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先生,您真的下定决心了吗?”
自从昨日家人和楚煊赫商议把婚期定下来之后,苏颖儿就开始殷勤地打扫房间卫生,看起来是在为当一个贤妻做充足的准备。
大大小小的食材也把冰箱堆得琳琅满目,手机里收藏了各种做菜教学视频,总之是开始学习各种居家必备小技能,生怕婚后生活中哪里出了纰漏。
今天楚煊赫回来的也早,还带了她很爱吃的葡萄,这很不寻常。
楚煊赫的确会无条件满足自己的各种需求,但这只限于当她主动提出的时候。
这个木头疙瘩即使是在她生日的时候也不会主动献上礼物,所以她每个生日和情人节都过得跟小孩子写礼物清单一样古怪。
而今天居然主动带了这些水果,倒还真是令人意外。
楚煊赫换上结婚用的蓝色礼服,上面打着一个很漂亮的黑色蝴蝶结,他很少穿黑白色以外的衣服,但在苏颖儿的强烈要求下,还是选了这件蓝色礼服。
苏颖儿诧异地问道:“昨天试的时候不是蛮合适的吗?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楚煊赫摇摇头,从她手中接过抹布开始擦拭茶几,然后柔声道:“吃些葡萄,我们出去兜兜风吧。”
苏颖儿点头答应,过去拾起几粒葡萄放在嘴中。
楚煊赫此时的表情,他伸出双手,喉结也不安地律动起来。
也许是老公今天表现实在有些不同以往,连平常最爱吃的葡萄品起来味道都有些古怪,吃了几粒也就停下来跟楚煊赫说:“你稍微等我一下,我去换个衣服。”
“穿婚纱吧!”
这是苏颖儿绝对想不到的一句话,她睁大眼睛问道:“婚纱?这样走在大街上不会很奇怪吗?”
楚煊赫突然用从来没展现过的撒娇表情说道:“我喜欢看你穿婚纱的样子。”
苏颖儿被这样的老公一下子就勾的没魂了,娇羞地说:“你喜欢就好。”
楚煊赫看着苏颖儿关上卧室的门,表情突然湮灭,将手中的抹布撕成两半扔进垃圾桶里,目光转向茶几上的葡萄,愣愣失神。
苏颖儿换上婚纱站在镜子前打量着自己,楚煊赫推门进来,拍手称赞:“真的很漂亮。”
苏颖儿嘟了嘟嘴,面色仍旧绯红如血:“不过我觉得结婚的时候还是应该换个发型,双马尾配婚纱实在是太非主流了。”
楚煊赫微笑着说:“其实还挺好的,这发型我看了八年了都看不腻。”
苏颖儿把头发披开又系上:“确实,这两条尾巴跟了我这么多年了,让我突然换别的发型还真不太习惯。”
楚煊赫搂住苏颖儿娇小的腰肢,嘴唇贴到她的耳垂说:“我真的觉得很美,我好幸运,在我糟糕的人生里,遇到你。”
楚煊赫拖着苏颖儿的长裙一直从房间走到车里,苏颖儿上车后紧紧盯着楚煊赫的脸颊,手指在车窗上来回摩挲,夜晚的霓虹照在她的容颜上,映出一阵哀愁。
他们的目的地是普鲁迪花园,这里是瀚海结婚的胜地。
这片草场上见证了无数新人,听尽了无数美好的神父宣言,留下男男女女的吻痕。
苏颖儿有些好奇地问道:“为什么来这里呀?”
微风轻抚过苏颖儿的脸颊,她笑着对楚煊赫说:“不过这里还真是美,能在这样美好的场所结婚,应该是每个女孩儿从小到大的梦想吧,你知道吗,我曾也觉得结婚太早会不会很对不起自己的青春,但是在遇到对的人之后,就再也不会任何顾虑了。”
楚煊赫站在原地问道:“在你心里,我是那个对的人吗?”
