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白玉天一下点拨,贺振存好像想起了些什么,说道:“三绝掌,分为纯阴三绝掌,纯阳三绝掌,三绝掌。纯阴三绝掌以阴柔内力为基,纯阳三绝掌以纯阳内力为基,一旦内力修练至阴阳相济,三绝掌算略有小成。”
切换一口气,接着说道:“等到内力越变越强,见识越来越广,步入‘至妙至极,至神至虚,莫能测其末,莫能定其初’的秘境,三绝掌算已有所成。等到天下武功,不论是拳脚、兵刃、暗器,尽皆可破之,尽皆可用之,此乃真三绝也。”
古槐笑道:“这么说,你泰岳派的真三绝岂不天下无敌?”
贺振存登时现出一丝难得的笑意,说道:“可以这么说吧。不过除了创派祖师爷,无人练成真三绝。”
黄道庭问道:“为何?不是一代新人胜旧人吗?”
贺振存答道:“说是这么说,可历代掌门,无一人达到祖师爷长命百岁的高龄。”
白玉天大吃一惊,快语道:“你刚才说什么?步入什么秘境?”
贺振存答道:“至妙至极,至神至虚,莫能测其末,莫能定其初。”
白玉天道:“不对,这四句话我好像在哪儿听过一遍。”
贺振存道:“不可能。这四句话,记在三绝掌拳谱的最后一页,我都只听师父口头说起过,从未亲眼目睹过,更别说外人了。你定是记错了,或是听错了。”
白玉天不以为然,处于静思之中,来回走动。过了好一会儿,打住脚步,说道:“对,对,对。我听阿竹那小女子说过一遍。说他师公赵明秀,修炼碧落赋神功,武功已达化境,天下恐怕再无敌手。还劝我不要去碧落湖,说什么...去了也不是赵明秀的对手。”
贺振存瞬时情绪沸腾起来,说道:“他既灭了我师门,为何不将我一并杀了?”
五山道人走来,冷言说道:“你这蠢材,这还不明白,他赵明秀是第一代屠龙,留着你,既能让你为屠龙会卖命,还可以从你身上验证三绝掌拳谱为真为假。”
贺振存跳下马车,双手怒指西北,大喊道:“赵明秀,你这畜生,我跟你誓不两立。我跟你誓不两立,我跟你誓不两立......”随着声音越来越小,两腿一软,跪倒在地,眼泪随之哗哗地掉落,很快就把两腿之间的土地湿透了来。
马车周围的人见之,无不心生同情,内心寒凉一片。
明智上人说道:“贺振存,一切都晚了,你要报仇,苦等来生吧。”
“师妹,你当年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要苦苦相逼?到底是为什么?”贺振存哀叹有声,慢慢地站起身来,缓缓地朝书写着“正义山庄”四个大字的牌楼走去。相距不到一丈时,突然疾速冲出,一头撞在石柱之上,脑浆并裂,暴死于地,无声无息。世间瞬间又少了一个可怜之人,地狱瞬间又多了一个可怜之鬼。
天空一个惊雷落下,好像在说道:“她若不那般苦苦纠缠于你,你怎么可能会那般心无定所,好如丧家之犬,轻而易举就被赵明秀招揽,成为一件害人害己的工具,至死方休。”
白玉天、贺景荣、贺俊伟三人看着贺振存那红色的头颅,有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悲伤,片刻之间热泪盈眶,泪珠不自觉地一滴一滴地掉落,好像是在为苦难者送别,更像是在向三绝掌宣战。世间除了光阴似箭,大爱无边,好像就没有所谓绝对无敌的存在。
张燕儿走近白玉天身边,挽住白玉天的手臂,瞧着白玉天满眼的泪水,小声问道:“白大哥,你怎么哪?他这么一个恶人,死不足惜,你怎么为他流泪了?”
白玉天微微一笑,答道:“这泪水不是为他流的。”
张燕儿问道:“那是为谁流的?”
白玉天答道:“是为那些为仇人死心塌地效着犬马之劳的人流的。可悲,可叹,可恨。”
张燕儿问道:“为什么啊?”
白玉天答道:“仇人让受害者去做的事,世间那有几件什么好事,都是些害人害己的恶事,自然可悲、可叹、可恨了。”
五山道人走了过来,没见到江澄清的身影,问道:“小子,你没请动你师父吗?”
白玉天这才想起正事来,微笑道:“道长,你的伤好了没有?”
五山道人说道:“好的差不多了,别惦记。说正事。”
白玉天笑答道:“你陪我去京城走一趟,边走边说,行不?”
江玉郎走过来说道:“贤侄,后天就举行武林大会,你这时候去京城,是不是不太好啊?”
白玉天答道:“二叔,武林大会有你们操持就行了,用不着我。”
明智上人一旁接话道:“走吧,天下英豪你认识几个?不待在这里也罢。”
白玉天笑道:“还是李老理凉人,多谢!”
