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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铁鸦飞寒芒

戏言江湖曲 天不渡 2719 2024-07-11 13:40

  他的双眼没有在那位寒堂主的身上久留,精纯的佛门内力在他掌心形成了一团巴掌大小的乳白色气旋,便是这样一团细小的气旋,却也仿佛带有这独特的磁场,些许斑驳光点好似天边星云般缠绕其中。

  那位寒堂主当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不仅如此,他还感受到这份佛门内力的深邃之处,莫要看青荟和尚手中的气旋如此狭小,其中蕴含的内力却极为刚猛霸道,纵然是自己宁可身受火毒焚身儿换来的内息也远远不如。

  这不是武功心法带来的差距,也不是武道境界带来的鸿沟,而是内力本质上的不同,两者看似并无多少分别,不过其中的差距却好似天壤云泥,几乎毫无可比性。

  那位寒堂主心中暗自苦笑,自觉如今的自己当真好似井底之蛙,这古怪和尚竟然当真未曾靠着什么外门护体神功,全靠一身精纯的佛门内力硬抗下自己这八十八拳,可怜自己这每一拳都竭尽全力,却连人家的脑袋也无力撼动。

  这倒是寒堂主自己又妄自菲薄了,他这一身内力虽说浮躁斑驳了些,却终究还是正儿八经的六重天水准,一双铁拳也堪称当世一绝,莫说这肉做的人身,便是铁铸的身子骨也挨不住他这么不要命的打法。

  不过当世武林早就不是昔日靠着一股子蛮力横冲直撞的年头了,江湖之中各类技艺层出不穷,其中若论昔日青鸠最善什么本事,那也能数得上一门沾字诀。

  所谓沾字诀,便是江湖中‘沾法’与‘不沾法’两大流派的统称,前者讲究在武功运转之间连绵不绝,靠持久作战取胜,最忌讳的便是肆意挥洒内力,以防关键时刻内力不足。

  后者则讲究武学之中极为重要的‘卸力’技法,研习‘不沾法’的习武之人大都颇善身法,靠着灵动多变的身法卸去外敌击打之时传达至身上的力道,其中讲究‘以守代攻’、‘防守反击’的佛门弟子自然也广纳天下不沾之法,一如佛门之中的《铁布衫》,便是以巧劲卸去力道的武功绝学。

  陈景建朝八百载,道释两宗能够历经风霜依旧树大根深、屹立不倒,依赖的可不全是那些朝堂之上的人脉,道攻佛守才是他们纵横江湖的压箱底儿,青鸠少尊或许还能说叨说叨,这青荟和尚却再不复当初的年少气盛,一身横练早就出落得炉火纯青。

  江湖走马之间哪里又只是靠着一本两本的拳谱内功可以撼动的,休说得他手底下这不伦不类的虎形拳全靠一膀子内息撑着,便是稳扎稳打练出来的拳法腿脚也万万奈何不了这佛门第一等的巧技。

  只可惜,这位寒堂主应当是一辈子也理不清这里头的门道。

  他也不必感到疑惑或是不安,更不必费心竭力去探究什么秘密。青荟和尚懂得这些所谓高手对于铁乌鸦而言到底是什么,他们只是一堆乌鸦里叫声好听些的家雀儿,纵然他们能一步步爬上鸦尊羽君的宝座,也不过是从一堆乌鸦待的大笼子里脱颖而出,换上一个独居的小笼子里细细精养着,还是逃不过供人把玩的局儿。

  他们这些个江湖之中没多少本事的下九流货色要多少有多少,只要给足了钱财那便是一批批得往里拉,任何一只铁乌鸦从无到有不过练习两年半,粗通几番拳、脚、兵刃和身法便被推到台前,或是做杀手靠人命换钱,或是作暗谍卖情报为生,总之不能白养着这么一帮子人马不是。

  他们既是工具也是器皿,更是那位何屠子手中杀人不见血的兵刃,昔日的青鸠当然也是这样的一只家雀儿,那时的他可比地上瘫着的这位寒堂主要疯狂得多。

  但也正因为这份疯狂,青鸠最终选择自取灭亡,而青荟和尚却得益于那位先生的庇护苟延残喘,若不是遇到人世间的真佛,想来也早已经客死他乡,说不准连个埋骨之地也寻不得。

  绝大多数的人往往不会明白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但当青鸠化作青荟的时候,他才真正明白自己想要的不过是能任凭自己抉择的一席之地。

  他礼佛想来也不外乎就是这么个道理。

  青荟和尚没有再去管那位寒堂主,他也没有兴致去看那位金嬷嬷,这何家庄实在是大得很,无论是庄子里的一草一木还是这山川格局都很讨人喜欢,他似乎是格外喜欢这个地方,干脆将这两人搁置于此,自己一个人慢慢踱步游园,他的手段并不显得多么神异,却自信这两人绝无打搅他的可能。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金嬷嬷的右手上泛起越发明显的桃红,这股无人能解的剧毒并不会要人性命,只不过但凡中了此毒之人都会慢慢失却气力,只能躺在地上静静等待着自己逐渐糜烂。

  而那位寒堂主则更为简单些,他全身的内力几乎都在刚刚那一连串的攻击之中耗尽,又被青荟和尚暗自拨扰丹田,如今莫是说要他去通报庭院之中的其他人,便是朝着外头呼喊一句都显得极为吃力,如何能够打搅到青荟自己的好兴致。

  这里身处何家庄内府,庭院格局自然也是最称合何夫人这位主人的心意,无论是依照山势修筑的亭台小筑,还是那九曲十八弯的流觞曲水都显得极为雅致,甚至可以说总是有一种骨子里透出来的风雅。

  青荟走在这里头,唇角扬起欣喜的弧度,每走过一处景致便要停下脚步细细观赏,仿佛此地的每一处景色都合乎他的心意。这里的景色本应该是他头一回见到,这里也应当是他头一回过来,但不知到底是个什么缘由,虽说闲庭信步,却依旧轻描淡写地在这庭院之中慢慢踱步行走,就好似是在这里走过千百回。

  渐渐得……渐渐的……

  一个、两个、三个……

  十个、二十个、三十个……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犹如影子一般的身影接连不断的站在他的身侧,这些身穿乌黑短衫、头戴银铁鸦面的夜行人慢慢汇聚到这里,每一个人的身上都别着一柄精致的爪刀,扭曲的弯刃就好似乌鸦的尖喙,细密的花纹就像是乌鸦身上的绒羽。

  “你们不该来的,乌鸦如果离了群还能独自生活,但如果它们暴露在阳光之下,那就只能默默等死。”

  青荟的声音不大,但也足以让这些黑衣人听得清楚,他甚至也明白——无论他的声音多么细小,只要是他说出来每一句都会被听清。

  因为,铁乌鸦们就是这样的一群人,一群自己选择了死亡的人,一群决意要与黑夜常伴的人,一群……

  也许他们从来都没有把自己当作是一个人。

  青荟和尚知道他们听清了自己的话语,但是他们依然默默挺立在这条小道儿上,半点离开的意思也没有。

  既不吱声,也不动弹……

  青荟没有停下脚步,只是默默盘着佛珠,轻声道:“乌鸦应当是能叫嚷的,摆出这么一副哑巴的模样又是要做什么?”

  很显然,那些尽忠职守的铁乌鸦依旧未曾言语。

  青荟慢慢停下脚步,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敛去。

  便在此刻,雪亮的刀光——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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