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天边一阵春雷炸响,紧接着大雨就似瀑布般从天上泄了下来,于官道上闲游的主仆俩被这场突如其来的自然气象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甚在,马汉是位老司机,冒着瓢泼大雨急驰了好一段路,这才将脚不沾泥的王邵送进了长安城。
朴素的马车顺着“断魂”的人流缓缓拐进了巷口,车轮碾在偶有低洼的青石板上发出了吱吱的响声,连带着车外淅淅沥沥的雨声相和,倒是别有一番意境。
路到尽头,马车停歇。
“来人呐!少爷回府啦!”马汉一面忙着下地捣腾蓑衣,一面回头朝府门高喊了一嗓子。
“马叔,可是到了?”
“到了少爷,您下来可得悠着点儿,底下有不少水坑呢。”马叔细心的替王邵撩起车帘,张嘴提醒了一句。
“会的,还有马叔啊,记得回头赶紧换身干爽的衣服,要是着了凉,那我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师傅去。”
不久,府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王邵脚一沾地,就见门后鱼贯而出几位女眷,为首的自是体态丰腴的罗静心,而其身后,还跟着六七位丫鬟。
花姐正虚扶着罗静心的娇躯,一脸蹙眉道:“哎哟,少奶奶,少奶奶您可慢点儿。”
“唉,知道了!”
罗静心撑着垂丝海棠画样的油纸伞嘴上很是无奈的应付着花姐的关心话,一双秋水美目则付诸在王邵身上不曾有片刻挪移,似有万千情话欲说还休。
王邵不禁心弦一颤,愧疚之感油然而生,见佳人如此注目自己,任是脸皮厚实的王邵也不免脸颊发烫,露出一个说不上灿烂的笑容,腼腆着伸臂招呼:“好娘子,为夫回来了!”
“嗯,皆看到了,那还不快些进来,人都到了家门口还杵在门外作甚,莫不是相公喜欢淋雨?”罗静心掩嘴一笑,同时示意身边的丫鬟上去替王邵打伞,免得把他淋着了。
“啊,是!”王邵挠着头抬腿迈进了门槛。
听听,这才是真自家老婆,一颗真心全数挂在了自己身上,在外人面前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而是率先关心起自己的健康问题来。
美人入怀,王邵一手很自然的搭在了已经胖了一小圈的柳腰之上,另一手很是强势地逮住了美人的柔夷,且十指相扣掌心相贴,容不得美人摇头拒绝。
王邵半是搀扶,半是引路,一副好丈夫准爸爸的标准模板。
可路还没走上几步,他就心猿意马起来,手也开始不安分了。
忽的,他玩心大起,嘴上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调,十指也随着小调的节奏不停律动着。
柔嫩肌肤被丈夫当琴弹的罗静心自然第一时间有了感觉,惹的她一路朱唇微咬白眼不迭,那隐而不发的娇嗔模样,叫王邵一通暗乐。
待入了闺房屏退左右之后,罗静心才探手狠狠地给王邵老腰来了一记。
“说,怎么这会儿便回来了?不是说要出城待上十几日吗?倘若相公能中途回来,那又为何不早些回来呀?”
“哎呀呀,疼疼疼,轻点儿,要死了!要死了!”王邵一阵龇牙咧嘴,倒不是真有多疼,而是心知这般卖惨,才能叫罗静心心满意足主动作罢。
“哼,活该!”果然,见王邵这幅凄惨模样,罗静心便缓缓撤手。
“这个,我……”
“相公这般迟疑,莫非心中正想着法儿欲诓我?”
“!!!”不就拖了个长音而已,这尼玛也算迟疑吗?
“我!”王邵这次学乖了。
“好了,我不关心!来了就来了。”罗静心优雅的一摆手,旋即露出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道:“那相公什么时候返回军营去,是今夜?还是明日一早?”
“!!!”王邵嘴角一阵狂抽,腹诽道:“你不关心那你还要问?宝贝,你这就忒过分了啊,好歹让我将话给说完了是吧!还有,你这话什么意思,当面撵人是吧?”
略略炸毛的王邵立即虎躯一震,傲气万丈地拍板道:“罗静心!我告诉你,今儿我还非要留下,不但今日要留,嘿,明日、后日我也不打算走了,你能把我怎么滴。”
这下轮到罗静心诧异了,微微蹙眉道:“军营那头你当真不管了?”
