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退即进,对于对方内力已了然于胸,剑走轻灵,不再以硬碰硬。两人俱是当代年轻一辈中最杰出的剑术高手,这一番相斗,只见白影飘飘,银衫闪闪,两人就象一对白蝴蝶在互相追逐,剑法清雅,看得众人心旷神怡,啧啧不已。
那蓝衣男子冷峥嵘剑眉星目,英俊挺拔,脸上目中尽是冷傲之色,浑身散出一股霸道的戾气与凌厉的杀气,使人一触他的目光就感不寒而栗。他冷眼旁观,一双眼中射出的寒光紧紧盯着闪转腾挪的叶丹青。
叶丹青长剑展开,攻势有如长江大河浩浩而出,又如狂风暴雨紧密相连,丝丝剑气射出,侵肌砭骨,直透肌肤。冷嫣葎也毫不示弱,以攻对攻,剑尖乱颤,有如繁星满天,在叶丹青身周滑来闪去。两人剑身上都贯注了极强的内力,地上的碗碟杯盘在二人真气的牵引下,骨碌碌地四处乱走。
群雄暗暗心惊,心道:“若换了是我,只怕连一招也接不下。今日得观当世两位最强的年轻高手作全力拼搏,当真是大饱眼福,不虚此行了。”
叶丹青久斗不下,心中暗暗焦虑,心想自己已是碧血庄内第一高手,若仍只与对方一人斗个平手,若另一人出手,哪里还能抵挡?再不赶快出手,时间一长,只怕另生变故,碧血山庄就当真要陷于万劫不复之地了。一人性命事小,而大宋武林则只怕真要岌岌可危。心下虽急,可是对方逼得极紧,要想短时间内取胜,却是万万不能。
两人出剑都是极快,剑踪飘瞥无定,虚虚实实,欲左反右,似上实下,精奇奥妙之极,虽然见到满天剑光,院中竟自不闻半点剑刃交击之声,显然两人都以最上乘的功夫避招进招,往往俱是一剑刺到中途,便已变招。
激斗中冷嫣葎长剑横空一划,削向叶丹青脖子,剑至中途,猛地反手回剑,嗤的一声,剑尖下沉,刺向叶丹青小腹。这一剑只要叶丹青侧身便可闪开,但是她突然间却跃身而起,直拔起两丈来高,那剑迅若飘风,险险自她鞋底滑过。群雄的心都一紧,几个剑术名家更为她暗暗担忧:“只要这位明月堂主在她脚下、小腹、左右双胁连刺四剑,她就陷入了闪无可闪、避无可避的绝境,不死也必受重伤。金庄主是位久经沙场的老手,怎么也行此险招,那不是跟自己开玩笑么?”
念头未绝,嗤嗤数声,剑风凌厉,那冷嫣葎见有空隙可钻,果然迅捷无伦地连出四剑,将叶丹青左右中下四路封死。
谢恩陡见叶丹青陷于危险之中,霍地站起身来,叫道:“冷姑娘,剑下留……”
一言未毕,奇变陡生,叶丹青上升之势已尽,眼见就要落下被洞穿四个窟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她左足在右足上一点,提气上升,突然间竟又奇迹般地升高丈余,一个筋斗,翻至冷嫣葎身后,身形尚在半空,剑已闪电般地刺向冷嫣葎后心。
冷嫣葎哪防到她还有这手神功,眼见她就要伤在自己剑下,再无闪避的余地,自是全力击刺,后背空虚也无所畏惧了。这一下出其不意,后背完全空虚,敌人长剑闪电般刺至,哪里还来得及回剑抵御,霎时间花容失色。
谢恩又吓得大叫起来:“丹妹,不要伤……”
言犹未绝,叮的一声,那一直冷眼旁观的冷峥嵘倏然出手,身如鬼魅般一晃,已到了冷嫣葎身后,长剑不偏不倚,恰恰点住叶丹青的长剑剑尖。群雄都是一声惊呼,叶丹青这一剑速度奇快,他竟能于刹那间准确无误的点住她的剑尖而不差分毫,不但眼力奇准,剑法之快、计算之精也已妙到毫巅,这份功力岂非比叶冷两女还高?
