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禹和楚凌云一直在后院躲着,只等着叶峰敢来硬的,就杀出去和叶峰拼了,为李思浞解围。没想到李思濂及时赶到,把一场危机化解。沐禹在梅园与李思濂有过误会,怕他见了自己再动手相斗,李思浞在中间不好调解,于是与楚凌云从后门偷偷而走。出了门却暗地里见叶峰带着那一伙人狼狈而去,忽然心里有了个主意。沐禹想那个叶峰定然知道袁震风和万寿山的下落,于是便与楚凌云暗中跟着叶峰,看他往哪去,也许能找到袁震风他们被关押之地。
叶峰离了镇西镖局,往鄂尔奇府上而去。这鄂尔奇是满洲镶蓝旗人,与他的哥哥鄂尔泰都得到雍正的赏识和重用,雍正提拔鄂尔奇为步军统领衙门副都统,为得是牵制九门提督隆科多,隆科多仗着为雍正谋求皇位居首功,论辈分又是雍正的舅舅,居功自满,滥用职权,雍正心里对他已然有所不满,于是任命鄂尔奇为副统领,监视遏制隆科多。鄂尔奇为感谢皇恩宠信,自然特别卖力,只想着多做些事情,为皇上分忧,得到皇上更大的信任。最近鄂尔奇查出有天道教在京城活动,立即派人多方搜捕。而叶峰自跟了天目使者却一直未得到好处,天目使者并不把他放在眼里,而那个金锥天童也处处与他作对,他自知跟着天目使者不会得到什么好处,于是投向鄂尔奇,并且向鄂尔奇告发天目使者与廉亲王允禩暗中勾结,鄂尔奇本来就看不惯天目使者一个汉人怎么能得到皇上那么大的信任,让他做了侍卫和京城的护卫长,一直想找机会除掉天目使者。这个叶峰来投奔他,他自然是高兴。但他认为现在对付天目使者还不是时候,因为八王爷的力量还很强大,若搞不好有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而此时最要紧的是抓捕天道教的人,要是让皇上知道有叛逆在京城附近活动,他这个负责京城护卫的统领难辞其咎。于是他命令叶峰大肆搜捕与天道教有瓜葛的人。
叶峰进了鄂府,鄂尔奇穿着旗人带兵打仗的短裾服饰正在院内练习射箭,见叶峰带着众人空着手忿忿而来,把弓箭收了。叶峰到跟前单膝跪地道:"小的给大人请安了。"鄂尔奇瞅了他一眼道:"起来吧,抓的人呢?"叶峰苦着脸站起身道:"那镇西镖局的人个个凶恶的很,特别是当家的李思濂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鄂尔奇眼里闪出两道恶狠狠的光道:"大胆,在京城之地,天子脚下也敢放肆,我倒要看看这个镇西镖局的根有多深。"叶峰凑近道:"那姓李的镖局当家的似是认识鄂尔泰大人,而且……"叶峰顿了一下。鄂尔奇惊问道:"而且什么?"叶峰道:"而且他手上有块玉牌。"鄂尔奇道:"什么玉牌?"叶峰道:"似是圣祖先皇帝御赐之物,沐星齐手上也有一个相似的玉牌,我曾见过。"鄂尔奇狐疑道:"那个姓李的怎么会有圣祖皇帝的玉牌,你看清楚没有,识不识得?"叶峰嗫嚅道:"小的不敢确定。"鄂尔奇生气道:"一块不知哪来的牌子,就把你吓住了,我看我要亲自去一趟了。我们要是抓到了什么天道教的堂主,那可是大功一件。"叶峰道:"但那姓李的万一是圣祖皇帝的故交,那我们岂不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大人还是要三思后行。最好先去皇上那探探口风,再行动不迟。我会暗中监视那个李思浞的动向,谅他也没能耐做出什么事来。"