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婉儿引着曾可以来到客栈。柳如梦见到曾可以有些意外,起身说道:“哥哥来了?”曾可以说:“我在江南办事,听说婉儿到了瓜州,过来看看她。婉儿告诉我,说你也在,我就过来看看。你最近还好吧?”柳如梦说:“我很好。多谢哥哥挂念。”
三个人正在屋中闲聊,忽听郝青桐在门外说道:“大小姐,罗兴回来了。”曾婉儿说:“让他进来吧。”罗兴推门走进来,假装惊讶道:“啊,公子来了?罗兴见过公子。”曾可以说:“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你们有事就说吧,不用管我。”
曾婉儿问:“打听到秋遇公子的消息了吗?”罗兴说:“打听到了。我刚从芙蓉巷回来。铁家的人说,秋遇公子不知从哪得到消息,以为如梦姑娘被带到了江南,托人给铁家送了个口信,就急急忙忙过江去了。”柳如梦惊讶道:“他过江了?一定是听说我落到镰刀帮手上,过去找他们要人了。”
曾可以说:“镰刀帮的老窝润州就在江南。他们人多势众,诡计多端。秋遇兄弟太老实,只怕会吃亏。”柳如梦慌乱道:“这怎么办?他这几天找不到我,一定急坏了,更容易被人算计。”曾婉儿说:“哥哥,你手下人多,赶紧想办法找回秋遇公子吧。我怕他有危险。”曾可以为难道:“他现在急于找到如梦,只怕我们跟他说了,他也不信。”
曾婉儿说:“你不是还要回南边吗?不如把如梦姐姐带上。秋遇公子见到她,自然就没事了。”柳如梦听了,用力点头,殷切地看着曾可以。曾可以说:“也好。那你帮如梦收拾一下,我们吃完饭就过江。”柳如梦说:“我没什么东西。咱们现在就去吧。”曾婉儿说:“姐姐不要心急。哥哥刚从江南过来,就算他不吃饭,手下那些人也得吃啊。”曾可以也说:“是啊。你别急,咱们吃了饭就走。”柳如梦也只得点头同意。
曾婉儿说:“我知道姐姐嫌吵。罗兴,你叫人把饭菜送过来。”罗兴转身出去。曾可以起身对柳如梦说:“我和婉儿先去安置手下那些人。吃完饭咱们就起程。”柳如梦说:“好。我就在这等着,随时可以出发。告诉他们,我的饭就不用送了,我现在吃不下。”兄妹二人安慰了她几句,一起出门。
离开客栈,曾可以有些不安:“如梦这么相信你我,咱们却要合伙骗她。想想真是觉得对不起她。”曾婉儿说:“我也不想啊。可是如果不这样,咱们……”
忽见罗兴急匆匆跑来:“大小姐,不好了!”曾婉儿忙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罗兴说:“柴房失火了!”曾婉儿大惊失色,慌忙向谭园跑去。曾可以和罗兴赶紧跟上。
来到后院,发现柴房已经烧得只剩半塌的砖墙,大火仍在烧着。鲁啸正在那里叫人救火。裘如龙和司徒豹也在帮忙。曾婉儿跑过去问道:“人呢?秋遇公子呢?他怎么样了?”鲁啸说:“大小姐先不要难过。秋遇公子只怕是……凶多吉少了。”曾婉儿的眼泪马上流出来,对着大火呼叫道:“秋遇公子!吴秋遇!你在哪啊?”柯老三心中有愧,看了一眼蒙昆和白鹿司。那二人也远远躲着。
这时忽听司徒豹叫道:“这有一具尸体!已经烧焦了!”曾婉儿叫了一声“秋遇公子”,哭着就要扑过去。曾可以及时赶到,将她拉住。曾婉儿挣脱不开,扑在哥哥怀里痛哭起来。
