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我也不啰嗦,下面我们继续发成绩单。”金老师在万语千言之后终于想到,手上正准备干的活计,也许是因为他看到了彭勇涛还抬着、等待着和成绩单亲密接触的那双手。
“彭勇涛……”
“在!我一直都在……”彭勇涛大声说出了一个“在”之后小声嘀咕。
“全科不及格……”金老师也小声说出了后面这句话。
尽管声音不大,却也为全班同学听到。
彭勇涛却并未因此瞬间羞红双颊,或是因为惭愧而泪流满面、无地自容——他笑了,除了笑之外,还轻松地说了一句“意料之中,看来没出意外……”
全班同学原本对他报以同情的眼神,现在却被他的姿态和言语惊呆了,短暂的神经调整之后,就是一阵抑制不住的笑声。
“你看你……你说你……去去去,下一个。”金老师显然已经不打算在这个学生的身上浪费时间。
“王晓雨。”
随着金老师的声音响起,一个面容十分清秀的女孩站了起来,皮肤白嫩,吹弹可破,秀发如雪,尽显女性之美,尽管穿着校服,却也难掩其匀称的身段。
全班男生的眼光都随着她走向讲台而做着同样速度的移动,那丘小生更是张大了嘴巴,哈喇子像是随时都可能会流出来。
看来,鸡腿和鹅掌对他的诱惑,始终也比不上这可餐的秀色。
却有一人始终目光平视前方,脸上是不怒而威、不笑而温和的神情,这个人就是坐在后排角落里,全班年纪最大的方兆龙。
在王晓雨走到讲台边上时,金老师的脸色一改常态地平和了几分,甚至可以将这样的表情解读为微笑。
“几乎全科都是八十分以上的高分,就是数学有些遗憾,差几分就及格了,要继续努力,多花些时间在数学上。”
这番和颜悦色的教诲,也许就只有王晓雨可以享受到了。
“你看,老师对美女也会格外开恩,比起对你我这样的‘全科不及格’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丘小生歪着头对彭勇涛嘀咕。
“哼……”彭勇涛毫不在意,将头扭向一边。
“哦,我忘记了,人家不只是美女,还是才女,成绩好,又会好几种艺术表演,钢琴啥的都倍儿棒,你说老师能不喜欢这样的好学生?”
“胖子,你不是已经钟情于刘倩了吗?怎么?现在想要移情别恋了?”
“看你说的?我是那样的人吗?实话告诉你勇涛同学,我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只要有我家刘倩,我就已心满意足,此生无悔了,尽管这还是一个梦想,但是我也暂且将他视为事实了。”
“胖子不可怕,胖子爱做白日梦就真的很可怕。”
两人嘀咕之时,王晓雨已经微微点头表示认可老师的教导,随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方兆龙……”
金老师的声音响起时,全班都觉得这个名字有些陌生,齐刷刷地在班上扫视着,最后,大家的眼神都停留在坐最后一排的那个年纪最大的男生身上,因为,只有他站了起来。
男生一脸平和,微微笑了笑,以示对老师的回答,也是对同学们那注目的回应。
他走向讲台,脚步轻盈,速度却很快。
“拿个不及格的成绩单而已,当领奖呢?”丘小生忍不住打趣。
方兆龙停在讲台边上,等待着。
“这里我要重点说一下了啊,全班分数最高的依然是王晓雨,但是全科都及格的就只有一个人。”说着,他的眼睛看向方兆龙。
同学们瞬间都疑惑满腹——就他?看不出来,真看不出来。
有人在窃窃私语:“不是说年纪大了脑袋会变笨的吗?还可能会得老年痴呆,这怎么可能?别逗了。”
“哈哈哈……”
“但是,这个同学考的分数也很奇怪……”金老师的声音响起,同学们就等着听听究竟怎样奇怪法,也好在“年纪大”之外再找到一些笑点。
“方兆龙,你这每科都是六十分,刚好及格,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你再多考个一分两分的就这么难吗?”
金老师一本正经地说着,那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再次浮现在脸上。
而对这个消息,不少同学都引为关于这个“年纪大”老同学的新笑点。
只有那王晓雨却看着方兆龙,眼神中有一丝复杂的疑惑——其他的考及格也就算了,但是这一次的数学真的好难,她绞尽脑汁也还差几分才及格,他是怎样考的?竟然能这样平均?平均得有些蹊跷。
却听方兆龙说道:“老师,对于死记硬背的考试,每科都考及格和每科都考满分,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说话之时,脸上依旧是平和的微笑,没有将此作为自己不服的抗辩,也未将此作为什么决心誓言。
然而,他的云淡风轻和语出惊人,却令金老师和全班同学都怔住了——这个转学过来不到两周的男生,平时没有什么多话,见到谁都是一脸微笑,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不少人还在背后议论他是不是一个得道的高僧假扮的。
金老师对方兆龙的回答有些措手不及,他原本是想用严肃的表情给大家讲一个笑话,同时也希望这个能每科及格的学生再努力一些,每科提高十分二十分的,那考重点大学的希望就在咫尺之间。
谁知这人年纪虽比其他同学要稍长两三岁,也不是一个粗鲁无礼的人,却没料到他竟会平和着微笑时突然来那么一手。
金老师有些急了:“照你这样说,你也可以每科都考满分?”
大家都在等待着他的回答,这个狂人,说什么死记硬背的考试考及格和满分没有本质区别,实在太过狂妄,有种就接招啊?最好打个赌啥的,输了付出点代价。
等了差不多一分钟,方兆龙却并没有回答,只是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微笑,而那微笑,被金老师解读成了“肯定的回答”和“郑重的挑衅”。
“好,如果你下次考试每科都是满分,哦,不,不需要,只要你每科都能上九十分,我给你抛开英语和语文的作文题,那我就……”他一下子想不到要用什么做赌注。
而同学们却都急了,也都乐了,那欢乐已经令几乎所有人都忘记了自己是来领成绩单的,此刻,他们似乎都是来看戏的。
丘小生唯恐天下不乱,此时拉高了大嗓门说:“就、就请全班吃一周的鸡腿饭。”
金老师脸有些胀红了,半晌终于说到:“我以后就不叫你名字,我叫你大哥……”话方出口,又觉得不妥,想要再改,却为时已晚。
因为,同学们已经鼓掌叫好,再改,毕竟已经来不及。
方兆龙微笑点头,那副轻描淡写的姿态和神情,却似乎成为了对金老师“应战”的肯定性回答。
“但是,万一你考不了怎么办?”金老师此刻放下了教师的尊严,像一个赌徒,更像一个孩子,一个生气之后模样纯真的孩子。
他却还是不回答。
丘小生却认为,对于这位口笨的“老同学”,他现在必须要帮忙了,他大义凛然,如在表自己的态:“如果做不到,方兆龙就请全班吃一周的鸡腿饭,决不食言……”
“不错、不错……”
众人对鸡腿饭其实远没有这样渴望,只是,这样的趣事,就算没有赌注,也大可以玩上一玩,于是都拍手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