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汉林纵马上前,说:“当家的,还请人到明处,敞亮说话。”
一名昂藏大汉,身穿粗布烂衫,肩上扛了一把宣化重斧,缓缓走出林间,他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商队,戏谑地挥了挥手。
李汉林在马上抱拳,说:“当家的辛苦。”
那大汉愣头愣脑地回应:“不辛苦,你那当家的辛苦。”
话音刚落,李汉林就变了脸色。
太行山道上,山匪纵横,镖局也因此兴盛。镖师行走生意,靠的两件宝。手底子硬,脸面子大。手底子硬,顾名思义,说的是镖局要有一票有真本事的镖师,能镇得住场面,让肖小不敢妄动。这是镖局立身之本。镖局也是白道生意,讲究个和气生财,如果一路硬拼保镖,那再大的本钱也得拼光,黑道白道上都要有面子,遇上事情能商量就商量,不到万不得已不玩命。
因此,镖师和山匪这对老冤家之间,也用一套切口。通常镖师会称呼山匪首领为“当家的”,山匪会称呼镖局首领为“掌柜的”。相互问候之后,就表达了两家不想动手,和气生财的想法,接下来就是和东家商量过路费的数额了。只是这称呼万万不能颠倒过来。若是称呼山匪首领为“掌柜的”,那是讥笑人家明明是盗匪行事如同商贩,没有豪杰气概;若是称呼镖师首领为“当家的”,那是嘲讽镖局明为护镖,行同盗匪,反过来谋害东家。
这道理,李汉林懂,众镖师懂,随商队一起出关的三公子,不可能不懂。
李汉林压抑住心中的怒气,转过头和三公子商量:“三公子,附近的大小山寨我们镖局都打过招呼,这路蟊贼路数不清,看来也不懂行话,咱先去试试水?”
李汉林这是打算用行动打消三公子可能的猜忌。毕竟,顺风镖局的金字招牌不能被抹黑。
三公子想了想,说:“李公您先别急,咱们也不是头一次打交道了,知根知底。你放心,赵四哥和黄三叔的事我心里有数,且听我的。”然后招呼文老,喊道:“文老,招呼起伙计们,先往回撤,去之前路过的宿头歇息。我和诸位镖师断后,随后就来。”
“三少爷,这点蟊贼咱分分钟就能料理了,何必耽搁一天呢。”
“对啊,咱赶紧上去,救回赵四黄三。好好教训这帮子浑货。”
镖师们被撩拨得不行,觉得三公子看轻了镖局的能力,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李汉林面色不愉,倒也没多话。商队的伙计们有些尴尬,但也在文老的招呼下,调转商队,准备返程。
那头魏大胆一行人看着商队的动静,有些不耐烦。魏大胆高喊:“生儿子没屁眼的熊货,这就溜了?该给的钱还没给呢!”
可商队并不理会他的叫骂。镖师们看着李汉林,也没进一步的举动。
“妈的,”魏大胆啐了口唾沫,“把那俩玩意带上来。”
林子又出来四个喽啰,压着两个人出来。仔细看去,真是赵四和黄三。只见他们鼻青脸肿,狼狈不堪,嘴里还塞着破布,喊叫不得。
“钱不交,拿肉来抵账。”说着,魏大胆接过小刀,斩下了黄三的左手拇指。黄三脸上冒出汗珠,嘴唇发白,想要叫喊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呜呜”的狂呼,就像是被屠宰的肉猪的哀嚎。
“你们走了,这人肉馒头可就吃不着了。”
不远处的镖师们看到这一幕,忍不住了,红着眼睛就要上去拼杀。
三公子策马长嘶,挡在镖师们的面前,无视身后愤懑的镖师,拱手向魏大胆示意:
“在下祁县陈翔,字季云,家中排行第三。这商队是我家的商队,货是我家贩的,人是我家雇的。阁下不过是求财而已,何必折辱壮士?说个数来,我愿意花钱赎回来。”
陈翔一人策马在前,身后三个伴当赶紧骑马上来护卫。
魏大胆笑了:“小白脸口气挺大,你这一批货都是我的,你的命都在我手里,拿什么赎人。”
“真是狂妄。”李汉林策马向前,到陈翔的身侧。“拿我们当什么了,待宰羔羊?三公子,别和他废话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陈翔更不答话,拈弓搭箭,开弓如满月,箭去似流星。魏大胆急忙闪躲,却看到这一箭射穿了一个喽啰的大腿,那喽啰倒在地上,不住哀嚎。
陈翔收弓,冷冷地说道:“我的马快,我的箭准。我至少能射出十箭,从容策马离去。你的手头上有我们的命,我的手头上也系着你的头颅,怎么,这点面子不肯给,一定好拼个两败俱伤?”
