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岗下笑语盈盈,虽有冷风肆虐,可是人们总觉的如沐春风。
爱吃黄瓜的淮南公主对音律一道似痴还狂,常传起居郎吕才求教琴艺,这吕才者乃能人异士,后被李世民誉为天下第一琴。天下第一瑟者便是裴洛儿,南琴第一大家当数令飞烟,如今这些音律大家齐聚京城,可谓执天下音律之牛耳也!
然这六岁淮南公主好似天生精于音律,事不过三,便能默记曲谱,弹奏起来也是有模有样,虽然是刻于年龄所限,对于音律中所富含的恩怨情仇理解有限,只有其形而无其义。
得天仙之曲乃是来自民间凤栖岗,软磨硬泡于后宫主宰长孙氏应允,出外寻师,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入桃林小榭得遇楚嫣儿,恭敬拜师,入门学琴。
楚嫣儿本来就是出身前朝教坊,自幼便被鞭笞管教,父母早就无迹可考,新朝后本该为良人之身,怎奈已过华年,青春不在,委身于刺史府中成了一位专属伶人,然一生身世坎坷,见惯了生离死别,对于曲词领悟却是非常人能比,这也就为音律赋予了灵魂,所以她之所奏,感人肺腑,催人泪下,往往会触及人心深处。
楚嫣儿自从收淮南公主为徒后,半日说教,半日含情而奏,小公主人虽非沉鱼落雁,但却灵性通天,渐渐触动其多愁善感的弱小灵魂,弄的多是高兴而来,落泪而归。
凤栖岗隔几日便是风声鹤唳,带刀禁卫将桃林小榭围的倒是严谨,可是令淮南公主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她最爱吃的胡瓜就产自离此地不远的西侧山坳,给自己送黄瓜的哪个青秀后生陈千和那架牛车便在西侧百丈外的篱笆院落中。堂堂公主哪里会在意这些琐碎之事,如此正好,做事隐秘的云舒本来就不打算让人知晓,如此也落个清闲。
每隔五日陈千风雨不误午时便到安福门外,小黄门手提十贯铜钱早就翘首以盼,交货后陈千,大眼,有时带有无忧,或者是石头便经常出入西市,采买回云舒吩咐的稀奇古怪的东西来。
西市被后世史书称为金市,虽然在这贞观元年没有后世所描绘的那般繁华,但是现如今也是已经初具规模,所售卖的东西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云舒让陈千所买的降火用的地霜(就是硝石),朱砂,皂矾,白矾,等稀奇之物在药铺中便可买到,西域胡商哪里还有天然块状的石硫磺可买,甚至在胡商的手里还有西域龟兹玄铁,有了可以出入宫闱的令牌,出入京城自然不在话下,城卫士卒哪敢招惹,陈千倒是有了一些做大爷般的快感。
暖棚中煦煦如春,还有两棚尚未种植,毕竟菜蔬皆有生长周期,相隔一月再种便能周而复始,不至于断季,先前的两个温室权当实验,云舒也只是初做尝试而已,却见硕果累累,凤栖岗上下每日里菜蔬不断,品尝着老天垂赐,但也只局限于凤栖岗中,至于里正周至云舒讳莫如深,不敢告知,恐怕引来横祸也说不定。
此地名曰凤栖,形如凤尾展翅,凤栖岗犹如凤尾,向西南方蔓延而去,西南角处有一漫坡松林,终年四季常青,而在这青松之后,有一荒坡。
