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内气氛一时紧张起来,站在熊大牛身后的小七神色焦急,手足无措,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不知道帮谁才好。
“好了,大牛,王公子这么说,一定有他的理由。”
角落里,一直沉默寡言的白公明,终于打破了寂静,看了眼熊大牛,最后看向王长安,说道:“不知王公子为何突然改变了注意?”
王长安看着老人渐渐消失的背影,这才转过身来看了眼熊大牛,脸色古井无波,他知道眼下根本不能和这些人闹翻,闹翻的后果不是他可以承受,按耐好心潮,说道:“多谢白先生明白事理,方才我去见了钱万贯,其实并没有问出话来,不过到是临时,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
白公明看了看他,并没有熊大牛那么激动,淡然说道:“哦?不知王公子有何妙计,敬请说来,大家都是自己人,说清楚就好,何必徒增误会。”
“嘿嘿,是啊……王兄弟,你有更好是办法就早说嘛,读书人就是墨迹,说话不说清楚……”
熊大牛也插进话来,看王长安脸色更黑了,赶紧改口道:“不是,我是说是老牛自己傻,小时候读书少,没什么文化,没听明白王兄弟的话,还请王兄弟不要生气,看在这些日子老牛……吃苦耐劳的份上,王兄弟就不要和我一般见识可好?”
“行了,你这牛平日里不是自诩读书人嘛?怎么现在到说起自己傻来着,我看你才不傻,好话歹话都被你说了,谁都没你聪明。”王长安瞥了眼他,已经有了注意的他正好借坡下驴。
“嘿嘿,还是王公子有学问,老牛这点花架子哪能和你这样的大才子相比,那不是什么木匠的祖宗……”
“真笨,那叫班门弄斧,什么木匠的祖宗。”
看着局面缓和轻松下来,小七长吐了一口气,要是两人再这样下去,最终肯定会发生冲突,那时候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一边是他的“家”,一边是他崇敬的偶像,他也无法抉择。
“哈哈,对对对……就是班门弄斧,我记得还是以前我和你讲的这个故事来着,刚才一时情急到没想起来,还请王公子不要和我一般见识。”熊大牛看了眼少年,然后笑呵呵的凑上来,好像之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果然黄大哥没说错,大牛哥你的脸是牛皮做的。”小七捂着脸摇了摇头嘀咕着,走到一边不在理会他。
“你……好了,说正事。”王长安指了指他,被他打败了,正了正色,说道:“楚留云的来意,你们也知道,所以之前……”
两人都点了点头,熊大牛看了看他认真的神色,紧张的心里这才正在松缓,刚才他的确冲动了,差点和王长安的关系彻底摆明撕破,若真的这样,想必回去刘寇不仅得骂死他,恐怕还得……到时候整个凤华山的弟兄都得笑死他,尤其想到黄二狗子那得意放肆的贼眉鼠眼,他就浑身不自在。
想到这,他不由看了看雷打不动面无表情的白公明,给了他一个谢意的眼神,然后才收起心来,看向王长安问道:“是啊,之前不是说好了,楚留云我到也听过这名字,没想到这厮这么没有胆色,话说你们真是朋友嘛?既然都相信你,还不快点将那群贪官污吏全都抓了……你这么看着我干嘛,难道我又说错话了?
王长安深深的看了他眼,没有理会,看了看白公明,他知道话虽这么说,但肯定还是要解释的,理了理思绪,继续说道:“楚留云哪里,目前是我们指望不上了,至于大牛兄弟之前说的,请刘兄前来相助,非我不愿,而是如今平阳城内波谲云诡,我怕刘兄贸然前来,恐会给各位兄弟带来麻烦,若是如此,长安心里怕是过意不去……”
“唉,王兄弟多礼了。”熊大牛摆了摆手,神色自得,笑道:“大家都是兄弟,说什么两家话,再说你怕是,小看大当家和我凤华山的弟兄了,不是老牛说大话,一个小小的平阳城,不出半日,我们就能……”
白公明看了他眼,熊大牛明白他的意思,只好摸了摸头讪讪笑着,不在说话。
王长安看在眼里,心中一沉,他知道凤华山山匪绝非常理可度之,可熊大牛说的半日可克城,他还是不敢相信的,虽然平阳城没有驻军,但是衙役捕快还是不少的,就算对付不了这些“山贼”,在他看来守城还是没有问题的。
“那当然,长安从未怀疑刘兄和各位兄弟,只是楚留云来后,这平阳城里恐怕更是寸步难移,各处都是眼线,稍后更会有数百青衣使从各方赶来……”
“既然事态紧急,那王公子,有何打算?”白公明看了他眼,再次开口,直指其中关要,不在纠缠为何突然改变注意。
王长安看了看他,沉默了片刻,沉声说道:“我也是刚才看到钱万贯有的思绪。”
“那个口气比牛还大,胆小却比老鼠还小的胖子?王兄弟莫不是开玩笑吧?这肯定不靠谱,我看还是按原来计划行事……”熊大牛连连摇头,想到那个胖子他就心火徒升,可在两人漠视的眼神下,吞了吞口水,只得闭上了那张说不完话的大嘴,打了个哈哈,向四周胡乱看去,“好吧,你继续说,我只是开个玩笑,不要认真嘛。”
王长安这才收回眼神,看了看他白公明,对方并没有反应,知道这是让自己继续说下去,“白先生其实也知道,那钱万贯之前说过和陆家二少爷陆方有些沾染,以我对陆方的了解,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钱万贯,所以我们可以……”
