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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7章 公子归来

定心剑 朱太河 9809 2024-07-11 13:40

  曾婉儿对吴秋遇真是当朋友看待,在府中尽力照顾周全,偶尔也坐到一起聊聊江湖。渐渐地,吴秋遇对曾婉儿越来越信赖,在她面前已经不再那么拘谨。曾婉儿与秋香聊天,秋香也偶尔会拿吴秋遇的事与她说笑,曾婉儿嘴上生气,心里却是美美的。

  吴秋遇依旧每日练功,他觉得自己已经不需要人专门伺候了,就跟曾婉儿说,让秋香不必再每日来他房中候着。曾婉儿就按他所说,只吩咐秋香按时送来饮食,其余时候不再伺候。

  春香不来了,吴秋遇在屋中坐着无聊,忽然又想起那个疯子胡大宁:他能平安来到蓟州,看来是没有遇到流沙,也许是遇到流沙但侥幸逃出了。他已经神智失常,按说一个人是找不回这里的,一定是彭大哥带他回来的,那彭大哥应该也在附近。如果能从他嘴里问出彭大哥在哪,我找到彭大哥,就可以多了解一些流沙的情况,说不定还有机会找回小灵子和倪帮主他们的尸骨。想到这里,吴秋遇马上出门去找那个疯子。

  吴秋遇在府里住了不少日子,虽然大部分时间都闷在屋里,但是有几个丫鬟和家丁还是知道他的存在。他找人问了一下,有家丁告诉他,疯子被养在柴房旁边的空屋子里。吴秋遇问明了位置,便向那里走去。

  那间屋子的门从外面锁着。吴秋遇走到窗前,发现窗户纸都已经撕掉了,估计是怕胡大宁闷死在屋里,专门留给他透气的。疯子胡大宁正在屋中闷坐,吴秋遇轻轻拍打窗棱惊动了他,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傻笑着起身走到床边来:“嘿,有人,俺见过你。你是谁?你是个男的。”吴秋遇开口问道:“跟你一起回来的那个人呢?”疯子看着他:“你说谁?哪个人?俺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吴秋遇想了一下,说:“就是带你从西域回来的那个,姓彭的,彭玄一,还记得吗?”疯子说:“彭玄一,俺认识他,认识他。俺没杀他,没杀他。他也没害俺,俺也没杀他……”

  吴秋遇从疯子的话里大致听出彭玄一确实曾经跟他在一起,于是问道:“他现在在哪儿?”疯子说:“他现在在哪儿?俺现在在哪儿?你现在在哪儿?”吴秋遇又问道:“我是说,你们在哪儿分开的?你知道他住在哪儿吗?”疯子说:“嘿嘿嘿。俺们住在一起,又不住在一起。他哪儿,你告诉俺他在哪,俺要找他。咱们还住不住一起?你没有害俺,俺不杀你。”显然,他说话的时候,又稀里糊涂地把吴秋遇当成彭玄一了。

  吴秋遇心里着急,胡大宁现在语无伦次,恐怕还真说不清楚彭玄一的住处,看来要从他嘴里问出彭大哥的住处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于是吴秋遇改问流沙的事:“你们回来的时候遇到流沙了吗?”“流沙了吗?是啥东西?”疯子愣了一下,好奇地问。吴秋遇又重新问道:“我是问你,有没有见过流沙?”疯子说:“俺有没有见到流沙?有没有?啊,流沙!太可怕了!流沙太可怕了!他们说流沙太可怕了!俺不喜欢流沙,不喜欢流沙。”吴秋遇问:“谁说流沙太可怕了?是彭大哥吗?”疯子说:“他们都说流沙太可怕了。彭大哥,他是彭大哥。彭大哥,这个疯子想杀你,你还要把他带回去,你真是好人……”吴秋遇低头想着心事,没再留意疯子的话,觉得在这也问不出什么,于是转身往回走。

  疯子好像忽然想起点什么,抓着窗棱喊叫道:“俺闺女呢?把闺女还给俺!”吴秋遇停下脚步,回头说:“我没见过你闺女。也许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你好好想想,她是不是已经死了。”疯子吼叫道:“你胡说!俺闺女没死!没死!”吴秋遇觉得这疯子也挺可怜的,于是迎合着说:“好,没死,没死,是我胡说。你好好歇着吧。希望你早点好转,好继续去找你的闺女。”疯子拼命地摇着窗棱:“俺要找俺闺女,俺要找俺闺女!”

