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个老喇嘛,拼死也要困住欧阳落沐一炷香的时间,就是为了给欧阳丹与司马清风创造机会,一举击杀韩墨非。
“这帮老不死,为什么要追杀我?我一不偷他们北阳的东西二没抢他们北阳的哪个公主,怎么就跟我过不去了?”韩墨非疑惑道。
还是旁观者清,黄三意笑道:“天下修道之辈,有些本事的都知道是你拔了西凉的气运,都知道你是个不空手而归的人。这次来北阳,这帮老喇嘛当然是担心你顺手牵羊,生怕你又带走了北阳的气运所以你当然是不能活着离开北阳。”
韩墨非无奈地说道:“西凉的气运是韩不惑动的,我只不过是说服了姜子真,怎么就扯到我身上来了。”
“可是世人都知道你是韩不惑的弟子,没人知道你另外的身份。”黄三意笑了笑。
“巨子,那边来人了。”崔二说道。
黎阳城的方向,有两人乘风而来,正是欧阳丹与司马清风。韩墨非摇了摇头,说道:“是真的想我死在这里不成?北阳倾巢而出了吧?”
“不,还有两个人没来。”黄三意说道,他指的是那个瞎了眼的柳白目,还有老气横秋的司马伯。
“有得打了,真被留在这儿也说不定了。想不到欧阳丹与司马清风也出手了,看来我是到哪都不招人喜欢啊。”
不一会,欧阳丹握着一根长棍司马清风握着把短刀走来。今年的枪仙剑仙都没有这两人,原本的十大高手变成了武道三甲,也没有这两个人,但是他们一个用刀一个使棍,没人敢说他们的实力在枪仙剑仙之下。黄三意与崔二已经蓄势待发,准备一战。
欧阳落沐御十一把飞剑斗十八个老喇嘛,最厉害的还是那个老的剩下皮包骨的老喇嘛,他身上有十八个老喇嘛的功力,试想一想若是这套功法无暇,他就有上千年的功力,但是这套功法已经残缺。老喇嘛抬手握住十一把飞剑,欧阳落沐少了一把白虹,就算有剑神之力也难敌十八个老喇嘛。
“老王八!若我十二剑在手,你们再多十八个老子也不怕!”欧阳落沐喝道,用尽全力那十一把飞剑才从那老喇嘛的手中飞出,噗嗤两声,取了两个老喇嘛的性命,欧阳落沐自己也一口鲜血喷出,单膝跪地不起。那集十八个喇嘛功力于一身的老喇嘛的左手也被十一把飞剑废掉。
黄三意持枪与司马清风的短刀战在一起,刚一交手他就知道这是砍柴老人的刀法。崔二与欧阳丹交战不到三十个回合就被欧阳丹的长棍硬生生地打断了那柄剑,韩墨非背负着长尺轻轻一抖,长尺破空而出,崔二握主长尺再与欧阳丹交战。
兵器讲一寸短一寸险,但是用短刀的司马清风丝毫没有落下风,用长棍的欧阳丹也丝毫没有占到便宜。道理是死的,一样兵器练到极致,这些规规矩矩就不存在了。韩不惑当日以一根树枝,打司马清风与欧阳丹,二人毫无还手之力。
司马清风的短刀刀刀封侯,但是黄三意的枪却迎刀而上,一枪破刀。黄三意的三意,一意,枪意。狂龙袭来开天门,长枪破空斩三军。长枪一扫,司马清风搁刀挡下,被黄三意逼退数步。二意,枪劲。风雨欲来城欲摧,白龙长枪入云海。长枪一递,如龙归海,去势凶猛,枪如游龙,恍惚之间,司马清风看到一袭白龙袭来,砰的一声撞在他的短刀上,司马清风倒退十几步。三意,枪道!以长枪问道,上入九天碧空落,寒石九幽龙戒破浮沉,金刚银龙问道黄三意。第三枪毒龙钻,一枪钻去,撞在短刀上碰撞出火花,司马清风弃刀而退数百米,才堪堪稳住身形,不被他的枪劲所伤。“霸道至极!”司马清风忍不住说道,伸手拘来短刀握在手中冲天而起,一刀破开云层砍了下来。
