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请”字过后,双方亮出兵刃,却没有急着出击,都将对手当成了十年难得一遇的绝世高手。不过这“绝世高手”用得打个引号,是出于某种需要而言,那就是杀死对方。
于水不纹来说,蒋龙威身上虽有着伤痕,曾在黑虎寨一掌击败了齐左却也是事实。齐左武功再差,在他水不纹面前却也是个不可随意挑衅的劲敌,蒋龙威既能一掌将其击败,那内力修为自是非同凡响,实不可小觑。
蒋龙威要杀死水不纹,其实是为了更好地活着,自是不愿做那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事。
要杀死对方,还想保证自己不受重伤,对敌手存有敬畏之心自不为过,贸然出手只会将破绽送给敌手,那是极不明智的。试探从而成了两人共同的选择,示弱成了双方共同的心意,只看谁装的更逼真,谁更沉得住气。
蒋龙威时不时朝水不纹疾刺一剑,刺不中就后撤,不给敌手还手的机会。
水不纹也是一样,一有机会就向蒋龙威疾刺一剑,只要蒋龙威一格挡开他的剑锋,立马收回剑身,不留给蒋龙威任何反扑的机会。
双方试探性地进攻十几个回合下来,蒋龙威的身体看起来好像出现了问题,出击时,一剑慢过一剑,防守时,一次比一次慢了半拍,总给人一种力不从心、勉力支撑的幻觉。
水不纹虽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里,却也拿不准蒋龙威是故意为之,还真是由于伤痛发作而无力再战。为了求证一下,抓住机会向蒋龙威连续刺去两剑,蒋龙威抵挡第一剑慢了半拍,抵挡第二剑慢了三个半拍,要不是后退一步来的及时,险些被水不纹的剑尖刺伤了手臂。
水不纹经过这一次试探,感觉到蒋龙威不敌自己已是事实,心中大喜,立马找了个机会向蒋龙威连刺三剑,蒋龙威勉为其难地抵挡掉两剑,被第三剑刺中,还好闪退及时,剑尖只入肩半寸,没伤到筋骨。
水不纹又一次试探性地突袭成功,尝到了甜头,那接下来就是加大突袭的力度了。见蒋龙威一剑刺来,快速格挡开,向蒋龙威还回四剑,四道剑影像极了水中的四层波纹一般朝蒋龙威袭去,一波未消一波又来,层层叠加。
蒋龙威见机会到来,迅速反击,跃过前三道波纹,朝着第四道波纹就是一剑。有道是抽刀断水水更流,可蒋龙威没想过要切断它,只要宝剑能沾水就成。
水不纹连伤蒋龙威三剑,第四次出剑自然更迅捷,力度比前三次也更大。所谓轻灵才能走巧,你全力压上,一旦不中,要想及时回援可就难了。见蒋龙威不仅格挡开了他刺去的一剑,还不顾安危地朝他扑了上来,赶忙出掌还击,阻止蒋龙威近身,忽略了蒋龙威将剑锋割向了他往回收缩的那只持剑的手腕。水不纹不知蒋龙威的险恶用心,等发现手腕疼痛不已,宝剑已掉落在地。
蒋龙威哪会再给他机会,持剑猛攻,一剑快过一剑,一剑比一剑凌厉,招招直攻要害。
水不纹就单纯一剑客,拳脚功夫平平无奇,赤手空拳哪是蒋龙威的对手,转瞬间双腿被刺伤,闪跃不及,迎来蒋龙威一剑穿心,除了死死抓住蒋龙威持剑的手臂不放,其他的本事再也没有了。
蒋龙威剑身一绞,提起一脚踢中水不纹的腹部。
水不纹仰翻在地,捂着血流如注的胸口说道:“你竟敢使诈!”
蒋龙威才懒得理他,朝刘高升说道:“刘大侠,胜负已分,刚才说过的话可算数?”
输赢天定。刘高升见水不纹闭上了眼睑,停止了挣扎,很是友好地回话道:“蒋总镖头,上天要让你们赢,我一个凡人岂敢逆天而行,而自取灭亡之道!后会有期。”
正当蒋龙威说出“后会有期”四个字,一汉子好像接受不了现实,站了出来,大喝道:“刘总表头,我潘有安还没有说话,岂可就此放行!”
刘高升道:“潘大侠,你是想让我做那言而无信之人吗?”
潘有安道:“刘总表头,你是你,我是我,我仅代表个人,跟你不搭架。”
白玉天最见不得事后逞英雄之人,走上前去,好声问道:“潘大侠,你想怎么样?”
