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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何处(二)

沧茫寻道人 应物自然 2736 2024-07-11 13:40

  这一日岑含正与一位师兄弟对练喂招,忽见一条人影蹿入玄武观,竟是停也不停,直往内室而去。岑含眉头微皱,身子一晃,便挡在了那人面前,那人猝不及防,险些撞上。岑含一看,竟是段奇。

  岑含也是一愣,道:“段师兄为何如此慌张?”

  段奇并不答他话,只道:“迟师叔在何处?”语气中甚是惶急。

  岑含道:“师父在内室,我带你去。”

  忽听一人道:“找我何事?”却是迟守,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前。

  段奇颤声道:“青山师兄出事了。”

  迟守眼神一利,沉声道:“人在何处?”

  段奇道:“在谷口桃林。”

  迟守转头对一中年人道:“吴师兄与众弟子留守观内,其余师兄弟和当日参加演道的弟子随我去桃林。”话音方落,十数道人影已掠出,朝桃林方向去了。段奇呆了一呆,忙拔步跟上。

  十几人一路飞奔至桃林。只见谷口石门前站了一群人,个个服色怪异,显非中原人。林中一片狼藉,众弟子俱是满脸悲愤,白辛二人面如寒冰,柳吟风低头不语坐在一棵断了枝桃树下,怀中之人赫然是谢青山,一旁洛飞烟早已哭成泪人。

  迟守心一沉,一个箭步蹿到柳吟风身侧,伸手一探,却发觉谢青山面色灰败,已然没了气息。

  忽听一人朗声笑道:“看来桃源谷不过如此,江湖传闻着实不足为信。依在下今日所见,不过一群蝼蚁之辈。”

  这话说得嚣张至极,众人面色皆是一变,岑含转头一看,却是再熟悉不过,说话者赫然是当日将洛飞烟逼入绝境,重伤了自己的契丹少年耶律潜。

  耶律潜一眼扫过众人,欲待再开口羞辱几句,忽地心生警兆,身子一俯,一只手三指成喙,划过颈后“风府穴”,耶律潜一见来人,不由心头火起,冷笑道:“来得好,本公子还怕你不来。”身子一闪,已然一爪抓到那人胸口,众弟子都未看清他动作,均是心中一寒。

  洛飞烟见对方爪至,眼中杀意越发凌厉,不退不避,右手一翻,三指钉向对方掌背“合谷穴”,耶律潜恍如未见,内劲勃发,将她震开一丈。待要奚落她几句,忽地虎口一痛,竟被方才这一下凿出一个裂口,正自鲜血长流。

  耶律潜呆了一呆,忽听洛飞烟冷冷道:“被蝼蚁之辈打伤的滋味如何?”

  耶律潜面色一沉,淡淡道:“你找死。”身子一晃,已到洛飞烟跟前,一爪直接抓向咽喉。洛飞烟步子一动,已在他身后,忽听他哼声道:“两年前你便无还手之力,今日还能逃了不成?”洛飞烟心中一凛,但觉身后风起,急忙脚下连错,“扶摇穿林身”展开,人已闪至一旁。不料对方竟如跗骨之蛆,脚下尚未站定,爪影又到喉前。洛飞烟娇喝一声,指影翻飞,二十八招“疾风骤雨”应手而出,指到之处,耶律潜左臂三阴三阳六条筋脉皆在笼罩之下。耶律潜浓眉一挑,双手连动,竟是全数化解,右掌一吐,一股无俦掌力喷薄而出,这一守一攻均是倾刻间完成,身手之快,难以想象。洛飞烟全力无功,心中悲愤已极,蓦地双手一圈,直取对方双目,竟是以命搏命。

  耶律潜见她玉石俱焚,心中不禁冷笑连连,蓦地听到自己这边有人大喊:“小心!”耶律潜心中一惊,电光火石间收招斜掠,一拳堪堪擦过后心,余劲所及,仍是震得气血翻涌。耶律潜惊怒交迸,心中杀机更甚,忽听那人冷声道:“看来三年前之事,耶律兄已经记不起来了。”