魏大胆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说:“行,只要你把货物都留下,人都可以走,这两家伙我也能放了。”
李汉林皱起了眉头。莫名其妙,光陈翔露的这一手,凭他一个人且骑且射,料理这帮子蟊贼就不成问题,更何况咱这十来个镖师。这魏大胆还敢要货?这已经不是胆子大了,是脑子有癔症了吧。还是说,另有依仗?
“拿货换人,倒也不是不行。”陈翔慢慢说道。
“三少爷,这……”一名伴当忍不住想插嘴,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扯住。“三少爷自有分寸,没你什么事。”同伴瞪了他一眼,说道。
镖师们却忍不住了。“三少爷,这点蟊贼犯不着客气,咱冲上去弄死他们救出赵四黄三就行了。真要是不行也是咱的命。咱这走镖的人,刀光剑影的都正常,自己没本事被擒住了,从来没有让东家出钱赎人的道道。说出来都让江湖好汉们笑话。”
陈翔摆了摆手,不理睬镖师们的劝阻,继续向魏大胆说道:“不过,我这五十车货,就换两个人,有点不值。两个人只能算个零头。”
魏大胆摸了摸脑袋,有些不知所措。
“你们拦路打劫,也不是一时半会了吧。这南北商道上来往的行人商旅,多半是被你们扣下了吧。”陈翔盯着魏大胆,一字一句地说。
“我愿用这五十车货,换取这些行人商旅能活着离开,不知道你们当家的愿不愿意。”
此言一出,众皆大哗。贼人们是惊讶,而镖师们则是恍然间有带上一丝敬佩。
三公子在自己被打劫的时候,想到的居然是其他被打劫的行人!这份急人所难,扶危济困的古道热肠,可真的不负祁县陈三这个响当当的名号。难怪年纪轻轻就能在三晋大地上混出名号来,端的是及时雨呼保义一般的人物。
魏大胆不知道怎么答话,下意识回头向林子里望去。林子里传来一声叹息,又走出来七八个贼人。为首一个中等身材,一双眼睛格外的大,炯炯有神。魏大胆有些瑟缩,安分地让在一边。
“董大目!”看到那人,李汉林不禁叫出声来“你不是在晋西落草吗?”
董大目点点头,向李汉林致意:“日子不好过啊,来这捞点外快。”说着向陈翔拱了拱手“这位陈公子,你我虽然没见过面,但是这句话说得爽利。我老董佩服这样有情有义的汉子。”
“那,董大当家是同意喽?”
