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呀,不知从哪里窜出一头大公猪,正在欺负母猪,它翘起前腿,骑在母猪的背上,不料母猪一扭腰,就把牠摔了下来,牠又去找另一头母猪,这头母猪不理牠,就往回跑,看来两头母猪都不愿意。
老公猪感到很失落,牠不理解,为何母猪不专注,看来也是朝三暮四,牠正在那里发愣,说时迟、那时快,‘呯’的一声枪响,大公猪一声没吭,就倒下了。两只母猪听到枪响,停下来楞了一下,看到老何在召唤,牠们就摇着尾巴往回走。
公野猪倒下,母猪没有看见,看来没有受到惊吓。老何叫老赵慢慢地走着,把猪赶回去,他叫龙生看着,自己去牵马来把野猪驮回去。
老何很快就把马骑来了,还是叫马躺下,两人费了很大劲儿,才把野猪拖到马背上,两人抬野猪,让马站起来。
老何问龙生:‘你看有多重啊?’。龙生喘着气说:‘看着没有多重,抬起来还是很费力的,有三百斤了’。老何说:‘三百斤可不止,比上一次的还要重一些’。
回到家里,她们都吃完饭了,永秋说:‘左等你们不回来,右等你们也不回来,我们就把饭吃了,今天打到了野猪,我就不说了,以后像这种情况,你们要来个人知会一声’。
三个人只埋头吃饭,也不说话。老何老看着师父的房门,永秋说:‘师父走了,搬到庙上去了’。
老何问:‘你是怎么说的呀!’。永秋说:‘我就是按你交代的说的,师傅们说没有菜,你们去拿肉去了,她知道你们去打野猪,她说她要搬回去,我和腊梅没有阻拦她,就帮着把铺盖搬回禅房去了’。
老何问:‘她的东西都搬完了?’。永秋说:‘没有,师傅们前天才走,庙上一个人都没有,看样子,等我们整完了猪、她还要回来’。
老赵说:‘最好不回来,回来了怎么吃啊?’。永秋说:‘那倒没有关系,各吃各的呗!’。
吃完饭,就开始收拾猪,老何要和老赵商量,老赵说:‘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家有千口,主事一人,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吧!’。
老何说:‘给小工发了几块钱,你都追到山上来了,以后我是要步步小心呀!’。老赵说:‘我不上山来,野猪会自己跑上门来吗?’。
老何就开始铺排:‘龙生,你去找三根木头,做个三角架,把猪吊起来,永秋和腊梅,把那口大锅抬到院坝里’。
家里的木头,粗的粗、细的细,没有合适的,龙生就上庙去找。家这附近,也没有合适的石头,老何就拉着马,到採石场去找。
三角架做好了,老何把准备好的铁钩,钩住了猪的后腿。老赵和两个女的去拉绳子,老何和龙生,提着猪腿往上送,猪是离地了,但高度不够,龙生又蹲下来,抱着那猪使劲儿往上送,才把猪吊好。接着在猪下边儿把大锅支好,然后掺水把水烧开。
老何一个人干,其他人不会,也帮不上忙。他就把棉衣脱了,一个人烫猪刮毛。他那匕首是钢的,磨得飞快,一会儿就把黑猪刮成了白猪,然后把锅里的水舀了泼掉,就要准备开膛了。
老何问永秋:‘你们俩看不看?怕不怕’。永秋说:‘我们看了半天,沒有什么好怕的’。老何说:‘那你要站远一点,肚皮里头有一股腥臭味儿’。永秋和腊梅就站远一点,到门口的凳子上坐下。
为了杀猪,老何专门买了一套杀猪的刀。
就要开膛了,老赵说:‘还是放在案板上开膛好!’。老何想了想,放在案板上稳当点,那就搭案板吧!老何和龙生进屋去,找来两根条凳和两块厚木板,就在锅上面搭了一个案板。
龙生解开绳索,老赵和龙生拽着绳子,慢慢地把猪放在案板上。先割了猪头,接着开膛,摘了心肝肺,把下水都放进锅里,然后老赵和龙生,把那四只猪脚掰开,老何用剁骨的刀,把猪劈成了两片,累得老何是满头大汗。
老何累了,他喘着气,坐在凳子上抽着烟,他问老赵说:‘今天吃不吃啊?’。老赵说:‘怎么不吃呀!,我们都等着呢!。要做什么你就铺排吧!’。
老何说:‘这样,还是像上次那样,卤一缸、炖一缸,炖得汃汃的,吃得满嘴流油。我把猪头烙了,把它刮出来,明天拿来了卤,龙生去把肠子洗出来,一部分今天炖,剩下的明天卤’。
