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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散财童子】

大明女伯爵 莺影莹盈 3947 2024-07-11 11:10

  邬阑一听是宫正司不说话了,对宫正司的人,她说话都要客气三分。宫正司别看是个司,也是六局二十四司中人最少的部门,却是掌纠察宫闱,类似于外朝的科道‘大事奏闻,小事决罚’。

  宫人犯错一旦由宫正司处罚,那绝不是好玩的,甚至可能要命。她突然就想起去年才入宫时,因钱昭妃的刁难,自己曾被罚过‘提铃’。

  从申正一刻(4:15br /m)起至天黑宫门下锁时止,开始第一轮,从乾清门开始,经日精门到月华门,绕整个后宫一圈再回到乾清门。然后从起更(7:00br /m)至二更、三更、四更之交,五更则同第一轮,从乾清门里开始,日精门到月华门止。相当于罚整个通宵,按更点来重复做五六次。

  提铃时要缓行正步,大风大雨不避,提时高唱天下太平,与铃声相应。饶是邬阑身体倍棒又习惯于熬夜,而且意志力坚强,她恐怕也吃不消。这不仅是对身体的摧残,同样是精神的打击。

  虽然后来她还是‘报了仇’,曾经那位罚她的宫正司典正自此消失再无踪影,钱昭妃也因此事被永明帝罚了三月宫禁,但这件事对她的触动依然很大。

  ‘提铃’尚且如此,还有‘扳著’,身体弯折九十度,双手垂直于地,自扳两足,不许弯曲,否则横施夏楚(同槚,鞭子)。久而久之,待起身站立时必头晕目眩,僵扑卧地,甚至呕吐成疾殒命者。

  处罚都是明面上的,私底下的不知还有多少?紫禁城表面看着光鲜,却是不能掀开来看,高大屋檐下的阴影里,藏的全是阴私。

  “司正不是李大娘?”邬阑还是叹了一声道。

  李大娘是诨号,李司正年纪不轻了,但生的容貌艳丽,宫里想跟她结对食的太监多了去,只是没想到人家早就是司礼监大佬的菜户了……这李东燕还是很有眼光。

  “想必阑司珍有法子了吧?”刘炳阴区区一笑,那刀劈斧削一样的脸,要多猥亵有多猥亵。

  邬阑这会可不觉得他就比李东燕好说话了,看着他那张凶相,心里突然生出些许恶趣味。

  “刘公公可有贤伉俪?啊…对了,卑职记起一事,卑职手下有一厨师……”

  “哦?当真?”刘炳眼神一凝,竟似听进去了

  “哈哈哈……那是当然!我邬阑从不打诳语。”

  ————

  邬阑回到宫中,还没歇下来喘气,又去翊坤宫打一头,她找邬贵妃是想打听李大娘的事。

  邬阑才起了头,邬贵妃就明白她想做什么了。

  “原来贴在长街上的揭帖是你的主意?”邬贵妃一双杏眼瞪得溜圆。

  “呃…也不是啦,”邬阑看她一副来势汹汹的样子,苗头不对,于是连忙失口否认。这女人怎么联想这么丰富?

  “本宫信你的邪!”

  “真不是啦,都是皇后娘娘的主意。”不就是节约粮食嘛,至于这么大反应?

  邬贵妃哪是轻易好骗的,她怒目而视,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

  邬阑觉得自己仿佛坐在了火山口,屁股底下随时要冒烟……她赶忙想解压的办法,忽然急中生智竟想到一条。

  “呃…姑母,戴春林要上一款新的面霜,美白带抗皱的,本来他们要送我一整套的,我想说都没时间试用,肯定带不了货,所以就……”

  “……真美白带抗皱?”

  “那是不假,戴春林你还不知道?我想不如这样……姑母你来用吧,想必效果比我用好。”

  “哼……”邬贵妃轻轻一哼,面色稍霁,眼珠子也回到了眼眶里:“你年纪轻轻,用什么抗皱?再说你也够黑,再美白也白不回来,本宫用自然是好的。”

  “是是是……”

  邬阑好容易稳住了她,于是又拐弯抹角的问起了李大娘。

  邬贵妃嗤笑一声,不屑道:“她最好什么?自然是樗蒱、朱窝、骨牌、叶子戏、马吊、纸牌……凡是赌钱,就没有她不爱的。”

  邬阑一听头皮都麻了,怎么又一个好赌的?

  “姑母,我想这样……”她将自己的想法原原本本跟邬贵妃交代清楚,又道:“陛下让我协助光禄寺做预算,这都拖了好久还没啥进展,我也没法子,只有出此下策了。”

  邬贵妃看着她半天不说话,带着一股浓浓的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有点出息行吗!就这么想当散财童子?”

  邬阑两手一摊,为难道:“我也不想啊,但是技不如人呐。我也不是为了输而输,李大娘我还是知道一些,说话算话的,也从不欠人情,只要她能答应……”

  邬贵妃若有所思,半天,忽然问道:“你怎么知道她是李太监的菜户?应该很少人知道的。”

  “自然有我的渠道打听喽。”

  “只要是结了对食,一般女的会成为对食的掌家之人。而宫正司的宫正是皇后的人,李大娘与之并非一路……”

  邬阑疑道:“姑母是想说李大娘其实是陛下那边的人?还是这两人之间有问题?”