“按理说,公子这么讲义气,我老董应该直接把人放了。可说真的,日子不好过,还得存着过冬的粮食。我就恬着脸答应公子了。”
听到这么说,镖师们都松了一口气。
“我这儿确实抓了不少行人,不过暂时不能放,这次跑这么远,公子您的这批货,我拿他们当脚力才能把货运回去。等到了山寨前,我一定把他们都放了。为表诚意,这两位兄弟就先放了。”
说着,董大眼的手下就给赵四黄三松了绑。二人急急忙忙奔回来。
陈翔拱手:“好说好说,我信得过董大当家为人。”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陈翔接过二人,带着镖师们回头赶上了商队。吩咐商队卸下牲口,留下板车和货物给董大眼他们。伙计们也好,商队们也好,或多或少都有些怨言,但是这东西是东家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有什么办法。
“秦平,你说,这位是怕了还是打算沽名钓誉?”李汉林小声问自己的副手。
“没道理啊,我也想不通。这一路上看上去,陈三也不是怕事的人,难道是银样蜡枪头?”秦平小声地说。
而陈翔神态自若,脸上不见喜怒哀乐。
突然,议论的声音响起来,李汉林和秦平看过去。只见林子里不断地涌出喽啰,他们押着行人,拉起板车,浩浩荡荡地回山去。粗略一估计,至少也有七八十人。
李汉林和秦平对视一眼,心中凛然。这人数如果放在平原上,固然是赶不上镖师的马队。可马队一旦入林,行动不便,被他们围起来砍杀,可没几个人能活着出来。
“呸!”李汉林啐了口唾沫,“董大目这狡猾的狐狸,从头到尾示弱,还说什么要借助脚力,装作人手不够,就是算计着要引诱我们入林再动手。”
秦平附和着,心有戚戚然。
镖师和伙计们一个个也有些后怕,彼此交头接耳之间,对陈翔也多了几分敬重。
此时,陈翔唤过来两名伴当,贴耳吩咐了几句话,打发他们走了。李汉林有些好奇,却也不方便询问。
此时天色已晚,商队已来不及回到出发的县城,所幸顺丰镖局一向名声不错,陈家也稍有些名气,还是成功地借住到附近乡间大户的家中。陈翔拜帖上门,极言窘境。正巧那大户家中幼子恰恰是陈翔父亲的学生,双方论起交情来更是相谈契阔,当下是热情招待,吩咐家人及佃户,赶忙烹羊宰牛,好不热闹。
过了一个时辰,大户准备完毕,大开宴席招待商队一行人。镖师们觉得失了镖,有些怏怏不乐,伙计们更是觉得东家这次亏大了,也不敢放声言笑。场面有些冷淡,一个个闷头吃饭,并不答话。
李汉林环视四周,微微叹了口气,突然起身向陈翔问道:“三公子,韩青,杜伟,陈桐三位小兄弟不在这儿,敢问他们是去哪里了。”李汉林说的这三人,正是这次随陈翔出来的伴当。
陈翔举杯示意,笑着说:“我有些私事,安排他们去做了,我代他们谢过李公牵挂。”
李汉林神色肃然:“三公子,休欺我!能有什么私事急得连一顿热饭都来不及吃!我们既然一路同行,自当同舟共济,为何隐瞒?难道是三公子觉得顺风镖局此番护镖不力,嫌弃我等无用?”
陈翔拱手:“李公所言,折煞我也。”说着摇摇头“罢了罢了,我就照实说了吧。”
“说到底,我是少年心性,货物拱手让人,我有些不甘心啊。晋阳县有一巡缴,乃我知交。我让陈桐连夜前去报官,催这好友引官兵来追缴这伙贼人。我又怕等官兵来到时,贼人走远,行踪难觅,让韩青和杜伟两人跟在贼人身后。杜伟猎户出身,擅长追踪,韩青久随我,弓马娴熟。跟住了贼人之后能及时给我报信。我打算明日骑着马赶上去,不和贼人硬拼,仗着贼人无马,不停地骚扰贼人,拖延时间,直到官兵过来围剿贼人,夺回货物。这点小心思没想到被李公看透了。”
李汉林有些恼意。“三公子既然有此安排,为什么不告诉我们顺丰镖局?是信不过咱们镖局吗?还是觉得我李汉林这把老骨头不中用了?”
“哪里,只是那一点点个人的固执,何足扰动李公及诸位大驾。”
陈翔说得很谦和,平静的像是风吹湖面,波澜不惊。
“嘭!”李汉林拍案而起“三公子,我老李也是有眼睛的,也是有心的。这回是您赎回了我们的兄弟,要不是你识破埋伏,咱们上上下下早就做了鬼,顺丰镖局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我们都是堂堂正正的热血汉子。如今您去杀贼,那么能够忘了我们?同去,同去!”