白公明略默,问道:“陆方?今日钱万贯之事不是解决了嘛,那陆方……”
王长安摇了摇头,“陆方为人阴险狡诈,喜怒无常,以诈人为乐,那钱万贯已经吃过一次亏了,却还是不长记性,今日不过是借他避人耳目罢了。”
“瞒天过海?好谋算。”白公明眉宇动了动,片刻之间就明白了,并没有感到意外,看了看他,继续问道:“就算如此,王公子又如何从看守重重的县衙大牢救出人来?更何况还有数百青衣使,正在赶来。”
这番话直击王长安计划关键所在,是啊,就算真的利用钱万贯得到了平阳县令等人的些许机密,但最后还是要直面如何救人的问题。
如今看来,皇帝是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王家和他注定成为鱼饵,楚留云虽然保证会保护王家最后无事,可他明白这只不过是安慰自己的话语。
如果真的到后,不管事情成败,他王家不过一个小小的棋子,在这盘棋上,根本没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机会,正如他现在,只能亲眼看着自己入局,无法改变任何事情。
“这……”王长安藏在衣袖里双手紧紧握拳,最后又无力敞开,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
“王公子也不必在意,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这的确是个好计策。”白公明看了他眼,眼眸里精芒一闪而过,“但再好的计策,没有相应的后手也只是镜花水月,所以,继续打探陆家重要,又足够后手也重要,两者同路并进,方能事半功倍,王公子依然如何?”
“可是……”
王长安神色犹豫不定,他怎会不知这个道理,但是想到好不容易脱离不久,又要再次打交道,心底本能自我排斥,就因如此才惹出这么多麻烦,若再次纠缠,恐怕没人会相信他们之间没有牵扯,虽然现在看来这些都不重要了,但其实经过了这些日子折腾,他依然心存侥幸,前世的种种记忆和认知,让他还想着安稳的,在这个乱七八糟的时代好好活下去。
“白先生所言甚是,但现在城内暗地里恐会戒严,怕是不容易联系上刘兄。”
王长安看了看他,心里暗自叹了口气,终于明白了他的目的所在,这番举动既缓和了情绪,又达到了目的,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若再推迟只会徒惹猜疑,不得不同意,但想到刘寇到来的后果,依然想挣扎几分。
白公明看了看他,难得笑了笑,“王公子放心,事有缓急轻重,我当明白,如今城内恐怕是会不好走,还是先按王公子的计划行事便可,至于大当家那里到是不急,交给我便行了。”
王长安看了看他,一时也没有其他办法,思忖了片刻,觉得没什么问题,才说道:“好吧,那就拜托白先生了。”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天上的月亮也不知何时,在风的呼啸下,躲进了那层层云端里,初秋的风虽然没有那么凛冽,但也有了些许寒意。
拍打不停的凉风在门外挣扎了许久,终是顺着缝隙溜进了堂内,成为了漏网之鱼,王长安感觉些许冷意,看了眼被吹得时不时作响的门窗,说道:“既然如此,天色已晚,秋意渐浓,白先生早点歇息吧,明日楚留云就会有所动作,只有那个时候,我们才最有可能接近陆方,以免耽误了时间。”
“是啊,白叔我们还是早点休息吧,明日看来又得折腾了,都这么晚了,再不睡觉我怕明日没有力气干活啊。”熊大牛打了个哈欠,被两人阻止说话的他,意兴阑珊,在时不时凉风袭击下,更是下意识裹紧了衣服,然后眼巴巴的看着两人。
白公明没有说话,转过头来看了看他,又看向了少年小七的方向,只见少年比熊大牛还要不堪,早已垂着头迷糊起来,眼神转了转,最后点了点头。
熊大牛脸色一喜,清醒了不少,赶紧叫醒了半睡不醒的少年,少年迷惑的摸了摸眼角,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熊大牛没好气的解释下,才回过神高兴的跳了起来。
可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少年脸颊上霎时间升起红霞,缩了缩肩,看了看打量自己的王长安两人,不好意思说道:“白叔,王大哥,我刚才有点激动了……那个我先去睡觉了,你们也快点吧,天凉了,注意保重身体。”
看着少年慌张拉着熊大牛,一阵小跑,打开门后,冲进了门外黑雾中,没过多久白公明也起身告辞,渐渐消失在茫茫夜色里,堂内只剩下王长安一人。
门外阵阵吹袭的凉风,好像瞬间找到了突破口,猛然向堂内倾泻而来,与堂内的王长安,正撞了个满怀,他却不为所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凝视着院子里的冷清夜色,他知道穿越以来最大的危机已经来了,他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