  吴秋遇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无语地转身走了。

  一个衣着华贵的长者听到疯子的叫喊,在小院外面停下脚步。看到吴秋遇从里面出来,他稍稍愣了一下,闪身转到了墙边。吴秋遇闷头走着,自顾想着心事,没有注意到这里有人。那长者看着吴秋遇的背影,轻轻捻着胡须,兀自纳闷。

  “公子好。”一个家丁跟吴秋遇打了招呼,往这边走过来,见到长者站在那里,忙鞠躬叫了一声“老爷”。长者开口问道:“那个人是谁?怎么会来咱们府上?”家丁说:“您问的是秋遇公子吧,他是小姐的客人,在府上有些日子了。”“是小姐的客人?”长者更加纳闷,见家丁还呆在那里,于是打发他,“没事了,你去吧。”“是,老爷。”家丁进了小院,去抱柴禾。

  长者站了一会,脸上忽然露出笑容,然后大步离去。

  曾婉儿正在亭外练剑。长者停下脚步看了一会,等她收式停了,才鼓掌笑道:“好,好。又有进步了。”曾婉儿转身叫道:“爹,您怎么来了?”

  这位长者正是曾婉儿的父亲,也是这家的主人,曾梓图。曾梓图走过来,招呼曾婉儿一起进亭中坐下,开口说道:“乖女儿,爹看你近日神采飞扬。有什么开心的事,说出来让爹也一起高兴一下。”曾婉儿说:“哪有啊。”曾梓图看着她,问:“真的没有?”曾婉儿摇头道:“没有。”

  曾梓图若无其事地说道:“刚才我在后院见到一个陌生的年轻人,觉得他可能是北冥教的奸细,就让人把他打发走了。”曾婉儿愣了一下:“那个人长什么样?”曾梓图说:“身板挺结实的,看上去倒也忠厚老实,估计是加入北冥教不久,所以没有难为他,只是打发走了事。他还不想走呢,说要找什么人道别。我说不用了……”

  “爹!”曾婉儿一下子站起来,“你怎么把他赶走了?那是我的……”曾梓图盯着她:“你的什么?”曾婉儿忽然想到,自己可能上了爹爹的当了,于是娇羞地坐下,低头说道:“朋友。”曾梓图说:“你有朋友,怎么不告诉爹一声?”曾婉儿说:“您刚从外地回来,我不是还没来的及嘛。”曾梓图笑道:“好了,爹已经知道了。你不用担心了,我女儿的朋友,爹怎么会把他给赶走呢?”曾婉儿娇嗔地说道:“我就知道爹在唬我。”

  曾梓图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曾婉儿就把与吴秋遇相识的经过和来往的几次经历简要说了一下。曾梓图听了,点了点头,大笑道:“好,好。我女儿长大了,就该有这样一个朋友。”曾婉儿娇羞地说道:“爹,你说什么呢?这个长大不长大有什么关系?”曾梓图笑道:“我是替你高兴啊。虽然说中间过程有点曲折,但是你学会了辨识好人,他又肯舍身相救,这最终结果是很好的。说起来他也是咱们府上的恩人,他不光是你的朋友,他救了你跟你娘,连我都要好好待他。”听到这个,曾婉儿高兴了:“谢谢爹。”曾梓图说:“你先别急着谢我。爹支持你继续跟他交往,要是你们想处好了,将来他也叫我爹,那我才高兴呢。”曾婉儿稍稍愣了一下,马上明白爹爹的意思,娇羞的转过身去。

  曾梓图说:“你哥哥快定亲了,等你的事情也定了,我和你娘就省心了。”曾婉儿说:“可是哥哥好像并不乐意。我感觉他不是很喜欢那个九佳姑娘。”曾梓图说:“我知道。可是男人要以事业为重,哪能事事都遂自己的心意?”

