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谢元直兄搭救。”刘备稍缓一口气,有人来救也令他精神了一些,两腿勉强能站了。
“等活下来再谢不迟。”徐庶的眼角瞄见地上的雌雄双股剑,立即用脚后跟向后推给刘备,“得先把这群野狼赶走。”
刘备迅速弯腰捡起利剑,转过身去,后背贴着徐庶,面朝另一边的狼群;的卢也蹒跚几步,缓缓地站了起来。
二人背靠背地杵在原地,都不识得武艺,仅靠徐庶手中的火把来僵持,只有脚下在慢慢挪动碎步,却根本逃离不了当下的危机。
如同先前一样,狼群又开始收缩包围,由于数量明显占优,使这燃烧的火焰压不住它们对血肉的饥渴,反而越发咬牙切齿。
“我说……元直兄,这火好像不起什么作用。”刘备不敢回头说话,只将眼珠移到了眼角,“这可如何是好?”
“它们数量众多,这么一根小小的火把似乎构不成太大威胁。”徐庶的额头上也紧张得流下了汗珠,“但火终究是火,它们应该也不敢轻举妄动。”
“难道就这样一直对峙?我可是逃了一夜,快累死了。”刘备深呼吸几口,让自己保持清醒,以抵抗疲惫和伤痛。
“嘘——别出声,大家伙来了。”徐庶压低了音量,双眼注视着正前方。
狼群突然停止步伐,纷纷将脑袋压低了些,这动作像极了人类对待尊者时的谦卑行礼。
一头全身黑毛、体型硕大的野狼朝徐庶迎面走来,昂首挺胸、双目凶狠,气势与神态非同一般,正是这群狼之首出现了。
“大家伙?什么意思?”刘备惊讶又惊慌,轻声问道。
“它们的狼王就在我面前。”徐庶的话语略带一丝颤抖,已由紧张转变成发自内心的恐惧。
“该死……”刘备闭了一下眼睛,方才的绝望再一次充斥脑海。
狼王行至距徐庶约三米远的位置停下了,视线在猎物和火焰之间来回交替,美食就在眼前,却被一根火把阻挡,气得它开始咧嘴低吼。
随后,其它的野狼也跟随着一同发声,此起彼伏,听得刘备心烦意乱。
“该死啊……”刘备不知所措地再度重复一句,接着便无助地摇了摇头。
“别慌,玄德兄。”徐庶强行保持着镇定,鼓足勇气与狼王对视,火焰在他与它之间微微摇摆,“只要火把还在,相信它们就不敢再靠近我们。”
徐庶才刚说完这句话,一滴水珠垂直而下地落在了刘备的前额,凉凉的,混进汗水里,淌过面部,流到了下巴。
“真是该死啊……”刘备上翻起眼珠,望向已完全被乌云覆盖的夜空。
不一会,天上下起了雨,雨水一滴滴地淋向火把,一记记地打碎刘备和徐庶的生存希望。
“该死啊……”徐庶不再看向狼王,紧盯着手中的火把,也忍不住地骂道,只见原先的火焰慢慢缩小,逐渐化成了几株火苗。
狼王的眼神变了,比先前放松,显得更兴奋,即使全身的毛发被雨水淋湿也丝毫浇灭不了它的腾腾杀气,它又开始向前挪步,同时期待着最后一根阻挡在眼前的火苗缓缓熄灭。
“想不到,连我也得搭上性命。”徐庶苦笑了一下,他原本只是打算前来寻刘备聊一些事宜,不曾想到竟会从襄阳一路追赶到此,最终却要入了狼口。
“不会吧。”刘备的声音无奈至极,手中的利剑都松开掉落在地上,接着一屁股坐了下来,两眼无神的看着自己的前方,“又来一个大家伙。”
的卢和徐庶的坐骑也感到极度的恐慌,嘶吼了起来,却又碍于狼群的包围而不敢往外逃走,只得待在主人身边原地乱蹦。
“什么?两个狼王?”徐庶的眼珠都快从眼窝里翻了出来,微微侧着脑袋向刘备问道。
“不是、不是,你自己看吧。”刘备似乎认命了,无精打采地回应。
“我不能回头啊,这狼王还……”正当徐庶答话的时候,最后一株火苗被越下越大的雨水给淋灭了。
徐庶呆若木鸡,像一座石像一般定格,静静地看着狼王,静静地等待着它对狼群下令攻击,也静静地接受死亡地来临。
