鄱阳湖,大明朝疆域内的第一大淡水湖,它汇集了赣江、修水、饶河、信江、抚河等多条江河之水,经最北面的湖口注入长江。鄱阳湖南北长近三百里,从湖口乘船向南可直达南昌府和商贸重镇瑞洪镇,向东南可直达饶州府,特别是从饶州府经饶河和昌江可直达陶瓷重镇JDZ,是JDZ陶瓷通往西南的重要通道,所以平时湖上总是船桅林立,往来繁忙。
这是万历二十三年二月初的一天,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落日在水面留下长长的光影,把波纹都染成金红色的了,来来往往的船只在落日的映衬下,像一个个被人操纵的皮影,在湖上不停的变换位置,看起来分外迷人。
此时鄱阳湖湖口客船码头上,只剩一条开往饶州府的客船还停泊在码头上。平常这个时候客船已经开走了,可是今天官府来人提前订了铺位,但乘船的人一直没有过来,所以船家不敢开船,其他乘客也只能等着。
这个季节还很凉,有些乘客在船上坐着等太冷,就纷纷下船到岸边活动,其中就有三个年轻男子,两个站在岸边说话,另一个年纪最小的来到岸边,拾起小石子打水漂玩。小石子在水面蹦蹦跳跳的溅起一串浪花。
这三个人就是准备去徽州府的洪天赐、田莲芯和范雪怡,两个姑娘为了路上安全都是一身男子装扮。
本来是柳家寨的两个年轻人陪洪天赐去徽州府,现在怎么变成范雪怡和田莲芯了呢?要说明白事情的经过,还要从三天前的上午说起。
洪天赐去徽州府的行走的路线是柳如岚帮着确定的,从柳家寨出发后首先下山到英山县,然后在码头上坐船到兰溪镇,在兰溪镇换船去长江下游的湖口县,在湖口县换船走鄱阳湖到饶州府,在饶州府换船经饶河和昌江到JDZ,在JDZ换船去休宁县,最后从休宁县走陆路到徽州府,听起来也是一段很远的路程。虽然有些绕弯,但是水路多陆路少,既省力又省时间。
由于动身早,当天中午洪天赐就和送他的柳家人来到英山县码头,结果发现田莲芯正在码头上等着。原来她偷偷跑出来,就是想跟洪天赐一起去徽州府。洪天赐怎么劝她也没用,甚至说如果洪天赐再赶她走,她就去其他地方流浪,洪天赐知道田莲芯的性格,没有办法只能由她了。
柳家寨的两个人先去找船,洪天赐和田莲芯就在岸边等着,看着他们的东西。
虽然见到田莲芯少了一份担心,但动身的时候没有见到范雪怡,洪天赐还是感觉有些失落,站在岸边一直没有说话。
田莲芯突然说:“天赐哥,我刚才突然想,要是雪怡姐也一起过来,咱们三个一起去寻找,你说是不是挺有意思的?”
“不知道。你们两个碰到一起你就找碴跟她闹别扭,她不来不是正好嘛,干嘛想起她来了?”
“吵嘴归吵嘴,可是真的离开了我还挺想她。”
“那你们平时干嘛要吵嘴,真是搞不懂你们。”
“女孩子的事不用你管。”
“是你提起来的,怎么还赖我。”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后面有人说话。“哎,你们背后没说别人坏话吧?”
两人回头一看,一个牵着红马的俊俏青年站在身后,洪天赐还没有反应过来,田莲芯却尖叫起来:“雪怡姐,怎么是你?”
原来这个人正是男子装扮的范雪怡。
田莲芯的喊声提醒了洪天赐,他仔细一看,果然这人是范雪怡,正笑嘻嘻地看着他俩。
洪天赐心里一阵兴奋,但是在田莲芯面前没有表现出很高兴的样子,反而板着脸说:“雪怡,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范雪怡还是一脸笑容的说:“我来送送你们呀。”
洪天赐心里很高兴,嘴上却说:“要送在家送就行了,还用跑到这里来?”
“在家送那行啊,我要把你俩送到地方。”
“送到地方?送到什么地方?”
