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康县位于滇北边陲,是川藏滇的交汇所在,汉人极少,主要以藏彝羌苗为主,放眼望去,千里荒原,丘陵纵横,地势跌宕起伏,壮观的冰川如巨人一般矗立在地平线上,湍急的澜沧江挟着冰山的雪水奔腾汹涌,日夜不息。这里海拔极高,空气稀薄,但却是牦牛的乐园,这种庞然大物是此地的主宰,它们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悠然漫步在雪域高原上,享受着上天赐予的一切。由于环境险恶,一般的中原人轻易不肯踏足,因此也成为了一些走投无路者的避难之地。
韩玉莺站在澜沧江畔,眯起眼睛眺望着远方一座巍峨的山峰,只见峰高百仞,四壁如削,正是著名的星星崖。而天火教的总坛便建在崖顶之上,那里广有万坪,只有一条栈道上通,平日里守卫甚严,防备外敌进犯。
韩玉莺心中暗想:若非有天地二相引领,凭我自己恐怕花一辈子也寻不到这总坛的方位。而崔凌二人当年与莫岐松闹翻,一怒而去,此番故地重游,也是感慨不已。
三人来到星星崖下,刚一接近,四下立时冒出数条人影,呈合围之势向三人逼近。
凌九峰略一打眼,见都是一些陌生的面孔,知道当是后入教的新人,鼻子一哼,说道:“现在上面哪个管事,叫他赶紧下来,列仪仗迎接教主!”
那些天火教弟子一怔,相互望了望,其中一人开口道:“我们教主因事外出,至今未归,你们敢到这里胡说八道,是不是疯了?”
凌九峰哼道:“你口中的教主是哪一个?是姓莫的呢,还是姓夏侯的?”
那人听他出言无状,当即喝道:“大胆!我们教主的名讳也是你叫的吗?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凌九峰嘿嘿一乐,解下身上的布袋,探手从里面拎出一颗人头,往面前一举,说道:“你不认识我,可认识他吗?”
那天火教弟子见他冷不丁掏出一颗人头,吓得打了个寒颤,倒退三步,仔细一端详,认出那面目依稀竟是唐家四妖之一的铁臂熊,四妖武功不低,在教中也大有地位,如今竟被人将首级割下,拎着送到总坛,这简直骇人听闻。
在场这些弟子呆了半晌,蓦地同时一声尖叫,抹头便向崖顶奔去,韩玉莺等三人哈哈大笑,也不追赶,负手站在原地,好整以暇的静观其变。
工夫不大,就见远处山道上现出一大群人,分成四路,乌泱泱直向山脚涌来,到得近处,只见为首四个人,凌崔二老全都认得,乃是白莲教的四大门主:雷门门主段天雷、电门门主方殿臣、风门门主封火海以及云门门主肖云。
白莲教中,论座次除教主与护教使者外,便属雷电风云四大门主为尊,这四人各自掌管一干门人,是白莲教的中坚力量。如今总坛中教主不在,天地二相久无音讯,所有教务便由这四人共同执掌。今日四人正在崖上闲坐,忽然得到消息,说是下面来了二老一少三个人,拎着四妖的首级,口口声声要所有人下去觐见教主。
四大门主登吃一惊,当即带领部下一齐赶至山下。这四人俱是白莲教的元老,到山下一瞧,立时认出站在对面的正是天地二相,一时之间四人愕然相顾,猜不透这两个老怪物消失多年后突然现身,意欲何为?
凌九峰大步走到四人面前,双手一拱,说道:“几位老弟,别来无恙,愚兄这厢有礼了!”
四大门主赶忙还礼,其中电门门主方殿臣开口道:“凌大哥,多年不见,您老一向可好!今日大驾光临,莫非是要重回天火教,为圣教效力吗?”
凌九峰闻言当即眉头一皱,沉声道:“方兄弟,天火这个叫法乃是那莫岐松的主张,如今此人已死,世上再无天火教之名,自今日开始,圣教全部恢复如初!”
此言一出,四门主面面相觑,怔然无语,凌九峰见无人答话,伸手向后面的韩玉莺一比,说道:“诸位,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韩小姐乃是昔年圣教主韩林儿之后,从今日起,她便是我们的新教主,明王出世,白莲盛开,圣女临凡,万民翻身!”说完略微一顿,冷电般的眼光从左至右,扫视全场。他身形并不魁梧,但语声响亮,目光锐利,威严之气慑人心魄。
在场这些人无不瞠目结舌,他们谁也没见过韩玉莺,一时间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心中惊疑不定,不明白凌九峰这唱的究竟是哪一出。
等了一会,见众人毫无动静,凌九峰脸色一沉,冷冷的道:“尔等好没规矩!教主在此,为何还无动于衷?”
雷门门主段天雷早年便与凌九峰有隙,此刻眼见对方神气活现的样子,心中不忿,哼道:“圣教教主乃万乘之尊,岂可如此草率决定,凌老哥,贤伉俪失踪多年,刚一露面就为我们带来了一位教主,就不怕兄弟们心有不服吗?”