明智上人道:“要谢是吧,那就将柳青带上,免得他在正义山庄白吃白喝,看着揪心。”
白玉天笑道:“好,你老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谢慕白走过来说道:“小子,你不会只听李老头说的吧。”
白玉天拱手道:“谢前辈,我也听你的,你有话请说。”
谢慕白道:“我跟李老头一人一个弟子,他徒弟不在身边伺候,我若将徒弟留在身边,他岂不羡慕死了。这样不好。还是一起带走吧。”
“好,就听你的。”白玉天欢欢一笑,朝柳青与卓一飞手一拱,说道:“那就请两位少侠陪我去京城走一趟吧。”
张燕儿道:“白大哥,带上我呗?”
白玉天将她的秀发拂了拂,微笑道:“这次不能,你还有崔莺莺姑娘要陪着呢。等我从京城回来,请你们吃饭,亲自下厨。行不?”
江莹莹道:“哥,你不请我啊?”
白玉天笑答道:“请,将你燕青姐姐一起请上,你觉得怎么样?”
胡燕青一旁说道:“先别说的这么好听,等菜盘端到了桌面上才算数。”
张燕儿笑道:“青姐姐,白大哥又没失过约,你这般对他没信心,是不是不太好啊?”
胡燕青道:“是没失过约。就是在衢州的时候说,以后有事先通知一声,却害得大家在京城住了那么多天,白浪费了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
张燕儿道:“那银子又不是你在出,你心疼什么。再者说了,在其他地方也要住宿的,怎不能日日寄宿山野吧。”
萧若云见张燕儿忘记了场合,话儿有些过多,轻声说道:“少说两句。”
白玉天一个拱手抱拳,摇向四周,说道:“诸位英豪,小可要赶去京城,先行一步,失陪。”
好些看得起江玉郎、江澄清、明智上人、谢慕白、鲍大雷等人的江湖英豪们回礼:“少侠好走,一路顺风顺水。”
白玉天回礼:“多谢!”
魏豹、丁氏兄弟等二十多人走了过来,行礼道:“少主,我们兄弟呢?”
白玉天转身朝贺景荣说道:“大人,让他们跟着怎么样?”
贺景荣笑答道:“人多路上有伴,欢声笑语不断,好。”
白玉天温温一礼:“多谢大人。”
五山道人、卓一飞、柳青、魏豹等人见之,走进庄园牵来马匹,等白玉天、贺景荣话别众英豪,跨上马背,同着白玉天、贺景荣、贺俊伟三人朝京城奔去,快马加鞭一路。
送走白玉天等人,江玉郎将牌楼下的贺振存、姜六韬两人的尸首望了一眼,朝明智上人问道:“李老,依你看,这贺振存的墓碑怎么写?”
明智上人轻叹一口气,说道:“人死为大。况且他临死前已悔悟,只是没能为泰岳派报得大仇而已,就按泰岳派门人的身份写吧。希望他到得地下,能得到泰岳派各位同门的宽恕。”
古槐道:“老李,你这也太仁善了些吧。就凭他贺振存二十多年来的所作所为,哪还能再以泰岳派门人的身份自居。”
谢慕白插话道:“老古,佛家讲因果,谁又知道,到底是泰岳派连累了他贺振存,还是他贺振存玷污了泰岳派。我们不是当事人,也不是天与地,说不清楚这因果,还是能就好就就就好吧。再者说了,在不知道事情真相的情形下,给他人以宽恕,怎比给他人强加罪名要强些。”
张天昊插话道:“古老,谢大侠说的没错。有些事情,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是正义,管他人问心有没有愧呢。他贺振存不过是因为贪生怕死才沦落到今日这步田地,可贪生怕死是一切生命的本性,说不上有罪。他今日既然敢选择自我了断,说明他的心里从未忘记过师门,让他以泰岳派门人的身份自居,按道理也没什么不可。”
江玉郎拱手抱拳摇向四方,大声说道:“诸位,你们若不反对,我就当大家默认了,贺振存的墓碑之上,就让他以泰岳派门人的身份自居了。”
众英豪一个拱手回礼,齐声道:“只求自己问心无愧是正义,管不了他人问心有没有愧。与人为善。”
江玉郎拱手回礼道:“与人为善,于己为善;与人有路,于己有退。我替死者感谢诸位的恩情。”微微一躬。
众位回礼:“应该的。”
江玉郎手一拱,欢声道:“诸位英豪,庄内喝茶。请!”
众人回礼:“请!”
除了几个庄丁留下来处理贺振存与姜六韬两人的后事,其他人跟在江玉郎的后头,朝庄园内慢步走去,比出庄时多了几声欢言笑语,背影看上去也端正了不少。
看样子,两人真是死有余辜,不值得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