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燕实在忍不住好奇,眨巴着大眼睛问道:“公子口中的土豪,又是何意?”
“土豪嘛,顾名思义,自然是指乡土豪绅,这些人不仅人傻钱多,又特爱面子,燕儿姑娘只需略施手段,必能教他们心甘情愿将黄白之物双手奉上。”王邵晃着脑袋解释道。
丫鬟小蝶一听王邵称小姐的金主们为“人傻钱多”,便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察觉此时不是时候,不禁又嗔怪的瞪王邵一眼。
“小女子流落风尘多年,亦不是忘恩负义之辈,往日恩客之所赐私下里确有登记造册,不过,此等私密敏感这物岂可轻易示人,便是公子开口索要,亦不可破例。”
公孙燕隐隐察觉到了王邵的意图,怕是这名册一交,眼前这位公子会对她的过往恩客不利。
再说,行有行规,金主的信息是绝对不能向外人透露的,因为她而招致宵小之徒窥觑金主家财,那造地罪孽可就深重了,更关键是,恐怕还会引火烧身,若今日拿名册做赌注,万一真输了,交出去就是一大隐患,公孙燕她不敢赌。
王邵认认真真盯了她一阵,叹气道:“哎,此事确实让燕儿姑娘为难,既然不能破例,那明日本公子只好亲自过来做统计了,也不算费事儿,燕儿姑娘只需叫你那身边的小丫头唱下名即可,其余的事情,我自会安排妥当。”
“这样一来,姑娘也没算破例,日后也不会招来麻烦,如何?”
王邵似笑非笑着等待她的答复,仿佛方才一阵打量间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公孙燕没来由的俏脸一红,心下却是细细咀嚼了一番王邵的话,大觉可为。
“好,那小女子就与公子赌这一局。”
“痛快!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姑娘,请!”王邵拍掌相庆,旋即起身示意跟随的一行人赶紧帮忙腾出地方来。
半柱香后,画舫之内格局已然改变,被竹帘拱围的琴台随着竹帘的掀起露出了真面目,王邵定睛一看,原是比之甲板略略高出一虎口的小高台,想来此高台一物两用,平日练琴,关键时还能做舞台,可谓心思玲珑。
王邵耳聪目明,伊人虽已暂离,且躲在稍矮的屏风之后,但传来的那阵细细索索声与偶尔瞥见的那抹白玉香肩,无不使人想入非非。
好在没让王邵等人等太久,屏风很快就被其主人给撤了开去,小蝶已居于琴架之后多时,见自家小家踏出,便适时起了琴音,公孙燕伴着铮铮琴声闪亮登场。
为便宜舞剑,公孙燕回去换了一身月白劲装,连那头及腰长发也被交叠盘于螓首之后,此刻,她背负宝剑,玉靥含霜,登台而立,只一亮相,那一股子英气便是扑面而来。
随乐点步,荡剑而出,时而直刺,时而画圆,时而翩若惊鸿,时而婉若游龙,加之琴音渲染,让人情不自禁身临其境。
王邵眼前一花,犹如被其带进了一个梦境。
清风徐来,他仿佛置身于一片竹海,那白色的倩影在婆娑的竹林间轻舞跃动,绿意环抱之中,忽然闪过一丝粉色,那是白衣女子刺出的一剑,偶尔瞥向他时嘴角闪过的一抹浅笑,那笑靥,当真是醉了天地,迷了双眼,想去寻,却已不见。
快要沉溺其中的王邵忽然心生警兆,浑身一个激灵,随即便清醒过来,再看一行众人,各个表情如痴如醉,更甚者,张着嘴巴,口水流了一地也不自知。
公孙燕一直在偷偷观察着王邵,见他刚露出痴迷之色便迅速冷下脸来,心中不觉吃了一惊,虽依旧专注于剑舞,但顾盼次数更加频繁。
再说王邵,他此时背生寒意,冷汗直冒,要不是有衣物阻挡,恐怕就像从水里刚打捞出来的鱼儿一般。
为什么会这样?
