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天赐边走边找一路走过去,很快来到汉正街最热闹的东段。这个时候正是汉正街人多的时候,洪天赐就在人流中更加仔细的寻找起来,由于洪天赐太过专注,结果跟旁边一个人撞在一起,洪天赐喝酒喝的有些头晕,脚下不稳一下摔倒了。
洪天赐爬起来一看,对方是一个衣着破烂的小男孩,看样子也是一个小乞丐,因为他脸脏脏的,头发也乱糟糟的,看不清长相和年纪,只是从眼神里看出很机灵。
一天内两次被人撞倒,洪天赐感觉很晦气,随口说:“今天可真晦气,这么宽的路都能撞到人。”
没想到这个小乞丐还挺厉害,张嘴说:“你这个人可真不讲理。走路不看着点,把人家撞了还说什么你晦气,是我晦气才对。”
洪天赐不想和一个小乞丐吵嘴,拍了拍弄脏了的衣服说:“我说我自己又没说你,真是麻烦。”转身就要走。
谁知这个小乞丐却不依不饶,一把拉住洪天赐的衣袖气势汹汹地说:“哎,你把人家的包子撞掉地上了,你打算怎么赔?”
洪天赐低头一看,地上果然有个吃了一口的大包子,还能闻到一股很香的味道,是个肉包子。应该是刚才两人相撞时掉下的,心里有些歉意,说:“这么横干嘛?赔你一个不就行了吗?”
“赔一个就算了?人家心情好好的正在吃包子,却被你给撞掉了,真是倒霉透了,要赔就得赔两个。”
洪天赐刚刚被人骗了,心里正在恼火,现在又碰到这个态度嚣张的小乞丐,一下让他想起下午在前面新开张的绸布店前闹事的那些流氓和乞丐了,一时气不打一处来,就用强硬的口气说:“一个小乞丐还敢这么嚣张,快走开!不然我可不客气了。”
本以为恐吓一下小乞丐就会走开,没想到他并不害怕,依旧拉着他的衣袖说:“不客气还能怎么样,你还想打人吗?不赔就别想走。”
洪天赐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虽然对方是个小乞丐,可是还真下不了手打他,再说包子确实是自己给撞掉的,干脆就赔他两个吧,刚好看见前面有个小贩正在叫卖包子,就想过去买两个包子赔给他,可是这个小乞丐却一伸手把洪天赐抱住了。
“想溜走?没门。”
“谁想溜走?你不是要我赔你两个包子吗?我是要过去买包子。”
不过小乞丐就是不放手,洪天赐只好用力挣脱他,小乞丐身子瘦小,洪天赐没费劲就把他推开了,却发现小乞丐把他的包袱解下来拿在手里了。
洪天赐马上急了。“哎,你这时要干什么?”伸手去拿包袱,可是小乞丐竟然拿着包袱跑了。
洪天赐更着急了,撒腿就去追赶。自己重要的东西都在包袱里,被他拿走怎么办。尤其让洪天赐在意的是,白天被那个小乞丐撞倒时没看清长相,如今看着这个小乞丐奔跑的背影,似乎白天撞倒自己的好像就是他,感觉事情有些蹊跷,就加快脚步追赶。
洪天赐本来跑的不慢,还练过乱步诀和多年武术,身法更加灵活,可是此刻酒劲上来了,脑袋发晕脚下发飘,这个小乞丐又拐来拐去净往人多的地方跑,洪天赐竟然抓不到他,跑到码头附近时又不知被地上的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扑通一下摔倒了,等他爬起来发现,小乞丐已经跑的不见人影了。
洪天赐急的出了一身冷汗,酒也醒了大半,急忙在附近寻找起来。可是他把附近很大一片范围反反复复全都找遍了,就是不见小乞丐的身影。
这下可好,骗人的严老伯没有找到,自己的包袱又被小乞丐拿跑了,真是有种说不出的窝囊。可是此时他什么办法也没有,泄气地坐在江边休息。
冷风一吹他冷静了下来,仔细地分析了一下。这个小乞丐抢了自己的东西一定跑的远远的了,现在这样找根本就没有用,只能先找个地方过夜,明天白天再想办法。