谢恩松下一口气来,见冷峥嵘与叶丹青两人又交起手来。冷嫣葎心有余悸,脸色苍白,但也没上前夹击,退开几步,站在一侧掠阵。冷峥嵘剑法与冷嫣葎如出一辙,也是满天星剑法,剑出如天河缤纷,星光遍地,但功力显然比之冷嫣葎要深了一筹。叶丹青施展开缥缈剑法,剑光越来越是空蒙,前招未老,后招甫继,连绵不绝,有如抽丝剥茧,剑踪若虚若实,尽量不与对方之剑碰实。
谢恩见两人暂时还分不出高下,定下一颗怦怦乱跳的心,缓缓坐下来。忽觉手心一暖,一只温软柔滑的小手伸过来握住了自己,心头一震,顺着纤纤雪白的玉臂望上去,恰好瞧见温红狐温情脉脉的双眸,目光中深情款款,荡漾着似水的柔情。那无双的丽容,配上如此一对翦水双瞳,美丽得简直象从图画上走下来一般。
谢恩心头一荡,一瞬间只觉有股电流通遍全身,浑身发热,道:“红狐狸,你真美。”温红狐嫣然一笑,夕阳斜照、晚霞薄覆下,脸蛋有一种出奇的朦朦胧胧的雾样的美。谢恩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温红狐眼波流转,将整个柔软的身子偎在谢恩胸前,轻轻闭上双目,声音柔得如春波,如细风:“恩哥哥,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谢恩一怔,道:“什么男孩女孩?”
温红狐仍旧闭着双目,双颊却布满红晕,声音低得几不可闻,道:“我要为你生一个孩子。”
谢恩吓了一跳,道:“生孩子?”
温红狐腻声道:“人家新郎新娘都有孩子,咱们也应该有。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谢恩心中一荡,面上露出微笑,胸中不自禁地升起一股柔情,对于面前数百豪杰已是视而不见,对于院中乱哄哄的声音也是听而不闻,眼中所见的只是怀中娇娃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耳中所闻的只是她的窃窃私语,脉脉情话,自觉身处百卉争艳、花团锦簇之中,风光旖旎,春情撩人。
温红狐轻轻地道:“我曾问过爹爹孩子是从哪里生出来的,爹爹说是从咯吱窝下生出来的,我又问生孩子怎么生,爹爹说我长大做了新娘就知道了。恩哥哥,我现在长大了,又做了新娘了,可我还是不知道怎么生孩子。爹爹死了,又没人教我,这种事情难为情死了,又不好问旁人。恩哥哥,你知道怎样生孩子吗?”
谢恩扑嗤一笑,点了点她的鼻尖,道:“傻孩子,我是男的,怎么知道怎样生孩子?”
温红狐道:“爹爹也是男人,爹爹又怎么知道怎样生孩子了?”
谢恩一窒,这个问题倒回答不出来了,不解道:“对啊,师父是男人,又怎会知道怎样生孩子?”
温红狐笑道:“等会儿我去偷偷问叶姐姐,看她知不知道。”
谢恩道:“丹妹也没生过孩子,只怕她也不知道。”
叶丹青与冷峥嵘功力悉敌,剑法互擅胜场,一时谁也不能取胜。冷峥嵘见对方之剑飘忽无定,始终不与自己长剑硬碰,心念电转:“你既不敢碰我长剑,我就偏逼得你碰不可。”剑法突然一变,攻势有如狂飙巨浪,狠疾异常,奇快绝伦,正是满天星剑法中的一招快剑招式“追风十八式”。同样是满天星剑法,他的功力比之马星辰高出何止倍蓰,这快剑由他手中施来,威力又自不同。
叶丹青见他剑招突然快了数倍,双腿力弹,飘身急避。但这“追风十八式”迅捷无伦,一出手就是连绵十八式一百零八剑,中间没半分间隔。她出其不意之下,要想躲避已是不及,勉力闪得五六十剑,刷、嘶声响,左手被风吹起的衣袖已被绞得稀烂。众人齐声惊呼。
叶丹青见已无法再闪,咬牙潜运内力,长剑一圈,荡起片片寒光,一道道奇绵剑气涌出,当当当当一连十几声裂帛之声乍起,双剑已全力相交了十数下。叶丹青只觉虎口剧震,五指酸麻,长剑差点脱手飞去,登登登一连退了三步,胸中气血翻涌。冷峥嵘也吃不住这股强大的反震之力,退开两步。这追风十八式也终于半途而止。
叶丹青真气迅速流转周身,调匀内息,守住阵脚,长剑反而越挥越慢,脸色愈见凝重,剑法空蒙一片,缥缈剑法的心法已发挥至极致。冷峥嵘见她如此迅速便恢复了真力,也是暗感佩服。斗到分际,突然一腿自剑下迅如闪电般踢出,一腿未落,另一腿已踢起。叶丹青严防他掌剑,不想他腿法也是如此迅速,不暇思索,一个筋斗向后倒翻而出。身在半空,头下脚上之时,面纱倒挂,不免露出庐山真面目,群雄中眼尖之人在这一瞬间已看到她雪白端丽的脸蛋,都是“啊”的一声。
叶丹青心下恼怒:“你会出奇制胜,难道我就不会忽施奇招?”剑招一变,一变空蒙虚无、缥缈迷离而为僵直凝滞、笨拙简洁,长剑一比一划,直进直出,招数与前大不相同,象是在镌刻什么东西,挥动时带着嘶嘶的啸风之声,一股内力竟似透剑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