  曾婉儿不解:“娶了邵九佳,对哥哥有什么帮助?”

  曾梓图说:“这个姑娘倒没什么,她爹邵青堂号称威震三关,还是有些长处的,对咱们曾家大有好处。”

  曾婉儿更加不解:“我在天百山庄见过那个邵青堂,他跟祁公子他爹一起谋害老爷子,还耍卑鄙手段要挟秋遇公子,实在是叫人不齿。那一天他大失颜面,灰溜溜走了。跟这样的人来往,对咱们曾家有什么好处?”

  曾梓图说:“嗯,这些我都听说了。可是你想想,他虽然失了面子,实际受了什么损失?谋害老爷子的罪名,都让祁天百承担了。他顶多算是一时糊涂搀和进别人家事,跟儿子行凶弑父相比,谁还会记得他那个?他父女虽然挟持了人质,但是到底没伤他们一根毫毛,也没有人因此受伤。这在武林争斗之中也常见,谁还能因此说他什么?”

  曾婉儿想了想,好像也是。

  曾梓图继续说道:“这恰恰是他的高明之处,阴谋诡计使了,坏事也做了,到头来别人还很难抓到他的把柄。你想他的武功连雁门关的杨家枪都不如,还能挂着威震三关的牌子直到今天,没点特殊手段,他能做到吗?”

  曾婉儿点了点头,忽又说道:“可是,我还是觉得他不是好人。”

  曾梓图说:“爹也知道,他确实不算好人。”

  曾婉儿说:“那不是委曲了哥哥?”

  曾梓图说:“邵青堂已经帮我们联络了山西、陕西的几十个帮派,出了不少力。这一点,你哥哥也是知道的。邵家几次找人提亲,我一时找不出推脱的理由,便答应等以儿回来跟他商量。实在拖不过去,就只能暂时委曲以儿了,大不了将来再给他找补。男人三妻四妾的很正常。”

  曾婉儿听了爹爹的话,心中为哥哥叫屈,也为自己的前途担忧起来。曾梓图见了,笑着说道:“你放心,你的事爹爹会让你自己做主。那个什么秋遇公子,爹也喜欢。”曾婉儿这才踏实了。

  曾梓图又闲扯了几句,起身走了。曾婉儿一个人坐在亭中,回味着爹爹的话,又想起秋香的玩笑,心中美滋滋的,居然羞红了脸。

  一个女子骑着马来到曾府门前,到近前勒住马,对着门口的家丁大声问道:“这里是曾可以公子的家吗?”家丁迎上前说道:“是啊。姑娘从哪里来?”女子说:“你们进去,就说山西邵家门的邵九佳来访,让曾公子出来接我。”家丁说:“邵小姐,我家公子不在。”邵九佳问:“不在?他去哪儿了?”家丁说:“公子外出多日,还没回来。”

  邵九佳没想到自己兴奋而来竟然扑空,在马上想了一下,翻身下来,说:“那我进去见一下你们老爷夫人。”说着把缰绳丢给家丁,迈步就往门上走。门口的另外一个家丁阻拦道:“邵小姐,您稍等一下。容我们进去禀报一声,不然老爷怪罪。”邵九佳一把推开他,一边走一边说:“我和你家公子就要定亲了,早晚都是一家人,你们来个人带路就好了。”家丁没办法,只好跑在前面,说是带路,其实是赶着去报信。

  家丁好说歹说,让邵九佳先在客厅等候,自己出来四处找老爷。曾梓图闻讯,稍有不悦,但念她远道而来,又冲着邵青堂的面子,还是前去见她。曾婉儿对邵九佳没有多少好感,也就不去凑那个热闹。