曾可以搂着妹妹安抚了一会,见大火已经扑灭,便让鲁啸和罗兴留下,其他人先去吃饭。白鹿司和蒙昆趁机走了。柯老三不安地看了看曾婉儿,也低着头走了。
曾可以吩咐罗兴:“去前面找几床被单,再卸扇门板,准备替秋遇公子收尸。”罗兴很快就带了两个下人把东西找来,先用被单把焦尸裹了,抬到门板上。曾可以说:“妹妹,咱们先把秋遇公子的尸身收殓了吧。”曾婉儿擦了擦眼泪,神情恍惚地走了过去。
罗兴正蹲在门板旁边掩盖被单,见曾婉儿走过来,不知道该不该让她看到烧焦的尸体,便抬头看着曾可以。曾可以赶紧上前拦住曾婉儿:“别看了。你对他最后的印象不应该是这个。”曾婉儿的手微微颤抖着,忽然一阵眩晕,几乎瘫倒。曾可以赶紧把她扶住。
过了一会,曾婉儿睁开眼,轻轻推开哥哥,又向停放尸体的门板走去。罗兴起身劝解,也被她轻轻推开。罗兴无奈地看着曾可以。曾可以冲他轻轻摇了摇头。罗兴叹了口气,让到旁边。曾婉儿蹲下去,慢慢伸手摸到了被单。曾可以和罗兴都不希望她把被单掀起来,却也不好多劝。曾婉儿的手越来越抖,忽然跪在地上,捂着脸痛哭起来。
曾可以让罗兴赶紧带人把门板抬走,自己上前安慰道:“你也不要太难过了。这是天灾,谁也没有办法。”曾婉儿说:“这不是天灾!都怪我!都怪我!”她哭得更大声了。曾可以任她继续哭了一会,慢慢扶她起来,一边安慰着,扶着她往前院走去。
吴秋遇缓缓醒来,觉得浑身燥痛。他慢慢睁开眼,发现有人正近距离看着他,竟然是老叫花子倪二鳅。老叫花子见吴秋遇睁眼,兴奋地扭头叫道:“丫头,他醒了。”
吴秋遇扭头望去,却见小灵子正蹲在河边舀水。听到老叫花子叫喊,小灵子站起身,兴奋地说道:“秋遇哥哥,你终于醒了。”吴秋遇坐起来,激动地说道:“灵儿,你去哪了,我四处找你!”
小灵子走过来,递过水瓢:“你先喝点水。”吴秋遇拿下水瓢,仍直直地看着小灵子:“灵儿,我终于见到你了!”激动得眼里几乎转出泪水。小灵子甜甜地笑了一下,托起他的手:“先喝点水吧。你嘴唇都干成那样了。”吴秋遇应了一声,端起水瓢慢慢喝了两口,继续盯着小灵子。
小灵子羞涩地躲开他的眼神,低头问道:“你干吗那样看着我?”吴秋遇把水瓢递给老叫花子,两手抓住小灵子的手:“灵儿,我很想你。”小灵子想把手缩回去,发现吴秋遇攥得很紧,笑着说:“你干吗这样抓着我?我又不会跑了。”吴秋遇说:“你那天怎么忽然就走了?怎么没等我?”小灵子看了他一眼,又默默低下头去。
吴秋遇试探着问道:“你这样做是不是为了我和如梦?”小灵子看了他一眼,轻轻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把脸扭向一边。吴秋遇说:“其实,如梦也希望咱们三个在一起。她也很担心你,所以跟我一起来扬州找你。”小灵子喃喃道:“我知道。如梦姐姐真的很善良。”
老叫花子蹲在旁边看了他们一会,走到河边玩水去了。
吴秋遇问:“灵儿,这些天你都在哪?我们把扬州城各处找遍了,一直找不到你。”老叫花子回头说:“这几天她一直跟着你,只是你不知道。”吴秋遇愣愣地看着小灵子:“你早就看到我和如梦了,一直暗中跟着我们?”小灵子说:“我没看到如梦姐姐。就是那天在瘦西湖,忽然看到你和曾婉儿坐在船上,她还靠在你身上。我当时觉得有些奇怪,就偷偷跟着你们。”吴秋遇说:“那时候我也认真看了,没看到你呀。”小灵子说:“那是我不想让你看到。”吴秋遇一时无语。
