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昺也不搭理安宝庆,径直扶着何香怡,嘘寒问暖。何香怡面容憔悴,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赵昺瞧着更加心疼,温柔细语,想把她逗乐。安宝庆瞥见这场景,心里满腹怨气,思道:我等拼死拼活,将你救下,得不到一句好。反倒是这害人狐狸精得了好。
赵昺此次下山遇险,也是受到何香怡蛊惑,才下山来。日前,何香怡屡次向他抱怨,呆在山上烦闷,想下山游玩。赵昺也觉得山上无聊,怎奈答应徐伏波,不许何香怡离开山寨半步,且山路多有暗沟陷阱,若无他人带领,也难以下山。但又架不住何香怡床边语,便和何香怡合计出一条奸计。二人灌醉安宝庆,佯装何香怡被他醉奸,以此要挟安宝庆送他们下山。安宝庆中计后,依他吩咐,送他二人下山。何香怡想与赵昺同游,不愿安宝庆跟随,赵昺便让安宝庆回山,不必跟随。安宝庆回到山寨后,觉得此事不妥,便告诉徐伏波等人,赵昺偷下山去,而将自己过错一一隐瞒。徐伏波登时令人四处去寻,幸得及时找到,否则铸成大错。
那赵昺下山游玩一个多时辰,便遇到劫匪追掳,一直被追到周梓琦家中。周梓琦为护住赵昺不被掳走,被劫匪杀死。而后赵昺得遇张文通和文长杰解救,方能脱险。
文长杰瞅见张文通,以为他也是来救赵昺,立时上前抱拳谢道:“少将军不计前嫌,肯来解救少主,在下感激不尽!”
张文通虽对赵昺没有好感,但对五峰山的人,还是十分客气,立即还礼道:“文将军,先不要客气,我还要借少主一用。”
“什么?”文长杰不明所以。
话音未落,张文通便已闪到赵昺身前,一言不发的将他抓住,又夺了一匹快马,飞奔而去。文长杰深知二人有隙,担心赵昺有何不测,忙催众喽啰上马,追赶张文通。
张文通策马一路狂奔,将赵昺带到周家。此时,陈若师已将周梓琦的遗体放在坟坑中,待张文通回来再掩埋。
陈若师瞧见张文通带着赵昺骑马回来,喜道:“张大哥,你救下少主啦!没事吧?”又显关心之色。
张文通嗯了一声,说道:“没事,多谢陈姑娘关心!”说罢,便将赵昺狠狠从马上扔在周梓遗体前。赵昺瞪了张文通一眼,怒道:“你带我来此处作甚?”
张文通并不答话,跳下马来,又踢了赵昺一脚,厉声喝道:“跪下!”
赵昺被踢倒在地,正想爬起,但瞧见张文通目露凶光,不战而栗,顿时没有刚才的心气儿,乖乖地跪在地上,颤道:“为何让我跪在这里?”
张文通仍不答话,强按着赵昺的头,朝着周梓琦遗体强磕三记响头。此时,文长杰带领五峰山寨的人马赶到此处,见此场景,立时翻身下马,止道:“少将军,你这是干什么?”
赵昺一瞧,大声呼道:“师父,快来救我,这淫贼疯了!”
张文通也未搭理文长杰,松开赵昺,静静地伫立在周梓琦遗体旁,心道:陆姨,我带您儿子来看您。虽然我不喜他,但我答应您的事,我会尽量办到。
文长杰扶起赵昺,赵昺哼了一声,扬长而去。文长杰瞧张文通呆立不动,似有心思,不敢大声打扰,轻声问道:“少将军,你带少主来此做甚?”
张文通瞟了一眼文长杰,又凝视着周梓琦的遗体,道:“文将军,你可知这躺着的妇人是何人?”
文长杰仔细瞧着周梓琦,似曾相识,便道:“这妇人甚是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是……”张文通本想说她是赵昺的生身之母,但想到此时若点破赵昺真实身份,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甚至会导致赵昺被逐出五峰山寨。但他答应周梓琦照顾赵昺,若赵昺被逐出五峰山寨,必和他在一起。可时下他要帮助陈若师杀汪如海,岂能随便带着一个浑人去杀人。
张文通话锋一转,说道:“左丞相陆秀夫的夫人周梓琦,也是她的奶娘!”说着,指向赵昺。
张文通点明周梓琦的身份,不禁令文长杰恍然大悟道:“对,就是陆丞相的遗孀,少主的奶娘。我曾与她有数面之缘。我还记得当年是她带我进入寝宫,抱走少主。”
赵昺一旁听到张文通说那妇人是他奶娘,顿时怒道:“不知道你这淫贼从哪里找来的死人,竟说是我的奶娘,还强行让我给她磕头!”
张文通听见,也不搭理,因为此刻他极想知道当年崖山寝宫之中到底发生何事,忙问文长杰,道:“文将军,你刚才说是陆夫人带你进寝宫,抱走少主?”
