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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烫样公拍(一)

戏言江湖曲 天不渡 3638 2024-07-11 13:40

  叁难鬻虽然是在地底开办坊市,可这该有的不该有的可谓是一应俱全。如今这金宝阁大堂之中,凡是出得起五枚玉珠作押的都已经聚集在此,这金宝阁楼高三丈又分四层,在地底鬼街的建筑群里可谓是鹤立鸡群,极是巍峨雄伟,雕廊画柱,富丽堂皇。

  却是几日前,蒋宣政言明了公拍细节,众人虽说信了七八分,但终究还是觉得不够稳妥。谁知有过两日,‘叁难鬻’便放出来公拍的消息,偌大鬼街早就传遍了。

  如若不然,这‘叁难鬻’的公拍也不会这般热闹,说到底这鬼市里多是见不得光的黑货,公拍在这里名声并不好,若非是连着烫样在内十数件奇珍相引,敢来这白押上五枚玉珠的却绝无今日这般的规模。

  如今虽然还未到公拍的时辰,却已有不少人聚集在此,各自坐在一张方几上,井然有序,有的独自茗茶,有的低声谈笑,倒也不显得嘈杂嚣乱。依照前些日子的打算,释鸿生同秦清芷坐得一席位于大堂的左后方,蒋宣政、肖丹云这对师兄妹坐在右前方,田七早早来了,独自占了个比较靠献宝台的位置。

  坐不多时,一阵清越的磬声响起,这轮公拍便是要开始了。

  鬼市公拍,自与外面相差甚远,先是两个负剑男儿蒙着灰色连襟长袍站在献宝台两侧,这是防备有利欲熏心之辈强行抢宝所请的护宝人,又是几个妙龄少女轻盈踱步,这是按照梁地的讲究来除晦气。

  待到姑娘们个个走完了献宝台,一个白白胖胖好似寻常富家翁的老者翩然而至,恭恭敬敬朝着周遭满座抱拳作揖,笑呵呵地说道:“咱这公拍的规矩也有数百年的历史喽,各位莫嫌咱这啰嗦,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自然有他的道理。”

  坐在仅次于第一排的田七豁然发现,这个主持公拍的竟然是那棺材铺的老掌柜,唯独是换了身通红绣花的衣裳,看起来像是个地主老财绅。

  “咱们这公拍好几日,按理说都是我那些不成器的徒弟负责,只是今儿个摊上了麻烦活计,还得让我这老胳膊老腿出来卖弄。”这人说话慢悠慢磨,丝毫不见急躁,但从他嘴里吐出来的字儿,第一排或是最后一排、一层大堂或是三层的雅间都听得一般得清楚,“甭管您是打头一回来咱这还是成天来的熟客,老朽总得有个叫法。江湖上咱这名头没了,也就不提了,如今换了个诨号,作了个虎牙君,诸位便依此唤我罢。”

  那虎牙君朝着后面的弟子招招手,便有一个弟子捧着一个垫着红布的木盘子上前来,里头搁着一个细绢卷轴:“咱这头一件算是震震煞气,便拿这人命货来讨个彩头。”

  弟子将那画卷轻轻举起,是一副四尺全开的山水图。

  “兴许有人识得此图,便是陈大师的《醉居山行图》,”虎牙君指着这画,似是对于水墨之事颇有研究:“陈大师年少同咱们郡守府有些瓜葛,在京师出了名,特地画作此图为咱们郡守贺寿,半路便让人劫了去,镖师、劫匪还有随行的商旅一共死了十六个人,幸得此画是由宝盒相护,未曾粘上血渍,此轮公拍,作价两枚玉珠。”

  虎牙君这一席话,竟然毫不掩饰得拿郡守府开了刀,意图靠着郡守的名头为这画卷添上几分神韵。而下头那些个商客竟也是毫不犹豫地摆出价钱,最后这画作价五枚玉珠便让个玄衣白面的收了去。

  可笑的是,整个金宝阁里,除了公拍自己的人不曾掩面,大堂中坐着的竟然无一不是玄衣白面的装扮,除了少数过于肥胖暴露身形,竟然就好似是一个人的无数假身聚在一起似得。

  此次公拍的宝贝确是不少,东土舶来的红玉珊瑚、西域大漠的猫眼玛瑙、南疆密林的百年宝芝、北荒塞外的珍禽异兽,天底下有的似乎都能在这找到,这还未到一个时辰便有数十件宝物被拍卖出去。

  盖因公拍的单价是黑玉珠,也就是那沾了尸毒的杂玉珠子,一个便值五百两纹银,更何况换取玉珠还有付出不菲的手续费,故而这公拍只要几轮便将价格抬高的没了边,自然拍卖便快了不少。

  如今最贵的宝物,已然高达七十四枚玉珠,换算银两都能卖好几个罗相寺的。

  公拍进行至此,虎牙君唤来侍女为众多宾客敬茶,这就是暂作休憩的意思了。待到每个方几上都依此放下杯盏,虎牙君拱拱手:“诸位宾客到此,其实我们心里头也清楚得很,无非就是为了能在那梁王冢里分一杯羹,当年雷家的梁王冢烫样也的确是到了我们的手里。”