云舒早就注意此地乃是横土层,开挖窑洞再合适不过,如今已是初冬季节,正好也是闲来无事,每日里便带着宋大哥仨还有陈千等人,便在哪片松林后开挖起窑洞来。
日日不断,人员不绝,渐渐一个几十平的窑洞便开挖完成,毕竟有了云舒所画的独轮木车的参入,当然是事半功倍,宋大哥仨被云舒巧夺天工的设计早就惊的麻木不已,干起活来倒是卖力了几分。
开挖出来的圆形拱洞,宋大不知云舒用途如何,只见中央位置的地下正好有一块不知多大的原石,单单露出地面的部分就有十几平方大小,云舒让人在中心位置用凿子小心翼翼的开凿出来一个圆形小孔,形如臼,深半尺。
随后几日云舒便带领着宋大父子入了少主寻找质地坚硬,直立无弯的圆木,然后偷偷砍伐回来运入了窑洞中。
宋大哥仨除了去灞桥镇上采买黑石炭外便入此窑洞按图索骥,不几日一个巨大的两米高平台便在窑洞中搭建而成,平台下巨石孔上一根直径约有四五十公分的圆木立在上面,上方露出平台约有一米。
平台下是一个巨型车轮,跟巨大石碾一般大小,周围能够跑开收尾向接的三匹马。平台上用厚重木板铺设,四周是栏杆。
云舒所设计的是这个时代第一台硬质木车床,动力便是用牛驱动,牛拉轮盘,粗木为传动轴,平台上便是用一块粗木用手工刻凿出来的三级变速滚木轴。用桐油蒸煮过厚质丝绸叠加成的宽传送带,木轮张紧,用泥胎法浇铸成的铁齿轮传动。然而云舒为了掩人耳目便让宋老三去灞桥镇上买回来一台石磨,另外开孔后便安装到了平台之上,如此一来,一物两用,石磨上下两层,不动石盘正好可做固定木轴用,上层从动石盘正好配重木轴用,将上层石盘合力抬起,底下插入木销,上下分离,便是车床,卸下布带,放下上层便是石磨。
安装好石磨后,宋大哥仨才知道原来是家主所造的是一台石磨,至于平台上的哪个粗重的大木架是何用途可是一概不知。
云舒怕此物石破天惊,装好石磨后,便安排陈千几人日夜戒备,除了自己外人一概不准进入。也让宋大几人守口如瓶,不要外传,毕竟一来是肆意砍伐树林,官府追究可不是小事,二来庄中里正如果知道此地有石磨,难免会隔三差五的来此借用,省的麻烦。
如此,云舒和陈千,大眼等弟子,将铸造好的其他零部件一一安装就位,敲敲打打,找平打磨自然是辛苦有加,就这些有些粗糙的木质皮带车床,便在这松林深处的窑洞中诞生。
云舒又设计出来直角三角尺,木质卡尺,老钢车刀,锉刀,大小不一的麻花钻头等等实用工具,至于度量标准云舒只好自己设定,大致与后世的厘米尺寸相当,至于误差多少云舒不得而知,毕竟没有基准参照物可以比对。
宋老三知道磨坊开工在即,毕竟凤栖岗上上下下也有二三十口人要吃饭,屁颠屁颠的跑到灞桥镇上不计价钱的买回来两套牛车,顺便有带回来不少粗细粮。
皮带木质车床在吱吱呀呀的牛拉木盘中启动,木屑嗤嗤纷飞中,一条笔直的圆木呈现在云舒眼前,旁边协助的大眼被眼前景象惊诧的牛眼好似要夺眶而出,花费了宋家兄弟三人三四天功夫的上下两个主从动变速木轮轴顷刻间便旋切而成,如此便可以将原本粗糙的硬木原件一个个的更换下来,云舒有着前世的车床加工手艺,可以用手动车出螺纹丝来,如此便可制作出来螺纹三角卡钳,虽然是木质,但是如此一来,小一些的铁件便能加工,对于云舒来说这已经是足够了。