“当然是送到徽州府了。”
“雪怡,你别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你们俩是我们范柳两家的贵客,莲芯又是我的好妹妹,路上没人陪怎么行,所以,我要把你俩送到地方。你们看,我的包袱都带着了。”
“哼,我可不用你陪。”田莲芯一看见范雪怡又来劲了。
“哎,刚才是谁说咱们三个一起去挺有意思的?”
“我就是随便说说。”
“你随便说说,我可是当真了。”
“雪怡,你是偷偷跑出来的吧?快回去!”
“你怎么知道我是偷偷跑出来的,是我妈猜出莲芯跟过来了,让我过来陪她的。”
洪天赐想起他们在柳家寨跟大家告别时,柳如凤也不知道范雪怡去哪里了,知道范雪怡在说谎,就说:“不对吧。早上柳妈妈还在找你,她根本就不知道你去哪儿了。”
“如果不信你可以回去自己问。”
洪天赐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铁叔他们去哪儿了?”范雪怡问的是送洪天赐过来的人。
“他们去找船了。”
就在这时找船的人回来了,看见了范雪怡。
“雪怡,你过来了。”
“铁叔,外公知道莲芯偷偷跟来了,怕有她跟着不方便,就临时决定让我也陪着去,于是我就追过来了。你们回去时把我的马带回去。”
“雪怡,你没骗我们吧?大伯真的同意你去了吗?”
“我怎么能骗你们。爷爷一开始也不同意,后来我跟他说,去徽州只是打听个人,不会有什么事,而且有我和莲芯陪着,有什么事还能有个照应,他这才同意的。”
范雪怡是个规规矩矩的女孩,她说的理由听起来也很合理,铁叔相信了。指了一下不远处停靠着的一只船说道:“就是那只船,都已经说好了,你们过去坐就行了。”
柳家寨的两个人已经走了,洪天赐还是半信半疑。“雪怡,你说的是真的吗?你不是说谎吧?”
田莲芯说:“这还用问吗,之前她说是柳妈妈让她来的,后来又说是柳爷爷让她来的,当然是说谎啦!”
范雪怡得意洋洋地说:“反正我说什么你们也不会相信,就不跟你们说废话了。走吧。”
然后她也不看洪天赐和田莲芯,拿着包袱往船上走去,又回头催促着:“再不走到兰溪镇就晚了,你们还不快些。”
洪天赐和田莲芯只好跟着上了船。
这条船是运货的,货已经装好了,洪天赐他们一上船马上就开了。船上除了船工只有洪天赐他们三个人,也不用每到码头就停船,所以航行的速度很快。
船开出好远了,洪天赐还是有些不放心。“雪怡,你跟我们出来爷爷真的同意吗?”
“你可真啰嗦,船都开了,是不是说谎现在也晚了,你就踏踏实实的坐船吧。”
“原来你真是说谎,我马上让船家停船,咱们一起回去。”
“好了我的天赐哥,你相信我,真是外公同意的,妈妈也答应了,让我好好陪着莲芯。”
范雪怡这样说洪天赐就相信了,想必是柳妈妈猜到了田莲芯会跟过来,于是才让范雪怡也跟过来。
就这样,三个人按照事先的计划,先从英山县码头到兰溪镇码头,又乘船走长江水路向湖口走去,第三天的傍晚三个人就出现在鄱阳湖的湖口码头上,眼下正等着开船去饶州府。
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在船上坐着还有点凉,洪天赐他们就下船在岸边等。田莲芯在岸边等烦了,来到水边打水漂玩。
眼看着夕阳已经落下去了,船家经不起乘客的催促,觉得客人可能不会来了,这才让船工升帆准备开船。
船的缆绳刚刚解开,远处一个官衙模样的人跑过来,远远地一边跑一边喊:“船家,快停船!”