小灵子继续说道:“后来你们上了岸。我看到曾婉儿和她的手下密谋,料想她还会纠缠你,就偷偷跟上去。结果她还真是有古怪,一手安排了破庙里那件事。”吴秋遇惊讶道:“那时候你也在?”小灵子说:“是啊。要不然老叫花子怎么会及时出现替你解围?”吴秋遇这才明白,那天老叫花子突然出现,原来是小灵子安排的。
吴秋遇四下看了看,疑惑道:“我记得昏倒之前,是被困在柴房里。是你把我救出来的?”老叫花子说:“丫头知道你被关在那,让每天我在墙外打洞。着火的时候终于打通了,把你背了出来。你也太沉了,累得我都快散架了,现在腰还酸呢。”吴秋遇说:“谢谢你。回头请你吃好的。”老叫花子很开心。
吴秋遇忽然说道:“不好!我逃出来了。他们看不到我,只怕要对婉儿小姐不利!”说着他急忙站起来。他两天没有吃喝,身子发虚,一下子起猛了,有点头晕。
小灵子说:“你知道是谁放的火吗?”吴秋遇说:“是蒙昆,还有柯老三。”小灵子说:“他们都是曾可以的手下。有他们在,你还用担心曾婉儿的安全?”吴秋遇点了点头:“一定是曾公子得到消息,来赎人了。曾公子来了,婉儿小姐就没事了。”
小灵子站到吴秋遇身边:“秋遇哥哥,你太老实了。告诉你吧,其实这根本就是曾婉儿在哄你。你被困在柴房,全是她一手安排的。”吴秋遇颇为惊讶:“你是说,是婉儿小姐要害我?”小灵子说:“她当然舍不得害你,她是要设法接近你。你不觉得在瘦西湖游船、在破庙遇险,她一直在有意亲近你吗?”吴秋遇当然也感觉到了,只是没觉得这跟他被困有什么关系,于是愣愣地看着小灵子。
小灵子说:“我还是从头跟你说吧。那天曾婉儿带你到惠来酒楼吃饭,我也偷偷跟去了。我在外面等了一会,看到你们出来。你很快就晕倒了。看到有人把你带走,我就一路跟到了谭园。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只不过你看到的都是假的。”吴秋遇一愣:“假的?”小灵子问:“你是不是以为曾婉儿跟你一起被抓了?你们一起被人下了药?”吴秋遇愣愣地点头。小灵子说:“其实曾婉儿根本就没有昏倒,是她找人把你抬走的。我想,应该就是她给你下的药。”
吴秋遇愣了一下,脑子有点乱:“可是,后来我们……她……”小灵子说:“她从柴房里走出来的时候,我就在附近。是她主动过去当人质的,假装被人制住,目的就是要稳住你。你回到柴房以后,他们锁了们,一起走的。我还看到她一脸得意的样子,还冲着那些人笑呢。”
吴秋遇觉得难以置信:“可是,她为什么要那样做呢?”小灵子说:“她怕你随时冲出来发现真相,所以才用自己做人质,让你老老实实待在柴房。她吃定你不忍心让她受到伤害,这样就可以把你一直留住。你想想,要不是她安排的,每天会有人给你送那么好的吃食?”吴秋遇还是不明白:“如果按你说的,她是想接近我,那她应该跟我一起待在柴房,怎么会想着出去呢?”小灵子笑道:“还是刚才那个原因。你们一起困在柴房,你就会想着带她一起逃出去,外面的人根本拦不住。再有,人家可是大小姐,一直睡在柴房,她怎么受得了?”