皮带车床渐渐有了雏形堪用,云舒再也不管凤栖岗中一切,余事皆有凌大和宋大搭理,至于菜蔬是熟是衰,云舒懒得理会,看着一篓篓的黄瓜,菘菜逐渐积压成山,急的凌大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直转,如此季节的新鲜蔬菜简直就是价值不菲,看着如此溃烂下去,痛的让人揪心般的疼痛。
无奈凌大只好找来陈千商量这些菜蔬如何处理,陈千几次三番入窑洞作坊中意欲征求师傅决断,怎奈云舒不眠不休的在窑洞中捶捶打打着哪些西域龟兹玄铁。
陈千不忍打扰,也知师傅对待金钱简直就是视若无物,只得和无忧商议,最后凌大,无忧,陈千三人决议,拉入京城之中贩卖,如此不但可换来众多钱财,也可让京城之中的达官显贵大饱口福。
如此半月光景,新鲜蔬菜顿时名动京师,皇宫内苑,富贵之家,毕竟京城藏龙卧虎,有钱之家不知凡几,陈千入京菜蔬一入京城便被抢购一空,甚至还招来不少没有买到者的谩骂和白眼,陈千谨记师傅教诲,任其冷嘲热讽,甚至推推搡搡,只是咧嘴赔笑,息事宁人,不做反抗,好在能够吃得起价格昂贵的菜蔬人家非富即贵,家中下人也算是具有涵养之辈,出了一口怨气外便也不再为难陈千和无忧等人。
二人入京贩菜之举虽然方便了不少富贵之家,可是也入了心怀不轨之人的法眼。
且说平康坊南曲街前,有一高门大户,临街一溜十几间店铺相连,皆是出自于一户人家,前面亭台楼榭之间有一正堂中端坐着一个白面书生,此人七尺身材,相貌堂堂,脸面上冷峻非常,不怒自威,举手投足中带有富贵之气,令人望而生畏。
大厅中左右两侧站立着四个壮汉,个个威武不凡,目光中那股杀气凛然,显然是些见过血的亡命之徒,白面书生单眼皮似狐狸一般微微张开一道小缝,犀利眼神似一道电芒射向旁边一络腮胡子的圆脸大汉。
冷冷似寒风吹朔启语道:“董令主,近来京城坊间出现了一件新奇事,有两个半大孩子不知何处来的新鲜蔬菜,区区几篓菜蔬便能淘换几十贯铜钱,如此敛财手法让人望而生畏,诸位可有人知其来历?”
络腮胡身子微微一颤,赶紧抱拳使礼恭敬道:“禀宗主,属下忝为外城主事,也有所闻,初时没有在意,后来听闻属下禀报,这两个孩子在区区半月之内,竟能聚财几百贯之巨,便引起属下猜疑,如此冰寒料峭之季,哪些青菜新鲜娇嫩,属下猜疑定然是在京城周围有其生长之地。
于是属下便派人去查,谁知牛车入了灞桥后便不见再出。”
“灞桥!”白面书生一眯凤眼,空洞深邃中透出一丝惊疑,沉默片刻后悠悠而道:“诸位,近来我门恩威并施,尽出精锐,好在皆有斩获,西域丝绸商路上的两个马帮依然归我门调遣,俯首贴耳。
令人欣慰者便是长安八水称霸一方的槽帮被我门灭去一半,如今京城周围的水运买卖皆有我门掌控,渭水泾水上的往来商船也得受我等庇佑。
然我门损失也是巨大,死者皆要大量金钱抚恤,如此一来,我门财钱上便有些捉襟见肘,入不敷出。
诸位当戮力同心,为我门暗中掌控大唐之地下势力之一统而不辞辛劳,奋力而为之!”