  邬贵妃摇摇头:“没啥,只是想起来随便说说……这后宫里复杂着呢,连本宫都未必看透,何况是你。”

  稍顿,又道:“既然你决定下来,本宫也不好太过反对,让掌事嬷嬷跟着你去,她与那李大娘有点交情,必要时还可指点一下,免得你真当了散财童子。”

  “也好啊,”邬阑自然没有不答应。

  傍晚,李大娘果然‘应邀’前来,就在邬阑的寓所内。之前早就摆上了麻将桌子,桌上一副新的骨面竹背麻将。

  掌事嬷嬷替邬阑前后照应着,还一位是尚功局尚功,算是邬阑的顶头上司。这四人凑成一桌,很快就玩了起来。打的还是血战到底,这玩法很有趣,需打缺一门,这本身就提高了门槛,然后还有‘刮风下雨’,最先胡牌的不叫赢,没胡牌的也未必输,不到最后谁也不知赢家是谁。

  总之一切都充满了不确定性,很容易的就引人入彀。李大娘之前虽未玩过,不过一把下来她就完全懂了,接着便是实战,李大娘果然是老鬼,越打越熟练,开头邬阑手气还行,中程之后就开始走下坡路了。

  她那散财童子的名声可不是随意封的,也就是去了趟茅房,回来之后就开始手气变差,老天都觉得她应该当散财童子。

  掌事嬷嬷极力为她转圜,可还是挡不住她散财的‘好名声’,虽然今天明摆着来送钱的,可她也没有故意输给谁,根本就没机会让她‘故意’。

  眼见着银子像雪花一样飞了出去,邬阑不禁连声叹气。

  李大娘见状笑意更深,一张艳若桃李的脸更加动人心魄,打牌之余邬阑也在暗戳戳的想,好塞的皇帝怎么就没临幸过她?她的条件足够当宠妃了。当了皇帝的女人也就没李东燕啥事了。

  “三百两啊~~~肉都在颤抖!”邬阑故意哀嚎道。

  掌事嬷嬷也凑趣道:“哎~阑司珍,我可是尽力了……”

  “哈哈,瞧你们说的那个惨!”李大娘一听大笑道。

  最后一圈打完已快三更时分,三人还依然兴致勃勃的样子,邬阑可有些来不起了。

  屋内烧着红萝炭火,炽热的火力熏得脸色通红,邬阑心头燥热难受的很。屋外刮着阴寒的雨夹雪,犹如两个世界。

  赵寿女打着哈欠来收拾残局,邬阑披上大氅正想送三人出门。

  李大娘却突然道:“阑司珍,你送我出去,嬷嬷去送尚功吧。”

  邬阑自然答应下来,又简单交代两句便提着一盏牛角灯除出了自己的寓所,准备一路往玄穹宝殿方向去。

  才出五所的大门,邬阑禁不住一激灵,刚才屋内被熏热面颊这时又遇上阵阵寒风,面皮一下被绷紧了,着实体会了一把热胀冷缩。

  半夜三更的紫禁城应是静谧而庄严的,只是后宫的宫墙高耸,宫道狭窄,只看得见高大宫墙框出来的一方天地。

  而呼号的寒风中,还隐隐飘来一丝人声:天下……太平……

  邬阑一愣,慢慢停下了脚步,竖起耳朵仔细辨别着那一丝微弱的声音。

  李大娘见她停下脚步,哪有不明白的,于是微微一笑:“今晚的确有一宫女在受罚。”

  邬阑转过头来,黑暗中其实彼此都瞧不见表情,只能感受:“这‘提铃’之苦我是尝过的。”

  “知道她为什么受罚吗?”

  邬阑下意识的摇头,其实李大娘并不能看见。

  “她偷吃东西,还嘴硬死不承认!”

  邬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半晌,她的声音才又响起:“李大娘,能求你一个事吗?”这声音显得在静谧的黑夜中显得特别空灵。

  “什么事?”李大娘的声音同样空灵而缥缈。

  “内府的预算案不能再拖了,只等司礼监的修改方案了,如今郑珰又不在……”

  寒风一阵呼啸,掩盖了所有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李大娘的声音才又响起:“我可以答应下来,但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找我?”

  这问题该怎么回答她?说你是李东燕的菜户,可以吹吹枕头风?

  “以前觉得李公公就是陛下身边一个影子一样的人,或者根本算不上是‘人’。自从知道你和他的关系后,尤其知道他……才发现原来他也是一个有血肉的人,一个懂得欣赏眼光还不错的人,一个外表看起来是木头,或许内心也很柔软的人……”

  妈呀,说一个东厂的厂督内心柔软?邬阑禁不住浑身一哆嗦……

  “呵呵呵……”李大娘轻轻笑了起来,声音里带着愉悦:“好吧,虽然觉得你说的挺奇怪,不过我接受了。”

  邬阑发现这李大娘不仅容貌艳丽,声音还挺好听。

  “那……算你答应了?”

  “嘿嘿,看在你今天输了银子的份上,算答应你了。”

  (注1):挽口:牛、驴之牝具;挽手:牛、驴之牡具;羊白腰:外肾卵;龙卵:白牡马之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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