吴秋遇点了点头,忽然问道:“那她为什么要让蒙昆他们来放火?”小灵子说:“蒙昆他们放火的事,曾婉儿应该不知道。我想这不是她计划的一部分。一定是蒙昆他们知道你被关在那,私自去的。早知道蒙昆这么恶毒,在嵩山我就不该为他求情,让时姐姐一刀杀了他就好了。”
吴秋遇喃喃道:“她明明知道我急着去找你和如梦,还要把我留在那,真是不对。”小灵子说:“她当然不希望你见到如梦姐姐。他们兄妹在蓟州干的那些事,你还记得吧?”吴秋遇轻声叹气,百感交集。
曾婉儿独自坐在廊下胡思乱想,伤心落泪。回想起与吴秋遇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她时而笑两声,时而痛哭流涕。她越想越后悔,自己没有得到吴秋遇,反倒害他被大火烧死了。她也觉得对不起柳如梦,明明人家已经定亲,而且情投意合,自己非要从中插上一脚。现在吴秋遇死了,柳如梦只怕要孤苦半生。想到这些,曾婉儿心中恨自己,头往柱子上撞。
曾可以走过来,赶紧上前把她扶住:“婉儿,你不要这样。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可不能再出事!咱们现在应该想想,后面怎么办。”曾婉儿抬头看着哥哥,流泪说道:“哥哥,是我害死了秋遇公子。我想找个最好的地方,把他好好安葬了。”曾可以说:“只要你愿意,怎么都行。我一定帮你把这件事办好。”
曾婉儿擦了擦眼泪,问:“哥哥,你说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如梦姐姐?我觉得对不起她。”曾可以在旁边坐下来,低头思考了一会,说:“这件事你自己拿主意吧。无论你怎么做,哥哥都支持你。你如果想说,就跟她说吧。说出来,心里也能好受一点。”曾婉儿扶着柱子哭啼起来。
兄妹二人来到客栈。走到柳如梦门外,曾可以说:“你自己进去吧,想好怎么说。我在外面等着你们。”曾婉儿点了点头,轻轻敲门。柳如梦问:“谁呀?”曾婉儿说:“是我,姐姐。”她轻轻推门进去。曾可以望着门口,忽然有些担心。
柳如梦高高兴兴站起来:“你们吃过了?哥哥呢?咱们现在就走吗?”曾婉儿回身把门关了,慢慢转过身,两眼直直地望着柳如梦,一步一步走向床前。柳如梦脸上的笑容散去,惊讶道:“婉儿,你怎么了?”
曾婉儿沉默地站了一会,忽然跪倒,抱住柳如梦的大腿,哭着说道:“姐姐,我对不起你!”柳如梦吃了一惊,赶紧弯腰扶她:“婉儿,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起来说。”曾婉儿仍然跪在那里,流泪道:“其实我一直在骗你。秋遇公子……他根本就没过江,我早就找到他了。”柳如梦说:“这是好事啊。我知道你喜欢过他,想跟他多在一起。我不介意。你快起来吧。”曾婉儿更加难受,抱着柳如梦的腿痛哭起来。柳如梦轻轻摸着她的头:“好妹妹,不要哭了。你只要告诉我一心哥哥在哪,把他找来,就已经是帮我们了。姐姐怎么会怪你呢?他现在在哪?”
曾婉儿继续抽泣了两声,慢慢仰起头,泪流满面地看着柳如梦,哽咽道:“他死了!”柳如梦一惊:“怎么可能?你不是已经找到他了吗?”曾婉儿说:“是我害了他,把他关在柴房里。柴房失火,他被烧死了!”说到这里,曾婉儿又大哭起来。
柳如梦脸上的表情马上僵住了,头脑一片空白,呆呆地站了一会,忽然昏迷过去。曾婉儿赶紧抱住她,惊叫道:“姐姐!姐姐!哥哥快来呀!如梦姐姐昏过去了!”
曾可以听到呼喊,慌忙冲进来。兄妹二人把柳如梦搬到床上。曾婉儿大声呼喊着:“姐姐!你醒醒啊!”曾可以快步走到门口,大声叫道:“罗兴!罗兴!快去找大夫!如梦姑娘昏倒了!”罗兴从屋里出来,顾不上搭话,直接跑了出去。
大夫来了,给柳如梦诊了脉,起身说道:“心脉虚滑。应该是受到惊吓,或是悲伤过度。”曾可以说:“正是正是。要紧吗?”大夫说:“好好休养几日,别再受到别的刺激,应该没什么大事。”曾可以谢过大夫,送他出门。
曾婉儿站在喃喃道:“都是我不好。害了秋遇公子,还让如梦姐姐伤心成这样。”曾可以安慰道:“你别想那么多了。这几天你好好照顾如梦,自己也想开一点。秋遇公子的丧事,我会帮你张罗。”曾婉儿说:“下葬的时候一定通知我。我去送他。”曾可以说:“放心吧,我这就去安排。”说完,转身出去了。曾婉儿守在床前,看着昏迷不醒的柳如梦,想着此前发生的一切,心如刀绞,趴在床边哭起来。
小河边。吴秋遇攥着小灵子的手说:“灵儿,不要再走了好不好?我真的舍不得你。”小灵子抬头看着吴秋遇,稍稍沉默了一会,轻轻点头嗯了一声。吴秋遇大喜:“太好了!”他太兴奋,把小灵子的手都攥疼了。小灵子轻轻叫了一声。吴秋遇赶紧松手,憨笑着说:“灵儿,对不起。我只是太高兴了。”小灵子笑着说:“没事。”
老叫花子在一旁嘟囔道:“你们倒是美了,什么时候带我去吃饭啊?你们可是答应过的。”小灵子说:“这就带你去!就知道吃!我还能亏待你不成?”