  邵九佳见了曾梓图,也知道这是长辈,上前行了礼。曾梓图陪着她说了几句客套话,问了问邵青堂的情况。邵九佳便拿出她爹写的信,送到曾梓图手里。信里主要说了近日联络江湖门派的情况,曾梓图看了不住地点头。信的后面就是询问曾可以和邵九佳定亲的事,希望尽快把日子定下来。曾梓图把信看完了,对邵九佳说:“几个月联络了那么多门派,令尊真是辛苦了。不过这也可以看出,令尊德高望重,一呼百应。老夫自叹不如。”邵九佳听了,心中得意:“这里面还有我的功劳呢。”曾梓图点头笑道:“是,是。九佳姑娘也辛苦了。”他脸上在笑着,心中却有些不悦。又随便说了几句,邵九佳便开始打听曾可以何时回来。曾梓图说:“应该快了,日前传信来说已经到了塘沽。估计用不了两三日就能到家。”邵九佳说:“那太好了。我留下来等他。”曾梓图便叫人给她安排住处。邵九佳跟着家人走了。曾梓图微微摇了摇头,自语道:“希望以儿能理解爹爹的苦心,不要怪我。”

  邵九佳安顿下来以后,倒不见外,开始在府中四处闲逛。丫鬟、家丁见她趾高气扬,私下议论纷纷。

  这天早上,春香端了茶水给吴秋遇送去。吴秋遇问:“我看府里人来人往,大家都很忙碌的样子。府上有什么事吗?”春香说:“公子要回来了。他们在准备接风呢。”吴秋遇见过曾可以,对他印象还不错。只是在太原城外的五丈窑台,曾可以带人进攻丐帮的时候,自己站在丐帮一边。在府中与他和他手下的人见面恐怕会有些尴尬。于是他对秋香说道:“我这两天有点不舒服,公子回来的时候就不用叫我了。”秋香说:“那怎么行?你是我们府上的贵客,公子回来,接风宴上怎么少得了你的位置?我们小姐刚刚还说,要带你一起去接公子呢。”吴秋遇赶紧装出身体不适的样子,无力地说道:“秋香姐,我真的不舒服。麻烦你转告小姐,就说我今天在房里用饭,先不见公子了。她去接公子,不必提我。”丫鬟秋香不知道他与曾可以也认识,只道他真是病了,于是说道:“好吧,我去告诉小姐一声。”秋香走了。吴秋遇心中惴惴,我住在曾府,早晚都会被曾可以和他手下的人撞见,这可怎么办?

  曾婉儿听说吴秋遇病了,匆忙过来查看。吴秋遇装病躺在床上,一副虚弱无神的样子。曾婉儿坐在床边,回头对秋香说:“秋香,找人去请一下大夫。”吴秋遇急忙欠身起来,摆手道:“不用,不用。我没什么大事,就是这两天稍有不适,休息几天就好了。”曾婉儿站起身,把秋香叫到一边,小声问道:“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他忽然这样?”秋香想了一下,说:“我就说公子要回来了,小姐打算带他一起去接。然后,他就说他不舒服了,需要休息,还说不用惊动公子。”曾婉儿点了点头:“嗯,我明白了。你先去吧。”秋香转身出去,把门带上。

  吴秋遇正在好奇那两个人在嘀咕什么,见秋香出去、曾婉儿回来,他赶紧又躺好。曾婉儿说:“行了,起来吧,我知道你没事。你是不是怕见我哥哥呀?”吴秋遇知道已经装不下去,憨憨地笑了一下,慢慢坐起来。曾婉儿说:“不管你们以前有什么过节,你现在是我的朋友,我不会让他为难你的。”吴秋遇说:“多谢小姐。”曾婉儿说:“既然你不想见他,那就不用跟我去接了。你先在这里待着,回头我再跟你说。”吴秋遇点了点头,忽然觉得曾婉儿通情达理,也挺可爱的。

  时近正午,曾可以带人回来了。郝青桐、鲁啸等人早等在门外,见他们走近,纷纷上前打招呼。曾可以身后,除了一直跟他在一起的裘如龙、司徒豹,还有白鹿司、蒙昆、天山恶鬼等七八个人。居然柯老三也在,一见鲁啸大力地摇头:“老鲁,我终于回来了,真是两世为人哪。”鲁啸说:“回来就好。”

  郝青桐看到后面几个随从抬着一乘红色小轿,有些纳闷:“公子,那个是……?”曾可以这才想起来,赶紧吩咐:“落轿。”