鄂尔奇沉吟了一下道:"说的有理,我马上进宫见皇上,探探这个镇西镖局的虚实。你还要回到那个天目使者的身旁,看看他最近搞什么鬼。"叶峰躬身道:"小的明白,小的最近探知天目使者往廉亲王的私家园子舒春园去了两趟,我怀疑那园子里一定有什么秘密。"鄂尔奇眯了一下眼道:"你做的很好,你的话提醒了我。皇上现在所担心的不是京城的几个小蟊贼,而是怕祸从内乱。我们当差的要想为皇上做好差事,就要懂得揣摩圣意,时刻想皇上之所想。你是个聪明人,天目使者给不了你的,我自会给你。你要替我找到天目使者勾结廉亲王实实在在的证据,我自不会亏待你。"叶峰点头哈腰道:"为鄂大人效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鄂尔奇摆了一下手,叶峰恭敬的退了出去。
沐禹和楚凌云跟着到鄂府外,躲在暗处等了许久不见叶峰出来,正在着急,忽见叶峰低眉顺气的从鄂府走出来,到了门外四下观望了一下,大摇大摆的走了。沐禹和楚凌云远远的跟着,只见叶峰左转右拐,进了一个胡同,胡同里有四五个人在那守着,见叶峰来了,都躬身行礼道:"叶副门主来了,使者大人正在里面休息呢。"叶峰道:"我有事找使者大人,不用禀报了,我自己进去就行,你们在这守好,可要机灵点。"几个人点头称是。叶峰从一个铁门进了院子,里面站着几个护院,见了叶峰都点头打招呼,叶峰正要往屋里走,只见天目使者从屋内走出,看到叶峰,额头上的疤痕抖了一下,叶峰忙道:"使者要出去?"天目使者脸上笑着道:"正是要去找你呀,这几天不见,听说你另攀高枝了,正要祝贺你。"叶峰知道天目使者笑里藏刀,他一定发现自己投靠了鄂尔奇,脸上的冷汗冒了出来,他知道天目使者的手段,还不如硬着头皮承认,忙道:"使者大人既然知道了,我也不愿瞒你,本来我们天门就是为朝廷做事的,那鄂尔奇找我帮忙抓几个在京城不安分的人,我岂能推脱?"天目使者冷哼一声:"说的有理,只是那号天金牌已经被皇上收回,皇上不想再有天门的存在,我都不敢自称门主了,你这个副门主也别太招摇了。天门的身份已经暴露,与朝廷也无用处了。本来皇上的意思是让我把天门彻底的消灭掉,因你识时务,留你性命,你的命时刻握在我的手里,别给我耍什么花招,否则鄂尔奇也替你撑不住。"叶峰唯唯诺诺道:"小的不敢,一切都听使者安排。"天目使者脸色陡变,阴沉沉的道:"你耍的那些小聪明,怎能瞒过我,你以为找到了鄂尔奇这个靠山了,就想着可以对付我吗?鄂尔奇只是个庸才,他妒忌我们汉人,他若整垮我,你也会立即没命。他是不是让你监视我与廉亲王是否暗中有无来往?"叶峰听了,已是哆嗦个不停不由自主跪下道:"小人该死,什么都瞒不过使者,我不会向他吐露半个字的。"
天目使者摇头道:"不,你要向他据实禀报,不只是据实禀报,还要添油加醋,要把风声放出去,让鄂尔奇知道我把抓起来的天门的人交给了廉亲王,并且就关在廉亲王的私家花园舒春园里,你听清了吗?"叶峰听了,不知天目使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战战兢兢的问道:"小的愚蠢,想不明白使者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天目使者道:"都说你是聪明人,你竟然承认自己愚蠢了,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照我说的做就行。