四位壮汉闻听,正色抱拳齐声称诺。
白面书生不加声色的锐利眼神瞟了一眼哪位络腮胡子董令主,言外之意已经不言而喻,络腮胡赶紧抱拳道:“宗主放心,属下知道如何去做,定然会快速查明新菜出处,晓以利诱,恩威加身,定然会将这生财之法纳入我门中。”
白面书生露出一个宽慰的冷笑。
而在凤栖岗西侧松林窑洞中,云舒用石墨坩埚融化铁水,利用翻沙铸造的法子浇铸好的车床卡盘,和后顶针已经基本铸造打磨完毕,慢慢将木质车床的零部件逐一替换后,便能加工铁件,除了底部的实心硬木床体没能更换外,连上下皮带轮轴也换成了铁桶式三级变速。
外面寒风嗖嗖,而云舒却在窑洞忙活的满头大汗,看着卡在卡盘上一段龟兹钢柱在飞速旋转,总算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圆柱体同心总算找好,云舒取下顶心针,换成螺旋老钢钻头,喊停大眼驱赶着的蒙眼老牛,换成低速驱动增大扭矩。
在一阵刺耳的锐利声响中,钻头缓缓钻入圆柱体中,云舒不断用木勺舀着油脂降温润滑,一段十几公分的钻孔在云舒的小心翼翼中慢慢完成。
换顶针,旋切外壁,很快一个明亮如镜,光滑圆润的一个钢制枪管便加工完成。
不错,云舒这些日子来一直孜孜不倦在此制作的正是左轮手枪的各个零部件,没有后世的冲床,铣床,云舒只得用嘴笨的办法一点一点的打磨,好在又近百斤的西域龟兹钢铁在手,云舒先是用这些龟兹钢打造了几把长柄雁翎刀,用尿酸和油脂淬火后,果然出现大小不一,很不规则的云纹,云舒才放心用七至九百度的木炭烧至暗红,捶打出来一个十七八公分长,直径约有两公分半左右的一个圆柱体。所以才有了一个十公分左右的枪管。
至于膛线制作,云舒的脑海中哪个巧夺天工的手摇式钩拉起线机的图形历历在目,这是我革命先辈用在西北黄崖洞兵工厂的制胜法宝,制作的难点就是钩刀的制作,虽然各个零部件在笨重的槐木床上转动起来有些摇摇摆摆,但也勉强能用,钩拉出几条膛线还是勉强能用。
这个时代没有电脑校准,只能用眼睛目测,直至云舒心满意足枪管才算完成。
云舒之所以打算制作仿造左轮手枪,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其结构简单,皮实耐用的特点,六发填弹量的弹巢制作起来也比较好做一些,虽然换弹有些麻烦但是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天外来物。
至于子弹的制作对云舒来说更加是易如反掌,从西市上购买回来的大量银质饰品,如果被陈千知道是为了融化提取纯银,会心疼的陈千上蹿下跳。
革命先辈用的子弹底火便是雷银,革命时期用的就是银元所提炼出来的银,此法制作简单就是银粉与硝酸低温下反应,分离出白色结晶体便是雷银,虽然是爆炸物,少量制作对云舒来说并非难事。
至于无烟火药就是硝化棉,花谷中产出的棉花足有十几麻袋,剩下的就是脱脂处理,这便要用到军工之母硫酸。
有了前世的缸塔法制作硫酸的底子,云舒便试探着尝试,这便是让陈千从西市上购买硫磺粉的原因,燃烧后可得二氧化硫,密闭高温在青矾为催化剂的作用下形成三氧化硫,如此便可得硫酸。
弹壳制作就简单了许多,云舒制作香皂换来的铜钱足有近万贯,堆积在温室大棚西侧的炼盐洞中已经发霉,制作弹壳和弹头更是最合适不过,这个时代的铜钱毕竟是青铜,含杂质太多,碍于技术层面提纯有限,如今云舒制作了不少大小不一的石墨坩埚,如此可以利用纯铜和铅锡的熔点不同的原理提纯即可。