苏颖儿微笑着点头,轻声说:“不管怎么样,你都是对的那个人。”
楚煊赫从车里拿了一件黑色的棉袄披在苏颖儿的肩膀上。
快10月份了,晚上的瀚海还是有些凉的,但苏颖儿把衣服脱下来放在草地上说:“在这么美的地方不穿婚纱岂不是太没意境了。”
楚煊赫点点头,依顺了她的小傲娇,缓慢地走到她身旁,为她带上一只蓝牙耳机。
耳机里面放着舒缓的轻音乐,他抓住苏颖儿的手,跳起不太熟练,略显不协调的舞步。
在楚煊赫的安排下,今夜普鲁迪花园只有他们两个人。
月光把温柔全部倾洒在这一对儿恋人身上,影子随着身躯一步步舞动,静谧而美好。
在音乐的结尾一段,楚煊赫突然松开手,自己一步步退后,微微眯着眼睛,静静看着独舞的未婚妻。
苏颖儿突然觉得身体有些使不上力气,呼吸也急促起来,跪倒在草场上,抬起自己清丽的眸子看向面无表情的楚煊赫,但她的眼里却并没有一丝惊讶和恐惧。
她站起身来,轻踮脚尖,舒展身形,婚纱的裙摆开始在风中舞起霓裳,双马尾前后甩动,孤独地在空中化茧成蝶,脸上的血色正被无情的风贪婪地吸允着。
病态,孱弱,却又娇媚地令人心碎。
终于,她又一次跪倒在地上,使出最后的力气对楚煊赫笑了笑:“如果我说,我早就想过有一天,我会像这样死去,你信吗?”
楚煊赫半蹲下来,尽量让苏颖儿和他的对话更轻松些,她很吃力地向前爬行,用断断续续地声音问道:“我可以问你一个很俗的问题吗,这八年里,你……爱过我吗?”
楚煊赫依旧沉默不语,只是仰望苍穹,看着每一颗星星的离合聚散。
苏颖儿早已习惯了楚煊赫这样的冷淡风格,不过此刻确实有些失望,但她依旧笑着摸了摸楚煊赫的头发:“好希望,我……我真的好希望你的……心里能够记住我叫苏颖儿哦。”
霎时间,风好像止住了,恍若苏颖儿的呼吸一般。
楚煊赫从来没在苏颖儿面前提过自己究竟是干什么的,也没提过自己的能力,但八年的时间太长了,苏颖儿能隐隐约约感知到楚煊赫在刻意隐藏着秘密。
随着沈宇桓宣布青字号专员之后,那几人全是楚煊赫的室友,她已经确定楚煊赫和她想的一样并不是一个普通人。
她也无数次假想过楚煊赫就是这场碧眼灾害的始作俑者,虽然每次都会找出理由否定。
在吃那几粒葡萄的时候,楚煊赫以为他自己的不安没有被发觉,实际上苏颖儿看得一清二楚。
但她没有揭穿,只是继续配合楚煊赫为她准备的这场演出。
命运好生奇怪,该被全世界唾弃的人,却总有那么一两个狂热追随者。
对于这个永恒闭上眼睛却还在傻笑的蠢女人来说,不管那个人是心怀天下的乌枪霸王,还是持物安家的卖油少年,只要他是楚煊赫,就是自己会去花一辈子爱的男人……
皇天不会为这个可怜人儿掉下一滴泪,就像楚煊赫也不会给她任何一个怜悯的眼神一样。
她看见他,就像花火打上了天际,心一启航便回不到竹仗;
他看见她,却似暖阳为冰山舒痒,外表再过光华也抵不住寒殇。
有些人的初识便是一种错状,以至于离别时那样的悲惘。
楚煊赫用颤抖的双手把蓝牙耳机中的音乐改成婚礼进行曲,双手捧起苏颖儿的脸颊,吻上她的嘴唇,唇上还有体温,虽然也已经显得异样冰冷。
楚煊赫自言自语道:
“怎么可能没爱过呢,你知道吗,每天总有那么几个瞬间,我都在想,这些狗屁理想我就不要了吧,和你结婚,生个孩子,去你最喜欢的咖啡店点杯摩卡,也挺好的。
但一切都晚了,原来没了你,我就真的孤零零一个人了。”
他抱起苏颖儿的尸体递给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雷兹,轻声说道:“你亲自来做手术吧,然后把心脏和血液送到徐教授那里,这几天无论是雷店的事,还是女性实验体的都交给你负责吧,我想休息几天。”
雷兹望向怀中的女子点了点头,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楚煊赫叹了口气,转身开车去执行他的任务。
楚煊赫听着汽车的引擎声渐渐远去,向前挪动了几个身位,用苏颖儿刚刚的姿势匍匐在地上,孤独地哼着婚礼进行曲庄严的曲调,就这样,良久,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