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天龙哪敢怠慢,瞄准来物,挥棍击出,一下劈了个正着,扑的一声弹丸爆裂,一蓬黄白色的浆液扑面而来,巴天龙大吃一惊,急将长棍一扔,双手掩面,但还是慢了一步,身上脸上已沾满了那种汁水。
青莲见状哈哈大笑,拱手道:“承让,承让!”。
东席众人一见那弹丸中果然有鬼,都纷纷站起身大声抗议!兵器中暗含机关已属下乘,尤其是使用毒汁,更犯了武林大忌。丑和尚众目睽睽下竟使出如此卑鄙的手段,怎不引起公愤?
孟江身为主人,此时再不能无动于衷,但见他身形一晃飞入场中,长剑直指青莲的胸口!
青莲毫无畏惧,胸膛一挺,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孟江脸色铁青,厉声道:“这要问你自己!你方才作了什么?”
青莲摆出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肩头一耸,道:“我俩人好好的比武,与你有何相干?”
此时四周那些观战的喽兵都看不下去了,纷纷鼓噪道:“杀了他,宰了这丑鬼!”
孟江朝四面摆摆手,止住大家的喧闹,转头瞪着青莲道:“之前早有规定,这是光明正大的比武,尔等怎么可以如此无耻?”顿了顿,又道:“你若想在用毒上一较高下,便当明言,我们这边自有人奉陪,而今对一个蛮人下这等毒手,就不怕被天下英雄耻笑吗?”
青莲仍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摇头笑道:“阁下此言差矣,那大个子若跟我一样,也是出家的和尚,我那玩意或许是有点过分,不过南天王是俗家人,又不禁荤腥,一枚鸡蛋对他有什么妨碍呢?”
此言一出,闻者无不目瞪口呆,青莲指着那边呆立的巴天龙,笑道:“你们看仔细了,黄的是蛋黄,白的是蛋清,黑的是蛋壳,那是和尚故意涂上的黑墨,我就是不明白,一个小小的鸡蛋,南天王怎么会吓成这个样子?”
巴天龙自从弃棍之后,一直拼命抹着脸上溅到的汁液,唯恐毒气内侵,忙活半天却并无不适之感,这时听见青莲的话,连忙放手一看,可不是染了一手的蛋黄!这一下几乎气晕过去,也顾不得去拾地上的熟铜棍,狂吼着直向青莲扑去。
青莲身形一闪,如一尾游鱼般滑至一旁,笑道:“慢着,此刻你兵刃脱手,照规矩已然输了,怎么还可以找我比斗呢,孟先生,你是主人,可得维持公道啊!少陪了!”说完一转身,归座而去。
柳宗棠转头望向一空老僧,笑道:“令徒真乃妙人也!”
青莲嘿嘿一乐,正要答话,未提防一空老僧抬手就给他来了个暴栗,笑骂道:“你这孽障,一天到晚没个正形,也不嫌丢人!”
此时孟江很是为难,觉得这一阵实在太过儿戏,按照双方先前的约定,巴天龙的确应该算输,可是在这个情形下,别说巴天龙不服气,就连他自己也心有不甘!
这时彭霄在那边遥声道:“孟兄,这不是最好的结果吗?这场虽然输了,但南天王能保住性命,全身而退,何乐而不为呢?”
这人实在是讨厌,经他这么一火上浇油,巴天龙哪还按捺得住,登时气冲牛斗,冲彭霄暴吼道:“放你娘的屁!咱家岂是忍辱求生之辈!”
彭霄哼道:“你别跟我发狠,有能耐去把脸面找回来!”
巴天龙伸手拾起大棍,遥指着青莲,厉吼道:“丑鬼,你给我滚回来,咱家跟你没完!”
孟江开口欲劝,巴天龙把眼一瞪,说道:“孟老大,你什么话也不要说,方才咱家已然言明,除非死在这里,否则绝不认输下场。”
孟江见他蛮性已发,什么话也听不进去,正感束手无措时,见那边彭霄一个劲朝他使眼色,似有话要说,孟江迈步过去,俩人耳语起来。
这边巴天龙一个人留在场上,朝着西座众人大骂不绝。这时对面一人长身而起,迈步来到自己跟前,双手一抱拳,说道:“南天王,我等对阁下的神力都很钦佩,不过闯荡江湖,光靠力量大可不行,还要多长点心眼,否则很容易上当吃亏,糊里糊涂的就中了歹人的奸计。”
巴天龙两只牛眼瞪得铜铃一般,大声问道:“你又是何人?”
那人微微一笑,道:“金陵镖局联盟,李乐山!”
巴天龙一怔,道:“原来你便是李乐山,听说你这人本领不小,在中原干了很多了不起的大事,咱家人在南疆都有耳闻!”
李乐山淡淡地道:“那不过是江湖朋友抬爱罢了,言过其实。”
巴天龙道:“你现在过来,是准备跟咱家交手吗?”
李乐山道:“不!我是来劝阁下适可而止,你长于苗峒,不了解人心的险恶,万不要一时冲动,着了别人的道儿!”
巴天龙怒道:“耍诡计的是方才那个丑鬼,你去把他换上来,我非跟他拼个死活不可!”
