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洛请来杭州城最好的法师给朱琳超度三日。第三日,朱洛为了遂朱琳临终遗愿,带着二夫人和众家丁婢子去西湖火化朱琳的尸身。朱洛等人乘着一艘大船只西湖湖心,命人将朱琳尸身放到另外一只堆满茅草的小船上。朱洛深情看着朱琳的尸身,含泪凝噎。倏尔,他命家丁烧船,火化朱琳尸身。他依依不舍的望着朱琳的遗容,忽感这瞬间似十八年之久,又感十八年却似这瞬间之短。
小船的火着后,大船迅速驶开。朱洛闭上眼睛,他不忍看到大火烧蚀朱琳的娇容。身旁的二夫人哭得椎心泣血,早已失声。她不想母女二人从此天人永隔,若不是旁边的婢子们拦着,她早就跳入湖中,随朱琳去了。
“老爷,快看,有人抱走小姐了!”忽然有家丁喊道。朱洛立时睁开双眼,凝眸望去,一道士模样的人抱住朱琳,跳出火船,蜻蜓点水似的飞到岸边。朱洛大惊道:“快快,快把那道士拦住,抢回三小姐!”
众家丁领命后纷纷跳到另外一只小船,划向岸边去追那道士。二夫人见女儿被人抱走,心急如焚,没料到女儿去世后,还遭此大难,蓦地晕厥过去。旁边婢子也慌了,连叫几声二奶奶。二夫人也没有反应。朱洛忙叫人带二夫人去附近医馆诊治,自己领着其余的家丁婢子回府,等候朱琳的消息。
再说那道士抱着朱琳飞到岸边,冲入人群,躲避朱府家丁追踪。这道士也是张文通易容而成。西湖周边游人居多。行人瞧见张文通抱着“死人”在狂奔,心中暗自称奇,竟围观起来,堵住朱府家丁的去路。而张文通轻功卓绝,几经兔起鹘落,便脱离人群,将朱府家丁远远甩在身后。过不多久,张文通便抱着着朱琳赶到杭州城外的十里亭。此地是他与刘汝恒会面之处。
刘汝恒早在那里等候,忽远远望见一个道士抱着朱琳奔来,心中大喜,但又不知这道士是张文通易容成的,暗自称奇。因他与张文通约定,在此处与张文通、朱琳会面,但没想到张文通未来,却来一个道士,待张文通到了身前,便急问道:“敢问道长法号,琳妹为何在你手上,为何不见张兄前来?”
张文通把朱琳交给刘汝恒,道:“刘相公,贫道法号宝木道人。张居士临时有事,不曾前来,并委托我去搭救朱小姐。让贫道托话给你,望日后你二人相濡以沫,鸾凤和鸣!”
刘汝恒深深一揖道:“多谢道长搭救琳妹!小生也烦请道长托话给张兄,说小生谢他这番美意,日后必报此恩!”
张文通道:“公子放心,我必将此话转托张居士。”。
刘汝恒仔细瞧了朱琳,见她不能动弹,全身冰凉,似乎死去多时,便轻拍朱琳的脸颊,急道:“琳妹,琳妹,快醒醒。”喊了三声,朱琳仍没有反应。
张文通前些日子与他见面时,只说今日在此见面,忘了提及朱琳服药假死之事。怕刘汝恒误会朱琳已死,张文通忙道:“公子,稍安勿躁。朱小姐只是服了药,假死过去。算下时辰,应该马上会醒!”刘汝恒心神甫定,便抱着朱琳在亭中休息。
忽而,朱府家丁追到十里亭,瞧见张文通,有人大喊道:“那道士在那里,快!”由于张文通抱着朱琳穿街过巷,引人注目。家丁左右打听便很快追到此处。
刘汝恒六神无主,慌道:“道长,朱府家丁追来,该如何是好?”
张文通拍拍刘汝恒肩膀,道:“公子,你只需照料好朱小姐即可,由我去对付这些狗仗人势的东西!”说罢,纵身跳到朱府家丁们身前。
刘汝恒担心张文通受伤,立喊道:“道长,要小心啊!”
