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群雄一见南宫澈肩膀微动,立时便知他要出手,但却不料南宫澈这一剑来得迅捷无伦,站在最前的群雄但觉一阵强风袭体,南宫澈已冲至自己身前,只听“啊啊”、“唔唔”几声惨呼,已有五人血溅长空,扑倒在地。
众群雄猛然大乱,纷纷大声呐喊夹击围攻,但南宫澈蹿入人群之中,转挑人流拥挤狭窄之处穿行,三两个人同时出手,人群中便无旋踵之地,群雄既腾不开手,又难以闪避,反是南宫澈随手乱刺乱砍,每一剑出,必有一人或死或伤。
如此顷刻间又有七八人倒在血中,楚若竹见南宫澈大杀特杀,突然之间好似变了个人一般,忙奔到人群近前,惊道:“澈哥哥,你……你快住手,不要再杀人了……”
南宫澈左臂一探,又从人群中抓起一人,叫道:“他们怪我胡乱杀人,那我便杀给他们看!我不多杀一些,岂不枉费了‘杀人魔头南宫澈’的名声?”那被他举起之人满脸惊怖,叫道:“不,不要……”一句话未说完,南宫澈大喝一声,左臂用力砸下,只听“砰”的一声,那人头脸着地,整个脑袋在地上砸的一片稀烂。
南宫澈哈哈狂笑,左手将那人尸体抡入人群,右手执上善剑狂劈狂砍,群雄大骇,只听宁子谦大叫道:“大伙散开!别围在一处!”众人闻声纷纷跟着跃上墙头、屋檐等高处,只留一半人散在地上,如此一来,场内空了许多,群雄才总算不至于挤作一团,束手束脚。
南宫澈循声看去,只见宁子谦脸色惨白坐在屋顶,显然适才一剑已让他内伤甚重,南宫澈双眉一轩,冷笑道:“宁子谦,难道你今日还逃得了么?”长剑一圈,却突地向身旁另一个虬髯大汉刺去,那大汉猝不及防,哼都没哼,便已穿喉而死。
南宫澈哈哈大笑,正欲再度突入人群,忽听身后楚若竹惊呼一声,转头看去,只见孙照雄与三名广陵弟子正在合力夹击楚若竹,不由心中猛然一惊,喝道:“干什么?”话音未落,后心猛地一痛,后脊已被一人用兵刃划伤。
此番群雄聚会乃是为对付南宫澈一人,众群雄自顾身份,本来谁也不屑去与楚若竹这样一个弱女子为难,殊不料南宫澈武功之强远超众人想象,孙照雄眼见己方伤亡惨重,便转而去攻楚若竹,果然如此一来,南宫澈立时分心露出破绽。
楚若竹见南宫澈受伤,惊道:“澈哥哥,我没事的,你不要管我!”长剑催力,将“凛月剑法”使得更快更急。
孙照雄本欲反复凌辱楚若竹以求让南宫澈大为焦虑,却不料楚若竹一路上与南宫澈拆招练剑,武功已大有进境,一时不慎,竟被楚若竹逼的手忙脚乱,怒道:“好啊,老子倒是小瞧了你!”当下使出广陵派中上乘剑法,一拨一引,以将楚若竹长剑挑飞,随即倒转剑柄,砸在她双腿的“血海穴”上。
楚若竹摔倒在地,心知自己一旦落入敌手便会致南宫澈于极险之境,急忙跃起身子想要躲闪,却岂料孙照雄适才一击用力极大,自己双腿竟已无知觉,楚若竹又惊又急,抓起长剑便欲自尽,孙照雄踢开她手中长剑,冷笑道:“老子刺废你双手双脚,瞧你……”话音未完,猛听得头顶上一声断喝。
孙照雄心头一惊,转头看去,只见南宫澈竟甩开缠斗之人,飞身向自己直扑而来,惊道:“不好!”待要回剑抵挡,南宫澈手起剑落,已将他拿着长剑的右手斩了下来。南宫澈喝道:“滚吧!”右足飞起,将孙照雄与另外两名广陵弟子一脚踢飞。
楚若竹见南宫澈及时救下自己,心中大喜,但见他伤口中汩汩不断流出鲜血,心知这般再打下去,南宫澈纵使不再受新伤,气血也终将流尽,心中又忧又急,急忙挡在南宫澈身前,向众人跪下哭道:“各位英雄,今日之事纯是误会,只要各位放我二人离去,我与澈哥哥从此隐居山林,再也不在江湖上露面。”
众人见楚若竹当众跪下,又哭的甚是诚恳,心中皆感不忍,均想这姑娘虽也是敌人,但对南宫澈倒也有情有义,一名汉子道:“你这女娃少不懂事,想来是被南宫澈的花言巧语哄骗了,这样好了,只要你说大声三遍‘南宫澈是大恶贼,南宫澈骗了我。’,我们便放你一条生路。”他此言一出,人群中登时有数人跟声道:“不错,不错。”“你说了我们便饶了你。”
却见楚若竹摇了摇头,道:“不……澈哥哥他不是恶贼,也没有骗过我。孙掌门、李掌门,还有方家那些人真的都不是他杀的。”
那边广陵众人七手八脚,兀自还未将孙照雄伤口流血止住,孙凌秀见丈夫性命垂危,纵使保住性命,终及一生也是残废,这时听到楚若竹如此一说,更是怒火万丈,喝道:“好啊,你们死到临头还不承认,来人啊,结‘五音大阵’!”说着将白玉剑虚劈一剑,剑上发出“嗡嗡”声响。
南宫澈怒道:“若竹,跟这帮无耻之徒还多说什么?咱们处处相让,他们却咄咄相逼,嘿嘿,什么英雄豪杰,不过是一群酒囊饭袋,无耻之徒!”伸手去扶楚若竹,见她双腿一时间站不起来,张开左臂将她一把搂住。
此时一众广陵弟子分作两层将二人团团围住,里面一圈弟子手执盾、剑、枪、刀、鞭等兵刃,外围一圈弟子手执箫、鼓、笙、琵琶等物,只听诸般乐器齐声奏响,站在里层的广陵弟子应曲而动,在二人周身围转起来。
群雄久闻“五音大阵”之名,知道此阵以音而动,以曲慑心,乃是广陵派中极厉害的奇门法阵,倘若定力稍有不足,内息便极易被这曲乐引得走火入魔,当下纷纷暗自提气,用以抵御阵中曲乐。
却见南宫澈身形一转,双手捂住楚若竹双耳,断喝道:“酒囊饭袋,自诩英雄!”