洪天赐决定找个客店休息一下,可是想起碎银子都在包袱里,摸着自己衣服口袋里的十个铜钱,心想如果不能尽快把包袱找回来,恐怕这两天吃饭的钱就不够了,更别说回家的船钱了,只能想办法凑合一下了。
江边风一吹感觉很凉,洪天赐在附近找了一个房子,来到背风的一面找个位置坐下休息。可是深秋的夜晚还是感觉很凉。在武陵山的时候,还有随身携带的兽皮可以御寒,可是在青江船上分手的时候,因为带着碍事,洪天赐把兽皮交给向岩冲带回去了,此时洪天赐感觉格外寒冷,坐在地上缩成一团,迷迷糊糊把这一夜挨过去了。
第二天清晨,洪天赐跟附近的乞丐打听小乞丐的下落,可是他问遍了这附近的乞丐,也没有人知道他描述的小乞丐,洪天赐有些绝望。
看见街头有一个卖烧饼的小摊贩,洪天赐感觉饿了,过去想买两个吃,可是摸摸口袋里剩下不多的铜钱,最后只买了一个,坐在路边吃起来。
烧饼的味道比他家的乞丐烧饼差很多,但此时吃起来特别香。洪天赐一边吃一边四处张望,看到旁边一个老年乞丐正瞪大眼睛往他这里看,样子很像头一次看见师父向东乡时的样子,就过去把烧饼掰了一半递给他。
老乞丐用脏手接过烧饼,来不及道谢就狼吞虎咽的把烧饼塞进嘴里,很快半个烧饼就没了。洪天赐把手里剩的一块也给了他。
等老乞丐把烧饼吃完,洪天赐又跟他打听小乞丐的情况。“老伯,我跟你打听一个人,你见没见过一个小乞丐,约莫有十三四岁,个子有这么高,”洪天赐比量了一下高矮,“大大的眼睛,长得有些白净。”
老乞丐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回答说:“这附近应该没有这样一个小乞丐,至少他不会在这一带讨饭。”
“为什么?”
“讨饭也不是随便哪里都能讨的。我们到哪里讨饭都是有人管的,不会允许生人来讨饭。”
既然老乞丐说这个小乞丐不在这附近讨饭,洪天赐跟老乞丐告别后往远一些的地方走,继续寻找小乞丐。
洪天赐把寻找的范围扩大到整个汉口镇。可是他在街上逛了一整天,把这里的街道全都走熟了,小乞丐还是连个影子也没有,身上的铜钱又少了几个。晚上只好又来到老乞丐过夜的地方。
老乞丐见洪天赐回来了也很高兴,这一晚洪天赐就和老乞丐靠在一起取暖,披着老乞丐的破麻袋又过了一夜。
因为昨天晚上没有吃饱,一大早洪天赐的肚子就咕咕直叫。老乞丐知道洪天赐饿了,就拿出他昨天讨来的一个干巴饼子给洪天赐吃。洪天赐还真有些饿了,但是他不忍心吃老乞丐辛苦讨来的东西,只是象征性地掰了一小块吃了,就带着对老乞丐的感激走开了。
走在街上,看到好几个沿街叫卖食物的小贩,可是摸着衣服口袋里仅剩的几个铜钱,他咽了一下口水,把裤带用力的系了一下继续向前走去。
一个时辰过去了,洪天赐又把汉口镇的主要街道走了一遍,可还是没有任何结果,肚子却饿的更厉害了,脚下也有些发飘,只好在街边买了一个杂粮饼子,一边走一边吃了,这才感觉心里踏实,脚下也有底了。
只是,衣服口袋里只剩下两个铜钱了。
洪天赐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了,只是漫无目的的四处走着,忽然听到街边有人喊:“小伙子,小伙子,过来一下。”
洪天赐往喊话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一个人正在向自己招手,正是算卦的袁半仙,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走到了袁半仙的卦摊前。
还想骗人吗?洪天赐在心里嘀咕一句,头也不回的快步走过去。可是走过去后忽然心里一动,感觉这个袁半仙好像还真有些邪门,他昨天一见面就说自己要有灾祸,结果先是被严老伯骗了,随后包袱也被小乞丐抢跑了,莫非袁半仙的卦真的灵验吗?