“哼,不管了,他们爱咋咋滴!”王邵鼻孔冒着粗气哼哼唧唧道。
“好了,都是成家的人了,怎得跟孩童一般净说些赌气话。”
罗静心还真怕王邵撂担子,不禁搂起隆起的小腹,柔声劝慰道:“临行前,相公不是曾对我分析过其中利害,禁军日后所属干系莫大,而圣上与皇后娘娘又对相公你寄予了厚望,若让他们失望而归,那相公的安稳日子可算到头了,好相公,你就算不为大的着想,也得为小的想想啊。”
一通话说得入情入理,王邵此刻那是一点脾气都不敢有,依偎着罗静心喃喃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特别想你,所以,我回来了!”
“噗嗤”
罗静心见怀中丈夫露出小儿依恋状,又喜又嗔:“傻相公!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倒不是怕师姐跑了,我是在怕……哪天忽然睁开双眼,与我有关的一切都消失了,没有辩机也没有我王邵,而大唐史册里,更没有什么姓王的蓝田县侯。”
“当然没有你这位蓝田县侯了,而是……”,罗静心捋着王邵散乱的鬓发温柔道,只不过话到一半,就见王邵原地蹦跶三丈高,跟一只受惊的小兽似的,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罗静心见此,掩嘴偷笑道:“咯咯咯,我是说啊……相公已是坐拥两千五百亩永业田的县公了,而非是县候,恭喜相公,你可是进爵了。”
“卧槽!不是,啥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啊?”王邵又喜又惊,止不住暴了粗口。
“看把你傻的,也就前两日的事,陛下知相公这几日在禁军大营里办差,便命贵公公直接带着赐封送去了蓝田县,若不是公主代为接旨后立即差人过来报喜,我也不会知晓。”
“贵公公也真是的,不懂变通,非喜欢绕下远路,我人这不是就在长安里嘛,送到宅里不就好了。”
罗静心继续掩嘴轻笑,解释道:“傻相公,你也不想想,如此天大的喜讯,哪会匆匆送到这座长安别院里来?自然是要送去县侯府的,那可是光耀门楣的大事,说不得,你们王家还要在蓝田县里建祠堂了呢……”
“吧唧!”
“呀,你作死啊你,大白天的!”罗静心樱唇突然遭袭,白净的脸颊瞬间闪过一层绯红,紧接着就是条件反射出手将还在噘嘴的王邵给推了出去。
王邵恋恋不舍地放开那两片诱人的红唇,立即板下脸道:“躲什么,这是在执行家法,什么叫你们王家,是咱王家好不好?当然,若你想让咱们的孩子姓罗,我也没意见,真的!”
罗静心闻言就是一怔,感动得无以复加,一下子跟条美人蛇似的死死绕在了王邵怀里,双眼泛红,泪眼婆娑道:“相公,你是真的?”
“啧,那还有假啊,你家相公像是迂腐的人吗?”
“那……相公,你说,万一我怀中宝宝要是个女娃,该怎么办呢?”
哎呀,女人啊,多愁善感也就罢了,还特喜自相矛盾!
王邵赶紧表态:“咳,男女都一样,是闺女也好啊,老话说的好,闺女就是小棉袄,够贴心嘛。”
察言观色,王邵见罗静心还是愁眉不展,干脆抬手替她舒着柳眉,嘴上开起了玩笑:“别皱,皱出纹就难看了,大不了啊,咱俩日后多多努力,生他个十个八,总会有男丁来继承罗氏一门,放心吧。”
神TM十个八个,都快成一场马球赛了,你当姑奶奶是什么啊。
“讨厌!我又不是……哼!”罗静心娇嗔着揪了一把王邵。
……
小别胜新婚,正是你侬我侬之时,快乐的时光总是叫人感觉短暂,三天时间眨眼便过。
刘青与程怀亮以为王邵仅是告假一日,可哪知这一去就是整整三天,眼看着大比近在眼前,两人不由替这位贤弟的处境担忧了起来。
“照此以往,铁定是要输啊,完了,完了完了……”程怀亮在帐里来回踱步已经有快半个时辰了,绕得刘青有些眼花,来来去去就听他嘟囔着这句,是人都得烦。
“哎,程兄,你倒是歇歇,绕得我头昏眼花的。”
“不行啊,老刘,你看看外头人家,都已经在校场上捉对厮杀了,再看看俺们这儿,还潜水呢,这要是真到了大比之日,俺觉着,俺们一营皆得沉下去。”
刘青好言提醒道:“当初程兄可是答应过王贤弟的,大丈夫岂可言而无信。”
“俺有说不信吗?俺就是心中忐忑,一日不见贤弟归来,俺这心头跟放马似的,一日不能安生,贤弟也是,就不能向俺们和盘托出他的计策,非要弄得云里雾里叫人捉摸不透。”程怀亮提高嗓子嚷道。
“……”
刘青刚想开口,就听见帐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只见王邵红光满面的进来,打量了帐中两人一眼,笑道:“哟,聊什么呢这么激动?打老远就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