听到有人喊停船,船工马上把船停下,看见官衙的身后跟着三顶小轿,原来是客人来了。
很快这些人跑近了,抬轿的六个轿夫都是满头淌汗。
在众目注视之下,三个小轿上分别下来三个人。当先一人是个三十岁上下的富家公子,一身白色长衫,样子很英俊。这个时候天气并不热,可他却随手拿着一把大折扇,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另一个小轿上下来一个中年家人,还从轿子上拿出来两个装行李的箱子和扁担,把东西挑上跟在后面。最后小轿上下来一个小随从,手里拎着一个大大的食盒。外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个主人和两个仆人。
白衣公子一行三人上船后,船工解开缆绳升起风帆,客船又要开动。
就在这时远处又跑过来一个中年男人,大声喊停船,船家又把船停住,问话得知这人也是来乘船的,让船工把船靠岸,让这个人上了船。
客船终于出发了。
鄱阳湖船运繁忙,各类船只又都是昼夜航行,所以发生过半夜抢劫船只的案件,出门前柳若松就嘱咐过陪洪天赐来的人,所以洪天赐很警惕。
第一晚一切正常。
这一晚客船走了六十里,早上到了青山镇码头,船一靠岸卖东西的小贩们就围拢过来,大声吆喝着向船上的客人兜售各种吃的东西。船家上来喊大家下船活动一下,白衣公子的小随从拎着食盒抢先下了船,快步往岸上跑去了。
看其他乘客都下去,洪天赐他们三人也下去了。在船上晃悠了一夜都有些疲倦,下船后先用江水洗了脸,又在岸边伸伸胳膊踢踢腿,活动一番后感觉舒服多了。
船工把货物装卸完了,开始喊大家上船,新来的客人也都上了船。可是白衣公子的小随从还没有回来,大家虽然都面露不满,但也只好等着,好在没过多久公子的小随从拎着食盒匆匆赶了回来,船又开动了。
开船后船上的客人纷纷开始吃早饭。有人自己带着干粮,有人从岸边买的食物。这时从旁边飘过来一阵香味,很快就飘满船舱,是很香的肉包子味儿。洪天赐看了一下,发现香味是从白衣公子坐的地方飘过来的,看过去似乎还有热气飘出来。
就听那个公子正跟中年随从说话。“老王,刘大人介绍说这里老杨家的五香包子是一绝,吃起来味道还真是不错。”
叫老王的中年随从回答说:“是啊,公子。不过跟咱家百香楼的味道比起来还是差多了。”
“出门在外,就不能太讲究了。”
田莲芯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低声嘟囔一声:“呸,这还不算讲究,真能显摆。”
洪天赐急忙冲她摇手,怕她说的让人家听到。
包子的香味让田莲芯感觉肚子饿了。“雪怡姐,我也饿了。”
范雪怡拿出从家里带来的东西分给大家。“来,咱们也吃。”
柳如凤给洪天赐带了很多吃的东西,范雪怡又拿来不少,放在一起满满一口袋,不但有白面饼子,还有各种腌肉,三天过去了才吃了不到一半。
“柳妈妈和雪怡姐想的真周到,带来这么多吃的东西。”
田莲芯不知道是夸奖还是抱怨。这些东西吃了三天,她有些吃腻了。
“当然了。坐船时间长,尽量少吃外面的东西,万一把肚子吃坏了就麻烦了。”范雪怡很有主见。
“还是有雪怡姐陪着好。”田莲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范雪怡没有田莲芯那么多心眼,有的时候田莲芯说些怪话她也听不出来。
看田莲芯和范雪怡亲亲热热的样子,洪天赐感到很滑稽。在柳家寨的那些日子,田莲芯总找碴跟范雪怡闹别扭,一闲下来就吵吵闹闹,真怕她俩在外面再闹起来,可是两天过去了,她俩的关系好的让洪天赐十分意外,他有些打趣地问道:“哎,你们两个没事就吵吵闹闹,现在好的像一个人一样,这是怎么了?”
“我们的事不要你管!”田莲芯说道。
“就是嘛,你把东西看好就行了。莲芯,你说是不是?”