永秋见没有铺排她们,她就问老何:‘我们呢!,是不是没有事儿啊?’。老何说:‘怎么没有事儿?妳就不要干了,让腊梅一个人干吧!,腊梅、你做饭,炒几个菜,肉都在这里’。
永秋说:‘腊梅才十六岁呢,你说得活甩甩的,你这不是为难她吗?’。老何笑着说:‘我说得很具体了,煮饭还要怎么具体呀!,先淘米,煮啊!蒸呵,还要我说’。
永秋说:‘我是说做菜,你是要炒呢!,还是炖呢?,吃回锅肉呢?,还是炒肉丝儿呢?,你要说清楚,人家才好做’。
老何说:‘随便做,做什么我们吃什么,肉怎么做都好吃;也可以把肝啊!、心啊炒了。我不得空,我还要煮猪食呢!’。
老赵说:‘算了算了,我和妳们一块儿去做’。老赵是嘴馋了,他要亲自下厨。
老何一边煮猪食,一边儿把烙铁烧红了,用来烙那猪头。等猪头烙好了,水也开了,就开始煮猪食,他把苞谷面下到锅里,煮了一会儿,开锅了、就把猪食舀到桶里凉着。
接着、他就烧热水,烫了再刮那猪头。永秋过来问:‘在哪边炒菜?’,老何说:‘你们自己看吧!’。永秋说:‘还是到这边来吧!,锅洗得再干净,师父也闻得出来’。
她看老何都收拾利索了,永秋就说:‘姜还是老的辣啊!,一会儿工夫就利落了’。
龙生回来了,老何帮着他卸下装下水的背篼,两人就去收拾厢房,按时间算,母猪是快生了,现在就得给牠准备地方。收拾完了厢房,又把那个食槽,抬到厢房去。
老何看永秋老跟着,就问她还有什么事儿?,永秋说:‘腊梅还小,你要具体铺排,炒酸菜她可以,做肉吃,她不得行’。老何说:‘腊梅能干呢!,你把她叫来,我来跟她说’。
永秋把腊梅叫来了,老何对她说:先把缸子找出来,就支在院坝里,把五花肉切了和大肠一块炖上。第二个事儿呢!,把那板油熬了,切小一点,我们还可以吃油渣。第三呢!、猪肝切一半下来,炒个猪肝,把那猪心也切了,炒盘猪心’。
腊梅说:‘什么作料都没有,只有盐和辣椒’。
老何说:‘这就够了,明天我们去买作料,还要卤猪头,做腊肉。要买几斤盐,打几斤酒’。
永秋也是满腹狐疑,炖肉,炒肉,怎么就放点儿盐,怎么吃呀?;老何看透了她的心思,他说:‘肯定好吃,比那个那个好吃千百倍呢!’。
他本来是想说,从战场下来,吃了带血的苞谷粑,他话到嘴边儿又改了口,他怕影响永秋他们的胃口。
老何问腊梅清楚没有,腊梅也不回话,就和永秋走了。
老何在林子外边找到猪,就把两只母猪赶回来,母猪哼哼唧唧的进到厢房,老何就赶快去提猪食,还是温热的,他就倒到猪食槽里,老何还撒了些糠。看来猪也是饿了,就使劲儿的吃起来。老何抱了一捆稻草,把猪窝铺好,就骑着马去收其他牲畜。
腊梅和永秋,把五花肉和大肠炖上了,油也熬了,猪肝和猪心也切了,就等老何回来下锅。老何回来看他们都不动手,只好自己亲自上阵,他说:小事情都不敢做主,摊到了大事怎么办?,腊梅,妳来掌勺,我说妳炒就是了’。
他们来到厨房,腊梅拿着勺子,就等老何号令。
老何说:‘放油,油少了,再来一点,炒猪肝油不能少。如果有葱姜蒜就可以下了炝锅,现在没有,就放辣椒吧!,好,放盐、不要放多了,咸鱼淡肉嘛!,下猪肝,炒吧!炒的时间不能长、长了就老了,好!起锅!’。
接着炒猪心,这次老何没有说话,围了一圈儿的人,看着腊梅炒。下的油比上次少,炒的时间也稍长一点,老何很满意。他说:‘以后腊梅就负责做饭,我和龙生就负责地里的活路’。
永秋说:‘怎么,不给我派活路’。老何说:‘妳有更重要的工作,庙还没有修好呢!,妳现在是协助师父,庙修好了,妳就做这个家的主管’。
吃晚饭了,三个菜,一盘炒猪肝,一盘炒猪心,中间是一盆炖肉。一碗盐水辣椒做蘸水。炖肉的时间短了、还不太烂。大家狼吞虎咽的吃着,也不管烫不烫,辣不辣,虽然是冬天,个个吃得满头大汗。
快吃饱了,老何才说:‘你们都只顾埋头吃了,一句话也不说,你们不是说没有作料吗?看来作料不重要,重要的是肉’。
永秋说:‘红花要用绿叶配嘛!,有作料就更好吃一点’。老何说:‘明天我就一早去买作料,要卤猪头,还要做腊肉。你们看给山下拿多少斤肉去呀?’。
