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熙柔在杨浩的护送下,已于昨日下午到了峨眉城,杨浩与百里傲秘语几句,当日折返。
今早,紫凤珊、百里傲、金熙柔及山义都混在人群中,只不便和百里俊说话。见群豪下山,他们也跟着走,金熙柔由山义陪着,正在山腰平台处等百里俊下来。
金熙柔满目的期许,但百里俊也不瞧她,急忙对山义:“烦劳转告我爹和紫天王,说我办完事便回赤魔教。”
金熙柔气愤愤说道:“你是瞎了么?没看见我啊!”
看着岳安娘越走越远,百里俊心下急躁,道:“我有正事儿要办,你回去吧!”
金熙柔也有个拧劲儿,转身对山义道:“告诉我师傅和百里叔叔,我和他一起走了。”
山义担心二人安全,也只得跟上。
岳安娘到了山下,与小女孩同骑向东北疾行。
百里俊没马,见一个年轻公子骑马经过,扬手把他拽了下来,上马便追。
那公子大声呼喊:“抢马,抢马,有马贼啊!”
金熙柔正有气儿,上去狠狠踢了一脚,扔下一锭金子,咆哮道:“闭嘴,谁说买马的就是马贼,再喊把你嘴缝上。”
那公子见她凶恶,又得了一锭金子,也不敢再声张。
金熙柔赶上百里俊,见他竟追着一名女子,脱口道:“我以为是什么国色天香,原来是那个半老徐娘。”
百里俊顿时恼了,道:“比你好看多了。”
金熙柔哪受过这等窝囊,一时气急,随手一鞭子抽了过去。
百里俊抓住鞭稍顺手一拽,她猝不及防被带跌下马,见山义从后追来,喊道:“照顾金小姐。”
就在此时,后面四匹健马飞驰而过,正是昨日闯雰褐派山门的四名灰衣人。
百里俊觉得有些蹊跷,一挑缰绳跟在后面,见他们逼停岳安娘,放慢速度,溜马到了岳安娘身侧。
众人看他都觉奇怪。
岳安娘道:“你们只有五个人?”显然将百里俊看做对方一伙。
胖老者笑道:“我还以为他是你的人,只不过又多了一个送死的。”
岳安娘瞧瞧,道:“小伙子,这里没你什么事儿,赶你的路吧!”
百里俊听出岳安娘不想连累自己,便嬉嬉笑道:“岳姑姑,你没见人家说多了一个送死的么?现在想走也走不成了。”
岳安娘皱了皱眉,把小女孩向他马上一送,百里俊本能抱住,未等搭话,马臀已被安娘重重打了一掌,那马嘶鸣一声,没命般向前跑去。
这时金熙柔和山义也从道旁追了过去。
岳安娘笑了笑,道:“要杀我也该先报个名号才对,我可不记得如何得罪了天残族。”
胖老者微微一怔,笑道:“在下天残四恨,老二恨地无路刘云松是也。”
岳安娘又打量那黑面老者,道:“‘天地海谷,梅松菊竹,天残四恨,恨意无边’。这位应该是四爷恨谷无边了?”
黑脸老者冷冷道:“正是区区恨谷无边李云竹。”
正说着,百里俊又驱马赶回。他如法炮制,将那小女孩交给金熙柔,山义跟着去了。
岳安娘面有悲戚之色,道:“家父确实有亏徐统治,只没想到这许多年过去,他仍耿耿于怀,竟连我也不放过。”
刘云松怅然道:“小姐,当年的事情你并不全清楚。徐统治从没恨过岳将军,是以自称‘恨世目盲,无法无天’。”
岳安娘动容,道:“二爷,我只知家父不愿谋反,遂将你们逐出岳家军,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刘云松道:“当年赵构连发十二道金牌催令岳元帅班师,徐统治嗅到阴谋之味,担心他被奸臣所害,便劝他拥兵自立,结果……哎!”