王邵沉吟片刻便想明白了,这是自身的功法在给自己预警,那公孙燕定然修习过某种强大的魅术,发动起来简直是摄人心魄,这点,看着身边几位表现,就知道了。
王邵听罗静心提及过,魅术起源于商纣王的“妖后”妲己,妲己之所以被人称为九尾狐妖,并非真是妖狐转世,而是她开创了一种魅惑人心之术,后人则称其为魅术。
魅术虽没有物理杀伤力,但比起拳脚刀剑更是可怕,那是精神层面的攻击。
小则让人发愣,特别是高手过招,一个愣神也许就是血洒当场。
大到能控制人心,一旦中招,犹如被随意扯弄的木偶只能任听摆布。
因此,会魅术的人被江湖中人定义为邪教,一旦有风声,几乎是人人得而诛之。
罗静心她体质特殊,修行魅术事半功倍,因此略有涉猎,为了给向来喜欢“拈花惹草”的王邵提个醒,罗静心也是豁出去了。
王邵自然不信那些神神叨叨的事情,以他的理解,魅术,更科学的解释应该称之为催眠术,而任何催眠术需要两个先决条件,一个是放松的受术环境,另一个则是媒介,媒介可以是一个物件,也可以是语言或者手势。
放在眼下,琴音可以使人放下心中的戒备,剑舞则刚好符合“媒介”的定义,这不是水到渠成吗?
想通了这一切,王邵嘴角闪过一丝莫名的笑意,心中了然:“此女,不简单呐!”
剑是凶器,用它来作恶还是为善取决于用剑之人的心念,同样,催眠术也是如此,王邵虽中了招,但并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反而托起了腮帮子肆无忌惮的扫视了起来,嘴上不时发出啧啧之声。
舞台之上,公孙燕越舞越别扭,腾挪辗转间总觉有一双大贼眼在自己身上撩拨,一会儿往自己的傲人处看来,一会儿又盯着自己腰后不住眨眼,看似笑而不语,实则猥琐至极。
公孙燕恨不得找个舞剑空隙,一剑刺向他去,实在惹人讨厌。
呛啷一声,宝剑回鞘,公孙燕俏脸羞红,却是冷道:“不舞了!”
“可惜了,姑娘为何中断?刚舞得不是好好的嘛。”王邵淡淡一笑,歪着头询问。
公孙燕紧咬贝齿刮了他一眼。
为何不继续,你这登徒子岂会不知晓?同时,她心中也纳闷,这人为何没受自己的魅术影响。
好半晌,除了王邵以外的众人才如梦初醒,一醒来便是齐声叫好,一个个激动的跟后世粉丝去看大明星开演唱会路上,偶遇正主的那种癫狂状态。
鼓掌自然少不了,画舫间仅区区几人,就拍得跟地震似的,王邵不禁为他们手掌上的细胞提心吊胆了好一阵。
小蝶全程在低头伴奏,虽没抬头,但心下了然,看官们皆是什么状态,早已司空见惯,待收回抚琴的双臂,便趾高气扬的对王邵说道:“这下,尔等可心服口服?我家小姐剑舞那是……”
王邵嘿嘿一笑,伸着三根手指出言打断道:“不急,依本公子看来,尊小姐的剑舞,不过尔尔,可还记得赌约,三处!呵呵,其实远不止啊,算了,就说三处好了,好歹给你家小姐留些面子。”
“你,胡说八道!”小蝶鼓起了包子脸。
“小蝶,让他说。”公孙燕已经收了情绪,面色如水。
“第一,不伦不类,不可否认燕儿姑娘的剑术功底不错,在旁人眼中,此剑舞可谓雄妙,有巾帼不让须眉之势,然则,剑招匠气太重,一味模仿,甚至运用男子剑招,虽显雄风,但失了本位,姑娘毕竟是位女子。”
元悱擦了擦嘴角,伸头插嘴道:“不是公子,其实老夫觉得……”
话没说完,就被王邵按着脑袋推到了一边,那意思就是让他一边呆着去!
“燕儿姑娘以为呢?”王邵目不转睛的看着公孙燕。
“算是吧。”不得不承认,王邵说的有道理,但这也不能怪她,谁叫传艺给她的那位是行将就木的神秘老头儿,她可没学过女子的剑招,而且,改动一二也担心会让魅术大打折扣。
“第二……”王邵嘴角一翘,故意停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