别忘了你的小命捏在我的手里。不妨再提醒你一句,我们都是在为谁办差?"叶峰抬头看着天目使者,有些迟疑道:"皇上?"天目使者拍了一下叶峰道:"说的这么犹豫,难道你有什么二心吗?"叶峰吓得魂不附体,支吾道:"没,没有,我有几个胆也不敢。"天目使者一手把叶峰拽起道:"那就好。我为皇上尽心做事,不怕那鄂尔奇说我坏话。也许他现在正说着呢。"叶峰听了,更加惧怕天目使者,才知道此人不但狠毒,而且比他想的要阴险狡诈百倍。叶峰战战兢兢从天目使者住处走出来,他不知道有两个人也在盯着他呢。
紫禁城里,养心殿正中墙上方挂着"中正仁和"四个大字,下面坐着一个人,此人面色冷峻,不怒自威,双眼聚而有神,庭额饱满,自据龙颜虎势,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满清从关外入主中原,统一天下的第三任皇帝:雍正。雍正正坐在龙榻上批阅奏折,聚精会神。只听外面总管太监小声奏道:"启禀皇上,有步军统领衙门副统领鄂尔奇求见。"雍正头也不抬道:"让他进来。"过了一会,只见鄂尔奇穿着二品武官朝服躬着腰提着裤摆快步走进来,双手拍打官袖跪下道:"奴才鄂尔奇给皇上请安,万岁万岁万万岁。"雍正道:"起来说话。"鄂尔奇站起身看了一眼雍正,见雍正并不抬头,双眼还是看着奏折,小声说道:"前几天衙门探查的有天道教教徒混迹京城,奴才听说,诚惶诚恐,现以把他们肃清,特来向皇上禀明,请皇上安心。"雍正道:"这个天道教也是胆大包天,派几个小蟊贼来京城捣乱。他们闹不出什么事,但却向苍蝇一样到处乱飞,老虎好打,苍蝇难拍,你确定都把他们肃清了?可别说大话。"鄂尔奇马上跪下道:"皇上英明,奴才长几个脑袋也不敢欺瞒皇上,只有一个人没有抓到。"雍正"喔"了一声,停了一会道:"还有你鄂尔奇抓不到的人。"鄂尔奇两眼转了一下道:"此人是镇西镖局李思濂的弟弟,名叫李思浞,据我属下人探知,这个李思浞还是天道教在京城一个分堂的堂主。特来向圣上请示。"
雍正微微抬了一下头道:"你一定去抓过人了,碰了壁是不是?这个镇西镖局在京城西直门那个地方存在了有近百年了,自世祖皇帝还没入关它就在那了,经历了崇祯失国,李自成败走,它像一颗钉子钉在那,没有人去拔掉它是有原因的。那当家的李思濂与先考圣祖皇帝是有些交情的,朕说了这些,你懂朕的意思了吗?"鄂尔奇低着头道:"奴才明白了。"雍正又道:"这事不准说出去,心里清楚就行。找人监视着那个姓李的小子,他也闹不出什么事。只是别再去扰乱镇西镖局了。"鄂尔奇应了一声"是",却不起身,俯在地上。雍正道:"还有什么事吗?"鄂尔奇小心翼翼的道:"奴才不敢说。"雍正白了他一眼道:"是不是和廉亲王有关?有什么不敢说的,你怕他吗?你要清楚你是为谁办差的。"鄂尔奇挺身道:"奴才誓死为皇上效忠,不惧怕谁。奴才探查到那天目使者缪鹏远与廉亲王来往过密。这个天目使者毕竟是汉人,让他参与皇上的护卫之事,奴才觉得有失稳妥。"雍正哼了一声:"我们满人坐拥天下江山还只不过几十年,根基还是尚浅。以前打江山靠的是我们八旗子弟的勇猛,现在治江山,不同于打江山,他们汉人管人是有一套的,我们要向他们请教。朕一再重申,满汉已是一家,你们却还要排斥汉人,不把朕的旨意当回事。"鄂尔奇吓得又俯身道:"奴才不敢,奴才以后谨记皇上教诲。"雍正道:"朕知道你也是为朕好,如果朕连一个缪鹏远都管不住,又怎么管天下人?你只管做好你的事就行了,平身吧。"鄂尔奇头触地道:"皇上圣明,奴才明白以后该怎么做了。"说着站起身躬立一旁,雍正道:"就怕你不明白,你虽然是个武将,但做什么事要用用脑子,别整天只想着和那些汉人争风吃醋,回去好好想想。"