岳安娘道:“后来家父返朝,你们和徐统制也跟了回来,又劝家父造反,家父担心生出事端,便将你们软禁起来,后来秦桧将你们捉而又放,再后来呢?”
刘云松道:“放了?秦桧哪里有那好心,他将我们下了刑部大牢,并哄劝我等攀诬岳将军谋反,我们抵死不从,几番酷刑之下,我们都残废了,缺胳膊少腿的,瞎眼睛没根儿的,还有的耳朵被灌了水银……当真惨绝人寰!”
岳安娘眼框闪动泪花,问道:“你……你们如何能逃出天牢?”
刘云松道:“秦桧见我等无用,便下令处死。那时岳将军还没入狱,便疏通关系将我们救出。”
岳安娘道:“秦桧老贼如何肯轻易放了你们?”
刘云松道:“哪儿有那么好?他早定了我们谋反之罪,只等岳将军施救,然后陷将军同谋之罪。但将军明知是奸计,仍将我等秘密送出临安。秦桧派人去追拿,我们早没了踪影。”
岳安娘长出了一口气,道:“徐统治就是那时毁了双目?”
刘云松道:“非也。岳将军救了我们,徐统治又劝他谋反,将军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徐统治十分失望,说‘我劝将军拥兵自立,非欲稀图个人富贵,而是朝廷忌惮将军,定不相容,连同我等兄弟也无生机。’将军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即便秦桧要对付我,也需找到实据’。”说着,他双目落下泪来,“徐统治心痛如裂,仰天长啸,他本来只瞎了一只眼睛,便又自剜一目,说‘算我徐庆有眼无珠,看错了岳飞’。”
岳安娘心下惨然,道:“后来你们就加入了天残族?”
刘云松道:“对,我们几十个废人都加入了,皆改了名字,徐庆改名徐广大。”
岳安娘道:“徐统治如何做了天残族首领?”
刘云松道:“天残族首领独孤日查知我等身份,担心大宋加罪,便欲暗中谋害。我们在穷困时被其收留,徐大哥不忍相残,本想一走了之,我等却不甘愿,便将独孤日杀了,推崇徐大哥做了首领。天残族虽称一族,实则是天下残废人的庇护之所,那独孤日平日里又十分残暴,是以徐大哥做首领倒也没什么阻碍!”
“恨世目盲,无法无天。”岳安娘悲叹一声。
刘云松道:“天残族本来就在西北之地,徐大哥恨老天瞎了眼,将全族迁至宋、金及吐蕃三国交界之地的石头城,那是三国都不管的地方,从此横行恣意,无法无天。”
岳安娘又问道:“遗书的事情跟你们有关?”
刘云松道:“一个多月前,我等随徐大哥出来办事,听说岳雷请托之事,是以徐大哥便派我二人查探,说不要坏了岳将军名头。我们将吴成明捉了,他交代说岳雷确有请托,只是遗书被人劫走了。”
岳安娘叹道:“徐统治待我岳家还是有情有义……你们……你们信了他的话?”
刘云松道:“哪里能信?猜想这背后定有阴谋,但我们并不关心,本打算将他们杀了。吴成明哀求说若饶他活命,他入雰褐派后愿为我等偷些秘籍来报恩,我们这才将他们放了。”
岳安娘道:“你们昨日上飞来峰,便是为拿取秘籍?雰褐派即已封山,你们如何得知他们已经得手?”
刘云松道:“我们事前已经约好以插旗为讯,在山下看得到!”
岳安娘道:“事情败露,沧海派那人是你们杀的?”
刘云松道:“我们并不是怕事情败露才杀人,而是不想让假遗书的事情再纠缠下去,毕竟徐大哥有过交代!”
岳安娘和百里俊都已了然。
岳安娘又沉吟半晌,不解道:“既然事已了了,你们来追我做什么?”
刘云松目中突然露出狠厉的光芒,恨声道:“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