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玄与高岚同屋,高玄睡地铺。他醒的很早,不愿吵醒高岚,便静静的躺着,思考着整件事情:“赤魔教觊觎秘籍,是以派出不少高手埋伏在秋浦客栈,四大派如何能不防范?但现在连他们的影子都没见,这又是为何?是我疏忽没发现,还是他们根本不把赤魔教放在眼里?”
用过早餐,太阳已很高。
他让弟妹们在屋里呆着,自己到街面寻找四大派的踪影。直到巳时中刻,方见形貌不俗的四个人,正向着客栈行来,其中一僧一尼慈眉善目,两名劲装中年人器宇轩昂,皆身背长剑。
四人还未走到客栈门口,小二已远远迎接出来:“四位前辈,家主已恭候多时,请进。”
那门口早挂出“歇业”的牌子,只是门没有关,也不能关——关门只适合合作双方的密谈,而不适合对立两方的谈判。
四人进了客栈,都先瞧瞧门口那“掌柜”,随后捡了中间一张桌子坐下,留了一面空位,显然是留给主人的。
“老板”——那个精瘦老者从后堂走进,边走边拱手施礼,笑道:“各位同道,在下赤魔教百里傲,未能远迎,还望恕罪。”
里面发生的一切,都被在客栈窗口下坐着的高玄听得真切,暗想这百里傲不就是白傲么?名字果然是假的。
这时,饭厅内那老僧道:“阿弥陀佛,贫僧少林大脚僧。”又分指其他三人,“这位是雰褐派天惠师太,这位是凌心堂齐守顺掌门,这位是英雄会刘霖会主。”
高玄对大脚僧和天惠师太不甚了解,但其他两派来的可是大掌门啊!足见四大派对此事的重视。
小二端上茶来,幽香阵阵,沁人心脾。齐守顺气鼓鼓的说道:“谁和你们是同道?况且我们不是来喝茶的,只想要回秘籍。”
百里傲笑着说:“各位风尘仆仆,远道而来,即便要对在下有所教诲,也不急在一时,可先品尝品尝我这有名的池州绿茶,也让在下略尽地主之谊。”
大脚僧道:“齿颊留香,入口绵滑,池州绿茶果然名不虚传,但不知池州人是否也如这绿茶一样?贫僧等应邀前来,想必百里施主定不会让人失望。”
百里傲微微摇头,似对他的言论不以为意,道:“天下武林是一家,武功同出一源,又何必有地域之别,门户之见?这道理几位大师自是懂得。就像这绿茶,虽产自池州,但池州是天下的池州,绿茶自是天下人都可以喝的。若几位喜欢,走时我可每人送一担。”
他剔除门户之见的言论虽属诡辩,但也甚是新鲜,至少高玄认为在这个年代很难听到这样的高论,不免对他有了些许好感。
天惠师太道:“百里施主口才了得,贫尼佩服。天下武功出峨眉,我雰褐派《花衣诀》也并非举世无双。百里施主若喜欢,贫尼大可做主给您抄录一本,但还请把原本归还。其实这门武功甚是阴柔,并不适合施主的阳刚之气。”
大脚僧笑着接道:“师太,我看还是让他跟我回少林好了,少林功夫阳刚,更易剔除他身上的邪气。”
双方虽只言片语,但火药味已经很浓。高玄感觉时机来临,起身返回吉祥客栈。
他告诉弟妹们说若有人问起,每人只可说记住了一个帮派的武功,若问其他不好回答的,就说不知道。他让高义说只会少林《盘龙掌》,让高枫说只会凌心堂的《凌心剑》。又说雰褐派女弟子众多,叮嘱高岚只说会《花衣诀》。
高玄又教了一遍,确认他们都清楚了,才带他们来到秋浦客栈。
到门口时,他悄悄把那歇业的牌子摘了,藏在胸口。刚推开门,屋内众人目光便投射过来,那小二当先将他们挡住,道:“几位小哥,这里今天不营业,要住店吃食请到别处。”
高玄掏出一锭金子,指着“掌柜”笑道:“我是来还钱的,顺便吃个饭。”
小二见那“掌柜”点头,接过金子道:“你们可以走了!”