这八个字一出,在场众人但觉耳边猛地响起一个惊雷,只听“呜呀”“哇啊”的几声,正在外围奏乐的广陵弟子被这八字中所含的内息一冲,霎时间气息大乱,惨嚎倒地。
南宫澈哈哈一笑,左手揽住楚若竹腰,右手提起上善剑连削带刺,五音阵中乐法既乱,余下弟子登时乱作一团,孙凌秀又惊又怒,叫道:“你这恶贼,好生阴险无耻!”
南宫澈冷笑道:“大家都是用声音制敌,你广陵派就是光明正大,我南宫澈便是阴险无耻?”上善剑斜挥而去,登时将孙凌秀手中白玉剑断作两截。
那白玉剑乃广陵派镇派之宝,向来被视为本派掌门身份象征,却不想在上善剑前仍是不堪一击,众广陵弟子见南宫澈斩断此剑,只惊得人人脸如死灰,斗志全无。
楚若竹被南宫澈搂在怀中,眼见无数刀枪斧剑不断从身边劈过,心知若非南宫澈竭力保护,自己早已死在这些凶人的乱刀乱剑之下,但见南宫澈手中愈是杀的血肉横飞,脸上神情便愈是说不出的兴奋狰狞,再也不是平日温和宽厚的模样,心道:“澈哥哥怎么突然变了个人,莫非……莫非是走火入魔了?”想到此处,心中更是担忧,便当此时,突见宁子谦长剑直进,自南宫澈身后刺来,急忙惊叫道:“小心!”
南宫澈正欲将孙凌秀左右双臂都斩下来,听到楚若竹这声提醒,连忙回过身横剑格挡,却见宁子谦剑到中途突然撤手,只听“嗤嗤”两声,两道“扶摇光指”倏然点出,分向他眉心、膻中两处袭来。
南宫澈虽知宁子谦狡猾多诈,却也未料他当此之际竟会弃剑改指,仓促之间长剑回圈,却只来及挡开迎面掷来的紫微剑与点向眉心的那记扶摇光指,但听一声轻响,南宫澈膻中穴处鲜血迸出。
宁子谦见自己一击成功,急忙挥手示意众人合力围攻,他与南宫澈斗剑之时受伤不轻,这时强行连使两记“扶摇光指”复又牵动内伤,连话也不敢再说一句。
南宫澈前胸后背皆受重创,眼前金星乱冒,五脏六腑如撕裂一般痛不可当,众群雄瞧出他已气息大乱,纷纷呼喝向他攻来,一个大汉忽然跃出,将一对大黑板斧凌空劈下,这大汉天生神力,使得是一身刚猛无俦的纯硬家功夫,这一招“凿山九仞”居高临下一经使出,其臂力之强、刃面之广,竟是要将南宫澈连同周身的三五人众一同劈成两半。
南宫澈叫道:“好极!”向那大汉虚击两掌,掌风所及,分别拂中他左右臂肘,那大汉被这两股掌风一带,但觉双臂酸麻不受控制,竟然右斧左拐、左斧右拐,嘎啦一响,双臂齐断。
南宫澈哈哈大笑,扬起一脚,将那大汉兀自握着大斧的断手踢入人群,叫道:“痛快,妙极!”笑到中间,猛然“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但他受伤愈重,心中却愈发变得癫狂难以控制,此时也不再看周围诸人使何兵器、用何招式,但将“上善剑”舞得旋风也似,仗着兵器之利将周遭一切狂砍狂劈。
如此只攻不守,南宫澈杀人速度登时翻了一倍,但自己周身也是门户大开,只见血光四溅、骨肉横飞,已不知有多少豪杰毙命剑下,而南宫澈左腿与右肩也各被人用剑和掌力刺伤击伤。
众群雄又怒又惧,但见南宫澈周身数处伤口不断往外淌血,再斗下去即便不被打死,也必将失血过多而死,纷纷叫道:“这疯狗撑不住啦!”“大伙再上,打不死他也累死他!”