狼王却没有前进,反倒开始逐步后退,似乎在害怕着什么,身子也俯了下来,俯得很低,就快贴住了湿漉漉的地面;而狼群也都如此状态,随着狼王一道往后退步,口中发出着低吼,但听起来已毫无气势可言了。
从刘备的方向传来另一种野兽的吼声,更浑厚、更霸气,听起来体型要比那狼王大上许多,连脚步声都显得格外有份量。
徐庶被这吼声叫得回过了神,眉毛扬得老高,脖子僵硬着向后转动,只见一头巨大的猛虎正缓步走来,前额上的斑纹即使在这昏暗的光线下也十分显眼,代表着它才是这片丛林里真正的“王”。
“你们这帮恶狼,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许伤人!”随着猛虎走近,它的背上出现了一个壮汉,身披兽皮、威风凛凛,单手持一把长柄大铁锤,抗在那宽厚壮实的肩膀上。
此人一发话,狼群顿时四散奔逃,灰溜溜地跑走了。
猛虎凑到刘备和徐庶的跟前,晃着硕大的脑袋,这嘴巴感觉一口就能将人头给轻松地咬下来,二人不敢出声,大气都没胆量喘一下。
“两位兄台莫慌,此虎对人无害。”壮汉跨下虎背,见刘备和徐庶依然魂不守舍的样子,便放下了大锤,朝他们低头作揖地微笑道,“在下周仓,字元福,已居于这片林中许久,幸会、幸会。”
……
关羽骑着赤兔,王追紧随其后,几乎是遇见路人便询问方向,就这么不停地跑着跑着,不知绕了多少弯路,又不知走了多少重复。
随着初晨的阳光跃过地平线,不远处依稀可见一座雄伟的城池,但城中却冒着几束浓烟,似乎是多处遭遇了火情。
关羽并不打算去城中施援,可无奈已完全不识方向何在,只得骑马跑去,一方面可询问去到新野的路,另一方面则是去吃点东西,持续的长途奔袭令他感到有些饥饿难耐。
按理来说,城门在晨时便会打开,以供赶早的人们出行,可远远望去,这座城居然大门紧闭,且城墙上似乎没有一个士兵把守。
“嗯?难道这是座废城?”关羽将嘴角的杂草顶了起来,自言自语地问道,“但这烟雾还浓,说明火势还未烧尽,城中应该有人才对。”
关羽怀着好奇心,用双腿夹了一下赤兔的马身,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跑到距此城南门外约一里,周围长着几棵大树,树下有一位男子正跪坐于地上,用尖石刻着一块木板,他面前有个小土坡,看样子是个墓,估计家中有人亡故而埋在了此处。
从大树旁经过时,关羽与男子对视了一眼,见他身材清瘦、相貌堂堂,一看便是个有所学识的人,却浑身衣裤破烂、污秽不堪,额头处有一道很深的伤口,直接斜着划到了鼻梁,虽然已凝结,但仍旧是满面血迹。
关羽本想上前问话,手都作起了揖,可发现男子的眼眶泛红,两颊有泪痕,似乎正处在莫大的悲痛之中,便不好意思打搅,勒转了马头,继续往城池跑去。
男子没做什么反应,埋头继续在木板上雕刻,热泪在眼中翻滚,手指都流出了鲜血,木板上已完成了“司马”二字。
又跑了一小段路之后,城门突然开了一道缝,联想到城中有火情,且方才又见一受伤的男子在雕刻墓碑,关羽不太放心,便勒停马匹,待在原地观望。
不一会,一位周身铠甲的将领骑着一匹白马缓步走出,接着又用手中的长枪勾住门把,重新将城门关了起来。
“看来……城中必定发生了大事。”关羽在心里默念道,双眼盯着这位独自走出的将领,看着他越走越近,似乎也越看越眼熟。
“云长?”将领老远地认出了关羽,便策马跑了过来,同样是一身肮脏、灰头土脸的模样,声音显得十分消沉,没什么精神,“你怎么来了?”
“嗯?你是……子龙?”关羽抬起眉毛,认出了这位将领便是之前各路诸侯征讨董卓时而相识的赵云赵子龙,“那……此城便是?”
“易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