  八个赤膊上身的大汉扛着一块方正三丈有余的青石板走上了献宝台,那烫样便是全须全尾的安置在那块厚实石板上,显然也是为了防止烫样走形。

  在场的宾客大都是武功高强之辈,虽然不能近些观摩,却也是看得真切。

  那烫样虽说是梁王冢的地上冢,但据田七所说只要按照天干地支的风水走向挪移其中的几座阁楼便可将整个局势转为地下内冢,这也是为什么要将这样一件宝物摧毁的缘由所在。

  烫样建设何其精致,先是一个满院开凿水池、四面建筑临水的四方宅邸作为主体,包括了数个后花园和跨院的建筑组群。四合院的正殿是一座单檐歇山卷棚顶、五开间的建筑,坐北朝南,前后各出抱厦三间,东西两侧各有一座三开间、硬山卷棚顶、前后出廊的厢房。

  正南却是一座五开间的歇山卷棚殿,前后出抱厦。此殿既是院内的一座重要建筑,又是内外出入的通道。穿过主殿可入院内、两厢与前后殿,四座建筑之间有抄手游廊联通。池水引自南海,从西厢下注入池中,经东厢下流入院外河道。

  整个烫样之精致可谓是稀世罕有,更妄论虎牙君甚至亲自掀开了一间屋舍的蓬顶,里面就好似真的屋舍,梁架结构、内檐彩画式样一应俱全。

  但是这般,这个烫样便是稀世珍宝,其价位早已难以估计。

  虎牙君将房顶轻轻放回原处,整张白胖圆脸笑得发皱:“咱们这件样式雷便展示至此了,其中的机栝、陷阱、暗器同样是一应俱全,单凭这一点便使得用于梁王冢的推演毫无问题。”

  “更何况这东西乃是那赫赫有名的巧匠雷氏的招牌,‘梁王冢’又是迫使其没落消弭的最后遗作,”虎牙君伸出一根手指,声音洪亮而不显喧杂:“无论是用作收藏还是算阵都是一等一的宝物,更何况……(虎牙君突然咧嘴笑了起来)在下听闻最近朝廷也在找这些东西,估计在座各位之中也有朝廷的耳目,倘若献上去也是…不错的一条路”

  这般一通言语,反倒是令台下宾客面面相觑,搞不懂这位虎牙君何必指的这样一条路,这在武林江湖之中简直下下之策,在联想到这临时换将似得更换主拍人,不少垂涎于这烫样的富商反倒是要多多思量了。

  “咱们这回对于这烫样亦是颇为看重,”虎牙君不等宾客反应,声音陡然提高:“这梁王冢烫样起拍,作价三千珠!”

  “在下出一万珠!”

  还不等其他宾客反应,一声高喝便将他们震得七晕八素,顿时整个大堂起了几分骚动。待到发现发话的,却是一个已经站立起身的玄衣刀客,此时正往着献宝台踱步前行,仗着刚刚喊出的惊人财力,一连过了几个侍卫的身却无人敢拦。

  片刻沉寂后,便是惊愕与喧嚣。

  一万珠!那可是五百万两银子!堆起来就是一座银山!

  可便是如此,那刀客接下来的动作却比这一万枚玉珠更是骇人!

  白芒逝,人头落,干脆利落。

  刀锋出,龙咬齿,有伤无血。

  比较靠台子的侍卫捂着脖子,白肉翻出、青筋暴起却见不着一滴血,那侍卫指着刀客,手已经抬不稳了,再看看刚刚站在自己身前的弟兄,脑袋不知滚到哪家的茶几下。

  原来我已经死了?

  摇摇晃晃得好似没有骨头一般,最后这侍卫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手往腰间佩刀刀柄上一摁,整个身子借着捅到台子的刀鞘,整个身子终究是没了力气,却没有倒下,只是歪歪斜斜得靠在了台边。

  此时,滚烫的血液才从脖颈的刀痕喷涌而出。

  “阁下这一万珠似乎不好赚呐。”

  自家两个侍卫就死在眼皮子底下,虎牙君似乎也不怎么生气,只是那笑眯眯的脸却拉得老长:“这两个可不是这烫样的陪衬,他们的性命可是买不得的。”

  一个剑囊带着凌冽劲风呼啸而至,那刀客默不作声的挥刀,默不作声的退了半步。

  虎牙君又笑了。

  剑囊同那朴刀相撞,整个碎裂开来,那些层层卷着的麻布似乎也不是那么结实。囊碎则剑出,依然大踏步上前,在高台边上一跃而起,接住倒飞回来的剑,顺势劈下!

  这一次,刀客回退了两步。

  “黑锋煞,来一试阁下高招。”

  男人握着剑,看着刀客,声音低沉却显得正大光明,隐藏于斗篷之下却显得英武卓绝。这时,那些眼力稍逊的才看到那把与众不同的剑,一柄用石头雕琢的灰蒙蒙的剑。

  刀客的刀微微颤动,带起了阵阵弧光。

  闪亮的宝刀,朴素的石剑。

  “在下单名一个七,前来夺宝,还望见谅。”

  刀客是这样说的,但没有人回应他,也绝不会有人回应他,但他还是这样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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