洪天赐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汉口镇这么大,要想找到一个人确实很难,说不定这个袁半仙真的有点门道,就让他算上一卦,看看自己的东西能不能找回来。
俗话说“急病乱投医”,虽然洪天赐在心里对袁半仙还有些抵触,但双脚却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蹲在袁半仙面前。
“小伙子,你正在找人对吧?”
前天刚一见面就说出自己有灾祸,现在又看出我正在找人,洪天赐已经在心里相信这个“半仙”了,脱口说出:“你怎么知道的?”
“什么都不知道还敢叫‘半仙’吗?我掐指一算就知道你遇到麻烦了,用不用我帮你算上一卦?”
实际上洪天赐从早上开始,就已经从这里来回走过好几遍了,早就被袁半仙看在眼里,很容易猜出他正在找人,所以才跟他这样说,洪天赐哪里知道这些。
“嗯......前天晚上我的包袱被人抢走了,你就帮我算一下,看我的包袱能不能找回来?”洪天赐有些尴尬。
“看来包袱里有重要的东西啦?”
洪天赐点头同意。
“五个铜钱。”袁半仙伸出一个手掌。
“五个铜钱?前天你不是说只要一个铜钱吗?”
“一个铜钱是前天的价格,今天要算就是五个铜钱,算不算?”
“那如果我明天来算呢?”
“明天来算卦就是十个铜钱。”
“怎么会这样?”
“不想算就算了。”袁半仙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洪天赐没话说了,摸着衣服口袋里仅剩的两个铜钱,考虑再三还是拿出来了。
“我身上只有两个铜钱,你就帮我算一下吧,如果能帮我找到包袱,别说五个铜钱,要二十个铜钱也没关系。”
“好吧,看你是个老实人,我就帮你算上一卦。你说个字吧,我帮你测一下,看你能不能找到。”
实际上袁半仙也饿着肚子,本想多要几个铜钱,不过有两个铜钱也不错了。
洪天赐满脑子想的都是找包袱,一听袁半仙让说出一个字,自然而然的就想到“找”字,脱口说出:“找。”
“是找东西的‘找’字吗?”
洪天赐点了一下头。
袁半仙沉思片刻,然后摇摇头说:“哎呀,不妙哇。唉,为什么偏偏是‘找’字?”
洪天赐心里猛地一惊,急忙问:“‘找’字怎么了?”
袁半仙拖着腔调说:“这‘找’字是‘拖’字的头,‘曳’字的脚,正所谓‘拖头曳脚’,预示你寻找东西的过程会有各种阻碍。哎呀,不妙哇。”
听袁半仙这样说,洪天赐心中一沉。
袁半仙这边还没有说完:“这个“找”字的左边是个提手旁,也就是‘手’字,‘手’字是‘丁与王合’,在运势中代表运势平和,说明你运势一般,要找到东西很不容易。再看‘找’字的右边是‘戈’字,戈是古代的兵器,戈者多涉‘战伐’,预示着寻找东西的过程必有争斗,很可能有非常大的危险。”
洪天赐有些发懵,急忙问:“有什么办法吗?”
“办法当然有了。最好的办法就是放弃寻找。世上的道理就是这样,有时候东西弄丢了并不是坏事,东西找到了反而可能会带来更大的麻烦。”
洪天赐十分不满。“这算什么办法。这些东西对我非常重要,怎么可能放弃?”