老叫花子开心地走在前面。小灵子和吴秋遇跟在后面。老叫花子回头说:“我挖了两天洞,今天又把他背出来,可是累坏了。我要吃顿好的,去大酒楼。”小灵子说:“可以呀。到时候我们银子不够,就把你押在那。”老叫花子停下脚步,转身问道:“你们有多少钱?”吴秋遇说:“我的钱袋被人拿走了。”小灵子说:“我这点银子呢,找个偏僻的小饭馆,够咱们三个人饱饱地吃一顿,还能有鱼有肉。要是去大酒楼,恐怕只能问问价钱了。”
老叫花子看了看他们,想了一下,说:“好,就听你的,先找个小饭馆吃饱再说。下次找人干活的时候,别那么小气,多带点银子。”小灵子拿出丐帮的腰牌,举在手里:“五袋弟子倪二鳅听令,八袋长老小灵子在此,你再敢口没遮拦,罚你三天不许吃饭。”老叫花子赶紧作揖,乖乖绕到小灵子和吴秋遇身后。小灵子偷偷笑了一下,把木牌收起来。吴秋遇看着他们斗嘴,觉得很好玩。
到了给“吴秋遇”下葬的日子。柳如梦已经醒了,曾家兄妹怕她又受到刺激,没有告诉她。曾可以让白鹿司等人留在客栈保护柳如梦,自己和曾婉儿只带了郝青桐他们四个保镖和临时雇用的下人,一起送棺木去坟地。
打发了老叫花子,小灵子和吴秋遇准备去扬州铁家。刚离开瓜州,就看到曾可以兄妹带人送葬。小灵子说:“秋遇哥哥,你猜,他们这是要去埋谁?”吴秋遇说:“有可能是给我送饭的小哥。那天他也被困在火里,好像遇难了。”小灵子说:“你觉得他们会有那么好心?走,跟着去看看。说不定会让你大吃一惊。”两个人便在后面悄悄尾随。
一路上,曾婉儿一直在默默流泪。到了安放棺木的时候,曾婉儿大呼一声“秋遇公子”,便扑倒在坑边,痛哭起来。曾可以没有去劝她,只希望她哭够了早点把这事放下。
小灵子说:“现在知道了吧?看她哭得那么伤心,对你倒是真心的。”吴秋遇这才知道曾婉儿是在哭他,心里也有几分感动。看着曾婉儿那么伤心,他有些不安:“灵儿,你说我要不要过去告诉她?”小灵子说:“你还想让她继续缠着你吗?”吴秋遇轻轻摇头。小灵子说:“那就不要过去。等她把棺材一埋,也就对你彻底死心了。”吴秋遇又往那边望了两眼,说:“咱们走吧。”
郝青桐看着几个人平了土,堆起坟堆,又让人把墓碑立起来。曾婉儿已经被曾可以扶着站起来,上前说道:“郝叔叔,不用了。狼山六兄弟跟秋遇公子有仇。他们如果知道这里葬的是秋遇公子,说不定又要作孽。你让他们把石碑就地埋了吧。做上标记,咱们记住这里就行了。”郝青桐当即命人按照大小姐的吩咐去办。曾婉儿又流了一会眼泪,跟着曾可以等人一起离开坟地。
回到客栈。柳如梦已经下地,正在桌边坐着伤心。曾婉儿推门进来。柳如梦擦了擦眼泪,轻声问道:“婉儿,你去哪儿了?刚才找不到你。”曾婉儿说:“我心情不好,出去转了转。姐姐找我有事?”柳如梦扶着桌面,虚弱地慢慢站起身:“我想问问,一心哥哥的尸骨收殓了没有。”曾婉儿一惊,忙说:“哦,已经下葬了。看到姐姐一直昏睡,我就没有惊动你。”
柳如梦慢慢坐下,轻声叹道:“唉,我这个样子,也没法去送他。他葬在哪?等我稍好一些,再去坟前祭他吧。”说完又开始流泪。看到柳如梦虚弱成这样,又那么伤心,曾婉儿的眼泪也流下来:“姐姐累了,还到床上躺着吧。我扶你起来。”柳如梦勉强站起来,由曾婉儿搀扶着,慢慢走向床边。
吴秋遇和小灵子来到扬州芙蓉巷。乡野三奇看到吴秋遇带着小灵子回来,都有些意外。陈康说:“小灵子,你还真在扬州啊。没想到秋遇兄弟还真找到你了。”小灵子过去跟他们说话:“是啊。是我先找到他的。”