鄂尔奇躬身唯唯诺诺退了出去。待鄂尔奇走了,雍正提笔在一张纸上写了什么,装进一个密札,把内务总管太监叫了进来道:“找个贴身的人把这封信送到西直门镇西镖局,交给他们的当家的李思濂。”那总管太监知道这是隐秘之事,哪敢怠慢,拿着信札躬身出去了。
鄂尔奇回到府邸天已经黑了,掌了灯吃了饭,只见叶峰匆忙进来请安。鄂尔奇见了他道:"以后不要往这跑的这么勤,被那天目使者发现,不只你会倒霉,他也会防着我的。"叶峰道:"小的自然明白,只是这事很紧急重要,特来向鄂大人禀告。"鄂尔奇听了精神大震道:"你得到了什么消息?"叶峰凑近道:"天目使者把捉住的那个姓袁的和那个姓万的交给了廉亲王,正关在舒春园里,不知他们有什么阴谋。"鄂尔奇道:"亏你以前还是天门的四大护法之一,你这个猪脑子,传闻说沐星齐未死,只是躲起来养伤。他们这么做一定是为了引沐星齐出来。"叶峰听了浑身颤抖,哆哆嗦嗦道:"沐门主要是回来了,知道我出卖了天门,那我是死无葬身之地了。"鄂尔奇斜了一眼道:"瞧把你吓得,那沐星齐有多大的本事?只要你替我做事,在我身边,有我护着你,他就算来了,也拿你没办法。"叶峰道:"您不知道他的手段,他武功盖世,天雷刀法天下无双,当今恐无人能敌。"鄂尔奇瞪眼道:"他武功再高,能敌的过我京城周围几万八旗精锐之师吗?这个天门是皇上秘密下令取缔的,我一直向皇上说这么一个皇家秘密组织交给一个汉人,不是妥善之法,皇上决定铲除天门也是为了解决后顾之忧,是得到皇上的首肯的。你是有功之人,本大人一定会保护于你。他沐星齐不在京城出现便罢,若敢来捣乱,格杀勿论。"叶峰道:"有大人保护,小的又有何惧。只是小的没有明白,那廉亲王为何要插一手?天目使者是为了他师兄手上的天雷刀谱,但廉亲王又是为何?"鄂尔奇听了也是一脸茫然,却不想在叶峰面前丢了威风,嘴上道:"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事。皇上不愿再用沐星齐做什么事,也廉亲王想拉拢沐星齐,所以才不杀他的人,只是关起来了。等他出现召他到帐下。"
鄂尔奇对自己的分析很是自信,感到很有道理,竟脸上现出洋洋得意之色。叶峰本不以为然,却拍马屁说道:"鄂大人明察秋毫,所言极是。只是我们下一步要怎么做?"鄂尔奇沉思了一下,想到雍正对他的教训,说道:"廉亲王是什么样的人,有贤王之名,朝廷上上下下都称他为八贤王,连皇上都要让他三分,不敢拿他怎么样。咱们现在不能招惹他。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只管暗中观察,待我找机会禀明皇上再做定夺。"叶峰本来想照天目使者的意思引他上套,没想到这个鄂尔奇一下子学聪明了,叶峰也无奈,他也不愿鄂尔奇捅出什么篓子被天目使者给压下去了,现在二人相斗,自己在当中还是安全的,如果有一个被对方所败,那自己的小命也难保了。叶峰也不愿再添油加醋,只想着在二人之间周旋,于是告辞而去。