“同去,同去!”镖师们眼花耳热之间,一股意气相许的豪情油然而生,不禁大吼。
“可这镖局从来都是护镖,没有夺镖的道理,会不会坏了规矩?”陈翔有些犹疑的问。
“三公子,您要是还正眼看咱镖局的兄弟,就别说这种话!”李汉林大吼,“规矩?有东家风餐露宿一同值夜的规矩吗?有东家花钱赎回镖师的规矩吗?您那咱们当自己人,您自己就别说这见外的话。”
陈翔有些感慨,叹息道:“是我见外了。”说着,拿起酒杯,环视四周。
“诸君请满饮此杯,今日切莫贪多。来日秣马厉兵,剿灭凶徒之后,再一醉方休!”
说罢,一饮而尽。
“呵!”众人应和。
日月交替,夜渐深沉。
陈翔独自一人在马厩,为黄骠马喂食洗刷。完毕之后,正欲回房歇息。迎面走来一人,颤颤巍巍,步履艰难,正是文老。
陈翔赶忙上前扶住文老。
“三公子,我已吩咐人暗自观察,并没有发现伙计中有人暗中通风报信。”
“那就好,就烦劳文老继续帮我盯着商队这边了。”
文老看了看年轻的东家,叹了口气,推开他的搀扶,缓缓地说:“可现在是我老头子睡不着了。如今有些讨人嫌的话,还是得和三公子絮叨絮叨。”
“既然是讨人嫌的话,何必去说?”
“就当我倚老卖老吧,三公子,”文老咳了一声,“晚食前,你和李汉林的交谈,我听到了。”
文老抿了抿嘴唇,有些浑浊的双眼紧盯着陈翔。
陈翔笑了,眼睛眯起来,说:“听到就听到了呗,那又如何?”
两个时辰前:
“三公子,您的心情我理解,按理说,咱是镖师,您又帮了这么多的忙,我们理应和您一起去追回这批货物。可咱这是镖局啊,咱这一行,从来都是为了保镖死再多人都行,可是镖一脱手,再无瓜葛。不然每个镖丢了都追回来,都负责到底,再多的人力也吃不消。这是镖局的规矩,我真的不能帮您啊!”
“李公,真的不能帮我一把?我们祁县陈家开销不小,这批货丢了,麻烦得很。我回去也得吃挂落。我们只是去拖延贼人就可以了,不需要卖命厮杀的,这也不行?”
“三公子,不是我不愿,可我不能破了镖局的规矩啊。规矩坏了,顺丰镖局就在镖局这个行当里坏了名声,日后同行之间的倾轧打压绝对少不了,我也没办法。”
“呵呵,好个没办法。李公是糊涂了,不妨让我们畅想一下,假如顺丰镖局没有帮我夺回这趟镖,会怎么样。回到晋阳,人们会好奇,为什么顺丰镖局的镖丢了,人马却并无损伤,只有一个镖师丢了手指头。这时候您李公就会去解释,是东家拿货赎了人,是东家要你们不去拼。所以这批货就被一批贼人从商道上劫走了。您这样说,谁会信?商人会信吗?其他镖局会信吗?三晋的世家大族会信吗?”
“这不是事实吗?商队伙计,镖师,还有您都能作证。”
“您别说我,我那时估计被家主罚了禁闭,说不得话。伙计镖师是能作证,可那时候咱家的伙计回了祁县,你能扯着所有伙计一个个去向人家证明?这个时候,万一传出来另一个谣言呢?谣言说的是,您顺丰镖局,伙同了山上的盗贼,里应外合伏击商队,最终迫使东家交出全部货物,还不得不吃个哑巴亏。您觉得这个谣言合理吗?和那个仁慈无比的东家相比,那个故事更合理?顺丰镖局厉害啊,连祁县陈家,这样太原陈氏未出五服的分家都敢欺负,这三晋大地上,又有几个商队你们不敢谋财害命?”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你顺丰镖局毫发无损却丢了镖,谁会相信?你得了我的好处不肯给我卖命,你当我是谁?无脑的蠢货,还是深闺妇人?