袁半仙看了洪天赐一眼,然后说:“你坚持找也可以。从道理上说只要你坚持找下去,东西早早晚晚是一定会找到的。只不过‘扌’在前,‘戈’在后,就是说即使你找到了东西,后面将会有更多的纷争,一定要多加小心。”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完全是文字游戏嘛。”洪天赐面露不满。
袁半仙斜着眼睛看了洪天赐一眼,慢条斯理地说:“小伙子,这是你的运势,你以为我袁半仙是靠糊弄人混饭吃的吗?你要是不信,今天这卦就算白送你了,不但你欠我的铜钱不要了,这两个铜钱你也拿走吧,我确实是帮不了你了。”
洪天赐站了起来,但是没拿放在摊上的两个铜钱。“你别小看人,既然答应你十个铜钱,我早晚一定给你送来。”
“好,小伙子,就冲你这句话,我再替你算一卦。”
洪天赐本来转身要走,袁半仙这句话让他又停下了,走回来又蹲在袁半仙面前。毕竟把包袱找回来才是最重要的。
袁半仙盯着洪天赐的脸仔细看,看得洪天赐有些发慌,看了一会儿袁半仙说话了。“从你的面相上看你这人非富即贵,只不过你前半生命运坎坷,多有劫难,必须小心谨慎才能逢凶化吉,切记!切记。”
洪天赐听他所说跟找回东西无关,准备起身离开,被袁半仙一伸手拉住了。“等一下,再让我看看你的左手掌。”
洪天赐按照袁半仙的要求办了,把左手掌伸开给他看,然后又让他看了右手掌。
“从你的掌纹上看,你出生不久就丧父丧母,还经历过一些变故,是个辛苦命,好在你有高人相助,虽然前半生命运坎坷,但后半生非富即贵。而且你小子命犯桃花,还会有女人相助,这是你前生修来的福气,可要好好珍惜。”
说了半天还是跟找到东西无关,洪天赐最终起身走开了。
本来洪天赐已经对袁半仙有了信任,可是最后这些话把洪天赐对他的信任全都粉碎了。洪天赐一边往街里走一边暗自嘀咕,这些算命的果然都是骗人的,没一句说的对。说什么寻找的过程充满凶险,不就是找个小乞丐吗,还需要动刀动枪吗?还说什么,东西丢了也不是坏事,如果找到了反而会带来更大的麻烦,这更是一派胡言。这些东西没丢时在自己身边好好的,也没见自己有什么危险,怎么找回来就有危险了?还说什么只要你坚持找下去,东西是一定会找到的,这是怎么说都没毛病的话,更是糊弄人的,完全等于什么也没说嘛。还有,洪天赐最不满的是,自己的爹妈去世早是事实,可也不是他所说的出生不久嘛。最后还说什么日后非富即贵,只是前半生命运坎坷,八成给什么人算卦都是这几句话吧?还说不是靠糊弄人混饭吃,哼。算卦的果然都是骗人的。刚才还让我把两个铜钱拿回来,当我是小人吗?......唉,我最后的两个铜钱呀。
一想到最后的两个铜钱,洪天赐感觉肚子更饿了,可是现在口袋里空空如也,想要填饱肚子,想来想去只能讨饭了。
洪天赐看着面前来来往往的人群,张口讨饭还真有些害臊,就在他犹豫不决时,看见路边有一伙耍把式卖艺的班子,一个中年班主领着几个小孩拉场子耍枪弄刀。洪天赐在旁边看了一下,感觉他们的武术都很普通,表面上十分热闹,可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花哨招式,却吸引了许多人围观,而且还有人叫好,洪天赐忽然来了主意,干脆自己也练一下武术赚两个钱吧。
说干就干。洪天赐一边往前走一边找四处地方,来到一个街口见地方很宽敞,就把外衣脱下来准备开始演练。这时他想起在大通镇见过的卖艺人之前都要说一番什么“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之类的话,自己也应该说点什么。可是洪天赐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即使知道了也张不开嘴。看到不远处的街边有一个代人写信的摊位,马上想到一个办法,过去跟那个老先生要来一张纸,在上面写了“路过贵地,丢了行囊,求口饭吃。”十二个字,看起来既简单又顺口,放在衣服上面,然后就直接练了起来。
洪天赐选择的是三十六路连环腿,因为洪天赐学过的武术招式里面,只有这套动作舒展连贯,演练出来最好看,就按照当初师父传授的顺序一招一式的演练起来,结果还真的吸引了一些人围观。
洪天赐的武术练了五年,虽然在练武人看来五年并不算长,但是师父向东乡独特的练武方法让他的武术长进极大,他又在李大先生的帮助下打通了任督二脉,所以他的武术已经比一般练武多年的人还要好,此番他的动作既潇洒漂亮,又刚劲有力,立即引起路人的注意。
嘉靖朝后流民日益增多,社会治安越来越乱,练武的人也越来越多,所以很多人都能看出洪天赐的武术动作不一般,每当洪天赐使出漂亮的招式时都会赢得喝彩的声音,一时掌声和喝彩的声音不断。开始有人往场子里面扔钱。
见有人给钱,洪天赐就更来劲儿了,演练的就越来越投入,动作也越来越好看,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很快就把街口围的水泄不通了。
洪天赐练完了三十六路连环腿,身体开始发热,因为连着两个晚上都是在外面过夜,身体正有些不舒服,演练完连环腿后感觉身体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服,更来了兴致。他看到围观的人群中有一个人拿着一捆竹竿,就过去借了一根,给大家又练了一遍枪法。巴山龙的夺命十三式招式并不复杂,但是经过战场上的检验,每一招都是搏命的招式,虽然没有许多花哨的架势,但更突出灵活威猛,竹竿使出来虎虎生风。只可惜竹竿的分量太轻,又不敢用力使出枪法中‘抡、砸’等动作,以免弄坏了竹竿,没有办法完全展现它的威力,即便如此也惹来一片叫好声。
等洪天赐把枪法展示完,场子里已经有了十几枚铜钱,洪天赐看到还有人要往场子里扔钱,就把放在地上的衣服拿起来准备到四周收一下,就在这时人群外传来一阵吵闹声。
“让开!让开!”
