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质正摸着渐渐隆起的肚皮,脸上则带着一丝难以言表的慈祥,自从月前孙神医过来了一趟,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经常干呕,喜欢吃酸的原因了。
此刻她一手撑腰一手提着花洒在给院子里的花圃浇灌,只一会儿,又神游天外回想起当日的情形来。
那日,长乐干呕不止,这可吓坏了伺候的丫鬟们,春夏秋冬四女一合计,直接差人将孙思邈给请了过来。
一搭脉,孙思邈便不停的捋起他的白胡子,然后老脸带着神秘的微笑,开始埋头收拾起药箱。
丽质不解,这手还伸着呢,怎么就要走了,于是询问道:“孙神医,本宫的病是不是很难治?您既不开方又不是施针,可是因为本宫的病已经……”
孙老道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而后解惑道:“呵呵,公主没病,老道又为何要开方施针?”
春桃瞪了孙老道一眼,噘嘴道:“孙神医,您不是老糊涂了吧,没瞧见公主吐的脸都白了,您居然说咱们公主无病,您不是糊弄我们公主么。”
丽质连忙训斥道:“春桃,休得胡言,岂可对孙神医不敬,还不道歉。”
丽质继续道:“孙神医医术精湛,乃悬壶济世老神仙,既然他说本宫无病,那自然是无病的。”
春桃受了训斥,低头道歉道:“孙大神医,恕婢子无礼。”
“哎,无妨事儿,说来也怪老道我喜欢卖关子,其实公主呕吐反胃喜食酸食,并非是种病,而是害喜症状。”
“害喜!”春夏秋冬四女齐齐惊呼,继而又不约而同捂起了小嘴,四双美目定格在了公主倩影之上。
丽质也呆了,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自己这是有喜了?难道……
丽质记起了与王邵放纵的那次,没想到仅仅一次就怀上了!
“恭喜公主贺喜公主了,公主既然有孕在身,往后就得多多注意饮食起居,特别是行动坐卧最好叫下人陪着,万一有个磕磕碰碰对身子百无一利,回头老夫开上几贴安胎的进补之药给驸马爷……”孙神医的话还未说完。
丽质俏脸已变的煞白,急忙出声打断道:“孙神医,能否借一步说话。”
孙思邈一愣,再看丽质的表情,他这老成精的人能看不透,于是笑意渐渐掩去,而是严肃道:“公主既然有所吩咐,孙某自然愿意一听。”
在四女严把房门之下,丽质与孙思邈独处了足足有半个时辰,期间谈话则不足为外人道哉。
等装作一脸若无其事的孙思邈被客客气气送出公主府后,丽质才幽幽长叹,望着自己的小腹,即是欢喜又是忧愁,当真是心乱如麻。
不禁望向了隔壁的围墙,此刻她的心更加纠结,不知该不该将这个消息告知于王邵。
正巧,那日孙思邈前脚一走,罗静心后脚就来串门了,两人已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丽质自然也没瞒着她,将怀有身孕的事情告知了罗静心,希望她能给自己支个主意,但丽质却从罗静心口中得知王邵离家出,且埋于政务的事,于是,这一拖便是足足两月,看眼着肚皮越来越大,丽质更不愿出门见人了,好在经常有罗静心上门为伴,也不至于闷坏了身子。
“公主,不好了,大事不好了,王大人他……”
“公主,了不得了,王大人他……”
远远听见春夏秋冬四女慌张的脚步声,丽质就已经收了花洒,扭头过来见四人皆花容失色脚步凌乱,没来由的心中一紧,似乎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了,于是赶紧出言询问道:“如此匆忙过来,可是有大事发生。”
“不是……是……”冬梅喘着粗气一阵应答。
这截然相反的答案倒把丽质说糊涂了,于是换人询问:“究竟怎么了?春桃,你说!”
