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很快就传到前方作战的公孙雄那里。本来就因失利而烦恼的公孙雄,直接是气的把身前的案桌一下掀翻。
“混账东西!怎么如此不识大体,居然敢把李泽的儿子打入大牢!”
突入起来的变故,让帅帐里的人都是一惊,连忙问:“主公,敢问是何事让你发如此大火。”
公孙雄无奈地叹息一声说:“燕州传来消息,平州果然出兵进犯燕州,李泽留下计策,让李家军拒敌,先火烧平州前锋一万军,然后用疑兵之计,令平州军在燕州城外二十里处扎营,不敢轻动……”
众人心中一惊,心想果然是燕州第一谋士,然后纷纷出言:“这是好消息啊,主公为何发怒?”
“哼,还不是我那个混账儿子?不知听信了谁的谗言,竟然说李瑾通敌卖主,现在竟然将李泽的儿子李瑾,打入大牢……”
众人心中纳闷,这关李泽的儿子什么事啊?在这些同僚中,当然知道李泽的儿子李瑾可以说是臭名远播了,但怎么扯也扯不到他身上吧?你说关押李泽还有点说的过去……
见众人疑惑的表情,公孙雄继续解析说:“据送来的情报,带着李家军行事的是李瑾,而且,李瑾被关押之前,和刘霄在阵前煮茶会谈,之后平州军和李家军都各自后撤,平州军后撤十里后驻营不动,而李瑾,刚回到城中就被打入大牢。”
众人恍然,其中一人说:“想不到平时这李瑾行事如此不堪,却是有这大才大智,竟然能独领一军退敌,恭贺主公,又得一良才。”
“我看未必,那李瑾绝对是按李泽的计谋行事,如何是一大才?”另一人不屑地说。
“就算是按李泽的计谋行事,但是敢直接面对刘霄,这份胆量也值得人敬佩。”又一个人出言。
“哼,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小小年纪,胆大包天而已,稍微有点智商的人,也知道害怕吧。”
望着众人争执不休,公孙翔直接喝断众人继续议论:“好了,现在不是议论李瑾怎么样的时候,是想想如何解燕州之困的问题。燕州守军只有两万,就算平州军的前锋被灭,但还是有四万大军,现在我们三线开战,明显是不利于我军。”
“不好!燕州恐怕真的是有危险了!”这时候,在公孙雄旁边,一个四十来岁,一直没说过话的中年谋士,突然惊呼出来。
那人是王家家主王阳明,听到这惊呼,众人都惊讶地看着他,虽然说敌军是两倍于燕州守军,但是想拿下燕州,那可能性,几乎为零。
“何处此言。”公孙雄赶紧问。
“主公请细想,长公子不可能是无缘无故地把李瑾关押,必定是中了敌方的离间之计。而且,这个人必然是潜伏在长公子身边,万一他再向长公子再献什么毒计,恐怕会危及燕州!”
