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怪异的声响正是由嘉隆所发,他没想到柳一郎如此强硬,久战不胜,遂生起邪念,他出家于大理天龙寺,武功却属XZ密宗一派,那对骨锤名为‘紧那罗’,乃藏传佛教中歌神之意。除了可作为兵刃应敌以外,更兼具乐器之用,那对颅骨五官俱足,七窍通透,在内力的催动下能发出呜呜的声响,扰乱敌神,摄人心魄。对手倘若内力不济,在此魔音的蛊惑下,眼前会浮现出厉鬼的幻像,严重的甚至会心神受损,迷乱成疯,是一种十分邪毒的迷术。
而东瀛武功向无内力之说,只见魔音一起,柳一郎立时浑身一震,眼神明显慌乱起来,动作也不如先前那般从容,未及数合便险象环出,形势急转而下。
远处柳宗棠看出不对,霍然而起,这就要冲过去帮忙,一空老僧见状一把将他拉住,摇首道:“不可莽动!他眼下已深陷其中,精神再承受不了意外的刺激,骤加喝止下很可能心神崩溃,就此变成白痴。”
柳宗棠闻言大急,顿足道:“这可怎么办?”
一空老僧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叹道:“没办法,心病还需心药医,现在只有寄希望于当局者自己,看他是否能斩除心魔,自我救赎了!”
柳宗棠咬牙切齿地道:“这番僧若敢以这种手段伤人性命,老夫定要让他血债血偿!”
此时再看场上,柳一郎双手抱剑于前,两眼直勾勾的瞪视前方,双肩发颤,大汗淋漓,似在竭力与心魔相抗。而嘉隆已停止住动作,双锤交握背后,好整以暇的看着柳一郎,状极轻松。
眼见锋利的剑尖一点一点的垂了下来,终于指向了地面。嘉隆的嘴角微微一扬,露出一抹残酷的笑意,之前宝相庄严的模样早已荡然无存。他一步一步走向柳一郎,此时的柳一郎似乎完全丧失了抵抗,脑袋无力的垂下,如俎上之肉等着对手宰割,至此形势已再明显不过,此时的柳一郎神志已乱,就算是个不懂武功的人也可轻易将其击倒。嘉隆却不急于下场,仍站在那里欣赏着对手痛苦的神情,显得十分享受。
孟江心有不忍,起身道:“胜负已分,请大师归席吧!”
嘉隆笑道:“孟施主急什么?对方尚未认输,还不能下结论呢!”
听他这么一说,西座众人固然悲愤填膺,就连东座那边也有些看不下去了,很多人暗中自忖,这番僧简直毫无人性,倘若他以此手段对付自己,我又该如何应对?
孟江眉头一皱,说道:“大师,杀人不过头点地,到此为止吧!”
嘉隆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好吧,既然孟施主发话,那贫僧就解除他的痛苦,送他上路吧。”说着右手骨锤一举,即要朝柳一郎头顶砸落。
眼见此景,西座众人纷纷起身,大吼道:“住手!”“你敢!”
嘉隆冷漠的瞟了西座一眼,手中未见丝毫缓歇,就在此时,突然一道白光从眼前划过,嘉隆怔了怔,只觉脖颈处有些麻木,跟着整个胸前一阵暖烘烘湿漉漉,好像突然冒出一阵热汗,顺着脖子往下流淌。
嘉隆大感奇怪,用手在胸前一摸,竟是满手的鲜血,一时间大惊失色,抬头望去,只见对面的柳一郎正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目光冷峻,哪有半点迷乱之态!
嘉隆实在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有心发问,嘴巴张开却只能发出嘶嘶之声,这才明白自己的喉咙已被对方削断,蓦地一团血雾激射而出,身子一软,扑通一下栽倒在地。
这一下奇变陡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见柳一郎拾起地上的剑鞘,将长剑收回,望着地上尚未断气的嘉隆,冷冷的道:“敝人在扶桑学剑道二十年,修忍术三十年,就是为了抵制各类幻术,不受迷惑,本来我早就可以取你性命,见你如此得意,便故意装成受惑的样子,你用这种惑人心智的邪术害人,最终自取其辱,赔上性命,或许这就是你们佛家所说的果报不爽吧!”
孟江急忙赶至近前,只见嘉隆躺在地上,空洞的双眼瞪得老大,似乎到死也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这是双方比武以来闹出的第一条人命,不知为何,所有人却都有种一抒胸郁的畅快感。
回到席间,柳一郎对柳宗棠道:“老仆幸不辱命!”
柳宗棠激动得握着他的手,说道:“老弟,也只有你能接的下这一场,方才为兄真是担心死了!”
