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给我滚出去!”
“呃,是,大爷息怒,大爷息怒……”
王邵刚上楼,就见一茶博士被人从包间里轰了出来,听声音,里头发怒地是郑季年无疑。
王邵心下纳闷,正想着呢,却听经过他身边的茶博士暗自嘀咕道:“神气什么,有钱你砸去啊,犯得着跟我这种小人物怄气嘛,我也真是倒霉。”
王邵微微一笑,辞过带路的老鸨,这才推门入内。
门一敞开,紧接着一只茶碗就嗖地一声朝王邵面门袭了过来,王邵眼疾手快一把伸手接住,而后笑道:“呵呵,这么大火气,你是钱没带够呢,还是欲求不满呢?”
郑季年抬头见是一位陌生公子,便皱眉道:“本公子有错在先,还以为是方才的仆役,先行向兄台陪个不是,但这位公子似乎也是走错了房门,既然如此,你我算是互不相欠,恕不远送!”
言下之意是准备赶人了,王邵先是一愣,而后恍然大悟,赶忙除了礼帽撕下了出门前匆匆粘上的长须,自来熟地坐到了郑季年的对面。
“郑兄,你就不打算请我喝一杯?”
“你……呵呵,原来是你,我当真没有猜错你是在故意装病,原以为你不会来了呢,没想到王兄对易容之术也有所涉猎,果然令人大开眼界,在下佩服,佩服。”郑季年口称佩服却是一脸的兴意阑珊,有股子说不出的低落。
“这就大开眼界了?那我拉两个网红过来还不吓死你呀!”王邵顺嘴应了一句,他自认为这种幼稚园程度的化妆哪里能叫人惊讶,也就只能拿来糊弄脸盲的唐人。
“呵呵,王兄说话一直就是这般高深莫测,吾等凡人难以企及呀。”郑季年自然是听不懂,但死要面子的他还是应付了一句。
王邵左顾右盼了一阵,忽然问道:“哟,这么清净,一人窝在此处喝闷茶啊,郑老弟,这就是你不对了,此间好歹也是青楼,怎不让人服侍于你?”
郑季年却无声一笑:“皆是陈词滥调,某不屑一顾,还不如现下独处来的自在,再说,你不是来了嘛,你我之间的谈话,还是莫传六耳的好。”
王邵也收起了笑脸,一脸认真道:“好,那就长话短说,咱们说说正事。”
郑季年一摆手,做了个洗耳恭听状。
“我想你也清楚,侯君集明面上是陛下的老忠臣,实则暗地里是属太子的人,但你知不知道太子私下里可不安分。”王邵饶有深意的看着郑季年,希望获得答案。
郑季年摇头苦笑:“王兄,依如你这般聪明,难道还看不清局势?曹植曾诗曰: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太子若是安分,岂能稳坐太子之位?他的几位兄弟虎视眈眈,恨不得立即将他拉下马来,以身体之,此中心情,断不是你一了无牵挂之人能体会得到的。”
趁王邵思索间隙,郑季年压低声音道:“李唐的迅速崛起,带来了一批新兴权贵,对于像我等郑家这样百年传承的氏族来说,绝不是一个好消息,莫说陛下的态度如是,便是当朝诸多重臣,无不是千方百计的在打压各家氏族,而老一辈人都有自己的尊严,不懂审时度势,更不会去趋炎附势,自然一心想着反抗。”
“刚巧,几位皇子的明里暗斗叫他们看到了机会,我之所以拜侯君集为师,也是迫于家族诸位长老的逼迫,若让我来选,其实我更看好王兄你!”
王邵立即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讪讪表情。
“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故意被你说动,想看看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又或者说,你为何如此笃定太子这条路是我郑家走不通的?还望王兄解惑!”
“呵呵,理由我已经说过了。”
“但这远远不够,不是吗?”
王邵摸了摸鼻子,难道他要说历史就是这样的?说出去莫说郑季年不信,连他自己都不信,历史什么的是最不靠谱了,起码,王邵此刻深有体会。
沉吟片刻,王邵感叹道:“天下之君岂能存二乎?能从父兄手中夺得天下的人,又岂会在意再多杀几个至亲?欲成大事,至亲亦可杀,而当今圣上,就是此等狠人,不知这个理由,可行否?”