“此言有理,我们该如何应对。”
王阳明似乎是犹豫了下,才小心地说:“主公,有句话不知该讲不该讲……”
“但说无妨!”公孙雄大度地说。
“主公,现在杨将军战死,士气受到一定的影响,而且粮草难续,对方坚守不出,一时我们也难以破城,加上有胡骑虎视眈眈,恐怕于我方不利。不如先退回襄州,到时候,燕州之危自解。”
公孙雄站来起来,来回踱步,其实他又何尝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当初粮道被劫时,就已经有想过退兵,只是他不甘心,就这么损兵折将后,一无所获地回去。所以才坚持在这里和辽州军对峙几天。说到底,还是脸面上过不去。现在有谋士王阳明劝他退兵,他也正好顺着这意思撤退了。
到现在燕州和平津的情况,都如李泽所料的一样,他开始后悔当初没有听李泽的劝告了。通过此战,他更加了解李泽的重要性,他甚至觉得,这次如果是李泽在他身边,或许现在已经在辽州城内了。
“不行!回去一定要好好安抚李泽,不能让他心有芥蒂!他儿子的事,更是不可马虎,一定要做出补偿!”公孙雄心中暗暗做出决定。
公孙雄虽然有时候是刚愎自用,但整体来说,还算是一个明主,知道什么人对他有用,知道怎么样才能变得强大。不然的话,也不能从一个小小县尉一直爬到郡守的位置,并且在短短几年间,脱颖而出,成为河北地界,也算是实力较强的诸侯。
“好吧,就以王参军之言,三军做好准备,明日一早,撤军回襄州。王阳明听令,着你安排三军后撤事宜,瑾防敌军追击,不得有误。”
“诺!”众人齐声应答。
“好了,都下去吧。”公孙雄挥手遣退众人,留下自己一个在帅将中,独自寻思。
而此时,燕州大牢内,李毅虽然是被囚禁,但是,却是一点没有当囚犯的觉悟,反而一直要求那些狱卒帮他带这个送那个。而那些狱卒也知道李毅的身份,丝毫不敢怠慢,简直是将他小祖宗一样供着。虽然这李家大少的名声是不好,但好歹是李泽的儿子,而且下令把他关进来的人并不是公孙雄,谁知道公孙雄和李泽回来后会发生什么事。
而此时的李毅,在一个干净的牢房里,慢悠悠地泡着茶,同时饶有兴致地观察着牢房对面的另一个囚犯。
那个囚犯,衣服虽然破旧,但奇怪的是,身上的衣服很干净。除了吃饭的时候,挪动过身子,就一直那么靠着墙坐下,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似乎是觉察到李毅一直没有离开过他的目光,那人睁眼,充满杀意的眼神瞪了李毅一下,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但李毅却是是好不怕,脸带微笑地和他对视。数秒后,那人似乎觉得是无用功,微微惊讶后就继续闭上眼睛。
而李毅,则是依然慢悠悠地泡茶,继续打量着他。
“小子!看什么看,信不信我把你的眼珠挖出来!”似乎是终于受不了李毅的目光,那人终于忍不住。
“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呢,原来是个还会说话的。我当然你信你敢挖我眼珠了!怎么能不信呢?来,你过来挖,我就坐在这里让你挖,动一下算我输。”李毅不紧不慢地说。
那人顿时为之一窒,哼的一声,继续闭上眼睛。
李毅见他闭上眼睛,但依然没打算放过他:“喂喂!既然你不是哑巴,咱两聊聊天啊,这样干坐着多无聊,要不你过来,我们一起好好喝茶?”
见对面还是不理他,继续说:“不理我?好哇,竟然敢无视我,这样吧,我们玩“猜猜我是谁”的游戏吧,别说我欺负你了,让你先猜猜我是谁。”
等了片刻,那人依然没反应,李毅继续说:“好吧,看你呆头呆脑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是猜不出我是谁了,我数三声,如果你还是没反应你话,那就等于你默认认输了。”
“一”……
“二”……
“二个半”……
“三!好了,三声已过,而且刚才还给足你机会了,你居然还猜不出,果然是个笨蛋!以后我就叫你笨蛋吧。这么笨头笨脑,难怪你会刺杀失败。真想不懂,你这种料的人,怎么又能耐成为刺客,这不是摆明给人家送菜吗?”
那人再次睁开,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刺客?”
李毅不屑地说:“想知道你是刺客很难吗?你在中午走到牢房旁拿饭的时候,走路无声无息,显然是个练过家子的;但你左脚微蹩,而且你坐下的时候总是小心地不碰你左腿的小腿肚,说明你那里受了伤,现在伤口应该是处理不当而发炎了;你所坐的位置处于光线较弱的地方,一般来说,除了厌光的生物,都会有一定的向光性,人更加是不例外,而你却是习惯性地走向暗处,说明你平时都是一个习惯隐藏自己身影的人,这种人是刺客的可能性很大;再加上,前段时间,听说有人潜进郡王府意图行刺,却失手被擒,我想,那个刺客就是你吧!”