为首的家丁对张文通喝道:“哪来的牛鼻子老道?快交出三小姐。否则等会儿别怪我们下手太狠。”
张文通哦了一声,冷道:“贫道倒想见识一下你们下手到底有多狠!”话音刚落,便欺到为首家丁身前寸许,倏地横掌侧击那人的脖间。那人眼前一黑,顿时晕厥。
余众见张文通就使了一招将人打晕过去,顿时胆战心惊,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张文通不容众人细想,倏地脚下生风,使出“逍遥仙游”,游弋众人之间,又急使一招“大翼无力”。众家丁还未碰到张文通的衣角,便觉右手被人摁住穴位,经脉不顺,顿失力气。亦有人眼尖,恰好捕捉到张文通近在身前数寸远,便想挥拳打向张文通。饶的是张文通眼疾手快,乘对方出手之际,立急使出“乘风御龙”,左掌汇聚两分力气,打向那家丁胸口。那家丁抵挡不住,跌倒在地,晕死过去。
张文通收了脚步,昂首道:“贫道没有见到你们下手有多狠,但知你们右手有多疼!”话罢,哈哈大笑。
众家丁握着右腕,面面相觑,低头不语。张文通向前走了数步,众家丁不由地往后退后数步。张文通故意扬起右手,众人一惊,尽皆伏地跪拜,求道:“请道长手下留情,请道长手下留情!”
张文通立时驻足,捋一捋假须,哈哈大笑,忽然脸色一沉,森然道:“今日贫道不愿多伤人命,便放过你们!不过你们听着,等会儿回去复命时,若你们家员外问你们小姐被我掳去何处,你们就说往南遁走。恰好被我发现,我将你们痛打一顿。你们就跑回去。未曾追赶。听清楚没?”
众人怕又被打,齐道:“听清楚了!”
“若是有人不按我所说,乱嚼舌头,你们的下场便如这般!”说罢,张文通猛地跃起数丈之高,赤掌劈断亭旁梧桐树碗口粗的枝干。众家丁吓得瞠目结舌,纷纷磕头,齐道:“小的不敢胡言乱语,全按道长吩咐去说!”
张文通喝道:“那还不快滚!”众人立刻爬起,搀着刚才被击晕的家丁,跌跌撞撞的跑了。
张文通回到亭中。恰在此时朱琳醒转。刘汝恒一瞧,喜道:“琳妹,你终于醒了。”
朱琳瞧见自己躺在刘汝恒怀里,又惊又喜,哭道:“刘郎是你吗?我不是在梦里吧?”
刘汝恒将朱琳扶起,深情道:“不,你不在梦里。这一切都是真的!”
“想不到今生还能与你再续前缘,上天甚是眷怜你我。”朱琳抱住刘汝恒,低声泣道。
刘汝恒轻拍朱琳香背,柔声道:“好了!琳妹,你我能重新相聚,应是既高兴之事,无需再哭!”
朱琳娇道:“不嘛!人家是喜极而泣!”
张文通在旁听得耳根臊红,干咳了一声。刘朱二人方觉适才有些失礼,立时松开对方。刘汝恒指向张文通,道:“琳妹,是这位道长救了你,令你我二人能够破镜重圆!”
朱琳起身向张文通道个万福,道:“多谢道长出手相救!”
张文通还礼道:“小姐无需谢了。贫道受老友所托,特前来搭救小姐!”
朱琳问道:“可是张老先生吗?”朱琳只知道张文通假扮大夫的姓,而不知其名,所以只称为张老先生。
“正是!”张文通道。
朱琳道:“那请道长帮我托话给张老先生,说他的大恩,小女子日后报答!”
张文通道:“我一定会把此话转给老友!”朱琳又谢了一声。
刘汝恒道:“还不知道长在何处修行,日后我夫妇二人好去拜山谢恩!”
张文通道:“贫道云游四海,居无定所。他日有缘必可相见。你夫妇二人无需谢我!要谢就谢相公的张兄和夫人的张先生吧!若无他二人从中相助,恐你夫妻二人已是劳燕分飞。这次你二人能破镜重圆,实属不易,祝你夫妇二人能够伉俪情深,白头到老。”说着抱拳作揖。刘朱夫妇又施礼拜谢。
张文通又道:“现如今朱府的人必会寻找朱小姐。我告诉他们,你们往南逃去,因此你们需往北行,找个僻静之处安生。刘公子日后可以去博取个功名,也好衣锦还乡,光宗耀祖。到那时再回杭州拜会朱员外和二夫人,他们也不会怪罪于你们。”
刘汝恒拱手谢道:“多谢道长指点!”
张文通道:“时候不早了,你夫妇二人还是赶紧上路吧!”刘朱伉俪又向张文通拜了三拜。张文通连忙扶起二人。日头向西,三人挥手作别。
再说朱洛得知女儿尸身未被追回,怒火焚身。又听家丁回报,朱琳被人掳去南方,未经思索,便命人沿温州、福州方向寻找。寻找年余也没有找到朱琳下落,便只好作罢。朱洛经过此事,痛定思过,深觉此事乃是因果报应,自此以后日日念经诵佛,布施钱财,和睦四邻,张文通的药铺也未被他收回。而朱二夫人因朱琳之死,终日以泪洗面,身心大有损伤,不到半年,郁郁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