安危,与诸人告别,快马赶回陇右,边关事大耽误不得。越关送行时候直叹,欠下的酒,却是喝不到口中了。日后但凡寒江所在,边关战事,无论粮草兵械人马必当全力襄助,他朝陇右再聚,这顿酒却是定不可再推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