二人却不知他们的谈话,被躲在屋檐上的沐禹和楚凌云听得清楚。沐禹知道了袁震风和万寿山的情况,二人从屋脊上飞身离了鄂府。二人找了京城一家僻静的客栈住下,沐禹思忖要探知这个廉亲王允禩的舒春园在哪,要进去查看查看。沐禹心里清楚这个园子不是那么容易进的,既然人被关在里面,一定是守备森严,于是与楚凌云商量如何救人。楚凌云江湖经验比沐禹多一些,他与沐禹谋划先把这个舒春园摸清了再行动,而且他断定皇家私人园林只是供平时游玩所用,不会有很多官兵把守,但里面一定埋伏有高手,如果硬闯,恐遭暗算,不如出奇制胜。沐禹觉得楚凌云分析的有道理,但如何出奇制胜,只有等观察之后再说了。
一夜无事,第二天一早,沐禹和楚凌云只装作在京城闲游模样,转到舒春园周围观察。这个八王允禩本不热衷于游玩园林,所以这里曾经很是幽静,也没什么像样的景致。但自从与雍正夺嫡失败之后,允禩忽然对经营园林特别热心了。让人在这舒春园建亭造舍,安设假山流水,亭台楼阁,又从各地运来奇花异草栽种在园子里,把这园子修缮粉饰的如世外桃源,允禩也经常往这里跑,喝酒作乐,一副闲云野鹤,悠然自得,平静无争的模样。
但这个园子并不平静,周围时不时有兵丁来往巡视,还有些人经常在园子旁走动,虽然貌不惊人,与常人无异,但从身形步伐可以看出都是有功夫在身的人。而园子大门外只有两个带刀侍卫站着,似乎毫无防备。沐禹与楚凌云转了一圈,见这园子占地挺大,但里面只有几个亭台楼阁,并没有可以囚禁人的地方。二人回到客栈商议,白天很难进去,会被周围的眼线发现,只能等到夜里去探个究竟。二人等到子夜时分,换了夜行衣又来到舒春园旁,此时四周一个人影都不见,大门口也没了守卫,只是园门紧闭。沐禹和楚凌云纵身翻墙而过,园子里一片黑暗,正对园子大门有一座高大的假山,下面听得有哗哗水流声,园子里凉亭和树木都在黑暗里直直的站着,看上去阴森可怖,让人感到这个园子神秘莫测。假山后面有几栋低矮的小房子,再后面却是一座高大宽旷的楼阁。那几栋小房子有一间竟透出光亮,沐禹和楚凌云相互在黑暗中看了一眼,都感到奇怪,二人猫腰躬身,轻挪步子走到那个有光亮的房子跟前,俯在纸窗下面,楚凌云用手捅破一点窗户纸,一只眼对着窗孔看进去。只见一个老者佝偻着身子坐在桌子旁,桌子上放着一把大剪刀,木把铁身,似是修剪园林所用,蜡烛照在这个剪刀上寒光铄铄,又不像一把普通的剪刀,更像一把杀人的利器。
楚凌云"咦"了一声,沐禹奇怪,正想凑到窗户边去看。
只见那个佝偻着身子的人忽然站起来转身,抄起桌子上的剪刀道:"门外的朋友现身吧。"沐禹和楚凌云同时吃惊不小,没想到此人耳朵如此厉害。更令二人没想到的是此人出手更快,剪刀已从屋内刺出,穿透木窗。沐禹反应迅捷,一把推开楚凌云,那剪刀刺了个空。那人大喝一声,从屋内窜出,剪刀在手上不停,又剪又刺,沐禹攻来。沐禹往后撤步,同时藏锋从腰间应声而出。与那剪刀碰撞之声不绝于耳,只见两件兵器在黑暗中擦出无数火花,二人出手之快,可见一斑。那楚凌云也从后背取下铁枪,来助沐禹,刺向那佝偻老者,只见那佝偻老者双手一分,剪刀竟一分为二,右手执一半与沐禹的藏锋上下挥舞交锋,左手执另一半一挡,把楚凌云的铁枪挡住。这佝偻老者以一敌二,竟也不惧,只见旁边几间屋子都亮了灯,那后面的高大阁楼也是顷刻之间灯火通明。有几个人举着火把而出,刚才暗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园子竟亮起来了,有个头戴毡帽,身穿毛皮小袄的人在几个人的簇拥下走出来。此人四十多岁左右年纪,长的脸方额宽,眉目看着慈善,却又自带几分深邃莫测。此人正是有八贤王之名的和硕廉亲王允禩。
