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骑着的卢,跟随黄忠走在前往襄阳的路上,时不时地闲聊几句,气氛非常轻松,阳光虽不算猛烈,但也已让人觉得有些炎热,因此他们并没有骑的很快,以免增加坐骑的负担。
这一趟行程的随从是陈到,由于糜倩刚生产不久,且刘备发现张飞似乎极其喜爱刘善,经常抱着就不愿撒手,于是便将他留在新野照顾母子二人,也使得自己可以放心一些。
“汉升,与我说说你那主公刘景升吧。”刘备侧着脑袋,向一旁的黄忠问道,“他为人怎样?有何喜好?”
“嗯……”黄忠摸了摸斑白的胡须,思考一下,“我家主公为人谦和,不好与人争斗,对于军纪也管制宽容、爱惜将才,只不过……”
黄忠平视着前方,撇了撇嘴巴,欲言又止,用鼻子轻声地呼了一口气。
“只不过毫无野心?”刘备单耸起眉毛,接着黄忠的话往下说了出来。
“是啊……”黄忠苦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家主公本就没有什么扩张之意,在原配陈夫人过世、蔡夫人升至正妻之后就变本加厉了。”
“哦?怎么说?”刘备疑惑地问。
“蔡夫人特别宠爱儿子刘琮,一心只想着让他有朝一日继承襄阳这座大城,不让主公与其他诸侯产生瓜葛,免得引起战争而导致城池不保。”黄忠露出无奈的神情,语气中满是沮丧,“即使遭遇敌方挑衅,她也极力劝阻主公忍气吞声,可主公就算胸无大志也是堂堂大丈夫,怎愿一味忍让?他们夫妻经常为此争吵,结果却总是不了了之,唉……”
“那……作为将士,无仗可打,岂不是没有用武之地?”刘备听着都觉得黄忠的日子过得无聊至极,歪斜起脑袋,不屑地问道。
“确实如此,老夫只能每日巩固下射术与身手,以免这副老骨头生锈啊。”黄忠说着话,不自觉地晃动起了脖子和肩膀。
“看来刘景升真是拿他的蔡夫人没有什么办法呀,哈哈哈哈。”刘备带着嘲讽的语气大笑。
“我家主公闲来无趣只得练练书法,这便是他的爱好了。”黄忠继续说道,“他的书房里挂满了他的字画,可有好几十幅呢。”
刘备没有接话,似乎不太感兴趣,最近与刘表有过几次书信往来,虽然字迹看起来不错,但并没有觉得他的书法功底如黄忠说得那么深厚。
“老夫也很久没见我家主公了,这次前去应该和他好好喝上一喝,哈哈哈。”黄忠把话题引向了别处,也算给自己增加一些良好的心情。
“嗯,的确应该。”刘备微笑着应道,视线转向正前方,“对了,汉升,那蔡夫人的儿子多大了?”
“刚满十七,还未到行冠礼的年纪。”黄忠翘起嘴角,看起来似乎对刘琮印象不错,“少主天生聪慧、心地善良,不可多得呀。”
陈到没有加入刘备和黄忠的谈话,两眼始终观察着四周,一有风吹草动便立刻绷紧神经,时刻注意着刘备的安危。
……
关羽骑着赤兔跑在前面,叼着杂草、平视前方;月娥骑着王追跟在后头,拉开了大约一匹马的距离。
二人跑了快五里路,几乎不怎么交流,只有遇到岔口时,关羽才会回头询问一下方向,让月娥为他指一指。
关羽并非故意不理睬自己的妻子,而是不知道带月娥回去该如何面对,即使张飞如今早已是男儿身,可还是过不了心里这一关,依然觉得他仍是当年那位可迷倒众人的美人虞姬。
“云长,我有些渴,你那有水吗?”月娥感到了关羽的犹豫,便找了一个说话的由头,加快马速骑到他身旁,开口问道。
“有。”关羽从一侧的马鞍上拿起水袋递给了月娥,他今早趁着妻子外出购物时很快地整理了包裹,以备路上之需用。
“我匆忙出城,没有什么准备,只能喝云长的了。”月娥接过水袋,打开后呡了一口,并不是真的渴。
“不碍事,怪我未事先告知。”关羽转过脸,看出月娥只是想和自己说说话,心中生出一丝不忍,不忍再继续冷落妻子,“之后找一片干净的河水,补上一些就行了。”
“嗯。”月娥舔了一下嘴唇,低下了脑袋。
“那……你记得给告诉我河流是在哪个方向。”关羽觉得自己的回答似乎不太容易往下接话,便又加上一句。
“嘻嘻,好呀。”这下倒是把月娥给逗笑了,同时把水袋交还给关羽。
“放你那吧,我想喝了会问你拿的。”关羽朝月娥抬了一下头,伸手指了指她的马鞍,示意挂上。
“云长,你的方向感……”月娥一边挂上水袋一边开玩笑地问。
“嗯,非常之差,简直就是顽疾。”关羽撇了一下嘴,将杂草换了一边,有些无奈地回应。
“嘻嘻,路痴。”月娥虽然在嘲笑关羽,但却让感觉十分的甜蜜,“幸好有我跟着你,不然你何时才能回到兄弟身边呀?”
