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与疯子从某种意义上是一样的,就是那份执着催使着他们向两极分化,前者是成功了的疯子,后者则是失败了的天才,区别仅此而已。
就譬如此时公孙燕,她就在舞蹈艺术的道路上越走越孤傲,孤傲到认为天下擅舞者她自认第二就无人敢认第一。
而今,王邵口中一个善意的小小建议在她的耳朵里更像是一种嘲讽,甚至于是羞辱。
公孙燕心道:“想在关公面前耍大刀,你有这资格吗?”
脸上尽显愠怒:“哼,你懂什么!”
这话一出口,王邵就不乐意了,我懂什么?拜托,我可是穿越者,怎么着也比你这小姑娘懂得多的多吧。
某人嘴叫微微上扬,当即反驳道:“哎,这你就错了,我还真比你懂。”
“好,那烦请公子不吝赐教。”公孙燕不屑一笑,她倒要听听看,此人如何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咳咳,赐教不敢当,本公子也仅是略懂皮毛,呵呵,献丑了!”王邵一理长袖,大有种上台演讲的架势。
“说起舞,就不得不从它的本源说起,迄今最早发现是在商代的甲骨文中,一个大字居中,左右再加一条草鞭,此为舞字。”
王邵一边解释一边撩起袖子将中指沾了沾温酒水盆里的水,在案几上一笔一划写了出来。
抬头看了众人一眼,笑道:“某观古籍,有个小发现,古人常会用这个舞字与祭祀求雨联系起来,商代卜辞中就有过记载,而且一提到舞字,十之八九就会提到娱神这一祭祀活动,由此,我们可以得出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这个舞啊,最初是用来祭祀的,而舞者,尽的是娱神之职。”
“我们再发散一下,当时古人敬天地,对不能理解甚至是无知的东西会感到畏惧,从而诞生了一个坑蒙拐骗,不对,是宣扬迷信的奇葩职业,巫师,据传巫师在与天地沟通之时,也会跳一段奇怪的舞蹈,这也可能是舞蹈的另一种起源。”
“当然,不管是哪个,舞蹈的属性里面必然有一条,那就是……观赏性。”
王邵一口气说完,笑盈盈的看着公孙燕。
公孙燕用美目白了他一眼,轻笑道:“说了半天等于没说,跳舞不就是给人看的。”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王邵心中嘿嘿一笑,脸上不动声色道:“公孙姑娘之言一针见血,不错,舞蹈就是给人看的,那么问题来了……”
“一样米养百样人,萝卜青菜都各有所爱,何况是舞?燕儿姑娘你怎么能肯定任谁见了你的舞蹈皆会赞不绝口呢?”
丫鬟听王邵诋毁主子,愤愤插嘴道:“呵,笑话,你定是没见过我家小姐献艺,任谁看了都会连连称道,这是公认的!”
“哦,公认的,怎么没人来问过我呀!”王邵摸着下巴,玩味的看着这对主仆。
“你,你算老几,还要来问你!?”小蝶忍不住又叉起腰来。
“小蝶!”公孙燕语带警告,旋即朝露着微笑的王邵说道:“那不知公子有何见教?”
“呵呵,道理很是简单,譬如庖厨,有擅解牛却不懂杀鸡,有擅煲汤却不会闷煮,就连大江南北同一种菜色,味道亦有分别,舞剑,姑娘兴许能独占鳌头,但别的……恐怕差强人意了吧。”
王邵仰头,晃脑道:“哎呀,有道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本公子一到江南,对于姑娘的大名就已经是如雷贯耳了,不过,终究是半信半疑。”
“你当如何?”公孙燕微微皱眉,不知眼前之人究竟想干什么。
王邵打了个指响道:“啧,要不这样吧,咱们立个赌约如何?”