楚若竹也瞧出南宫澈精疲力竭,心知今日二人已无法逃出这里,心中反倒一宽,仰头看着南宫澈,柔声道:“澈哥哥,咱们同生共死,再也不离开了。”
南宫澈本已癫狂之极,听到这话心神一震,心道:“我答应过心竹要好好保护若竹,如今跟她一起死了,总不算是负了誓言吧?”
他重伤之余早已虚弱已极,全凭一股子杀气强自硬撑,这时想到此事,但觉心头负担尽消,霎时间神智清明,心中的杀戮狂躁之意跟着退去,环顾四周但见遍地死尸,不由猛地打个寒噤,心道:“我……我是怎么了?为什么平白无故杀了这么多人……”
楚若竹见他突然间神色大变,心中一惊,道:“澈哥哥,你怎么了?”
南宫澈长叹一声,松手丢掉“上善剑”,喃喃道:“罢了,罢了……若竹,咱们这便去找你姐姐吧……”说完此话,更觉浑身半点力气也无,连楚若竹也抱不住了,猛地一个趔趄,抱着楚若竹一跤坐倒。
众群雄见南宫澈突然之间从容赴死,不知他到底是气力不支而心生绝望,还是故作示弱以求拼死一搏,一时间面面相觑,竟然无人敢上前一步,罗言成左手横挥,将“上善剑”拨离他数丈之外,见南宫澈兀自无动于衷,知他确是决意赴死,心中大喜,右手判官笔用尽全力便向他头顶点去。
便当此时,忽听风声疾响,一大片事物自半空中猛冲而下,以迅雷之势砸入人群,但见扑朔振翅,羽翼腾飞,竟是无数鸟雀,紧跟着只听罗言成惨叫一声,双手捂眼,指缝间不断渗出血来,竟已被鸟雀啄瞎了眼。
众群雄齐声惊呼,纷纷拿出兵刃驱赶群鸟,但群鸟数目极多,且兀自不断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乌乌泱泱结成一片,不断向众人眼睛、手指、毛发啄去,群雄乱砍乱劈,没砍死几只鸟雀,倒是把自己人误伤不少。
南宫澈危难之时曾数次蒙鸟类相救,知道群鸟是受他体内朱雀灵力之召而来,但此次鸟群规模之大,数目之多,饶是他自己也瞧得呆了,只听楚若竹喜道:“澈哥哥,咱们有救了。”扶起南宫澈,便在群鸟掩护下向外走去。
南宫澈流血太多,只走出两步便是眼前一黑,身子摇摇欲坠险些晕去,而楚若竹双腿穴道受阻,这时兀自酸软无力,二人互相搀扶,一步一步走得甚是缓慢,南宫澈环目看去,但见群鸟数量虽多,却都是麻雀、黄莺、乌鸦等类,心知在这大城镇周边,自是不会有雕、鸢、秃鹫等大型猛禽助阵,眼下群雄虽是手忙脚乱,却只不过是一时间的措手不及罢了,待其缓过神来,这些小雀终将不是对手,自己与楚若竹如此虚弱,只怕终将逃不出去。
果然过不多时,只听人群中有人喊道:“大家勿要惊慌,用衣服扇鸟!”那人说完除下外衣,抓住衣角一头用力向上抽去,劲之所贯,软绸有若疾鞭,只听“啪”地一下劈空震响,便已震落八九只鸟雀下来。
群雄见状大喜,纷纷脱下外衣效仿,一时间但听衣布劈空之声此起彼伏,每一声响下都伴有数只乃至数十只鸟雀震落,南宫澈与楚若竹听得鸟雀之声越来越少,心知这番仍是难以脱身,但二人均已置生死于度外,当下也不多说一句,只是慢慢向外挪去。
二人走至近大门处,忽听有人叫道:“咦,那小贼呢?”“不好,小贼趁乱逃啦!”紧跟着又有人叫道:“那小贼受伤不轻,肯定还没走远,咱们快快去追!”当下分散开来,一边驱鸟一边搜寻南宫澈二人。
孙凌秀带着一队广陵弟子向大门直追,一眼便瞧见南宫澈二人,大喝道:“好狗贼,还往哪逃?”
南宫澈心中一凛,与楚若竹对视一眼,心中均想:“还是来不及了。”当下也不再逃,原地站定脚步。
孙凌秀怒喝一声,正欲挺剑刺死南宫澈时,却忽地杏眼圆瞪,满面尽是难以置信之色,而她身旁的一众广陵弟子也是惊得目瞪口呆,只听“铛”的一声,一众广陵弟子扔掉长剑,齐齐俯身跪倒,孙凌秀泪流满面,看着向南宫澈身后一人哭道:“爹爹,原来你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