凌九峰斜乜了他一眼,转头向韩玉莺望去,韩玉莺随即会意,从怀中取出那白莲神符,高举在手。
眼见对方拿出一株玉雕的莲花,在场很多年轻门人均有些发懵,他们曾听说过白莲神符的存在,知道这是教主权力的象征,却很少有人亲眼见过,也不知道此刻韩玉莺手里的东西是真是假,一时间很多人左顾右盼,不知所措。
凌九峰冷眼环视,突然厉声道:“白莲玉符在此!尔等还不跪接,更欲何为?”这一声突如其来,震得所有人心神一晃,很多教内老人知道这凌九峰极不好惹,当年莫岐松都无法将其驯服,此时见他须发皆张,不由得心中害怕,双膝一软,当场跪倒,一些年轻的弟子心无主见,受他人感染,也跟着拜倒于地,转眼间一大半的教众都归顺服膺,另有一些却兀自站在那里,双眉紧锁,思索着对策。
眼见对方渐渐掌控了局势,段天雷心中不服,踏前一步道:“白莲令符固然神圣,但毕竟是一个死物,任人都可以聘请巧匠雕刻一株出来,你能拿出一株,我便可以拿出十株出来,谁知道你们那玩意是真还是假?”
凌九峰闻言双目一瞠,精光爆射,大喝道:“放你的屁!玉莲神符乃镇教之宝,岂是可以随便伪造的?它有许多异征,你听说过没有?”
段天雷一愣,说道:“异征?什么异征?我怎么不知道!”
凌九峰鄙夷地道:“枉你入教多年,位居高职,竟连本教的最高信物都不了解,你走近点,我指给你看!”说罢转身面朝韩玉莺,像是在讨要那白莲令符,其实却朝着崔素素连使眼色。
段天雷不疑有他,迈步上前,刚一靠近,陡觉身旁人影一闪,崔素素双爪疾出,直奔他面门抓来,段天雷“啊呀”一声,抬手招架,未提防身旁凌九峰猝然发难,出指如风,飞快的点中了段天雷身上的穴道。
段天雷也是白莲教的长老,武功虽不及凌崔二人,却也相差不多,若非是遭他俩人联手偷袭,绝不至一招便被制住,他穴道被点,一身武功施展不出,直气得大骂不绝。
凌九峰转头望向韩玉莺,问道:“教主,此人亵渎神符,以下犯上,如何处置请教主明示!”
韩玉莺知道自己一个外来之人,资历浅薄,若不立威恐难以服众,当即说道:“这等行径,依照教规该如何裁定?”
凌九峰朗声道:“亵渎神符者,犯上为乱者,杀无赦!”
韩玉莺点头道:“那便依法处置吧!”
段天雷闻言脸色一变,大骂道:“贱人,你敢!我......”
凌九峰根本不待他说下去,抬手一掌击在段天雷的头顶,段天雷登时脑骨粉碎,如一堆软泥般瘫了下来,一声未哼便即毙命。。
凌九峰转过身面朝众人,高声道:“此人违犯教规,大逆不道,现已当场正法,再有效尤者,以此为例!”
这一下震惊全场,众人见平日威风凛凛的段天雷转眼便横尸于前,无不悚然自危。知道这凌九峰心狠手辣,说得出便办得到,一时间谁敢再有半句异言,纷纷屈身跪倒,齐声道:“属下参见教主!”
数十年来,白莲教被朝廷逼得颠沛流离,无处栖身,迫不得已才远避南疆,再加上很多教众政见不一,偌大的一个白莲教闹得四分五裂,一蹶不振,最后竟沦落至变更教名,苟延偷生。如今重立教主,再振门楣,很多人都心感慰藉,认为从此便有了主心骨,因此大多数都对韩玉莺诚心服膺。纵有一些桀骜不驯之徒,心有二意,但一来见凌九峰狠辣果决,二来见大势所趋,众意难违,也不敢再行造次。
就这样韩玉莺在天地二相的辅佐下登上了白莲教教主宝座,当日下午,星星崖顶大摆宴席,所有教众放怀畅饮,庆贺新主升位,只见筵席上肉如山积,酒似溪流,群豪或猜枚斗饮,或说故叙旧。这些年白莲教远避南疆,山高皇帝远,积储甚富,当此大喜之日,星星崖上也不知放翻了多少头牛羊、斟干了多少坛美酒。
席间教内一众骨干轮番上前觐见新主,韩玉莺一一回礼寒暄,崔素素看出韩玉莺有些心不在焉,知道她心有挂念。于是待筵席一结束,崔素素立刻引着韩玉莺来到那间密室处,用玉莲令符将外面的铁闸打开,二人进入密室,只见一本厚厚的典籍供奉在一座石台上,封面四个大字,正是“万象宝录”。
韩玉莺如获至宝,当即便在这密室中翻阅起来,崔素素见她亟不可待的样子,不敢打扰,碍于教规,她无权在旁窥阅,于是静静的退出密室,站在石门外耐心等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