铁秋声小声问吴秋遇:“如梦姑娘还没有找到?”吴秋遇默默点了点头。小灵子回头看了一眼,赶忙说道:“秋遇哥哥烧伤了,你们赶紧给他看看吧。”铁秋声这才注意到吴秋遇的衣服确实有烧过的痕迹。乡野三奇都是一惊。胡大夫赶紧带着吴秋遇进屋检查。铁秋声问:“这好端端的,怎么被火烧到了?”陈康忽然说道:“小灵子,不是你故意整他吧?别人哪有那么容易近他的身?”小灵子看了他一眼:“你瞎说什么!当然不是我。”
曾婉儿一直在床前陪着柳如梦。曾可以让人买了很多滋补的东西,每天变着法哄柳如梦吃下。这样过了几天,柳如梦的身体渐渐恢复,心情也稍稍平复了一些。
柳如梦让曾婉儿带她去看看吴秋遇的坟。曾可以雇了车,送她们一起去。柳如梦在坟前痛哭,又几乎昏倒。曾家兄妹赶紧哄劝着把她扶上马车,返回客栈。
曾可以不愿让柳如梦待在伤心之地,要带她一起去江南。柳如梦稍稍犹豫了一下,点头同意了。送走他们,曾婉儿仍留在瓜州,每日去吴秋遇坟前看看。
吴秋遇暂时在铁宅休养。小灵子留下照顾他和铁秋声。铁秋声和吴秋遇都没什么大事,只是忧伤过度、饮食不全造成的身体虚弱。在小灵子的劝解和照顾下,二人渐渐恢复。
乡野三奇帮忙找了两天,始终没有打听到柳如梦的消息。吴秋遇还是惦记柳如梦,急于出去寻找。铁秋声理解他的心情,也不挽留,和乡野三奇一起送他和小灵子出门。
吴秋遇忽然想起一事,转身对铁秋声说道:“师叔,时姐姐对你一往情深,这些年付出了很多。希望师叔考虑一下,不要轻易辜负了她的情义。”铁秋声愣愣地看着他。小灵子也有些纳闷,惊讶地看着吴秋遇。陈康在一旁笑道:“没想到秋遇兄弟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真是该刮目相看。”吴秋遇解释道:“这都是如梦说的。时姐姐曾经救过她,跟她吐露过心思。我们现在去找如梦,找到了可能就不回来了,所以才把这些话转告师叔。”铁秋声没说什么。
吴秋遇和小灵子辞别四人,转身离去。望着他们走远了,丘壑说:“秋声兄弟,刚才秋遇说的话,你是该好好想想。”铁秋声没有吭声,默默走进院中。乡野三奇面面相觑。
吴秋遇和小灵子刚走出芙蓉巷,忽见一个女子跳了走来。吴秋遇认出来,叫了一声:“时姐姐。”小灵子没见过时秋风这种打扮,不禁愣了一下,仔细看了看,惊奇道:“时姐姐,是你呀!我都差点没认出来!”时秋风说:“我也不习惯自己现在的样子。”小灵子说:“刚才我们还说起你呢。你没事多去看看铁师叔,说不定他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时秋风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转身对吴秋遇说:“你刚才的话我听到了。替我谢谢如梦姑娘。”吴秋遇惊讶道:“刚才没有看到你。姐姐在哪听到的?”时秋风说:“这个不重要。希望你早点找到如梦。我也要离开扬州了。”小灵子问:“姐姐要去哪?”时秋风说:“我先去试着寻找师父。到现在我还不能确定这一身武功是谁教的。”小灵子说:“哦。那也祝姐姐早日找到师父。”