允禩看着三人在院内相斗,对旁边的人道:"今天晚上本王留宿在这,没有白留。可算等到了一场好戏。"旁边一个手提长剑的老头躬身稽首道:"王爷,这场戏看来不精彩,来的不是正主。"允禩听了似有不悦道:"何以见得?"那老头道:"我们要等的人是用刀的,而这两个人,一个舞剑,一个使枪。虽然二人武功也是不弱,但与我们想抓的人比起来差远了。如若是他本人来了,恐怕我们家老五早就不敌了。但这二人既然来了,也绝非善类,待我助五弟拿了这两个人,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说着,脚一蹬地,身子已如鬼魅般飘然而出,向沐禹他们袭来,沐禹见一人飘然而来,知道此人武功不比这个佝偻老者弱,心想今天只能拼尽全力,带着楚凌云从这逃出去。
这提剑的老头正是"七星魔君"之首剑魔,那个和沐禹、楚凌云相斗正酣的是五魔剪魔。七星魔君与沐星齐一役,七魔去其二,媚魔、刀魔死在天雷刀下,其他三魔琴魔、枪魔、拳魔受重伤,只有这二魔受创最轻。这段时间一定是养好了伤,现在又露面了。
那剑魔剑法诡异,剑一出鞘好似蟒蛇吐信,化作万千剑影往沐禹身上罩来。沐禹见他剑法厉毒无比,不敢怠慢,只好弃了剪魔来战剑魔,二人只一交手,都是暗自吃惊,一个是心正气清,剑锋稳固,虽飘逸不羁,却灵动守中;一个是术邪人恶,剑法偏执,既歹毒狠辣,又歪招迭起。二人一守一攻,只顷刻间,沐禹接下剑魔二十招之外,那剑魔也是吃惊,这近二十年来,第一次见到有如此的使剑高手。二人虽剑道不同,剑招却都以快相迎,双剑上下飞舞,二人身影辗转腾挪,难分难解。但楚凌云独斗剪魔却已是吃力,被剪魔的大剪子逼的连连后退,铁枪凌乱,已无招式,眼看就要被剪魔所败。沐禹看在眼里,剑如游龙,变守为攻,剑招奇诡,向剑魔周身各处要害只管戳来。剑魔大吃一惊,本来见沐禹被他迫的只是招架,并无还手之力,自觉是占了上风,不想此人剑招突变,竟像学了自己的招数一样,立即撤剑护身。沐禹只为了以进为退,见剑魔撤剑自保,便收了攻势,使出移形换影的轻功,脚步挪动,向剪魔扑去。此时楚凌云力竭势颓,铁枪被压制的毫无还手之力,中门大开,那剪魔自然不会放过机会,剪刀向楚凌云胸口戳来,楚凌云自知躲闪不及,心中暗叫今天是丧命在此了。忽听铛的一声,剪魔的剪刀被碰偏,沐禹已到楚凌云身旁。
楚凌云见沐禹救了自己,心里正在庆幸,那剑魔的长剑如魅影一般追来,沐禹刚架开剪魔的剪刀,藏锋回撤不及,楚凌云飞身而起,那长剑刺在他的小腿上,他手中铁枪向剑魔刺来,却被剑魔一手抓住,只一甩,把楚凌云甩了出去。沐禹大惊,正要过去看楚凌云如何,却被剑魔、剪魔二人联手相攻,再也分不得身。那允禩与几个人在旁边正看的津津有味,见伤了楚凌云,叫了一声"好",便让身边两个手下来捉楚凌云。楚凌云被刺了一剑,又被剑魔摔出,伤的不轻,握着铁枪挣扎着想站起来又倒在地上。忽的一个黑影从他头顶掠出,脚甫一沾地,双掌齐飞,把那两个喽啰打倒在地。后面跟着又来一个黑衣人,脸上蒙着黑布,来到楚凌云身旁,扶起楚凌云就往假山退去。那先进来的黑影打翻两个喽啰,也不停步,身形如鹰隼扑向正在激斗的三人。