随着几声威严的呵斥声,围观的人群立刻向两边让出一个口子,几个壮汉走了进来。洪天赐看见一共是五个人,其中两个人还拎着木棒,木棒上也画着什么图案,一看就知道跟前天在绸布店前捣乱的那些人是一伙的,心里先产生了反感。
围观的人似乎都认识这五个人,纷纷向四面后退。
这五个人来到洪天赐面前。其中一个脸上有疤的人像是个头头,凶神恶煞般地冲洪天赐问道:“小子,你是哪来的?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吗?”
洪天赐一下愣住了。他是临时遇到困难才练把式想讨几个饭钱,并不是靠这个为生,脑子里根本就没有地盘是谁的概念,只能摇头回答说:“不知道”
“也不问问这里是谁的地盘,就敢在这里打场子卖艺,难道你吃了雄心豹子胆?”
这几个人说话的口气,一下让洪天赐想起了董三公子手下的那帮打手,顿时心里生出怒气。不过洪天赐一下想起刚才袁半仙说过的话了,心想如果跟这些流氓闹起来就真的让他说中了,自己就偏偏不跟人争斗,看他以后怎么说。再说自己的包袱还没有找到,很可能还要在汉口镇待几天,应该尽量不招惹这些人。想到这里他把心里的怒气压住了,用谦卑的口吻说:“几位好汉,我只是有事路过这里,因为丢了包袱没钱吃饭才在这里讨几个饭钱,不清楚这里的规矩,请各位多多包涵。”
“告诉你,这里是我们青龙会的地盘,想在这里做生意的都需要经过我们的允许。你想在这里练摊也可以,按规矩要交一百个钱的保护费。”
一听“青龙会”三个字,洪天赐才看出他们手里的木棒上刻画的果然是一条青龙。不过这三个字也让洪天赐想起了武陵七鬼和清河帮了,想到要交给这些人一百个钱的保护费,洪天赐打心底里不愿意,可是想到自己的包袱,洪天赐只能把心中的怒气压住了。
“几位好汉,我口袋里一个铜钱也没有,否则也不用在这里卖艺了。”
“没有钱不要紧,我们就在这里看着,什么时候凑够一百个钱什么时候算数。”
洪天赐一想,这不是让我给你们这些流氓干活吗,虽然我不想招惹你们,可是我也不会伺候你们,就把地上的钱捡起来说:“好吧,即然不让卖艺,我走了就是了。”拿起自己的衣服就要走。
流氓头头把洪天赐喊住了。“站住,钱没交够就想走?你以为这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卖艺你们不让,走你们又不让走,你们还想怎么样?”
“怎么样?不凑够一百个钱别想走,不然的话......”
洪天赐终于被激怒了,表情严肃地问道:“不然怎么样?”
洪天赐说话的态度让这几个流氓有些意外。一般走江湖卖艺人的都知道地头蛇的厉害,不敢跟这些人抗争,可洪天赐不一样,并不是靠街头卖艺为生,只不过是一时遇到困难想讨几个饭钱,办完事就离开了,很可能今生今世都不会再来这里,用不着向这些地头蛇低头,所以这几个家伙没想到洪天赐看似柔弱其实并不软弱。
流氓头头骂道:“哟,这小子还挺硬气呀,看来不给他点儿厉害他还当咱们青龙会是吃素的,弟兄们,给我狠狠地打!”