永秋说:‘还是一家十斤吧!’。老赵说:‘这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家三十斤吧!,做腊肉,可以吃到夏天,下次再打野猪,天气可能就暖和了,不能再做腊肉了’。
永秋说:‘你说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还吃那么多,就数你吃得香,你也好意思说’。老赵说:‘你们就没有吃出来,野猪肉皮厚还硬,肉也粗’。
老何说:‘再不好吃,也比妹伢子给你的苞谷粑好多了’。
这又勾起了老赵的回忆,他马上把碗筷放下来,不吃了。永秋感到奇怪,她问老何:‘这肉和苞谷粑有什么关系呀?、风牛马不相及呢!’。
老何说:‘这个妳就得去问他了,身在福中不知福,只缘来到了观音阁’。
第二天是腊月二十六。吃了早饭,老何就骑着马进城送肉,约他们明天上山上来喝酒,他买了作料,葱姜蒜,花椒,茴香,八角,草果。买了几斤盐,打了几斤酒。驮着豆渣,酒糟和谷糠就回山上了。
他刚转出林子看到家。就见老赵他们几个,都站在厢房门口看着房里,他马上反应过来,是不是猪生了?,他走到院坝,大家才发现老何回来了。永秋说:‘有只猪生了’。老何说:‘每次都是我出去了就生’。
卸完了东西,龙生就把马拉到马棚去喂马料。老何去厢房看猪崽。一头母猪生了,一头母猪还没有生,母猪躺在那里,十二只小猪挤在母猪肚皮那里挣着抢着去吃奶,小猪崽只有大老鼠那么大,看着十分可爱。
老何说:‘猪崽身上那么脏,你们也不给牠擦一擦’。永秋说:‘上次生小羊的时候,都是母羊舔干净的。现在母猪都不去舔,你去管这事儿?,都快干了’。老何不好再说什么,就到自己房里去找破布,他一边走一边说:‘那脐带那么长,还是要剪短一点’。
当老何找到破布、剪刀,正要出门的时候,厢房那边,老赵和龙生都在喊:‘这只也生了’。老何拿出烟来,把烟点着了,顺便用火柴,把剪刀的刀口烧了一下。
永秋带着腊梅往回走,她说:‘你没有听到,又生了’。老何笑着说:‘生就生吧!我也帮不上忙’。
老何到了厢房里,看刚生出的小猪崽,身上还裹满了羊水,牠闭着眼睛,艰难的向前爬着,脐带被牠拉断了,牠拖着长长的脐带,想爬过猪的后脚,到猪肚子下边去找奶吃,那么小一点,怎么翻得过去呢?,母猪大概有所察觉,就把上面那只猪脚翘起来,小猪才翻了过去。
到了母猪肚皮那里,牠用牠的小猪嘴,到处撮,牠要找奶吃。老何进去、把小猪一把抓起来,用破布把小猪头上和身上的羊水擦干了,再把长长的脐带剪短,只留寸把长。然后把它放到母猪肚皮那里。
小猪嘴四处撮,牠终于找到了母猪的奶头。第一只小猪刚收拾完,第二只小猪又降生了,母猪哼都没有哼一个声,接着第三只的猪头就出来了,一共生了十二只。
永秋叫吃饭了。吃饭的时候,老何说:‘龙生吃完饭,在厢房里生一小堆火,别把小猪冻死了,你就在那里看着,母猪一起来就赶它出来尿尿,拉屎’。
吃完饭、洗了碗,老赵领着永秋和腊梅,把猪肠子和肚皮下边的五花肉割下来,切了、要炖在缸里。
老何说:‘昨天炖的肉,吃得差不多了,还是很能吃的,今天用大缸子炖,要多炖点,把猪肺也炖上吧,缸子大,把猪蹄、两个前肘子也炖上,作料我都买回来了,你们看着放。炖得烂烂的,明天他们上山来就吃,要入口就化,吃得满嘴流油’。
他继续说:‘卤肉我来做,酱油作料都买回来了,把猪头剖了卤上,还有猪尾巴,猪肚子,还有猪大肠,整他一缸卤上,让你们吃个够。这些都完了,再准备做腊肉,切成两三斤重一条,洗干净了晾干,明天他们来了,我们一起做!’。
永秋说:‘你快吃吧!,等会儿凉了’。
腊梅说:‘我没有做过腊肉’。老赵说:‘好做,把肉洗干净了,挂着让它吹干水气,然后喷了酒,撒上炒过的盐,用手搓匀了,放在缸子里腌起来,等过了四五天,再用柏树桠薰一下,然后挂起来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