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教头刚出寨没多久工夫就遇到了一队人马。
不,确切的说是一队残兵败将才更显贴切。
原本,眼前凭空冒出一支队伍,定会叫张教头打起十分的警惕之心,但紧接着,待他看清楚来人,那刚提起的警惕心就随之放了回去。
为何?
首先,来人数量不多,张教头手搭凉棚在马上粗略一观,对方总共也不过百人。
再者,适才也提了,来人极为狼狈,个个鼻青脸肿不说,走起路来又挽胳膊又跛脚,甚至有些人还得靠身边战友搀扶才能行动如常。
最后,看军旗,虽也是破烂不堪难以辨清,但隐约间还能认出一个“齐”字,又或是“赵”字,或者说两者皆有,但绝对没出现“王”字。
三点放一起总结,就是眼前这群不速之客对自己的队伍那是造成不了一丝的威胁,既然不是王邵的军队,又有了这些个理由,早已足够叫张教头安心了。
安心归安心,但张教头还是忍不住想上前一探究竟,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嘛,这道上无端出现这么一群人,总叫人起疑。
张教头收回目光,随即示意左右手下带人拦截,等将这群人团团围住,才提马而出上前盘问:“站住,尔等究竟是何人手下?来此意欲何为?”
“回张教头,我等是齐教头(赵教头)底下受训的学员,是来向教头求援的!”
异口同声答话的,是赵、齐两教头身边的几位助教,张教头自然是认识,所以闻言立即微微点头但又是一阵诧异,忙道:“求援?可是王邵带人杀过去了!”
“没错,就是他呀!”被问到的几人齐齐点头。
“果然不出军师所料,这下可要糟了。”
“对了,尔等还不快些说说,此刻前头的具体形势又是如何?”张教头嘀咕了一句,旋即大声追问。
“呃……”几位助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回答。
正在这时,人群之中钻出一位灰头土脸的年轻助教,捂着前额抖着肩膀,神似哭丧道:“嗨,张教头您可别提了,若说出来,那都是泪啊,嘤嘤嘤……”
张教头闻言显然一愣,心想,这说辞听起来倒是挺新鲜。
扭头再看,忍不住又嘀咕道:“我去,你这咋还嚎上了呢。”
再结合眼前这群人狼狈的模样,张教头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暗道:“看起来,好像是真的挺惨的。”
听着耳旁聒噪的哭声,张教头即是同情又是厌恶,片刻之后,便皱眉教训道:“给我闭嘴!”
言毕,那年轻助教便就收了声,但轻微的啜泣声仍是不绝于耳。
似是感同身受引起了共鸣,队伍中有不少人也是耷拉下脑袋,一副做势欲泣的模样。
“男子汉大丈夫,岂可作女儿状,你们这些不争气的东西,难怪没甚出息……本教头这不是已经带兵过来相助了嘛,哭有用吗?哦,你们用这几滴破眼泪还能淹死王邵不成?”
本是一缓的语气突然转急,张教头急道:“前头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还不快些交代,若是误了军机大事,小心本教头要了你们的皮!”
还是那个埋首的小年轻助教,一边抹着着眼泪一边主动道:“都别与我抢,我来说!”
张教头见无人反对,便点着他说:“好,就由你说!”
年轻助教咬牙切齿道:“回张教头,王邵此人用心极其险恶,他趁我两军‘切磋正酣’之际突然带兵杀出发难,一时间,我等弟兄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以致于,以至于……伤亡惨重啊!两位教头见势不对,同命我等奋力突围前来向张教头求援吶。”
“张教头,见到您可真好啊,这下咱们可有救了!”
张教头眉毛一挑,有些震惊道:“怎么,还真闹出人命了?他好大的胆子,就不怕……”
“呃,比方,打个比方,反正我们弟兄皆是怎一个凄惨了得。”年轻助教略显尴尬的打断道。
张教头立即翻了个大白眼。
说实话,他原本震惊过后,心中还有那么一丝窃喜来着。
倘若王邵真要是在大比上搞出了人命,那结果可想而知,就算他成功上了位,也绝对是会被禁军全体上下给排斥在外沦落为一个有名无实的教头。
试问,谁愿意跟一位视手下性命如草芥,为达目的又不择手段的无良将领混呢?
只不过,白高兴一场。
“呵呵,两位教头有难,张某自不会修抽旁观,不过,战场瞬息万变此一时来彼一时也,若你能讲地再具体一些,对本教头接下来的决策那是大有裨益,何况,你也不想二位教头向那奸诈之辈俯首称臣吧。”
那年轻人婆娑着下巴:“具体的……卑职也说不上来,只记得我们突围的时候,王邵这个奸诈之徒正带着他的士卒猛攻齐教头的后方,赵教头那头情况还算好些,不过想来,久守必失,不是长久之计呀。”
“对了,当时若无赵教头拼命带队掩护咱们,我等想要突围成功可谓是痴人说梦,您是没瞧见,那时候,当真漫山遍野都是王邵那厮的人呐。”
嘴皮子很久没练了,这会儿说到精彩之处,那小年轻越说越激动。
甚至,连说带比划:“那场面,真是喊杀喧天,金鼓齐鸣,战旗招展,人山人海,简直是太刺激了。”
“嗯?你方才说什么?”张教头歪着脑袋一脸迷糊,
“呃~不是,是太凶险!实在是太凶险了!对吧?”小年轻一抹额角立马朝左右询问,表示自己没说错话。
“对对对,张教头,他说的完全正确,当时,真是万分凶险呐!虽不是在战场,但堪比战场啊!我们,我们可都惊呆了!”
好在,赵教头那边的助教反应够快,硬着头皮接了一句。
“哦,那还有吗?”张教头也没多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眼前一身助教装扮的人是个小年轻,料想定是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修辞上夸张一点也是无可厚非嘛,哪像自己,见识多了,自然就很淡定了。
年轻助教一愣,嘴上结巴道:“还,还有啊?还有就是……两位教头处变不惊,镇定自若,指挥有度,差一点点几乎就控制住了整个局面,当然,在咱们弟兄们万众一心众志成城精诚合作之下还是补足了那么一点点,所以,总体来讲,两军与王邵那厮可谓是棋逢对手,半斤八两……呃,张教头,我书读的少,就只会这些四个字的,小人这么坦白,会不会显得很尴尬呀?”
张教头本来已经听得直摇头,闻言不禁噗嗤一声就笑了起来,心道:“这是哪家养出来的宝贝,又或是打哪儿招来的‘人才’,倒是挺逗。”
“有意思,你叫什么名字?待这次大比结束,可愿到我帐下听用?”
话一出口,张教头就顿觉当着这么多人面笼络人心有些莽撞,便紧接着解释了一句:“就冲你小子能出口成章这点,不禁让本教头想起了当年的自己,呵呵,有我当年的三成风范,缺的仅是一个伯乐而已,不用急着答复,待我赶走王邵替汝等出了那口恶气,再考虑考虑也不迟。”
“呵呵,多谢张教头抬爱,小人感激不尽,不过,此时怕不是讨论小人去留问题的好时候,而是两位教头,他们还等着张教头前去搭救呢,若是被王邵那厮包了圆,而后再全力对付张教头您,那就大事不妙了。”
张教头一拍脑门,自己一时爱才差点将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好在这小年轻提醒,真是越看越喜欢,暗道:“这小子还真是个机灵鬼呀,可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