随着流氓头头的一声吆喝,马上有个流氓抡起来手里的木棒冲洪天赐的肩头砸过来。周围的人马上向四处散开,生怕伤着自己。
眼看这个流氓的木棒就要打在洪天赐的肩上,在围观人群的惊呼声中,洪天赐突然闪身躲开了,木棒一下打空了,砸在地上。
这个流氓的手臂被闪了一下,有些恼羞成怒,骂道:“哎呀,你还敢躲?”木棒又抡了起来。
洪天赐后退一步说:“你们要干什么,真想打架吗?”
“打架?老子不是打架,老子是打人!”话音没落木棒又落下来了,这回木棒是冲洪天赐的脑袋打下来的。
今天这件事如果放在一个多月前,这个时候洪天赐就应该转身逃走了,可是自打洪天赐走出莲花坪后,在武陵山经历的各种遭遇让他长大了,已经不再是那个胆小怕事、遇到危险就拼命逃跑的大孩子了,也不再看到对方举起兵器就内心狂跳。既然武陵七鬼和清江帮的刀枪自己都应付过来了,流氓手里的木棒就更不放在眼里了,更何况这些家伙的言行让他想起了董三公子的那帮打手和武陵七鬼那些坏人,心里对它们充满仇恨,现在见他们一上来就下死手,脑子一热早就把袁半仙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了,就在这个流氓的木棒再次落下来时,忽然见洪天赐的身子猛地向前一窜,一下来到这个流氓身边,由于洪天赐的动作太快,这个流氓根本来不及反应,腋下的门户暴露在洪天赐面前,洪天赐出肘向这个家伙的肋下狠狠一撞,这个流氓就‘啊’的一声倒下了。
另一个手拿木棒的流氓见同伙被洪天赐打倒了,轮着木棒也向洪天赐砸过来。可是洪天赐的动作比这个流氓的动作更快,没等他的木棒打下来,身子一晃又向这人贴近,先用脚狠狠地踩在这个流氓的脚面上,同时身子用力向前一撞,就听见这个流氓“哎呀”一声大叫,咕咚一声仰面摔在地上,手中的木棒扔出去很远。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两个拿木棒的流氓就倒下了,其他三个流氓一下愣住了。毕竟这些流氓经常打架,很快就反应过来,另外两个流氓也一起向洪天赐打过来。
等这两个流氓来到近前时,洪天赐先是假装示弱往后退,等他们开始进攻时,突然向前一步,躲过一个流氓的拳头后给另一个流氓先来了一招连环腿,把他踢倒,然后给这个流氓也来了一脚,把他也给放倒了。
因为洪天赐不了解这些人的底细,而对方的人数又多,所以一出手就使出了十分力道,马上见到了成效。
场上只剩下流氓的头头还站着。
洪天赐准备等他出招时再进行反制,但是他一直站着不动,洪天赐有些心虚,急忙后退几步把刚才仍在地上的竹竿拿了起来,看这几个家伙下面的反应。
最先被洪天赐打倒的两个流氓受伤最重,还躺在地上,其他两个流氓很快就爬起来了。这帮家伙经常在汉正街上耀武扬威,平常都是他们打人,什么时候被人打过?今天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文弱的小伙子给揍了,这些家伙的面子如何能过得去,两个流氓拾起木棒又过来了。
洪天赐不能让他们形成对自己的围攻,所以不等他们靠近,就把竹竿当长枪向他们刺去,最前面一个人躲闪不及被刺中腹部,捂着肚子蹲下了。紧接着洪天赐又向另一个人刺去,这个人用木棒挡了一下,洪天赐抽回竹竿向他横着一扫,一下扫在他的脸上,就听啪的一声,这个流氓的脸上出现红红的一条印子,嘴角也冒出血来。
这个流氓把嘴角抹了一下,发现出血了,更加恼怒,抡着木棒又上来了。洪天赐把竹竿当枪杆向他砸过去,这人用木棒一挡,竹竿的前端就被砸的裂开了。洪天赐索性把裂成几片的竹竿向这个流氓的脸上刺去,这个流氓急忙躲闪。这时那个流氓头头也上来了,洪天赐又把竹竿冲他的脸比划,流氓头头伸手去抓竹竿,洪天赐猛地往回一抽,锋利的竹片立刻就把这个流氓的手划破了。洪天赐趁机再次把竹竿向他的脸上刺去,这家伙也只能躲避。
此刻洪天赐已经知道这些家伙的本事不过如此,就是仗着人多吓唬人,就举着竹竿跟在他们后面追赶,三个流氓纷纷躲避,绕着倒在地上的两个同伙跑动,在场子中间绕开了圈子,惹得旁观的人爆出笑声。
洪天赐突然停下脚步,奔跑的流氓差点跑过头跑近洪天赐,双方隔着倒地的人对持着。
洪天赐并不想跟这些家伙纠缠,把竹竿扬了一下说:“本大爷我现在心情不好,小心我把你们的眼睛戳瞎。还不快滚!”