李乐山劝道:“何必呢?这不过是一场玩闹,你又没有什么损失?”
巴天龙道:“怎么没有?咱家乃一族之首,现在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此仇不报决不罢休!”
李乐山忽心中一动,问道:“南天王,你们族人的仇心都这么重吗?”
巴天龙道:“不错,我们九黎一族,只要有一个人受到欺侮,全体族人都会出动,非要杀死对方报仇不可!这是我们的传统,所以我们九黎苗峒人数虽少,却是苗人中最强的一支。”
李乐山心有计较,叹口气道:“巴峒主,你被人利用了。”
巴天龙一怔,道:“你说什么?”
李乐山凑前一步低声道:“巴峒主,实话实说,你确实神力过人,但真动起手来,我们有十成把握可以击败你,那个姓彭的显然也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一再激你继续拼斗下去,他希望借我等之手把你除掉,再让你的族人来找我们拼命,你族人虽多,但我们这边高手却也不少,如果咱们双方杀个血流成河,最后被他人渔翁得利,你想想值得吗?”
巴天龙低头默然半晌,开口道:“你放心,我们族人仇心虽重,但并非不讲道理,只要是在公平决斗下被人打败,那绝不会事后寻仇报复的!”
李乐山摇头道:“就怕到时候有理也说不清了。”
见巴天龙神色动了动,李乐山又道:“你若不信,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巴天龙问道:“如何证明?”
李乐山遂贴至他的耳边,低语起来。
在场众人心中诧异,不知这李乐山又在搞什么玄虚。彭霄早听说李乐山能言善道,诡计多端,生怕巴天龙被他说动了心思,当即叫道:“南天王,方才你已经夸下海口,至死方休!眼下敌人就在你面前,你若是不战而退,回去还有脸见你的族人吗?”
李乐山冷冷地道:“姓彭的,你一再出言相逼,究竟是何居心,难道九黎族跟你有仇吗?”
彭霄神色微微一变,强笑道:“我们是他的朋友,才不想看着他作懦夫,你对他们九黎族的了解不够。”
李乐山冷笑道:“阁下就是这样对待朋友的吗?”
巴天龙叹了口气,说道:“李乐山,他的话不错,你对我们并不了解,九黎苗峒最看不起的就是贪生怕死的懦夫,如果我今天不战而退,不仅是我个人之羞,也是全族之耻,我宁死也不能背上这个骂名!”
李乐山皱眉道:“照这么说是非打不可了?”
巴天龙道:“李乐山,咱家很想交你这个朋友,但是.........唉,谁让之前咱把话说得太绝了呢?眼下只有以死相拼了!”
李乐山叹道:“既然这样,那我也无话可说了,不过那位青莲师父是我的朋友,我是绝不会置朋友于不顾的,巴峒主若要拼命,就请先过我这一关再说吧!”
巴天龙道:“咱家并不想同你动手,但事到如今只能得罪了,你亮兵刃吧!”
李乐山知道他绝不肯与空手之人交锋,遂将金龙软鞭从腰间解了下来,巴天龙退开一步,说道:“李乐山,看得出你这人不坏,但没有办法,咱家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李乐山微笑道:“请进招吧!”
巴天龙点点头,蓦地大喝一声,熟铜棍挟风砸至。
李乐山飘身避开,跟着长鞭一甩,迅即还招。
这一战好不激烈,但见黑影如山,金光似练,两个身影你来我往,杀得难解难分。巴天龙果然不简单,那熟铜棍一丈多长,碗口来粗,在他手里如拈灯草,挥动自如。但见棍影所至,飞沙走石,在全场掀起一阵阵狂飙。而李乐山鞭走轻灵,远攻近盘,如灵蛇出海,变幻莫测。双方鞭来棍往,俱是进手招数,任何一方只要稍有不慎,立时就要血溅当场。
青莲和尚看了半晌,不解道:“奇怪啊,这蛮子虽凶,但招数却非无懈可击,李乐山为何这么久还没能取胜呢?”
一空老僧微微一笑道:“他是在等个合适的时机,把这出戏演得逼真一些。”青莲哦了一声,搔搔脑袋,似有所悟。
转眼间二人来去三十余合,兀自未分胜负,突然间就见李乐山腕子一抖,一道金光直向巴天龙面门飞去,其势疾若惊鸿,巴天龙似未料到对手的节奏突然加快,有心举棍招架,已然不及,只得缩颈藏头,险险将这一鞭避开,不料刚一抬头,那鞭梢竟像活了似的兜转回来,一下绕在巴天龙的脖颈上,一连数匝,紧紧缠住,巴天龙急忙用手去扯,哪知那金龙鞭越扯越紧,巴天龙徒有一身蛮力,但此刻咽喉要害受制,浑身半点劲也使不出来,有心挥棍击打对方,但李乐山早有预料,飞身跃至他肩背上,伸足死死抵住巴天龙的后颈,发力一勒,巴天龙登时面如血色,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嘴巴圆张,发出嗬嗬之声,僵持片刻,最终身子一晃,轰的一声,如一座大山般崩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