“呵呵,王兄真知灼见,郑某叹服,好胆魄,你就不怕我将此话传出去?”郑季年斜着眼睛看了一眼王邵,希望从他眼中看到一丝丝惧怕,可他却失望了,王邵非但一脸的不担心,反而笑意更浓。
王邵一字一句道:“我肯定你,不会。”
沉默片刻,两人相视大笑起来,一改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反倒谈起了风月。
“对了,你的如月姑娘呢?”
“王兄所言差矣,我与如月姑娘之间可是清清白白,岂可相提并论。”
“不对啊,你这人就是虚伪,明明有关系,还死不认账。”
郑季年一脸慌张,辩解道:“王兄此话又从何说起。”
王邵一摊手道:“这不是女票……嗯哼,是欣赏与被欣赏的关系嘛,难道,你没有与其结成连理的心思?若是郑兄手头不方便,我倒是可以成人之美,做个便宜月老,这赎身钱,全算我的。”
郑季年难得一阵脸红,头都快钻到桌子下面去了,连连摆手道:“哎呀,不可,不可,家中族老若是知晓此事,定会引来无尽麻烦,王兄好意在下心领了,但小弟不想因为私心反而害了如月姑娘。”
这话听起来有些意思,王邵双眼闪起了八卦的精光,鼓励道:“男人,就该直面自己的感情,藏着掖着算怎么回事儿嘛,喜欢就要大声说出来,你不说,她怎么知道,对不对?”
“万一一个阴差阳错,相爱的两人不能终成眷属,那得多悲剧啊,哎呀,想想就觉的好惨呐。”
“再说了,做事就要掌握主动权,别跟我扯爱她就该放手的大道理,既是俗人就是该干俗事,我就问你一句,你能保证别人能像你这般对待如月姑娘吗?”
见郑季年疯狂摇头,王邵摊手道:“这不就结了,所以说,该出手时就要出手。”
“我,我,我……”一连三个我,王邵是言者无心,却把郑季年说白了小脸,其像是椅子下头长了钉子似的,一阵坐立不安。
王邵一副哥们好的样子,勾肩搭背怂恿道:“怕什么呢,有我呢,这样,这些钱你先拿着,若是不够可再派人寻我索要,这事儿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王邵说地是一套接着一套,可撑死也是嘴皮子利索,自己的事情都还搞不定呢,居然有脸去怂恿人家,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触景生情吧。
当了回散财童子的王邵连口酒都没喝上,就要赶在宵禁前回府,不然时间一长,几女又该三堂会审了。
“少爷,您这是去哪儿了,主母们满宅子寻您呢?”来替王邵开门的马汉打量了他良久,才敢开口道。
王邵赶紧除了伪装,笑道:“啊,这个,出门散了下心,家里没什么事吧。”
“回少爷,家里一如往常,只是公主命人送了碗银耳燕窝过来,才发现少爷不在,这不,有些担心,也问过我们这些个做下人的,可愣是没人知晓,主母们多少有些……”
得,明白了,这哪里是平安无事啊,完全是被抓个现行,暴风雨要来了的节奏,于是乎,王邵赶紧与马叔招呼一声,就蹑手蹑脚地往内院摸去。
刚摸进院子,一声娇斥从天而降,紧接着一柄泛着银光的宝剑就顶在了王邵的后背上。
“何方宵小,还不束手就擒!”
王邵举着双手机械般回头,见是龙宇,立即舒了口大长气,陪笑道:“嘿嘿,我呀,这么晚了,龙姑娘您还没睡啊?”
剑尖一撤,只听龙宇讥讽道:“哼,进自家府邸都如此鬼祟,莫非你在外头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还不交代!”
“好好好,我坦白,我……我凭啥向你交代啊,你少来套路我,就你,打死我也不说!”王邵习惯性的应了一句,不过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这般表现逗地龙宇咯咯直笑:“咯咯咯……惧内的胆小鬼!”
王邵虎躯一震,说他胆小鬼他也忍了,居然还说他惧内,那是每个男人都不能忍的好吗,看来要给她点颜色瞧瞧,老虎不发威,她当本少爷是哈喽凯蒂啊,搞事情!
如是想着的王邵霎时恶向胆边生,迅速伸出狼爪朝其扑将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