时秋风静静看着小灵子,忽然出手向她抓去。小灵子吓了一跳,本能地向后闪开。时秋风又去抓她。这回小灵子有防备,灵巧地躲开了,惊愕地问道:“时姐姐,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吴秋遇这才反应过来,上前问道:“时姐姐,你这是?”时秋风望着小灵子,轻轻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笑容。吴秋遇和小灵子相互看了一眼,不解其意。时秋风说:“我走了。回头见到如梦,让她好好想想我说的话。”说完,一转身,快步离去。
望着时秋风走远,小灵子说:“幸亏你教了我几招随心所欲手,要不然,时姐姐一下就把我抓住了。你说她是要干什么呀?”吴秋遇轻轻摇头:“不知道。”小灵子又嘀咕道:“她还说让如梦姐姐好好想想她说的话。也不知道她跟如梦姐姐说了什么。你知道吗,秋遇哥哥?”吴秋遇说:“那天是看她跟如梦说了几句,还故意把我支开了。后来我问过如梦,如梦没说。”
小灵子更加纳闷,想了想,忽然说道:“你说如梦姐姐失踪,会不会跟她有关?”吴秋遇说:“应该跟时姐姐没有关系吧。那天我和如梦遭遇狼山六兄弟,是他们中的一个挟持了如梦。后来我追过去,那个人已经死了,如梦也不见了。”
小灵子问:“那个人怎么死的?你说会不会是时姐姐杀的?”吴秋遇想了一下,说:“那人身上中了十几刀,伤口倒像是刀砍的。他们前几天夜里到铁师叔家放火,时姐姐跟他们打斗过。”小灵子点了点头:“照这么说,时姐姐的可能倒是很大。可是不对呀,时姐姐武功那么好,杀天山恶鬼也只用了一刀,对付那样一个人,用不着砍十几刀吧?而且她临走的时候,还特意说了如果咱们见到如梦姐姐就怎样,还祝你早日找到如梦姐姐。如果如梦姐姐真是被她救走的,她应该会告诉咱们啊。”听小灵子这么一说,吴秋遇也糊涂了。小灵子:“咱们先别想那么多了。大不了,下次见到她,好好问清楚。”吴秋遇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
走了一阵,小灵子忽然说道:“我倒觉得那个曾婉儿很可疑。我敢断定,你跟她在瘦西湖见面,绝对不是偶遇。一定是她早就知道你在找人,所以事先安排好了,让你自己找到那里,然后她好趁机跟你接近。”吴秋遇回想了一下,说:“我想起来了。那天我正在街上打听你和如梦的消息,有个挑担的货郎说,在瘦西湖附近见到两个姑娘,一大一小。他描述的样子,跟你和如梦很像,连如梦的衣服都说得没错。我当时真就以为是如梦找到了你,可是到那只见到了曾婉儿,再也没有听说你和如梦的消息。”小灵子说:“这就对了。说明曾婉儿那时就已经知道,你在找我和如梦姐姐。知道这件事的人一共也没有几个,铁师叔和乡野三奇应该不会主动跟她说。那她一定见过如梦姐姐。是如梦姐姐告诉她,你们一起来扬州找我的事。”
吴秋遇说:“难道她知道如梦在哪,故意不告诉我?还故意把我留住,就是为了不让我和如梦见面?”小灵子说:“想想他们在蓟州是如何隐藏如梦姐姐的。这种事她做得出来。蒙昆他们出来放火,说明曾可以也在附近。就算曾婉儿没有那种心机,曾可以那么精明,他可是想得出来这种主意的。”
吴秋遇说:“咱们这就去找曾婉儿,问问她如梦在哪。”小灵子说:“是要找她,不过咱们不能明着去。一旦惊动了她,她又会把如梦姐姐藏起来。这里咱们地形不熟,只能暗中跟着她。如果她真的知道如梦姐姐在哪,早晚会去见面。”吴秋遇点头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