“赌约?”公孙燕歪着头诧异道。
“不错,姑娘的剑既然已经修复完毕,不如当场献艺……”
丫鬟闻言,脸上的小琼鼻都快扭向一边了,上前两步朝王邵龇牙,打断道:“小姐,别听他的,依我看,他就想白看您舞剑。”
说着又瞪了王邵一眼,继续道:“你这无赖,本就是无礼擅闯在先,我们不将你轰出去已然给你留了几分薄面,还想诓我家小姐单独献艺,你可知大唐多少勋贵求还求不来呢,凭什么要给你……”
“小蝶!”
“小姐……你就是心太软,与这种人有何好商量的。”丫鬟都急得跺起脚丫来了。
公孙燕只是想听下文,给小蝶递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后,瞥着王邵开口道:“公子请继续。”
“呵呵,好,燕儿姑娘既然对自己的舞技有十足的信心,不若咱们立个赌约,若燕儿姑娘舞毕,本公子不能点出三处不足,就算我输,届时,本公子不但立马走人,还会留下重金向燕儿姑娘赔礼道歉。”
小蝶不屑的嘁了一声,嘀咕:“打肿脸充胖子,瞧这穷酸书生样,能有什么,呃!”
小蝶眼睛瞪的老大,且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只见王邵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撩拨的咧咧作响。
“这是银票?还……还是百贯一张的!”
小蝶粗略一观,王邵手里少说有三四十张。
银票这东西,现今可是稀罕货,自从王邵改革户部之后,所有朝廷发放的库银都折换成了银票形式,这一来便于大宗交易,二来,避免了金银在流通中质量的损耗,三来,逐步回收大量散落于民间的金银,充实国库。
当然,王邵在上书的时候还加了一条备注,大致是说,一旦地方上发生动乱,朝廷可直接将当地户部衙门印发的银票采取作废处理,这样一来,若谁想造反,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口袋里的现金够不够招兵买马的。
李世民别的可以不在意,就冲王邵提的这一点儿,当即就拍了板,改!
王邵一句话点到了李世民内心最柔软的部位,身为皇帝的压力不是一般人能懂的,有句话说的好,总有刁民想害朕,所以,李世民根本没跟那些贤臣们商量。
这政策,必须,果断的要执行下去。
所以,也就有了现在的银票。
不过,现在这种银票还处于各个衙门之间内部流通阶段,要运用到民间,还得等几年,等到大唐有实力建立起自己的国家银行为止。
“好见识!”王邵没想到小蝶一个艺伎丫鬟,居然能认识他手里的银票,有些惊讶,但随即就释然了,想必天高皇帝远,在江南,有着不少达官显贵在用公款吃喝玩乐吧,要不然,自己也不会被李二同志钦点下江南了。
王邵笑着将那厚厚的一沓银票按在了几上,挑着眉毛道:“不过,若是本公子侥幸言中,且姑娘又无从反驳,你当如何?”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但这么厚厚一沓银票砸下来,饶是见惯了撒钱的“财神爷”们,公孙燕也有些心惊,更坐实了先前的猜想,眼前之人的背景,果然非同一般。
“不知公子又打算叫小女子作甚?”公孙燕心生警惕,表面上却是示弱,流露出楚楚动人的一面,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似的。
这种小伎俩自然瞒不过王邵,但王邵身后一行人就有些受不住了,皆不同程度的低下了头,面露羞愧之色。
也是,一群大男人冲到人家花船上,强逼着人家献艺取乐,这得多没品啊!
“公子,您看……”
元悱刚想开口,就被王邵摆手打断,王邵眯着眼睛瞥向了公孙燕,甚至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这表现,怎么看怎么猥琐。
王邵压低着声音嘿嘿一笑,开口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明日准备一份花名册就好,我自会亲自来取。”
“名册!什么名册?”公孙燕被王邵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给说懵圈了,不禁失声反问道。
“明日姑娘登台献艺,自然有不少土豪过来捧场,麻烦姑娘私底下将这些人名登记造册,本公子要的就是这份名册。”
“土……土豪?”公孙燕与其丫鬟小蝶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