  说话者正是岑含。

  耶律潜瞧了他良久,嘿然道:“原来是你,命倒是挺硬。当日你为就这小妖女,险些死在我掌下,不想今日死性不改。这小妖精倒当真是骚得很,只可惜你今日却无这英雄救美的命。”

  他一番话说得刻毒无比,一旁洛飞烟直气得面色煞白,浑身发抖。

  岑含却似全然没听见,左掌微抬,右掌虚按,淡然道:“一掌之赐,不敢或忘,请。”话语中波澜不惊,眼神却极是冰冷,宛如看死人一般。

  耶律潜心中一寒,隐隐然只觉此人不除,自己只怕毕生不得安宁。决心一定,心便静了下来,脑中一片清明,周身松净,渐成一触即发之势。

  忽然哭声大作,众人均是一愕。却是柳吟风抱着谢青山尸身嚎啕大哭,旁若无人。桃源谷众人均知谢青山乃是他一手抚养长大,教武习文,视如己出。如今骤失爱徒,端的痛断肝肠,但闻哭声悲切,众人只觉鼻酸难禁,不少人已哭出声来。白杭低头不语,辛月影双目含泪,心下均是一片黯然,却一时不知如何出言相慰;但见他哭得这般声嘶力竭,均不免暗暗担忧:古有阮籍哭母,呕血斗余;柳吟风如此哭下去,只怕也要落个身受内伤,神智失常。

  忽听有人淡淡道:“这谷中尽是些哭哭啼啼的人么?”语气虽平静,却隐有一股傲然之意。众人一看,说话的乃是那群胡人中的一个清濯老者,一身灰色长袍,左肩之上却绣着一个太极图,却是中原服式。

  迟守目光闪动,道:“这位想必是‘法通阴阳’耶律玄前辈罢?”方才洛飞烟遇险之际,白辛二人双双出手救援,不想却被这老者轻描淡写挡了下来,委实不可思议,若无岑含,只怕洛飞烟必然无幸。

  老者嘿然道:“老夫三十年不入中原,倒还有人记得。”

  迟守正色道:“却不知耶律前辈远道而来杀我一个谷中弟子,是何意?”

  耶律玄淡然道:“来告知尔等一件事。”

  迟守皱眉道:“何事?”

  耶律玄语气平淡,道:“欺我天山门下者,鸡犬不留。”

  此语一出,众人皆变色。辛月影怒道:“欺人太甚!当初你门下调戏我徒儿在先,而后又以众欺寡欲杀我二人而后快,饶是如此,我尚且不伤他们性命。不想你今日一入谷便杀我谷中弟子,还放此厥词,真道我桃源谷不敢开杀戒不成?”

  耶律玄目光看去,冷然道:“女娃儿,你若不想老夫今日踏平此谷后,废了你这一身武功,将你卖到青楼,就莫逞口舌之利。”

  迟守忽笑道:“到此地步,前辈莫非还指望我等跪地乞降不成?”耶律玄转眼望去,却见他满目尽是嘲弄之色。

  白杭目视一众契丹人,道:“今日诸位若不给一个交代,只怕也出不了这谷。”他平素稳重老成,极少动怒,此时目含杀机,即便谷中弟子,也不敢靠近。一众契丹人,除却耶律玄,均觉寒意彻骨,宛如面对一头嗜血猛虎,稍一动便会死得极其惨烈。

  耶律玄点头道:“功夫还不坏,只是在老夫面前,尚且不值一提。”

  白杭袍袖劲风鼓动,昂然道:“前辈请。”

  忽听有人轻笑道:“白师兄,这一阵可否让与小弟?”这人说话宛如春风拂面,令人难以抗拒。众人又是一阵愕然,说话者正是柳吟风。只见他口角含笑,眉目间神采照人,一身长衫随风轻摆,当真是名士风流,与方才那嚎哭者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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