“就是。”
洪天赐挠了一下头皮,嘴里嘟囔着:“算了,我都说搞不懂你们女人了。”
湖上起了雾,从客船的窗户向两边望去,鄱阳湖浩浩渺渺一望无际,东边还能隐隐约约看见陆地,西边就什么都看不见了。视线里只能看到穿梭往来的各种船只,耳边除了船工的呼喊声外,尽是哗哗的浪涛声。一开始看着还感觉新鲜,时间长了不免让人产生困倦的感觉。田莲芯吃完东西就有些困倦,打着哈欠靠在铺位上打盹。洪天赐看了一眼范雪怡,见她趴在窗口不知在往外看什么。
过了一会儿,船上有人挑起话头闲聊起来。因为很多人都是长途赶路,大家挤在空间狭小的船舱里实在无聊的很,也不管是否认识就跟相邻的人闲聊起来。白衣公子很快也加入到聊天里。白衣公子别看张扬一些,不过还真有些见识,聊起来头头是道。不过他们聊的多是各地的美食,洪天赐基本上都没听说过,一开始听着新鲜,过一会就没什么感觉了,不知不觉来了睡意,就躺下打盹,不大一会儿就晕晕乎乎睡着了。
等洪天赐彻底睡醒已经到了中午,其他客人吃饭的声音把他弄醒了。这时客船到了南康府码头。虽然范雪怡带来的东西还没有吃完,但是连着吃了三天大家都有些吃腻了,一起下船活动了一下,顺便买了一些吃的回到船上吃。
白衣公子的小随从又上岸去买吃的东西去了,自然又是最后一个上船。开船不久,一阵酒香就传了过来。洪天赐往白衣公子那边看了一眼,白衣公子正一边喝酒一边跟别人聊天,一派悠闲自得的神态。
吃饱了肚子洪天赐又有些困倦,又倒下迷糊了一会儿。可是上午睡得太多,一会儿就醒了,就躺在铺上听别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从这些人的聊天中,可以听出有商人,有读书人,有出门看亲戚的,大家谈论的话题天南地北什么都有,洪天赐在山里呆久了,对外面的新鲜事物知道的不多,这些人说的很多事洪天赐都是头一回听说,所以他就静静地听别人聊天,感觉很长见识。
白衣公子也在跟别人聊天,这回聊的是各地的美景,看来这个公子走过很多地方,知识和阅历都很广。
躺时间长了洪天赐感觉有些不舒服,坐起来往外面闲看,外面还是一片水色,除了各式船只和渔船外,还有很多水鸟在湖上飞翔,洪天赐看了好半天。
洪天赐发现有只小船,一直远远地跟在他们这只船后面,洪天赐有些好奇,因为他们乘坐的这只客船算是大的,有很两排船帆,今天又是顺风,小船要跟上大船很不容易,所以他又看了半天。
天快黑了,洪天赐发现这只小船还在远远地跟着他们这只船,忽然想起从英山县去兰溪镇的途中,跟船工说起出行路线时,曾听船工说过,鄱阳湖上最近发生过劫匪半夜抢劫客船,杀死旅客的事,马上警觉起来,暗想这只小船会不会是劫匪的船只?所以他一直在暗中观察这只小船。
吃晚饭时洪天赐还时不时地向外张望,范雪怡感觉很奇怪,外面什么风景这么好看,吃饭时也看个不停,便问道:“天赐哥,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就是随便看看。哎,你会水吗?”
范雪怡摇头回答:“不会,女孩子家很少有人会水。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莲芯,你会不会。”
田莲芯也摇头。“我也不会。怎么,你怕船翻了?”