高玄笑眯眯说道:“还有你们这样做买卖的?我在这里住过,感觉贵店饭菜地道,若不让吃,我可不走了!”
见他胡搅蛮缠,小二也不愿多说,正推他们出去,忽听“掌柜”咳嗽了一声,说道:“要进就进吧!纠缠什么?”
高玄道:“多谢掌柜。”带着弟妹们捡了一张靠角落的桌子坐好,又说:“小二哥,你给随便掂几个小菜,一会儿我们还要赶路。”
小二虽不乐意,但既然“掌柜”已准允他们进来,便只得伺候,瞪了一眼转去后厨。
毕竟只是一群小孩子,至少在场所有人都如此认为,是以也没如何放在心上,厅内又恢复了剑拔弩张的态势。
只听齐守顺喝道:“我等应约前来,不拿回秘籍势难罢休。”
百里傲冷笑道:“在下已经说过,秘籍并非赤魔教所拿,想是你们四大派要找敝教的麻烦吧!”
齐守顺叫道:“赤魔教声威赫赫,早已是天下第一大教,只可惜行事不端,声名狼藉。素闻金教主武功高深莫测,想必百里兄也不会差了,今天我倒要讨教几招。”说话间,他手按剑柄做攻击之势。
百里傲谈笑自若,道:“在下不敢小看四大派。一直以来,敝教与四大派不仅相安无事,可说还有一些交情,你们何必无故挑衅?池州有天下闻名的绿茶,赤魔教更有无形无色的毒药,几位恐怕是来得去不得了。”
四人一惊,暗自运功,面上皆有苦色。高玄更是一愣,难道四派高人竟轻易中毒?是赤魔教下毒方法高明,还是另有原因?他对轻易入场懊悔不迭。
“不知百里施主是如何下的毒,用的又是何种毒药?”大脚僧问。
百里傲摆弄着茶杯,笑道:“如果你们知道我是谁,就不会这么问了!”
刘霖冷哼一声,道:“说来听听。”
百里傲不无自豪的说道:“家师华宇辰。”
华宇辰?四派中人尽皆惊骇不已。
华宇辰号称医圣,医术冠绝天下,生平有四大得意弟子,虽各有专长,但都医道精深,身份又十分隐秘。
刘霖道:“华宗师有‘鬼手’、‘惑唇’、‘妖生’‘蛊面’四大得意门生,阁下是蛊面先生吧!”
百里傲微微一惊,道:“正是区区,只因早改了名字,是以名不见经传!但刘会主又如何知道?”
刘霖眉头微皱,也不答他问题,反问道:“不知这蛊毒你是如何下的?”
百里傲摇头道:“赤魔教不愿与四派交恶,岂能用蛊?你们入城之前已然饱食,自是担心我们下毒。人可以不饮不食,但不能不呼吸。这绿茶芳香四溢,闻之令人神清气爽,不是么?琼海有一种动物,叫吃猫鼠,能散发一种毒气,和这绿茶倒也有几分相似,不用功力便相安无事,反之便会瘫软无力。”
刘霖道:“你以为深入虎穴,四大派就只来四个人?”
百里傲道:“四大派门徒遍天下,只你们英雄会就有十二分堂,当然不会只有四个人。可惜远水难救近火,况且他们想靠近这里也不容易。”
高玄全身冰凉,还是不敢相信四大派就此失败,但他只能瞧着,不敢再有丝毫造次。门口那个掌柜一定是赤魔教高手,已完全封杀了饭厅出口。他能放我们进来,却未必轻易放我们出去,现在想走恐已太迟。
见小二把几样小菜摆了上来,他以目示意,带着三个弟妹旁若无人的吃了起来,完全不理会周遭动静。
高玄几近心死,暗骂自己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