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用过提早了一个时辰的晚膳,王邵便冲上马车直奔宫门而去。
刚到宫门口,就见金吾卫在四周频繁巡逻,门监将军也亲自上了城楼,堪称防备森严。
马汉驾的马车才刚刚停了轱辘,就有一队金吾卫上来盘问。
“这位大人不在府中享福,进宫何干?可知皇城内已经全数戒严,按监门将军之令,无关人等一律不得随意放行。”为首的校尉细细观察了王邵府里的马车一通,比起三品以上的大官座驾那是朴素的太多,心中猜测来人品级不高,便渐渐面露鄙夷之色,口气也硬了许多。
“这位小将军有礼了,在下确有要事进宫面圣,劳烦小将军通融一下。”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此话不假。
王邵以前有李二同志给的进宫腰牌,这才能出入无阻,可今时不同往日,腰牌也早被李二收回,这次进宫就变的颇为繁琐了。
一听王邵自称在下而非本官,这带队的校尉更是不耐烦了,指着跳下马车一脸恭敬打招呼的王邵嚷嚷道:“听不懂人话是吧,都说了无关人等一律不得入宫,你算老几啊?也不看看,这儿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的地方吗?赶紧滚!”
“嘁,”一扭头对左右玩笑道:“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陛下有这么好见吗?”
面对小鬼刁难,王邵脸色微沉,但考虑到在宫门闹事可能将事情拖大,便耐着性子出言道:“这位将军,此消息事关重大,若不及时禀明圣上让陛下采取补救措施,后果将不堪设想,这可关系到长安城中百万人的生死存亡,这责任,将军您一人,担当的起吗?”
“哟,还威胁我是吧?我告诉你,我是属驴的,还就不怕威胁,三品大员怎么滴,能不能进宫还不是我说了算,何况你个没品没级的白身,你们走不走?再不走,信不信本校按你们一个擅闯宫门之罪,将尔等押进天牢吃皇粮去。”
马汉看不下去了,直接跳下来帮王邵说好话道:“几位军爷莫要动怒,我家少主乃新科状元郎是也,少主他真有大事要亲自禀明圣上,望几位军爷通融通融,放我家少爷进宫吧。”
不说还好,马汉这一交代校尉就更加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喽,那鼻孔都快朝天了,哼哼道:“哼,我以为谁呢,不就是一个状元郎嘛。”
回过味来,这才细细打量了王邵一番,忽然笑道:“怎么,官服还没领到啊,坦白的说,你进宫找谁都没用,陛下日理万机才不会管这等芝麻绿豆的小事呢,本校倒可以给你指条明路,你想早日当上官儿,那得去巴结吏部的人。”
“哎,你可算找对人了,我姐夫正好在吏部当差,你也别进宫了,跟我说说就行,看本校能不能帮上忙。”
那校尉一本正经的说着他的副业,貌似很是热心,这让王邵好一阵哭笑不得,没想到金吾卫守宫门的工作如此精彩,居然还能推销其它业务,简直是大开眼界。
王邵正准备开口,城门后忽然闪过了一队人马,为首的王邵还认得,正是行色匆匆的贵公公。
王邵随即便向那头打起招呼来,挥着手喊道:“贵公公请留步!”
贵公公一顿,扭头过来,见是王邵在那宫门之下又蹦又跳,便是一愣。
随即支开了左右径自朝宫门走了过来。
那校尉脸色一僵,又打量了王邵一番,扭头嘀咕道:“不会是这老家伙的亲戚吧?”