洪天赐知道在水上,船家和乘客都忌讳说“翻”这个字,急忙把手指放在嘴上嘘了一声。“我就是随便问问,别瞎说,快吃饭吧。”
田莲芯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伸出舌头自嘲地笑了一下,还向左右看了一眼,幸好大家都忙着吃饭,没有人注意她。
洪天赐没敢把他的想法说出来,因为他不想让范雪怡和田莲芯紧张,也怕万一自己弄错了让两个姑娘笑话,就不再往外面观望,专心地把东西吃完。
吃完饭后洪天赐再次向外面瞭望,发现那只小船已经看不见了,不禁暗暗对自己的疑神疑鬼感到好笑。心说幸亏没有告诉范雪怡和田莲芯,否则一定被她俩取笑。
不过这一晚洪天赐还是没有睡好,迷迷糊糊地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天快亮了才放心地睡着。
早上他是被田莲芯给喊醒的。
这一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洪天赐更加确信自己是疑神疑鬼,不禁暗暗好笑。
这一天的行程还是和往常一样平淡。
昨天晚上转了风向,船迎着风走速度慢了一些,上午才走到都昌县码头,等走到下一站饶河口时天已经黑了,比平时慢了一些。不过从这里再往前走,路程也只剩下一百三十里左右,估计明天天黑之前就可以到饶州府。而且每一站之间的距离都不远,船也离岸边更近,洪天赐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船只,彻底放了心。
从湖口到饶州府共有三百七十里水路,航船日夜行走通常都要走三到四天,有时天气不好或者风向不顺,有可能时间更久。船坐久了会感觉很无聊,可是从白衣公子身上却看不出来,每到一处码头,他的随从都会下船给他买当地的美食吃,再喝上两杯酒,或者睡上一觉,或者与人闲聊一下,过的非常惬意。让洪天赐很羡慕。
不知不觉又到了晚上。昨天晚上一夜没怎么睡觉,今天白天也迷迷糊糊的睡不踏实,现在听着外面哗哗的水声,船随着波浪一起一伏,洪天赐感到困倦了,躺下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外面突然传来的一阵喊声把洪天赐惊醒了,紧接着又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感觉船也好像停下了。洪天赐他急忙撩起窗帘向外望去,发现船并没有靠岸,而是停在湖中。
这时旁边的客人也醒了,洪天赐忙问船走到哪里了,得知现在的位置应该在棠阴码头和团砖码头之间。
洪天赐感到奇怪,又伸头往外面看了一下,隐约看到有一条小船靠在客船旁边。因为是夜间行船,为了避免相撞船头都会悬挂一个灯笼让对方看见,可是这只小船上并没有悬挂灯笼,洪天赐马上感到情况不对。
这时洪天赐又隐约看见有人从那条小船跳上了客船,他马上明白,他们真的遇上劫匪了。
这时船上的其他乘客也都醒了,有个经常出门的人知道遇上了劫匪,不禁惊呼了一声‘有劫匪’,这两个字一说出口,马上把船舱里的其他乘客都给吓住了,胆子大的还敢撩起帘子往外面看两眼,胆子小的就只能缩在铺位上打哆嗦。还有人悄悄地往犄角旮旯藏值钱的东西。
洪天赐也非常紧张。
因为在白莲河上听船工说过,鄱阳湖上的劫匪以残忍出名,不但抢劫财物,而且还发生过杀害乘客这样的事,所以洪天赐非常紧张。自己会武术又懂水性不怕什么,可是还有范雪怡和田莲芯两个不会水的姑娘,这让洪天赐非常担心。
洪天赐的第一反应就是冲出去帮船工打退劫匪,但是刚才他看到那些劫匪手里都拿着单刀,自己空手出去很危险,就摸索着在船舱里寻找能当兵器使的东西,可是摸了半天什么也没有摸到。就在这时看到船舱里白色一闪,有人出去了,接着又听见一声大喊:“那来的毛贼,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洪天赐知道是那个白衣公子挺身出去了。很快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乒乒乓乓铁器相撞的打斗声,紧接着白衣公子的随从老王也出去了。