  曾婉儿在吴秋遇那里耽搁了一会儿,此刻也接到门外。她刚喊了一声哥哥,忽然发现从小轿中走出一个女子,随便看了一眼,不禁愣住。那女子的长相居然跟死去的任如梦一模一样!(曾婉儿是在洛阳任家庄与如梦相识,那时如梦是任家的大小姐。如梦已经改回姓柳,曾婉儿并不知道。)

  那女子走到曾可以身边,也看到了曾婉儿,惊喜地叫道:“婉儿妹妹。”听到那女子开口说话,曾婉儿更加诧异,盯着她又仔细看了半晌,忽然惊叫道:“真的是如梦姐姐!你,你没死?”柳如梦说:“没有,我在海上遇险,是曾公子救了我。”她忽然觉得很奇怪:“听你这话,已经知道我遇上危险了?”曾婉儿支吾道:“啊,这个……我派人找过你,他们四处找不到,后来听说那一带不太平……”曾可以上前说道:“妹妹,如梦姑娘,我知道你们久别重逢有很多话说。咱们别老是在门外说话,到家了,快进去吧。”柳如梦点了点头,她是外人,当然得听主人安排。

  曾可以刚要陪着柳如梦往门口走,忽然被曾婉儿揪住衣袖,轻轻拉到一边。柳如梦好奇地看着他们,暗自羡慕人家兄妹情深。

  这时候,邵九佳闻讯从门里出来,看到曾可以,刚要上前打招呼,忽见他被妹妹拉去说话,也不好上前打扰。她刚才看到曾可以跟柳如梦站在一起,于是走到柳如梦面前上下打量了几眼,开口问后面的人:“这个女的是谁?”裘如龙、司徒豹等人没见过邵九佳,只见她大啦啦从门里出来也不和众人大招呼,上来就开口斥问,谁都懒得搭理她。认识邵九佳的蒙昆、郝青桐等人也只当没听见。邵九佳有些尴尬,继续打量柳如梦。

  曾婉儿小声问曾可以:“如梦姐姐身体没事吧?”曾可以说:“没事,她被鲨鱼袭击,只是受了惊吓,身上并未受伤。只是她一直心情不好,沉默寡言,偶尔伤心流泪,我也问不出原因。”

  曾婉儿当然知道柳如梦为何伤心:如梦姐姐一定是在思念秋遇公子,说不定她也以为秋遇公子被鲨鱼吃了。想到吴秋遇和柳如梦曾经相依为命还定了亲,曾婉儿心中微微泛起醋意,也不由得暗自庆幸:幸亏秋遇公子没有一起出来,要不然,他这会儿与如梦姐姐见了面,两个人又开心团聚,那我就……

  曾可以见妹妹忽然发呆,以为她在想如梦的事,便说道:“不用过于担心。我想如梦姑娘在咱们府上静养一段时间应该就没事了。”曾婉儿就势说道:“嗯,哥哥说得没错。如梦姐姐是需要安心静养。可是咱们府上人多吵嚷,我怕如梦姐姐安静不了。”

  如梦看到邵九佳从门里出来,猜想她可能也是这府里的人,或者至少是府上的亲朋,便轻声说道:“我叫柳如梦。曾公子在海上救了我,把我带来这里。小姐是……?”邵九佳不屑地说了一句:“哦,是捡来的呀。”司徒豹等人都没好气地暗中瞪了她一眼。柳如梦倒不介意。

  曾可以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一个女子背对着自己正站在柳如梦面前纠缠,就问妹妹:“那个是谁呀?”曾婉儿说:“那个是山西邵家门的九佳姑娘。”曾可以纳闷:“她怎么在这?”曾婉儿欲言又止,摇头叹气。曾可以更加疑惑,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曾婉儿不忍叫哥哥着急,也想叫他提前有个准备,于是轻声说道:“她爹好几次跟咱爹提亲,爹爹一时不便推脱,就答应了。她这次来,就是专门找你的,急着要和你定亲呢。”曾可以惊愕道:“这怎么可以?”他一着急叫了出来。众人都往这边看来。