有了六孔变径弹巢,如此便可按部就班的制作出弹壳来,云舒也无法确定自己手中这把组装好的柯尔特式左轮手枪的口径几许,但是其威力定然不小,除了制作的没有那么精致外,其他的倒是该有的都有,可能在精度上有所欠缺罢了,可是三十米内的精准度绝对是弹无虚发,枪枪命中。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云舒的不懈努力之下,一把两用形柯尔特式左轮手枪便已问世在这贞观元年的冬季。
在一口气制作出来近百个弹壳后,云舒不厌其烦的一一塞入弹巢中实验其间隙长短,自然也将热胀冷缩的原理也考虑在内,余下的最后一步便是填装弹药底火和压入弹头。
对于精通军工技术的云舒来说,如今在这个时代所具备的条件要比抗战时期要好的太多,长安西市上随意可以购买来还不被这个时代的人所认知的原材料,只要有钱就行。
且说这日午后,云舒将填装好的三颗子弹,一一摆放在窑洞中最里面的一间密室中,这三颗子弹分别装有多少不等的发射药,云舒右手持左轮手枪,食指插入圆环形扳机中,不断的击发着空枪。
“啪啪啪”几乎连成一片的撞针击打声不绝于耳,云舒在寻找曾经的记忆,几年未曾摸枪的云舒脑海中总有一种难舍的情结,如今这把足能改变这个时代的左轮手枪面世,激动的自己一时间心潮澎湃,热血沸腾,身躯都有些颤栗不已。
对面是一个厚约五十公分的木桩,云舒填入弹仓中一颗子弹,双手握枪,轻轻击发。
“砰”一声炸响,久久在窑洞中回荡,只见六七米外的木桩上顿时出现了一个小小弹孔,云舒近前转动木桩查看,这颗最少药量的子弹几乎将眼前这个木桩击穿,铜质弹头刚好拤在桩外,露出一点。
云舒用匕首撬出,将子弹拿在手心中照着墙壁上的灯光查看,见铜弹头在枪膛中的旋转痕迹有明显划痕,看来膛线还算过关,云舒心中大喜,将剩余的两颗子弹塞入弹巢后便回到了窑洞入口处的卧室中,刚闭上眼睛随即便沉沉睡去。
石头,二柱二人卸了牛套,牵牛回了牛棚,云舒原来居住的茅屋被改造成了饲养室,并且存放了不少粮食,宋大夫妇二人负责饲养搭理,凌大依旧居住在大院门房中悠闲自得,每日里和孩子们嬉笑玩闹也在找寻着模糊不清的儿时玩趣。
略微有些长开的钟正则是细心的保守在窑洞耳房中,手中欣喜若狂的把玩着那把花纹密布的雁翎刀,此刀刀身挺直,尖端处有弧度,且刀尖处开有反刃,形如雁翎,故名雁翎刀。
云舒别出心裁,适当缩短了刀身长度,增加了手柄长度,此刀刀身长约两尺,握柄一尺一寸,刀籫处有铜质弯头留手,最小的钟正握在手中略微有点沉重,爱不释手的便抽刀出鞘在耳房中便舞练其破锋八刀来,虽然动作缓慢,却是有板有眼,进退大开大合,根据自己体型刁钻处刀光霍霍,恰到好处。
钟正正舞至兴头,突然闻听一阵急促脚步声近,赶紧收刀入鞘,出外查看,只见松林后转出一个弱小身影,放眼望去,钟正略微有些迟疑,只见来人正是古怪好笑的狗子突然来到,然而此番模样却是狼狈不堪,全身上下湿漉漉还嘀嗒着水泽,如此季节直冻的狗子瑟瑟发抖,嘴唇发紫。
钟正三步并作两步的便近前扶住有些摇摇欲坠的狗子,狗子脸色苍白,牙齿打颤着道:“家——家主可——可在?”
钟正不假思索的道:“家主连日辛劳,刚刚睡下不久,狗子哥可有甚要事?”
狗子痛苦的一闭眼,随即便慌忙折身向东边大院中跌跌撞撞的跑去。
钟正碍于职责所在,不敢擅离,空余急切焦虑之态。
大院门房突然被人推开,将悠闲饮茶的凌大吓了一跳,慌忙抬头看去,见是如落汤鸡般的狗子突然闯入,凌大赶紧起身,二话不说便先将狗子的外衣脱去,待将狗子脱个一丝不挂,又顺手拿起一床棉被,把狗子包裹了起来,这才开口询问:“狗子,发生何事?”