一大堆话,让那刺客目瞪口呆,他一点也不相信,面前的这个小孩子,竟然分析得如此清晰,观察得如此细微,然后傻傻地问了一句:“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和你一样,是一个囚犯,所犯的罪和你差不多,都是死罪:通敌卖主。”
“不可能!如果你真的是通敌卖主,那些狱卒不可能还听你的话,对你照顾有加。不对……刚才那些叫你李少爷,而在燕州城姓李,而且还有这个权力的,只有燕州第一谋士李泽的李家!看你的年纪,应该是李泽的儿子了!”
“呵呵!看来你还笨不了,恭喜你,答对了,有奖!嗯,就奖励你,以后我不叫你笨蛋吧!”李毅呵呵地一笑。
那人简直就是满头黑线,这算神马奖励啊……不过随即就发现不妥,警惕地说:“你骗谁呢!如果你说王阳明通敌卖主我还相信,但要李泽通敌卖主,哼!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说,是不是李泽的诡计,要你来套取我口中的情报,如果是这样,劝你还是死心吧,该说的我都说了,不该说的,打死我也不会说。”
“喂喂喂!你这样怎么这样……”李毅不乐了,怎么说到他好像是玩苦肉计一样,好吧……现在他的确是在玩苦肉计,不过看戏的对象不是面前这位。“你有点同情心好不好,我真的是被关进来的,你以为坐牢好玩啊?我还想去群芳阁若曦的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一觉呢,这种鬼地方,谁爱来谁来,我才不想来呢。而且,我有说是我爹通敌卖主吗?你可别随便污蔑我爹的威名!我说的是我,是我!听清楚没……算了,看你这呆头呆脑的样子都知道你是没听清了,好吧,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是我自己通敌卖主!这下听清楚了吧?还没听清楚的,我就没办法了。”
李毅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话,那人简直是被搞懵了,一时间愣愣地看着李毅,张张口,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然后继续闭上眼睛。
见那人这个样子,李毅继续说:“算了,你这个样子就算是想说也说不出什么重要的事情,本来对你是没兴趣的,现在为了打发时间,我勉为其难地猜猜吧。嗯,首先猜猜你是谁派来的吧。”
李毅不理对方的反应,撑着下巴分析道:“首先,在这个时候,如果刺杀公孙雄成功的话,得利的人应该就是主谋,那么,范围就会小很多了。我爹是其中一个,以我爹在燕州的威名,公孙雄一死,而公孙家两子年纪尚幼,也不是什么大才,很容易就会被我爹架空,成为一个傀儡;王阳明也有可能,但他明显是不及我爹,这么做可能会给我爹做嫁衣,所以他是主谋的可能性很小;我外公更加不用说了,军权基本上是在我外公手上,如果公孙雄一死,燕州基本上就落入了我外公手上。所以,在燕州内部,有可能的只有我爹和外公。但是,如果要夺权,以我爹的智谋,不会挑这个外患紧张的情况下,再制造点内忧,所以,基本上可以排除;我我外公,不久前已经战死,如果真的是我外公要夺权,必然会小心翼翼地保护自己,不会舍生忘死地为公孙雄冲锋陷阵。
所以,只能是外在势力了。而外在势力,不外乎就是三个,平州刘家,辽州周家,虞州袁家。平州刘家首先排除,因为这样做,利大于弊,刘霄我见过,不可能做着亏本买卖;辽州周家有这个可能,毕竟公孙雄一死,燕州群龙无首,进攻辽州的计划,必然会受阻,这样他们就有足够的时间备战;袁家是最有可能的,只要公孙雄一死,趁这个机会,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想拿下燕州、平津,那是很容易的事情。
所以,我基本上可以确定,你不是周家派来的就是袁家派来的。”
听到李毅的分析,那人心中惊骇,但依旧是一副冰冷的表情,“这也只是你的猜测,并没有证据。”
“好吧……我的确是没证据,如果是有证据的话,你早就被处死了,而不是被关着。我相信这些,我想得到,我爹也能想到,之所以你今天都还活着,就是因为找不到证据。”李毅无奈地说。
那人一言不发,继续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