“嗯,说的……在理。”关羽耸了一下眉毛,神情放松许多,先前的纠结逐渐消失不见了。
“云长,给我说说你的结拜兄弟吧。”月娥找了一个可以聊很久的话题,用来打发接下来的长路漫漫,“你们怎么认识的?发生过什么有趣的事?”
关羽扭过脸来望着月娥期待的表情,在脑海中思考了一小会,想了想,觉得没有什么不妥,便轻轻地点了点头。
二人终于彻底打开了话匣子,关羽说起他和刘备、张飞的过往,时而无奈、时而得意;月娥听得不断笑着,偶尔插两句嘴,气氛显得十分欢快。
骑得累了,便来到一棵大树下,枝叶很茂密,遮挡了在头顶直射的阳光,阴影带来一阵凉意。
赤兔和王追在一旁啃食着地面上的青草,时不时地相互嬉戏。
月娥的脑袋搭在关羽那强壮的肩膀上,二人都伸长了双腿坐于地面,靠着树干休息,聊东聊西,一会指指天上的云朵,一会又指指枝头的小鸟,仿佛此时才开始真正的热恋。
没过多久,远处出现两个人影,周身铠甲,骑着马跑了过来。
“这匹红马……”其中一人骑到离大树约二十米的位置,看装扮像是个低阶的将军,手中握着长矛,他认出了赤兔,开口问道,“是关云长?”
“嗯?”关羽老远就看到了这两位,凭借他一贯的观察力,感觉此二人不足以构成什么威胁,便没太在意,走近了才发现有些面熟,“你是?”
月娥竖起脑袋,视线转了过去,虽然在许都待了很久,但曹军的大小将领人数众多,且经常调动,未必都曾见过,所以不认得来者是谁。
“嗤,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将领眼神轻蔑地讽刺道,态度有些恶劣,“我是孔秀,当日在白马,要不是你碍事,颜良必定被我斩落。”
“哦,原来是孔将军。”关羽站起身,很有礼貌地朝孔秀低头作揖。
“云长,此人好像有些蛮横。”月娥也跟着站了起来,轻声地对关羽说道。
“无碍,切莫与他斤斤计较。”关羽也轻声地回应。
“这女子应该就是你的妻室,主公的饲女月娥吧?”孔秀歪着脑袋打量起关羽身边的月娥,沉下了眉毛,“你身背包裹,携带家眷……绝不是有要务在身。”
“啧,唉……”关羽叹出一口气,感到孔秀似乎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放自己从眼前过去。
“嗤,本性难移。”孔秀撇着嘴巴,语气越来越差,“当初背叛了刘玄德,如今又想背叛主公、携妻私奔?”
“你胡说什么!”月娥有些看不下去了,不愿忍受自己的夫君被一个无礼的家伙蔑视,瞪起眼睛,向孔秀大声呵斥。
“月儿!”关羽提高嗓门,唤了下月娥,示意她不要争执。
孔秀并不打算与一位女子争辩,表情不屑地笑了,接着摇了摇头,样子显得十分挑衅且嚣张。
“孔将军,曹丞相已准许我们离去,还望不要多加为难。”除了嘴角仍然叼着杂草之外,关羽的举止动作都非常谦卑,不想与孔秀有过多瓜葛,也不想刚脱离曹军没多久就和他们的将领开战。
“好啊,那你可有通行文书?”孔秀高高地昂起脑袋,探出胳膊、掌心向上地问关羽索要,“有文书我便放你们过去。”
“此地是荒郊野岭,又不是什么城池关卡,你凭什么问我们索要文书?”月娥又插嘴说道,显得很不服气。
“关云长呀,看来你管教妻子无方啊,哈哈哈哈!”孔秀又讽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