“不错!我还清晰记得那日在寝宫龙床之上有两个孩子,一个身穿黄袍,一个身穿黑袍,陆大人将黑袍孩子,也就是少主交到我手,而自己抱走黄袍孩子!”文长杰斩钉截铁地道。
“当时你可看清两个孩子的样貌?”张文通追问道。
“时下混乱,来不及细看,况且当时两个孩子面带纱巾,看不清容貌。”文长杰道。
“我还有一事不明?”
“少将军请讲?”
“那日,有几人亲见陆夫人偷龙转凤?”
“好像当日我与陆丞相同去寝宫时,好像只有她一人。唉,我也记不清,时下局势混乱,我也未曾留意。”
“好,我知晓了。多谢文将军告知!”张文通抱拳谢道。
“少将军不必客气!”文长杰又瞧向周梓琦遗体道:“想陆丞相一家为国尽忠,为我大宋留下这一丝血脉,令人敬佩!”说罢,向周梓琦遗体磕了九个响头,旋即站起身道:“少将军,我与你合力将陆夫人安葬了吧!”
张文通道声好,遂与文长杰、陈若师将周梓琦遗体掩埋起来。事后,三人齐在周梓琦墓前鞠了三躬。而后,文长杰辞别张陈二人,带着五峰山寨一行人离去。那赵昺见离开周家,便破口大骂:“你奶奶的,张文通,你娘的算什么鸟东西,竟敢让老子跪一个死人。以前你想奸辱怡妹,被老子撞破。老子大人大量不和你计较。你他娘的还得寸进尺。你不就是仗着自己武功高强嘛?老子以后得了天下,挖你的祖宗十八代坟,让你舔老子的脚趾头,做老子身边的一条狗,给老子看家护院!你奶奶的!”
文长杰担心张赵二人矛盾加深,忙劝道:“少主,不要骂了。适才少将军有些冲动,才有不敬之罪。那妇人乃是你奶娘,少将军让你向她行礼,也算是敬孝道,应当见谅!”
“我还见谅?我怎么不记得我有这么个奶娘呢?”赵昺又将张文通挖苦一番。
因众人未走远,张文通隐隐约约听见赵昺骂他,脸色顿时铁青,但是仍想着周梓琦临死时所说之事,因而不愿再追上赵昺,将他教训一顿。
陈若师忽然喊他:“张大哥,他们都走了,咱们也走吧!”
张文通道声好,便翻身上马,与陈若师并肩而行。陈若师见他闷闷不乐,似有心事,忙问道:“你是不是因为陆婶因救少主而死才不开心?”
张文通漠然,忽道:“不是,我在想陆婶临死前告诉我,少主是她的儿子。你觉这事是真的吗?”
陈若师略思片刻,道:“我瞧不像有假!”
张文通道:“为何这么说?”
陈若师道:“因为她没必要撒谎呀!”
张文通略有所思,道:“不错,陆婶没必要撒谎。况且,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陈若师瞧他眉头仍是紧锁,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关心道:“既然你也觉得这事是真的,为何还不高兴?”
张文通满脸忧容,道:“我在想十年前的崖山到底发生何事,为何现在的赵昺不是真正的少主,却成了陆丞相的儿子?文将军和陆婶都曾说过,当初陆丞相为保少主安危,偷龙转凤,将亲生儿子换掉少主,抱着跳海自杀!”说完,又陷入沉思。
陈若师嗯了一声,道:“两人都说过此话,便是不假!”
张文通又道:“适才我寻问文将军,当日陆丞相托付少主的情形!”
陈若师问道:“那你有何发觉?”
张文通道:“他说当时局势混乱,寝宫内有个孩子,一个穿黄袍,一个穿黑袍,但无人看清那两个孩子面目。陆丞相将黑袍孩子交予他手,称那孩子便是少主!文将军便一直带着这个孩子至今。若这个孩子不是少主,为何陆丞相却说那孩子是少主呢?”
“这还不简单,那便是他说谎!”陈若师嬉道。
“绝无可能。陆丞相忠心爱国,与文丞相,还有爷爷,并称‘宋末三杰’。另外,爷爷临终前仍坚信少主还活着,我想爷爷早就知道陆丞相的计划。陆丞相肯定是以为那孩子是圣上,其实并不是。”张文通恍然。
“也就是说当年根本没有偷龙转凤?”陈若师惊道。
“极有可能!因为当年被安排偷龙转凤的人就是陆婶!”张文通道。
“这便奇怪,陆丞相为何让孩子的亲娘去亲手换掉孩子,让他送死呢?”陈若师不解道。
“此事甚是绝密,知道人越少越好。且局势混乱,若所托不是亲近可靠之人,一旦发生叛变,泄露少主行踪,少主性命难保。况且陆婶是少主奶娘,与少主也是亲近,正是不二之选。”张文通分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