没想到这个白衣公子看上去像个纨绔子弟,关键时刻竟然能挺身而出,让洪天赐十分敬佩,也对自己的谨慎有些害臊,再也顾不得找家伙了,跟着向舱门冲过去。
把头伸出船舱,见白衣公子站在门前,正挥舞着他的大扇子跟一个拿着单刀的劫匪在打斗,随从老王在公子的身后,用他的扁担帮公子对付劫匪。原来这个劫匪正要闯进船舱抢劫,刚好被白衣公子及时拦住,双方就打斗起来。听见扇子跟单刀相撞发出的金属声音,洪天赐明白了,难怪这公子扇子不离手,原来扇子的扇骨是铁打的,是白衣公子的兵器。
洪天赐看白衣公子一把铁扇子把劫匪挡在船舱外,还有随从老王拿着扁担在旁边帮忙,劫匪一时攻不进来,洪天赐稍微放了心。不过船头方向还有打斗声,洪天赐知道如果船工被制服就难办了,必须过去帮一下,可是白衣公子和劫匪正打的激烈,把船舱门给挡住了。
洪天赐回到舱内,探出头往船头方向看,看见一个劫匪拿着单刀正从一侧甲板冲过来,可能是过来增援同伙。洪天赐担心这个劫匪过来白衣公子这边压力大,自己必须过去挡一下,就从窗户爬出去,结果船身晃动,差点让他掉进水中,惊出一头汗。
洪天赐稍微稳了一下,然后迎着劫匪走过去。客船侧面的甲板并不宽,仅能让两个人侧身通过,洪天赐往前一走就把劫匪堵住了。劫匪见有人挡住去路,举刀就砍过来,洪天赐手里没有家伙,也没有足够的地方躲闪,只能后退一步躲过这一刀。但是这个劫匪非常老练,一刀落空马上就把刀收回来,双手握刀向洪天赐腹部刺过来。这一招非常凶狠,因为洪天赐根本就没有地方躲,就在洪天赐急着想办法应对时,这个劫匪的脑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打中了,就见他大叫一声,用一只手去捂脑袋,看来好像疼得很厉害,洪天赐见来了机会,上去就给这个劫匪来了一脚,噗通一声这个劫匪被踢落湖中。
这时又有一个劫匪过来了,举刀就向洪天赐迎面砍过来,刀在黑暗中闪着寒光,洪天赐虽然已经不害怕了,但是地方太小也只能再向后躲。这个劫匪见他的同伙被洪天赐踢落湖中,气急之下这一刀用的力气大了一些,刀一下就砍在船上了,深深地陷在木头里。还没等劫匪把刀拔出来,洪天赐趁机冲过来,向这个劫匪踢了一脚,可是洪天赐的脚还没有踢到这个劫匪,这个劫匪也被什么东西打中了,捂着脑袋大喊一声:“不好,有人暗算......”话音没落就掉落湖中。
这时洪天赐听到客船的另一边也传来惨叫声,原来另一个劫匪见洪天赐把他的两个同伙都打到湖中了,想从客船的另一边冲过来,结果也被什么东西打中了,捂着脑袋往回退,一边大叫:“不好,有人打暗器。”
洪天赐急忙把劫匪留在船上的单刀拔下来,握着单刀向船头冲过去,见另有两个劫匪正跟船工打斗。这两个劫匪已经看到自己的同伴被打落湖中了,又看到有人拿着单刀过来,知道抢劫的机会已经没有了,大喊一声:“兄弟们,情况不好,快撤!”
这三个劫匪纷纷跳上他们自己的小船,一个劫匪用单刀砍断绳索,急急忙忙划走了。这时洪天赐听到船舱里传来欢呼声,原来跟白衣公子打斗的劫匪也跳湖逃走了。
很快湖面上回复了平静。
洪天赐走到船头,见有两个船工被劫匪砍伤,急忙过去帮着处理伤口,好在他们伤的都不致命,洪天赐随身带着伤药,忙了半天才回到船舱。
船舱里已经点上了油灯。大家见洪天赐回来了,纷纷过来道谢,白衣公子也跟洪天赐打招呼。
船上的人把白衣公子和洪天赐都当成了救命恩人,但是洪天赐明白,刚才打走劫匪的不是白衣公子和自己,而是另有他人。
船又向前开动了。因为有两个船工受伤,所以船的速度慢了一些,本来后半夜就应该到达的绕河口码头,天亮以后才走到。
船靠岸以后,船家去官衙报案,又请来医生给受伤的船工治伤,需要耽搁一些时间,船家跟大家说了原因,让大家到岸上待半个时辰。洪天赐就带着范雪怡和田莲芯在码头上找了个饭铺吃早饭。他们要了两屉包子和三碗稀饭,坐下来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昨天晚上是我们的女侠把劫匪打跑的吧?”洪天赐小声问道。
“莲芯,是我们吗?”范雪怡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说道。
田莲芯也是一样,摇了一下头说:“我可没看到有人打弹弓。”
“我说有人用弹弓了吗?”