众口铄金,积羽沉船,千夫所指,无疾而终!
你要你顺丰镖局的名声,却不知道,你们顺丰镖局不还了我这个人情,恐怕一世声名将要毁于一旦!三晋大地没有哪家商队敢雇佣一个有勾结盗匪嫌疑的镖局。
想清楚点,镖局镖师,基于义愤帮助东家追回失物,这是美谈。而顺丰镖局扯上了勾结贼寇,坑害东家的嫌疑,麻烦可就大了。这是镖局最背不起的恶名。如何抉择,李公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如何决断。”
月色如水似光阴,照在陈翔年轻而稚气的脸庞。文老却从这张脸上,读出了老辣与凶狠。
“翔子,你还是你,还是那么的……”文老停顿了一下,在斟酌一个准确的用词。
“专断蛮横?”陈翔插话,嘴角的笑意却一直没有消减,“父亲一直不是这么说我的吗?这回跑几趟口外,不外乎也存着磨磨我性子的想法,还特地让您老好好看着我?”
“老爷也是为您好。”
“那我也是为我们陈家好!哪有那么巧的事情。什么时候商队能做完生意入关,连我都吃不准,怎么还会有人故意在商道上埋伏我们?商道设伏啊,现在又是多事之秋,人员来往之密集,商道设伏必定会走漏风声。我们要是晚个一两天,说不定官兵就把这些贼人都撵走了!怎么就偏偏时间卡得那么好?这场伏击,水很深啊。”
陈翔神色有些激动:“我不是不知道李汉林在圈子里的名头,我不是不知道这样威逼利诱的后患,但我没时间啊。再给我几个月的时间,我也能结以恩义,如使臂膀,可我没这个时间。难道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贼人逃之夭夭?不,决不,我定要弄个水落石出。”
“那又何必要先放弃货物,再追回呢?如果当时直接和镖师们一起对抗劫匪,也未必会失败,而且李汉林也是尽忠职守,不会有所埋怨。”文老感慨。
“镖师骑马护镖,正面拼杀未必胜过步卒,而一旦拉开距离冲击,那么商队伙计们必然先死伤惨重。很有可能到时候是镖师死伤狼藉,却依然没办法护镖,他们尽力而为了,我能多说什么?这种情况下,我要他的尽忠职守有什么用!所以,不能在那儿打,贼人设伏在前,主动选择了战场。哪怕落败也能轻装简行躲到林子里,我很难抓到匪首,查清原委;而贼人获得货物之后,搬运挪移,更加笨重,我等马快,可以选择平坦地形冲杀,让匪首没有逃遁的机会。”
“我的抉择和判断,无论是对我,对陈家,对商队,乃至于对顺丰镖局,都是最好的选择。”陈翔字字铿锵,落地有声。
“如果这样,成功自不必说,失败了呢?”文老叹了口气,说:“一旦失败,那么你既主动放弃货物,又无法按照你的说法追回损失,你的名声就毁了。少谋妄断,刚愎自用,你可担不起这样的骂名。还不如当时就反抗,誓死保镖,尽力而为,这样,至少你也是尽忠职责。况且这次埋伏必有玄机,老爷也会原谅你的。”
陈翔沉吟片刻,说:“文老,毕竟我不是外人,我姓陈,这点担当还是要有的。我要的从来不是什么尽忠职守,也不是推卸责任,我要的是差事能做得漂漂亮亮,我要能把事情搞得明明白白。这样哪怕是我失败了,我也问心无愧。如果有什么责任——”
陈翔抬头,看着皓月当空,清朗自在,
“那就由我担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