  邵九佳干脆走了过来,娇声说道:“曾公子,你怎么才回来。我都等了你两天了。”曾可以到底有些城府,虽然心中不悦,脸上还是笑着,说道:“哦,邵小姐呀。不知你在此,怠慢了。”邵九佳见曾可以笑着跟自己说话,非常开心:“公子,你刚回来,一路辛苦了。快到里面歇着吧。”说话之间倒像她是这里的主人。曾可以也不好当面拂了她的脸面,于是招呼道:“走,大家进去说话。”正要转身去照顾柳如梦,却被邵九佳贴身挡住,只好跟她一起往门口走。

  曾婉儿苦笑着摇了摇头,赶紧走到柳如梦身边,拉着她的手,一起走进大门。两个人久别重逢,果然有很多话说。曾婉儿时不时往吴秋遇居住的方向望两眼,生怕他忽然冒出来看见如梦。

  看着邵九佳神气的样子,司徒豹有些不舒服,扭头问道:“那个女的是谁呀?”蒙昆说:“这是山西邵家门的,邵青堂的闺女。”白鹿司微笑道:“看这架势,像是对公子有意思啊。”司徒豹小声骂道:“她也配?”郝青桐赶紧提醒道:“小点声,别让她听见。好歹也是远道而来的客人。”

  曾可以带着众人到大厅拜见父亲。曾梓图早得到消息,已经在里面等着。裘如龙、白鹿司等人在山西都见过曾梓图,一一上前见礼。只有天山恶鬼是第一次见面,多说了几句。曾梓图还专门走到柯老三面前:“老三,你受苦了。”柯老三见到老主人,激动地几乎流出眼泪,拼命地点着头,说不出话。曾梓图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曾梓图忽然看见站在婉儿身边的柳如梦,稍稍愣了一下,开口问道:“这位姑娘是……?”曾可以忙介绍道:“爹,这是如梦姑娘。”柳如梦知道那是曾可以和婉儿的父亲,蹲身施礼道:“伯父好。”曾梓图点了点头,忍不住赞道:“嗯,看得出来,如梦姑娘是个大家闺秀。不知贵府在哪里呀?”曾婉儿帮忙介绍说:“爹爹还记得我娘说过的娄氏姨娘吧,如梦姐姐就是他们洛阳任府的大小姐。”曾梓图笑道:“原来还是亲戚,好,好。”柳如梦本来还想解释自己已经不是任家的小姐,可是眼下这种场合自己只是一个临时客人,不便多说话破坏气氛,也就忍住了没说。曾可以意外得知自己跟如梦还有这层关系,看上去父亲也很高兴,他当然暗自欢喜,脸上也露出了笑容。邵九佳看在眼里,有些不爽。

  曾梓图吩咐下去,赶紧安排接风宴。很快府里的家丁和丫鬟又都忙碌起来。

  吴秋遇躲在房中,心里打鼓,不知道婉儿小姐会不会在曾可以面前提到自己,而那些人如果知道自己在这,又会作何反应。

  丫鬟秋香端着饭菜走进来,开口问道:“那边已经开席了,公子真的不去热闹热闹?”吴秋遇说:“我就不去了。我这个人闲散惯了,见不得大场面。你把饭菜放下,去那边热闹吧。我一个人可以的。”秋香说:“人家是家人团聚、高朋满座,有我什么事啊?小姐给我这个差事挺好,就伺候你一个人。这里多清闲啊,他们可有的忙了。”吴秋遇说:“那秋香姐就坐下来一起吃吧。咱们两个热闹一下。”秋香看了他一眼,说:“好啊。我再去拿一双筷子,添些饭食。难得公子有此心意,今天我就陪你热闹一下。”

  很快秋香就取来了饭菜。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一起边吃边聊。秋香问:“秋遇公子,你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吴秋遇点头道:“嗯,挺好。多谢秋香姐照顾。”秋香说:“你谢我有什么用啊,你得谢我们家小姐。”吴秋遇说:“小姐是要感谢,秋香姐也得感谢。”秋香笑道:“你还挺会说。看在我这么多天伺候你的份上,你能不能跟我说句实话?”吴秋遇问:“什么实话?”