范雪怡笑了,小声说:“男人面对面跟劫匪打上了,我们女人也不能光看着。”
“唉,不管怎么说,多亏雪怡你跟着来了。昨天晚上情况紧急,船上的地方又太狭窄,劫匪拿刀砍过来还真不好躲,多亏你们帮我把劫匪打走了。人家还以为是我和那个白衣公子把劫匪打走的。”
范雪怡说:“别说,那个白衣公子看着像个纨绔子弟,可是面对危险竟然能挺身而出,还真让人佩服。”
他们正说到这里,白衣公子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他的两个随从,不用说还拎着那个大食盒。
洪天赐一见白衣公子进来了,马上站起来打招呼。
“这位兄台,你过来了。”
范雪怡和田莲芯也站起来向他拱手执意。
白衣公子看见洪天赐他们也很高兴。“你们也过来了,真是太巧了。”
“昨天多亏了公子奋不顾身勇斗劫匪,否则船上的人都危险了。”洪天赐先夸奖他一句。
白衣公子很是得意。“哪里哪里,倒是多亏了你这位小兄弟上前帮忙,否则就凭我一个人的能力,无论如何也打不退这些家伙的。”
“兄台也是来吃早饭的吧,不嫌弃的话咱们就坐一起吧。”
“好哇,我正想跟你们几位认识一下。”
白衣公子坐到洪天赐他们的桌子上,两个随从站在后面。
“我先自己介绍一下,在下姓秦名关山,是松江府人,这次是出来游玩的。”又指着两个随从说,“他们是我的两个家人,老王和小山。不知道怎么称呼三位?”
对方已经先做了自我介绍,洪天赐也赶快介绍自己。“见过关山兄。在下姓洪名天赐,”又指着范雪怡和田莲芯说,“他俩是我的兄弟,一起陪我出来的。”
秦关山一听就笑了。“天赐贤弟,你不用瞒我,我早就看出来了,她们是两位姑娘,我说的对不对?你关山兄看人可是很准的。”
洪天赐也笑了。“关山兄果然厉害。不瞒你说,当初我和这个莲芯妹妹在一起呆了好几天都不知道她是女孩。”
“哼,真是笨死了,还好意思说。”田莲芯瞪了洪天赐一眼。
其实,范雪怡和田莲芯虽然都穿了男装,但事先没有想好如何称呼,所以这两天田莲芯一直称呼范雪怡“雪怡姐”,早就暴露了身份,只是他们自己都没注意。
既然秘密已经暴露了,范雪怡大大方方地说:“小妹姓范名雪怡,见过关山兄。”
田莲芯也介绍了自己。“我叫田莲芯,也见过关山兄。”
秦关山看了范雪怡和田莲芯一眼,然后对洪天赐说:“天赐贤弟,你可真有福气,有这样两位漂亮姑娘陪着游玩,不知是如何修来的福气。”
洪天赐的脸红了一下。“关山兄真会说笑。”
“天赐贤弟,两位妹妹,咱们能碰到一起算是有缘分,有没有兴趣一起游玩一下,一切花费都由我负责。”
洪天赐急忙婉拒。“我们还要去找人,也没有关山兄的雅兴,就不能陪关山兄游玩了。”
“是吗,那真是太遗憾了。”
“昨天晚上关山兄的表现太神勇了,要不船上的人都危险了。”范雪怡见秦关山有些失望,马上夸了他一句,把话题转移了。
“哪里哪里,要是没有天赐贤弟出手帮忙,单凭我一己之力是无论如何也打不退劫匪的,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虽然秦关山表面上十分谦虚,但能看出他心里是十分高兴的。
看秦关山得意的样子,田莲芯想揶揄一下,就跟着说:“关山兄就你别谦虚了,我们可是都对你特别崇拜呢。”
秦关山醒悟过来了。“原来你们两个妹妹是在拿我打趣,真是太狡猾了。”
范雪怡急忙解释:“关山兄,我说的可是真话,你可不要乱说。”
田莲芯也说:“就是,别拿我们的好心当驴肝肺。”
秦关山叹了一声:“唉,天赐贤弟,有这样两个刁蛮的妹妹跟着你,以后可要够你受的了。”
洪天赐咧嘴笑了一下。
两个姑娘一起瞪了秦关山一眼,秦关山笑着说:“说真话就是得罪人啊。”
两个姑娘也憋不住笑了。
这时老张把早饭拿过来了,秦关山热情的邀请大家一起吃,洪天赐他们已经吃完了,就婉言谢绝了。
因为时间还早,大家还是坐在一起闲聊,聊的非常投机,差点误了开船的时间。
他们六个人是最后回来的。因为白衣公子和洪天赐是大家的救命恩人,所以没有人表现出不满。
人到齐了,船又开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