黄三意抬头,乍见到一把巨大的刀从天而降,黄三意笑道:“砍柴老人的刀法果不名不虚传,今日有幸得见,足矣!”言罢破空而去,长枪化道,一杆银龙枪如白龙冲天,直逼向那刀锋。
半空中轰的一声,刀锋枪意撞在一起,激起层层涟漪,如九天炸裂,恐怖至极。韩墨非摇了摇头,自己就算是神态逍遥境界,也打不出这一击。果然这江湖还是老的辣。
赵阳能跨境杀人,是因为他修有三清道身,若真遇上这等老江湖,恐怕跨境杀人也是难为赵阳了。
烟雾散去,只见黄三意摇摇欲坠,胸口的黄衫已经染红一片,那一刀险些将他劈成两半。司马清风也好不到哪儿去,硬生生地被黄三意一枪挑去了一条手臂,血浸湿了半个身子。二人僵持了片刻,都倒了下去,韩墨非急欲上前查看,忽然一杆拇指大小的竹竿打来,擦着他的脸打在地上,地面有一道碗口粗的印,韩墨非一惊。
柳白目握着竹竿,不止何时潜藏在他身边。韩墨非也一直防止柳白目与司马伯出现,一直都没有放松警惕,就适才见到黄三意与司马清风倒下,心中一急,险些就被柳白目削去半个头颅。
韩墨非抬起暗雨青箫,横扫柳白目,柳白目下腰躲过一击,竹棒一抬,带起一阵灰尘,又潜藏起来。韩墨非一个箭步冲到黄三意身边,那杆长枪已经染红。见状急查看黄三意的气息,所幸还有气。再看司马清风,已经被司马伯救走,已经不见了身影。韩墨非管不了那么多了,一口真气灌入黄三意体内替他护住心脉,又警惕着柳白目突然出手,不敢大意。
欧阳落沐摸了摸嘴角的血迹,十一把飞剑环绕其身,十八个喇嘛只剩下十个,还有四个已经摇摇欲坠,那老的只剩下皮包骨的老喇嘛已经断掉一臂,头上几根稀疏的白发被风吹得摇摇摆摆。
“老王八,命真是硬。扛了爷爷我这么多剑还能站着不倒。”欧阳落沐张嘴呸了一口,全是血。
“黄口小儿,你为北阳欧阳家的子弟,竟然帮着外人,真是欧阳家的耻辱,耻齿大辱!”老喇嘛说罢,一口血喷出,将那白花花的胡子都染红了,一个趔趄仍是不肯倒下。
“你几个老王八,无辜截杀北城弟子,就不怕被韩不惑灭了你喇嘛庙,端了你们这群老王八还有那些小王八?人家只不过讨碗粥喝,你们就要下杀手,要是他真顺走了些什么,你们岂不是敢打到北城去了?呸!我看你这老王八也就欺负欺负后生,给你十万八千胆,也不敢去北城。真是高估了你们这群老王八,丢尽了我北阳的脸面。”欧阳落沐看了看韩墨非的位置,黄三意受了重伤,现下柳白目又杀了出来,司马伯安顿好司马清风后也一定会去取韩墨非的性命,自己现在被这几个老王八困住脱不开身,韩墨非斗不过那两人的。
再看崔二,拿着长尺,跟欧阳丹斗了上百回合,二人好似还没有下定决心是分生死还是分胜负,战的不是那么淋漓。
其实只是崔二的剑只守不攻,所以才让人觉得他不是在决生死。但是韩墨非明白,崔二的只守不攻,是攻也。欧阳丹的长棍打来,他举剑之间,已经是攻,若非如此,长棍早已经把他打成肉泥。
“我墨家之剑,向来只守不攻,老巨子在西疆城头一次将守改为攻,是为势为时也。我今日也要有所突破了。欧阳丹,我只三剑,你可敢迎战!?”崔二披散着的头发,怒吼道。
