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于谦有过一首《石灰吟》的诗:“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这首诗托物言志,以石灰自喻,来表达作者自身光明磊落和崇高的人格,其实这首诗也是简要概括了古时工人采石的大致流程。
第一步,自然是清除石材表面附着的淤泥,也就是俗称的挖土,好让开采的矿石裸露于地表,便于就地取材。
第二步,锤凿石材,原石既然是浑然天成,自不会天生就四四方方有棱有角,待君来取。
为了便于运输,这就要花上大把的时间与劳力去进行初步分割,几顿重的小原石尚可以靠人工凿开,但一遇到几十吨,甚至几百吨质量的原石,那就头疼了。
不过,不用担心。
在没有挖掘机、工程车等大型工程设备辅助之下的古人依旧能达到目的,他们的办法就是利用热胀冷缩的物理特性,重复几次或几十次煅烧原石,直到巨石自动开裂,便可再进行切割运输。
虽然这办法在王邵看来又耗时又费力还不环保,但他不得不承认,劳动人民就是这么智慧。
这种开山之法已经延续了近千年,若无王邵将火药应运拓展到此,恐怕今后的几百年,也依旧如此。
第三步,粉碎,这步过程因原石材质以及用途而异,譬如王邵要的石灰石粉,那采来的石灰石原料就应该被彻底粉粹磨粉处理,但若换作普通建筑需要的整块石料,那就只要修边凿成块状或条状即可。
这一套流程介绍下来,工部那些学员直呼大开眼界,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在这座采石场里,给他们带来的感官刺激与震撼,绝对超乎他们的认知和想象。
最直接的就是属火药,老祖宗的四大发明之一,唐人又岂会不晓啊?但就没人去想过用它来炸山开矿。
学员们随着王邵近前一观,便见识了火药的真正威力,爆炸过后,原本眼前几十丈的山坡现已经坍塌半壁,而山上巨石已是摇摇欲坠,未等多时,它们终承受不住地心引力,跟下饺子一般从山坡上翻滚下来,轰然砸在地表之上,那声势比之方才的爆炸巨响更为震撼。
山体坍塌见过吗?他们此刻眼前的景象与这相差无几。
王邵待众人回神,便出言道:“看也看了,咱们不若先转道它处,此地还要等上半日,直到那山体稳固不再下石,才能继续动工,若此刻前行,恐难保诸位万一啊。”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学员们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尚还在不断下石的峭壁,不禁咽了咽唾沫,自是从善如流,纷纷点头同意。
“夫君,听父皇提及,夫君研制了一种名唤‘水泥混凝土’的新材料,不若带众人前去见识见识一番,如何?”出采石场后,丽质忙举着玉臂学那三好学生举手发言提意道。
众学员忙不迭附和:“是啊,是啊,吾等也听陛下当面提及过,很是好奇。”
你们得了吧,糊弄谁啊!
工部有哪些上得了台面的官儿我还能不知道啊?
你们这群芝麻绿豆的小官儿,能不能见到李世民还得打个大大的问号呢,还言辞凿凿说陛下当面提及过,骗三岁小孩儿呢?
王邵心中吐槽,却未直接点破,他估摸着应是李二同志私底下给他闺女偷偷下达的任务,不然,丽质也不会那么积极,又是女扮男装又是撒娇卖萌的一通央求让自己带她过来。
李家人呐,个个不是省油的灯。
这么一想,王邵微微有些来气,怎么说丽质也是他王家媳妇吧,怎么胳膊肘尽往外拐啊!
抬手在丽质背后丰腴之处隐秘一拍以示惩戒,面上却装作无事,扫了众人一眼,爽快答应道:“好啊,看来诸位学员十分好学,尤其是这位,好学不倦,值得赞赏,那晚上……你且暂留片刻,与我‘慢慢交流’?”
丽质自然不信王邵是在学菩提老祖偷偷给悟空传艺,看着王邵眉飞色舞另有深意的表情,明显是不怀好意别有用心,忽又回忆起昨晚那段旖旎,不禁脸红耳赤,一时间羞涩不语。
一晃就过了半月,王邵过的非常充实,白天陪着学员四处晃荡,用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方式传授着他的现代建筑理念和建筑知识,晚上呢,自然将丽质这个上课一个劲儿找茬的坏学生好好惩罚一通,打得丽质经常连连讨饶,就差唤来随行的春夏秋冬四婢前来救驾了。
是日,是工部学员们肄业之期,也是他们各奔东西回归岗位之时,毕竟李世民只给了他们十五日的学习时间,短短十五日想学以致用显然不可能完成。
但王邵依旧欣慰,毕竟他们的离去会将自己的理念传播开来,只要种下一颗萌芽,有朝一日必然能成为参天大树。
王邵相信这些人的离去仅是暂时的,他们终究还会回来,而下一次离开的时候,他们定会带着自己的希望踏遍华夏九州,同时,他们也会肩负起历史赋予他们的使命,在不远的将来,大唐会因他们而攀登上世界之巅。
……
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贞观十一年的春天就这样不知不觉悄然临近,蓝田县王侯府也终于落成,这意味着某人可以过上没羞没臊的纨绔生活了。
事实也是这样,远离了朝堂纷争,远离了宿命威胁,王邵忽然之间又回到了现代人的生活方式。
有人要问了,什么方式啊?
按王邵的话说,自然是睡觉睡到自然醒,花钱花到手抽筋,这才是现代人嘛,唯一区别,大概是他此刻不用担心月底面对手机里跳出来的账单揪心了。
“少爷,大事不……啊不是,它是喜事,哎呀,少爷,您别浇了,还是快些上马车回长安吧,马叔儿这都替您准备妥当了!”王朝忽然从花园照壁之后闪了出来,那一脸激动的,手脚并用冲到了王邵身前,拉着王邵的手臂,急急说道。
正在花圃浇水的王邵一脸懵逼的看着王朝拉扯自己却纹丝未动的尴尬神情,见他上气不接下气连话都交代不清楚,有些哭笑不得道:“王朝啊,做人要沉稳些,特别是咱们男子,遇事讲究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方显稳重,这样才能博得女子欢心,别每日一惊一乍的,要知天塌下来也不是还有高个子顶着嘛,你这慌慌张张而来又前言不搭后语,成何体统?赶紧缓一缓,理清楚了再讲。”
经过王邵一通装十三的道理,王朝也冷静了下来,平复了下气息,开口道:“少爷,大喜事啊,陛下遣天使召您入宫呢,说是要少爷前去修订律法和礼法,这可是名留青史的大喜事啊!”
“就这事儿?呵呵,瞧把你给喜的,本侯爷可连官都给辞了,还会在乎这些虚荣?”王邵一脸无语道。
王朝一跺脚,拍着自己嘴道:“哎呀,不是,还有一件大喜事。”
“那就说呀,没见我忙着浇花吗?”王邵淡淡一笑,继续忙活起来。
“少爷,夫人快生了,您说该不该喜!”王朝都快急哭了。
王邵拿着花洒的手一僵,一脸见鬼道:“你说丽质又怀了?不对啊,她又不是妖精,这么快又生了?”
王朝捶胸顿足,无力道:“少爷,是仙儿夫人快生了,报喜的文书都到大门口了,您说这躺长安,老爷您得不得去?!”
“我去!快,即刻进城!”王邵闻言一蹦三丈高,高兴的连手中的花洒都不知被他一瞬间丢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
等王朝回过神来,王邵早已飞出了院子不知所踪。
王朝挠着头嘀咕道:“少爷,说好的稳重呢,这会儿,也没见您稳到哪里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