“我来我来,这事儿是我打听来的。”冬梅急的跳脚,抓着春桃不让其开口。
春桃则知事情要紧,直接开口道:“回主子,冬梅妹子今日出府采办,于集市上打探了一些消息,是关于户部侍郎王大人的,其实我们几个也是一知半解,殿下还是问冬梅吧。”
几女得知公主怀孕后心里其实早有结论,公主从成亲起就没召过长孙驸马进府伺候,又怎会怀上身孕,这很明显是别人的种。
据她们私下交流揣摩最有可能的便是王邵,毕竟公主与王邵的关系她们看在眼中,那是十分之紧密,能被公主下令无需通报便能请进府里的男人,也就只有王邵一根独苗,光这点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不说王大人的府邸就在隔壁,而且连那块地皮还是公主私下里赠的,答案就更显而易见,铁定是隔壁老王干的。
丽质再次转头看向冬梅,此时的冬梅已经回了气,便连珠炮似的开口道:“殿下,三天前王大人给陛下打进了天牢,这消息长安城都传疯了,奴婢听了便知坏事了,急急忙忙赶回来禀告殿下,途中……奴婢还瞧见一群士子一边说着王大人的坏话,一边还怂恿街上的百姓往这边赶来,看样子是要来聚众声讨呀,殿下,这可怎么办呀!”
“你说什么!”若是此刻能飞起来,丽质整个人都已经被吓的飞了起来,丽质听着冬梅打探到的消息,脑中一白,手中的陶瓦花洒咚的一声掉在了地上,随后在四女娇躯一颤的工夫间裂成了粉碎。
花洒原本存着的半壶子清水,随着器具的殒命,自然也逃逸了出来,溅起的水珠瞬间打湿了丽质的襦裙下摆。
也不知是这溅水还是那个坏消息,让丽质俏脸煞白如坠冰窖,仿佛一股子冷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丽质颤着身子道:“不……不行,本宫要救他,本宫这便进宫去向父皇求情。”
春桃是丽质四个丫鬟里最年长的,也是最稳重最心细的一个,见丽质欲要出府救王邵,赶紧招呼姐妹扶住公主,将丽质给拦了下来,没等丽质怪罪,便急忙劝说道:“殿下,万万不可,殿下如今身子有样,若进宫之时叫外人发现端倪,王大人怕是连今日也活不过了。”
丽质愣住了,春桃的话犹如一根救命的稻草,把陷入几近暴走的丽质给劝了回来,理智再次回到了她身上,丽质一脸苦楚,有些自哀道:“春桃,那你告诉本宫,本宫现在该如何做?”
“这个……”春桃一时间哪来的主意,也只能替自家主子干着急。
“公主请放心吧,我那个师弟常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就他那全身长满坏心眼的人,老天爷可不会怎么早就收了他。”
正在众人六神无主的时候,王邵家的围墙上头却突然闪出了一个倩影,罗静心手上还把玩着一份信,反转间丽质看到上书“长乐亲启”的字样,便是转忧为喜道:“如仙妹妹,你手上的信,可是那坏人送予我的?”
罗静心当着长乐公主的面缓缓点头,然后极为隐秘的撇了撇嘴,显然对“妹妹”这称呼相当不感冒,明明自己年长,论起来自己与辩机和尚也相识更久些,凭什么她喊自己妹妹来着?
当然,罗静心也只是心中吃味罢了,她与王邵的关系到现在她自己都未理清楚,是恋人?是知己?是师姐弟?还是上下级?说起来好像都沾点边。
罗静心晃了晃脑袋,招呼了一声:“公主稍待,我这就过来送信。”
罗静心不等答话,便暗自提了一口气,继而双足点瓦,两三下便到了公主府的围墙之上。
丽质只见罗静心像只矫健的金燕子唰的一声越过了高耸的围墙,继而徐徐落至她的面前,此等身法,见惯了大内高手的丽质也不由暗暗心惊,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罗静心出手。
当然,此刻的丽质最为关心的可不是罗静心的武功如何高强,而是她手的那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