“大爷——今日小子与千哥入京卖菜,很快如往常——如往常般——被——被抢购一空,可是出城后——小子总觉得有人在暗中偷窥,直到灞桥镇上,小子寻一机会,偷偷隐入小巷中,千哥赶牛车继续前行,发觉确实是有人暗中跟随,小子从小便在洛阳市井中瞎混,一眼便能识得哪些人来历不善,有股子杀气,千哥只得将牛车赶到了车马行,小子便瞅机会抽身回来禀报家主得知,好早做定夺!”
凌大闻听,双眼微眯,一股无形杀气慢慢在耳房中蔓延,狗子虽觉凛然,但也没了怕意,紧了紧棉被总算暖和了许多,双眼却是直勾勾的看着凌大爷。
“狗子为何能成如此狼狈模样?”
“还不是怕哪些杀才跟踪,小子是渡河西来的。”
“你小子怕是活的命长了吧,如此寒冷季节,淌水渡河,万一有个好歹咋办,家主还不得大发雷霆,小子等着,大爷去让宋家婆姨给你熬些姜汤来驱驱寒气!”
不久,凌大端着一碗姜汤入内,见狗子脸色稍缓,才发问道:“你小子赶紧趁热喝下,在此好好休息,我去禀报家主一声。”
“唉,大爷此刻不妥,方才小子也赶去松林,家主连日劳累,早就睡的不醒人事,否则依家主的机警,小子到时便被警醒,还是待家主睡醒后再说的好!”
凌大迈出的一条腿闻听后又撤了回来,只得摇头作罢。
“大爷,千哥不知现在如何了?”狗子嘻嘻溜溜的喝完姜汤后问道。
“你小子放心吧,灞桥镇乃是那小子的久居之地,安然脱身自然不在话下,而是别小了看哪个小子,他的身手哪些汉子也未必是其对手!”
缓和过来的狗子闻听此言,小耗子眼瞪的溜圆,咧着嘴惊讶万分。许久才喃喃自语道:“真真看不出来呀!——”
凌大不知可否,只是微笑摇头。
次日辰时云舒才算醒来,连日来的不眠不休好在自己由巨大的心里承受能力,总算千斤重担一朝放下,在这个云诡波桀的异世存活真的不是易事,只有足能自保的手段和能力才能活的生风水起,无人敢来撼动,可是自己历经千辛万苦打造出来的杀人利器真的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吗?云舒不得而知,只能算作权宜之策,走一步看一步的好。
走出窑洞,看了久违的阳光,云舒被刺眼的阳光耀的有些睁不开眼睛,待到适应后才觉大地一片美好,许久未曾光顾楚嫣儿的桃林小榭,也是更加的想念小小,于是便若无其事,潇洒自如的向小榭而去。
一入小榭,懵懂无知的小小还傻愣愣的呆若木鸡眼神中,楚嫣儿早就按捺不住久违的思念之情,如翩翩蝴蝶般便飞扑到云舒怀中,云舒迟疑间似乎是瞥见了小小眼中那种愤恨的目光,云舒左拥嫣儿娇躯,又伸手将小小一同抱入怀中,才见小小旁若无人般的伸出娇嫩的小手将云舒的脖颈紧紧搂住,仿佛要将旁边的楚嫣儿挤走一般的骄横跋扈。
楚嫣儿柔若无骨的娇躯让云舒有了一股莫名的冲动,而此刻小小满嘴口水的在云舒脸上已是印下了不少水啧,令云舒哭笑不得,直至云舒轻轻的一巴掌拍在小小屁股上,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才顺势攀岩到了云舒的脖子上,死死抓着云舒的两只耳朵便是再也不撒手。