“不是,只是君子之交。”王邵玩味的应道。
“啊哈哈,这位兄弟,方才皆是玩笑话,兄弟可别当真,原来您认识贵公公,怎么不早说啊。”校尉一脸的尴尬。
“状元郎,您怎么来了?”贵公公一摆拂尘,堆着笑就过来了。
“不瞒贵公公,在下想进宫面圣,实有要事禀告。”
“哎哟,这太好了,赶紧来吧,陛下正念叨您呢,说不得一会儿就得召见,也省了杂家不少麻烦,状元郎也看到了,现在宫里乱着呢,这不,杂家还赶着给后宫娘娘们送醋去。”贵公公拂尘一点渐渐远去的一行人解释道。
“见过贵公公!”校尉难得插嘴道。
“嗯,行了,皆回岗去吧,状元郎就由杂家带进宫去,尔等别管了。”贵公公也是人精,见王邵被堵在门口便已有了猜测,随即出言化解道。
“成,听到没有,都回去守好喽。”
呼啦一下子,人就回去了。
“谢过贵公公,没想到啊,失了腰牌,进宫竟然如此麻烦。”王邵踏上进宫门的青石板,不由感叹。
“嗨,王大人也是赶上了,宫里平日也没这么严,还不是……呵呵,给闹的人心惶惶嘛。”
贵公公虽是省了名词,但指的是什么两人皆心知肚明,王邵在边上不迭点头:“是呀,这次进宫我便想请陛下下道敕令,封锁城门,而后挨家挨户排查,将威胁控制在可控范围之内,外头的形势已经很严峻了,咱也不能干等着呀,总得做些什么。”
贵公公幽幽一叹,露口风道:“陛下、皇后娘娘在立政殿里正召见太医署众御医商议此事呢,状元郎既通晓岐黄之术,又创有急救之法,也不知对医治天花有没有妙法?”
王邵摇摇头:“天花是非常容易传染的一种疾病,中者几乎无药可救。”
“哎,杂家也知晓。”
“但是,病也分轻重,重者全身皮疹且时常伴有出血现象,这种病人只能看其命数了。”
贵公公眼睛一亮:“那轻者呢?”
“轻者,只要照顾得当,几乎有九成几率可无药自愈。”
“此话当真?”
“这能开玩笑吗?”王邵一脸迷糊,觉得贵公公有事瞒着他呀,不然也不会如此反应过激。
“王公子,杂家也不瞒着你,韦妃娘娘无意间得了天花,这宫里一下子就乱了,这不,陛下与皇后就赶紧招来所有御医商议如何医治韦妃,可都进去大半天了,也没得个善果出来。”
“韦贵妃是位好主子呀,不但平易近人,对咱们这些下人也不像别的主子那般呼来喝去,您说,做好人为何就是不长命呢。”贵公公压着声音感叹道。
王邵恍然,难怪贵公公会带着人提着醋过去,估计就是用来消毒的。
细想起来,韦妃还无意间帮我过自己一把,没想到,转眼自己就该报恩了。
两人未走几步,廊道那头匆匆来了一位小太监,见贵公公与王邵在一起,便在那头高喊起来:“贵公公,终于寻到您了。”
驻足片刻,小太监擦着汗水近前回话,不等贵公公开口,就一指立政殿方向催促道:“公公,陛下急召您过去呢,原来您在这儿,可让小的一通好找。”
贵公公为难的看了王邵一眼,王邵则很自觉,笑道:“呵呵,既然陛下急召公公,定有要事吩咐,又不是不认路,某自去便可,公公就先行一步吧。”
“只能如此了,怠慢大人了。”
“没事!”
小太监半拉半拽的将贵公公给扶走了,王邵则紧跟其后。
约莫行了一炷香,立政殿就出现在眼前,不知陛下吩咐了什么,贵公公原地踱着步在大门口不停徘徊着,直到王邵过来,这才迎了出来,一脸焦急道:“王公子啊,可算盼到了,赶紧随杂家进去,陛下正等着呢。”
王邵都来不及说话,就被贵公公给撵进了殿,前脚一迈进立政殿,后脚就听道李二浑厚的嗓子:“王邵,给朕赶紧滚进来!”
“呃……草民遵旨!”说着王邵边比划起手臂边开始研究起地面来,用什么角度滚过去不怎么会磕着背呢?这是一个很值得探讨的学术问题。
当然,李世民没给他机会,他坐在凤榻上愣了一愣,随即一头井字就冒了出来,有些恼羞成怒道:“朕叫你进来,你还真打算滚着来啊!”
皇后在边上悄悄挪开了脸,显然是在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