潘有安朝白玉天看了一眼,笑答道:“有什么怎么样,赢了我这双铁掌再说。”
白玉天朝刘高升身边的汉子们大声问道:“各位,是不是赢了潘有安这双铁掌,你们就不再纠缠不清。”
汉子们大声回道:“若潘大侠输了,自不再纠缠,放你们过去。”
白玉天朝潘有安抱拳道:“潘大侠,那就由在下来领教你这双铁掌。”
潘有安才瞧不上白玉天这么奶油后生,连拱手礼都省了,一掌朝白玉天劈来。
白玉天不计较,一掌迎上,将潘有安送出一丈。
潘有安发现自己竟然没受伤,极为庆幸,很是难过,衣袖一拂,扬长而去。
刘高升见此,让人搬走地上两具尸体,朝白玉天等人一个抱拳:“后会有期。”
白玉天、蒋龙威等人抱拳回礼道:“就此别过。”
送走刘高升等人的身影,蒋龙威望向西边,见太阳就要西落,为了找个宿头,不至于露宿山野,伤口也顾不上清理,带着镖队继续往前赶。快赶慢赶,天黑时分,在古槐长者的指引下,终于见到了一家客栈,众豪杰毫不犹疑地入住了进去,漱洗,疗伤,用饭,一阵忙活,欢欢走向了睡眠。
次日一早,吃过早餐,收拾停当,众豪杰押运着官银朝近在咫尺的京城进发。走过二十多里地,繁华的汴京城的城墙终于出现在了眼前,众豪杰心中的那块大石终于落地,一身轻松。
白玉天入得城内,被自己的眼睛跟耳朵吓坏了来,世间竟有如此繁华之城郭!
东京汴梁,太平日久,人物繁阜。垂髫之童,但习鼓舞;班白之老,不识干戈。举目则青楼画阁,绣户珠帘。雕车竞驻于天街,宝马争驰于御路,金翠耀目,罗绮飘香。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八荒争凑,万国咸通。集四海之珍奇,皆归市易;会寰区之异味,悉在庖厨。花光满路,何限春游;箫鼓喧空,几家夜宴。
一路观赏,盛景入眼,妙音入耳,白玉天毫无意识地感慨道:“哎!伎巧可惊人耳目,侈奢可长人精神。”
一位路人呵呵一笑,美言道:“想必这位公子是外乡来的吧?”
白玉天笑答道:“正是。”
路人道:“那你得多住些时日,要是赶得好,或是赶得巧,保不定还能一览圣颜。”
白玉天道:“哦!大哥,你这怎么说来着?”
路人道:“瞻仰天子的仪容,有两个时机。一是上元节之夜,圣天子登楼观灯,或亲临金明池检阅水军操练。上元节已过,要待明年,不说也罢。”
白玉天问道:“还有什么时机?”
路人笑答道:“天子出宫,要么郊外祭祀天地,要么每年四孟的宗庙祭礼。”
白玉天笑道:“这真来的不是时候,春季已过,秋来又有好长一段时光,怕是无缘见到圣天子容颜了。可惜,可惜,可惜至紧!”
路人笑道:“公子切莫泄气,等到下回找准时机再来,定能得尝所愿。”
白玉天微微一礼,笑答道:“那是,那是。”
路人欢欢一笑,走离开去。
走在一旁的古槐道:“皇帝有什么好见的。见了要为他卖命,不见还只为他纳钱纳粮,虽永远吃着亏,出汗总比卖命强。不见也罢!”
白玉天笑道:“古老说的极是,这种人不见也罢。”
黄庭道人笑道:“古老,有多少人伸着脖子等着皇帝赐见,为其卖命。你俩倒好,连见面的机会都不愿意给人家,人家岂不要伤心一辈子。”
乐啸天道:“他躲在深宫,成为有冕之王,荣华富贵享用不尽。我们行走江湖,成为无冕之王,日夜操劳却不得三餐温饱。他不来见我们,还要我们厚着脸皮去见他,这不是作践人吗!”
明智上人道:“乐啸天,人家可是上天之子,理应享受荣华富贵,有什么好妒忌的。”
乐啸天道:“李老,过好过歹都是过一天,我妒忌他做什么。你老多想了。”
众人一阵说笑,过得龙津桥,入得内城,在东大街找了一家大客栈住下。
漱洗一番,整理好仪容,用过午饭,蒋龙威带着手下十来个镖师押着镖银前去户部交差。到得户部,一应交接,清理好银两,要回户部签收回单,回到客栈,天色已黑。
想着押镖一路惊险万分,众豪杰前来助拳,流血流汗一路,太过难得。蒋龙威在客栈里大摆筵席,以作酬谢。除了三个女人和一个小孩,其他人都喝了个酩酊大醉,散去之时,脚踏云步,不是有店小二时不时提醒一二,差点连房间都走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