楚嫣儿轻轻揉捏着云舒后腰,令云舒有些心猿意马,但却也不敢造次,只得微笑着看着娇羞欲滴的俏丽佳人。
云舒与楚嫣儿好似久别重逢般的诉说近来琐事,得知淮南公主偶尔来此学琴,倒是没有异常之事发生,云舒心宽不少,可是正在此时,狗子却是夺门而入,见家主在此,脸上顿时涌现出来一股左右为难的尴尬之色。
云舒观之自然理会,便起身告辞而去,说是闲暇时再叙等宽慰之语便起身离去。
来至外面荒草道边,却见到了凌大也是满怀忧色的道边恭候,云舒心头便是咯噔一下悸动。
耳房中云舒听闻近来诡异之事,默不作声,闻知陈千一日未归,虽是愕然但是心中不甚担忧,毕竟陈千是这些弟子中唯一一个见过血的人,而且手上还有十几条人命的见识,腿脚上的功夫也算不错,逃出哪些人的追踪不在话下。
可是令人诧异的是哪些跟踪之人到底是来自何处,朝廷,世家,还是不轨之徒,云舒思虑不停,许久也未分析出来一个合理答案。
再说陈千其人,自与狗子分道扬镳之后,虽然心有忐忑,但也不甚害怕些什么,原本想把牛车寄存在车马行中,又怕哪些不轨之人寻迹找到凤栖岗,无奈之下便驱赶着牛车在灞桥镇上兜兜转转,一刻也不闲,如此一来这可是害苦了哪几个暗中跟随的人,脑袋瓜子被其转的五迷三道,嗡嗡作响,腿脚更是跟灌了铅似的难以挪动,陈千瞅准机会,折身便到了柳记杂货铺的前门外。
“笃笃”一阵敲门声在柳记杂货铺前门响起,不时一个清瘦小厮开门问话,陈千咋见此人及其陌生,心中顿生警觉,便抱拳道:“不知柳掌柜可在店中,还请小哥行个方便禀报一声!”
小厮上下打量了几眼便“砰”一声关上院门,不久后柳全来到,见是陈千,便和颜悦色问其来由,陈千答道:“不瞒柳掌柜,替师傅出远门办事,劳累之下,又值天色已晚,打算在贵铺中借宿一晚,打扰柳掌柜甚是不安!”
柳全脸上略带迟疑的解释道:“陈小哥有所不知,今日我河东柳氏嫡女嫡子莅临本店,加上随从之人有些拥挤,如若陈小哥不嫌弃可否还是在昔日你曾居住过的柴房中将就一夜不知可否?”
陈千闻听一阵迟疑,可是觊觎贼人就在咫尺,也只好答应,于是柳掌柜让哪个陌生小厮打开侧门,牵进牛车,卸辕去套让老牛好生休息一下,自己则是来到了院子外面的哪处柴房中。
院中一幕却是被店铺二楼上的一对深邃而清澈的美眸看了一个真切,那是一位俏丽佳人,如黛弯月绣眉下是一双清澈似寒潭,好似有万种风情,千般故事的会说话的眼睛,体态玲珑,娇柔俏丽,在其旁边站立一个宝蓝色锦绣棉衫,英气逼人的一个翩翩贵公子。
贵公子注视院中一幕后打趣道:“姐,哪个后世生的还算俊俏,莫非姐姐是看上他了?”
身披华贵白裘的俏佳人眉毛一挑,清丽的眸子如一阵寒风扫过般带起一股凉意,娇嗔道:“你小子就知道些莺莺燕燕的龌龊勾当,不务正业,打趣家姐,出门在外万事皆要小心提防,一点记性也不长!”
华贵公子被家姐一顿训斥,咧着嘴不怒不火的笑道:“姐,这不一路劳累,开个玩笑嘛?怎的就成了不学无术了,弟弟我可是饱读诗书,学富五车之人。”
姐弟二人正在打趣间,闻听楼梯咚咚声传来,见是掌柜的柳全上楼,白裘女子便戴上白色面纱坐在一个胡凳之上。
贵公子招手示意柳全不必多礼后便随意问道:“柳叔,下面那个后生何许人也,你为何要将他留宿店中?”