柳一郎淡淡一笑,闭上双眼,不再说话,方才他虽靠着顽强的意志战胜了对方的邪功,但精力消耗过巨,以至身心倦怠无比,亟待静下来养气调神,恢复神元。
那边孟江已命人将嘉隆的尸首抬下场,先暂厝在卧龙岭后山,待将消息报与天龙寺后再行安葬。一切安排妥当,孟江忧形于色的回到座位上,一言不发。
毒龙尊者端木崖凑过来道:“孟兄,胜败乃兵家常事,何足介怀?接下来看老朽略施手段,管教他们尸骨无存!”
孟江竭力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先生学究天人,独步天下,有您坐镇自然万无一失,不过还望先生手下留情,非是万不得已,最好不要赶尽杀绝了吧。”
端木崖微微一笑,说道:“孟寨主的意图老朽十分清楚,不过是想令他们知难而退,打消伐焱之念,并非真的想与金陵镖局联盟为敌。”
孟江正欲点头,不料端木崖忽然语锋一转,说道:“不过话说回来,方才场上已经死了一个人,人家已率先开了杀戒,我等若再瞻前顾后,束手束脚,是否显得太好欺负了呢?”
孟江闻言一时语塞。端木崖冷笑道:“我知道孟兄一向以名门正派自诩,有时候宁肯吃亏,也不愿做出违反门规之事,就是怕堕了贵派的声誉,好在老朽的名声一向不佳,也没那么多的约束,等会无论什么结果,都由老朽一肩担当便是。”
一句话说得孟江尴尬万分,连忙道:“先生言重了,您是为我等帮忙而来,岂有让您负责之理......”说到这目光向周围一扫,遂压低声音道:“在下不妨跟您明言,此番镖局联盟的伐焱之举根本是痴心妄想,纵使我们不出手,也会有其它势力出面对付他们,眼下我们无非是拖延时间,将他们留在卧龙岭,等那批人赶到,就算大功告成,届时不需动用一兵一卒,管教他们插翅难逃。”
端木崖闻言一愣,问道:“果有此事?来的是什么人?能制得住他们吗?”
孟江微微一笑道:“这里恕在下先卖个关子,过不多时,先生自会明晓!”
他俩这边低声谈着话,那边柳宗棠已迈步下场,只见他双手抱拳,朗声道:“各位卧龙岭的英雄好汉,老夫柳宗棠,家住SX省西安府柳家堡,承道上的朋友看得起,送了一个外号叫‘西霸天’,虽说名不符实,但毕竟不算无名之辈,方才上场的是老夫的家里人,我们名为主仆,实则情同手足,无论何时,我俩人都福祸共当,方才发生的事大家都看到了,那妖僧死不足惜,这笔账全记在老夫的头上,冤有头债有主,哪位想要报仇的,尽管放马过来,老夫一身担之!”
孟江与端木崖听言在耳,不约而同的向旁边的吕仁杰望去,只因吕仁杰外号“飞刀无影”,向以一手飞刀绝技著称于世,而柳宗棠亦是赫赫有名的暗器大家,因此这两人对阵,可谓是针尖对上麦芒,最合适不过。
此时就见吕仁杰坐在那里凝眉不语,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端木崖见状很是不满,面露鄙色地道:“孟兄,若是吕兄实在为难的话,便由老朽来接下这场吧!”
吕仁杰尴尬的一笑,道:“实不相瞒,这柳老儿一手金钱镖的绝技十分厉害,吕某虽也略通此道,但与这个老家伙比起来......恐怕并无太多胜算,吕某非是畏敌怕死,只担心万一不敌对方,耽误了大事。”
端木崖沉思有顷,遂凑过去低声道:“吕兄,你怕不怕事?”
吕仁杰怔了怔,说道:“端木先生,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吕某若是胆小之人,又岂会受邀来此,凑这个热闹?”
端木崖道:“若老朽略施手段,助你除掉此人,你可愿意?”
吕仁杰闻言一惊,暗想:“这端木崖忒也狠毒,这借刀杀人之计亏他也敢当面同我商量。”但转念又一想:若真能除掉柳宗棠,对我来讲可谓求之不得,论暗器上的造诣,当世除了西霸天以外,我还不作第二人想,只要这老家伙一死,我还怕得谁来?问题是端木这厮真能办到吗?想到这里不禁怦然心动,遂小心翼翼的道:“端木先生,不瞒您说,这个老家伙与我早有宿怨,吕某之所以远辟南疆,皆因此人而起。今日若先生真能助吕某一臂之力,除掉此人,解我心头之恨,吕某终生不忘先生的大恩!”
端木崖呵呵笑道:“不敢当,咱们都是受朋友之邀来帮忙的,理当互相协助,恩情云云万不可提,眼下请吕兄附耳过来,咱们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他二人这一番耳语密谋,对面的李乐山看在眼里,心中一阵莫名的不安,他并不担心吕仁杰,知道此人飞刀虽狠,但柳宗棠足可应付,真正令他头疼的还是那个端木崖,此人不但用毒天下无双,心性更是阴鸷险刻,他们俩人凑在一起,不知在谋划什么缺德之事,想到这不禁双眉紧蹙,苦苦思索着应对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