  秋香把嘴里的饭咽干净,凑到吴秋遇近前,小声问道:“你喜欢我们家小姐吗?”吴秋遇愣了一下,把碗筷放下,有些尴尬。秋香说:“怕什么,这里又没有别人。你告诉我,我保证不给你说出去。”吴秋遇想了一下,认真地说道:“你们小姐是好人,救了我,又热心帮我。我很感激她。”秋香说:“然后呢?”吴秋遇一愣:“哦,我日后一定会想办法报答她。”秋香说:“我不是问这个。我是说,你心里有没有喜欢我们家小姐?”

  吴秋遇不禁为难。他当然知道秋香在说什么,可是喜欢一个人有多种,自己一时跟她也解释不清楚。说喜欢,难免她会误解。可要是说不喜欢,那又对不起婉儿小姐。人家那么热心,未必图回报,如果最后在自己心里都不喜欢人家,会不会太伤人了?于是他不敢看秋香,转过身去,把碗端在嘴边,不停地往嘴里填拨米饭。秋香笑道:“好了,我不问了。这种话留着你们两个自己去说吧。”吴秋遇如释重负,匆匆把饭吃完了,擦着嘴憨笑道:“多谢秋香姐。”

  大厅之中,饮宴正酣。接受了曾可以和其余众人的一一敬酒,曾梓图站起身说道:“老夫比不得你们年轻人,刚才多喝了几杯,得回去歇着了。你们尽兴。以儿,好好照顾大家!”众人起身,恭送曾梓图离开。

  曾可以留下来招呼大家。曾梓图一走,这些人一下子没了拘束,司徒豹、鲁啸等人更加痛快地畅饮起来,说话声音也大了。

  柳如梦小声问曾婉儿:“怎么一直不见你娘?”曾婉儿说:“我娘喜欢清静,从来不参加这种场面。吃完饭我带你去见我娘。她见到你,也一定喜欢。”柳如梦点头说好。

  邵九佳人缘不好,没有人搭理她。她对别人倒也视而不见,只是一味缠在曾可以身边。曾可以借故给众人敬酒,一再逃离。邵九佳当然也感觉到了,后来她闷饮了几杯,渐渐有些迷糊,站起来敲了两下桌子,醉醺醺大声说道:“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邵九佳,我就要和曾公子定亲了,我以后就是……呃,就是……”话没说完就倒在桌子上,不醒人事。

  众人愣愣地望着曾可以。曾可以尴尬地看着柳如梦,解释道:“邵小姐她喝多了,喝多了。”裘如龙、司徒豹和蒙昆等人了解曾可以对柳如梦的心思,又都把目光投向柳如梦。曾婉儿隐隐看出怎么回事,她偷偷瞅了一眼身边的柳如梦,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却见柳如梦端着茶杯大方地站起来,开口说道:“如梦被公子搭救,来到府上。没想到刚来就听闻公子即将定亲的喜讯。真是太好了。我也敬公子一杯。只是我不会饮酒,我就以茶代酒,祝公子和邵姑娘早结良缘。”

  众人见她表情自然,言语大方,一个个面面相觑,各自猜想:这个如梦姑娘要么是真心实意,要么就是城府太深了,居然表面看不出一点醋意和生气。其实他们想多了,柳如梦确实是真心的。她几次被曾可以所救,虽然心存感激,但是也察觉道他对自己的心思。她心里一直装着吴秋遇,还已经定了亲,怎么可能再去接受另外的男人?自己刚刚从海上脱险,被曾可以所救,一时无处可去,又经过曾可以好言相劝,才勉强答应来到蓟州。这个已经有点无奈,还不知日后如何脱身呢。如今邵九佳跳出来,当众说要跟曾可以定亲,柳如梦是真心欢喜。如果他二人早日定亲,至少曾可以日后不会再对自己用心思了,所以柳如梦所言是句句出于真心。

  听了柳如梦的话,曾可以更加尴尬。众人也都纳闷。只有曾婉儿心里明白,在如梦姐姐的心里只有吴秋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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