柳全闻听嫡长子话中有些责怪之意便笑着解释道:“婵儿主事,乘风世侄你二位有所不知,请听老朽道来。
哪个小哥名叫陈千,原本是这灞桥镇上的一个乞丐,后来不知何故便成了凤栖岗上哪个隐世奇人的大弟子。
至于凤栖岗上的哪个奇人,就是先前老朽回我们老家时所禀报家主的哪一位。”
“柳叔,你是说他师傅就是哪位仅凭一波香皂生意便能抵得上本店一年盈余的凌寒先生?”
“不错婵儿主事,正是此人,此人虽然相貌丑陋,还瞎了一只右眼,可是一个妙人,将我们北海盐变成雪花盐的神来之笔,令人匪夷所思,可能贤侄女还有所不知,近来风靡京城的胡瓜,新鲜菘菜之类的东西也是出自哪凤栖岗上。”
俏佳人额头微微一皱,有些不解的轻声道:“柳叔,你是说如此寒彻冬季里能有新鲜的青瓜,菘菜的上市售卖?”
“正是,不瞒贤侄女,贤侄你二人,先前哪个陈小哥还送来一些黄瓜,菘菜,你婶娘如获至宝,一直不舍得吃呢,好在你们二人口福不浅,今晚正好食用。”
“真的吗柳叔,快快拿来我看,一路的胡饼,面汤嘴里都快淡出苦水来了!”旁边雀跃的贵公子柳乘风兴奋的道。
不时,柳全便拿上来两根黄瓜,柳乘风一把便拿起一根,擦也不擦,掰断便送入口中,一边咀嚼还一边嚷嚷着好吃好吃。
俏佳人柳婵儿倒是满脸稀奇,轻轻翘动芊芊玉指拿起一根,细细端详,只见一根半尺多长的黄瓜上还带着颗颗细刺,头顶端还保留凋谢未褪的黄花。顿时心生惊疑之色,简直不可相信。
“这凌寒先生年龄几何,柳叔可还晓得他还有哪些不被人所知的本事?”柳婵儿问出来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问题。
柳全被其问的一时语塞,思忖着道:“这……这个问题恕老朽不知如何作答,初见此人时一身邋遢装扮,老朽与其成交的第一笔生意便如老朽先前禀报的那样,出手便是十两的黄金做定钱,随后便是名动长安的香皂,让老朽和京城店铺赚了个心满意足。
前一段时间便是这新鲜的菜蔬,不过陈小哥让老朽只能偷偷食用,千万不可示人,免得招来觊觎小人。”
柳婵儿慢慢站起,踱步低头思忖着道:“柳叔,他说的没错,如此寒冷季节,新鲜娇嫩的菜蔬突然现世,在长安城中定然会让哪些豪门权贵趋之若鹜,纷至沓来,价钱自然也是水涨创高,高的离奇,如此一来定然会招来哪些眼红觊觎小人,说不定还会招来血光之灾!”
此语听的柳全就是心中一凛,额头上有些细密的冷汗沁出。
次日卯时不到陈千便早早离开了柳记杂货铺,牛车暂时留在了柳记,柳家姐弟也在辰时后便启程入了京城。
陈千回归令云舒心中大安,又听说河东柳氏嫡女,嫡子也已到了长安,云舒不予理会,不做他想,可是令人气愤的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云舒窑洞车床乃是机密,万万不可泄露半分,否则会招来杀身之祸,可是自己在明,贼人在暗,如此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
心中一动便想来一个打草惊蛇,势必要引出幕后觊觎之人,倘若能够合作说不定那也是一桩好事,所以云舒安排陈千,大眼,二人继续入京卖菜,石头,无忧二人负责半路接应,二柱,钟正二人负责窑洞安危,凌大,宋大哥仨负责一众老小安危,如有必要带人藏身花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