“小子,你是什么人,敢不敢留下姓名?”流氓头头问道。
“这有什么不敢。记好了,本大爷姓洪。”
这几个流氓被洪天赐打蒙了,不知道洪天赐的武术到底有多厉害,知道再打下去只能让自己更丢脸,流氓头头说了声:“咱们先走!”
几个流氓相互搀扶着走开了。
流氓头头走了几步又回头冲洪天赐说:“小子,有种你别走,等我们回来找你算账!”
等这几个流氓走远了,旁边看热闹的人群中竟然有人叫起好来。
洪天赐有些不好意思,举起竹竿向大家致意,这才想起来手里的竹竿是刚才跟别人借的,急忙走到竹竿主人的身边说:“哎呀对不起大哥,刚才一着急把你的竹竿给弄坏了,这可怎么办?”
这人不但没有着急,相反还非常高兴。“没关系,这些家伙平时经常欺负我们,你今天替我们教训他们一顿,我拿出一根竹竿够便宜了。”
“那就谢谢大哥了。”
“小兄弟,你也快走吧,他们马上就会回来,这些人可不好惹呀。我也得赶紧走了,我家正在修房子,再晚了老婆又要骂了。”
这人说完扛着竹竿走了。
这时周围的人也都纷纷走开了,旁边店铺里出来看热闹的人也都纷纷回到店铺里。大家都怕青龙会的人回来找洪天赐报复不成,迁怒于自己。
洪天赐也赶紧捡起自己的衣服,抖落上面的泥土后穿在身上走开了。
洪天赐没走多远,一个人追了上来。“这位小兄弟请等一下。你还没吃午饭吧,尝尝我的包子。”原来是旁边卖包子的小贩。
洪天赐一看,小贩用草纸包着几个热气腾腾的包子,双手捧着递给洪天赐。
洪天赐推辞不要,小贩不乐意了。“小兄弟,是不是嫌我的包子不好吃?”
洪天赐急忙解释。“不是,不是。”急忙拿出几枚刚挣来的铜钱说,“大哥,你卖包子也不容易,......”
小贩把洪天赐的手推开说:“你是英雄,能让你尝尝我的包子是我的荣幸,你要是再不拿着就是瞧不起我了。”
洪天赐急忙接过包子说:“大哥,那我就不客气了。”
有人喊要买包子了,小贩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这会儿已经过了吃中午饭的时间,刚才耍了两套武术,还与青龙会的几个人打了一架,洪天赐还真饿的心里发慌了,又有些脚下无根的感觉,急忙拿出一个包子咬了一口,顿时满嘴都是猪肉浓浓的香味儿,还流了满嘴很烫的油,烫的洪天赐差点把吃到嘴里的包子吐出来。本来人饿了吃什么都是香的,更何况这小贩的包子味道还真好吃,而且肉馅也很大,洪天赐感觉头一回吃到这么好吃的包子,就想在路边找个地方把包子吃完,可就在这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奔跑的声音,转头一看发现远处有好几个人正往这里跑过来,洪天赐没想到青龙会的人这么快就来了,包子也顾不得吃了,赶紧混在人群里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洪天赐走出好远才停下脚步,感觉应该安全了,这才找个墙角坐下来继续吃包子。洪天赐一气把几个包子全吃光了,感觉精神头又回来了,这才站起来接着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