沐禹本来一人斗两个吃力不小,又要担心楚凌云的情况,败象已显,心里也是叫苦,今天不但没有救的人,而且两个人都要搭进去。却见两个黑影一前一后而来,一个来助自己,另一个救起楚凌云,沐禹抖擞精神,剑气纵横自如。那黑衣人截住剑魔厮杀,他手上虽没兵器,却拳掌翻飞,与剑魔一交上手,竟不落下风,二人你来我往,剑魔虽有长剑在手,但颇忌惮此人拳风霸道,也不敢贸然出招相搏,只仗着手中有剑,来回周旋。那黑衣人心里清楚,不可与其相持,来此只为救人,不是逞强。于是拳掌急攻,那剑魔被迫的长剑施展不开,向后退了几步,那黑衣人并不追击,也向后退去,直奔剪魔。那剪魔与沐禹正在酣斗,忽觉后背有股劲风袭来,立即蹲身,躲过那黑衣人的一拳。沐禹的藏锋却快速向他头顶削来,剪魔大惊,身子一滚,只觉头皮一凉,藏锋从他头顶而过,他不知道这藏锋剑刃并不锋利,否则头皮一定会被削掉。黑衣人大喝一声:"快走。"与沐禹快步奔到假山旁,携了楚凌云,四人一蹬地上了假山,又纵身向园门上的檐柱而去。站在允禩旁边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忽然向前走了两步,双手一扬,只听黑暗之中,嗖嗖之声不绝,向沐禹四人射来。沐禹回身把藏锋挥舞的密不透风,那些暗器被打落在地。那两个黑衣人扶着楚凌云已经越出门外,沐禹跟着也跳了出去。那两个黑衣人对周围路径似是熟识的很,夹着楚凌云只管走,沐禹跟在后面,不一会就没了踪影。待二魔和园子里的人追出来,已经不知四人去向了。
允禩见走了四人,并不在意,只是向剑魔问道:"哪个是沐星齐?"剑魔躬身向跟前道:"这四个人中没有沐星齐。"允禩道:"他们都蒙着脸,你怎么知道沐星齐没来?"剑魔道:"先来的二人没有沐星齐的霸气,武功也弱了点。而且世人皆知沐星齐用刀,从不舞枪使剑。后来的两个人,自然都不是沐星齐,沐星齐可不会只救人不杀人,特别是见了我们二人。"允禩点点头,又摇摇头道:"谁有胆子来闯本王的园子?"剑魔道:"他们来此是为了救人自是无疑,至于是谁,前两个小人猜不出,但后来那个与小人交手的,却不难猜出。"允禩"哦"了一声,问道:"你猜的出那人是谁?"剑魔道:"说来此人王爷应该也熟悉,拳风如此劲霸,一看就是形意拳的高手,又兼内力深厚,敢徒手与小人交手的在这京城之内,恐怕只有形意拳嫡系传人、镇西镖局的总镖头李思濂了。"允禩听了"李思濂"三个字,用手摸了摸嘴角的八字须道:"是了,此人在京城颇有威望,但一向低调,本王几次请他来做客,竟都未请动,他为何要与本王作对?"剑魔道:"要想知道真相也不难办,明天找人到他镖局走一趟,王爷找个理由把他抓来,把唐门的秘制毒药给他一服,折磨他一下,他自会把实情都说出来。"那个刚才使暗器的白脸少年冷冷的道:"我们唐门的毒药虽然厉害,但可不是为了随便害人用的。"剑魔瞪了他一眼道:"小子,你比你爹可差远了。"那少年脸忽然红了,气急道:"不准提我爹爹,信不信我和你翻脸。"那剑魔嘿嘿笑了声道:"小子,二十几年前我和你爹爹称兄道弟的时候,你还未出生呢。竟敢和我放肆。"那少年正要回嘴,允禩皱眉道:"好了,不要吵了。本王以宽仁为怀,只希望得天下英才而用。这个李思濂是个人才,本王自有打算。唐少侠年轻气盛,要多与前辈相携,本王以后还要仰仗各位。你们不可相互窝斗。"旁边的几个人听了,都躬身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