“你要学孟胜柯,改守道为攻吗?”欧阳丹握着长棍问道。
崔二摇了摇头,笑道:“我隐居终南山,始终不知墨家首任巨子所言的‘兼爱非攻’是何以。是孟师兄十年苦守西疆吗?我觉得不是。是孟师兄改守为攻么?我亦觉得非然。今日与你一战,方有所悟。‘兼爱’者,一视同仁,立足于万人之中方能‘兼爱’而非一味地守才是‘兼爱’。‘非攻’者,承天地之道,立万物之上,天下始服,万物顺乾,方能‘非攻’。墨家的道,是天下大道,是承天地之道,而非守也。”
欧阳丹皱眉不言,想不到崔二在生死之战时还悟道,悟道墨家先贤的大道。
“我天资不好只能悟出三剑,大柱国接剑吧。”崔二言罢,居高临下俯瞰大地。一剑破开天地之大道,气势汹汹地朝欧阳丹冲去。“此剑,出世。出世者,尝人间百难,方能立于万物。”
轰的一声,欧阳丹的长棍被一剑折断。
“第二剑,入世。入世者,游人间万道,方能立于大道。”
欧阳丹急双手握紧两节被打断的短棍,硬扛下了这第二剑。
“第三剑,出尘。出尘者,行万道之上,方能兼爱非攻。”
砰的一声,欧阳丹仅存的两节断棍化为齑粉,他被一剑打中丹田,摔倒在地上。
“好剑!”欧阳丹抹去嘴角的血迹,起身在一边的树上折下一根树干,大量了一下,觉得还顺手,又朝崔二道:“我也有两棍,名长生棍。”
一棍生死,一棍长生。是当年妙手堂妙手天师的绝技。江湖之上,剑讲剑气,枪讲枪劲,刀讲刀锋,棍讲棍意。一棍定生死,一棍打长生。
那从树上折下来的木棍,砰的一声打在长尺上,无波无澜,甚至连崔二都没觉得有何厉害之处。
砰的又一声,木棍打在长尺上就如同钟鼓声乐,没有什么令人觉得厉害之处。欧阳丹打了两棍,收手以棍杵地,崔二看去,奇道:“这便是你的两棍?”
话未说完,欧阳丹一口鲜血喷出,若非他事先就以棍杵地,恐怕已经躺在地上了。
崔二此时才心感不安,忽然长尺之上传来异样,阵阵棍意席卷而来,瞬间将崔二埋没在当中。只听见数声打响,崔二应声倒地不起。欧阳丹此时也支撑不住,顺着木棍跪了下去,嘴里还留着鲜血,已经昏了过去。
韩墨非给黄三意输完真气,转身见到崔二倒下,心中亦是心急如焚。只是先前受了柳白目那一竹棒,现下不敢乱动,观察了一会,背着黄三意跑到崔二身边,一探崔二的鼻息,羸弱如游息,似有似无,就如同风中的烛火,稍稍不注意就要灯灭。韩墨非将黄三意放在一边,真要出手救治,崔二忽然伸手将他抓住,艰难地说道:“巨子不要浪费真气了,崔二只能陪巨子止步于此了。”言罢。鲜血从口中灌出,韩墨非顾不得那么多,抬手一道气息入崔二体内,护住其心脉,右手又灌了一道真气,护住他的筋脉。崔二睁眼,想要阻止韩墨非,却无力阻止。
“我从终南山听闻墨家换了个年轻人做巨子,我原以为是个不堪重任的人,担心祖宗基业便从终南山出山,一路寻访巨子的足迹,才在西凉遇到巨子,一路东行,至此,崔二已然深知巨子秉性纯良,是墨家的不二之选。今日身死,吾愿足亦了。巨子收手吧。”崔二缓了缓又说道,韩墨非不说话,想到那日在孔府的革离,因自己而死。想到西疆城外,那个墨者老人,不是为自己而死却也是因自己而死。想到孟胜柯,西疆城一剑惊天地。墨家摊上他的人,没有一个善终的。若孟胜柯没有遇见自己,长尺没有传人,恐怕他也不会死在西疆城。若西疆城外的那个墨者,若非认出了长尺,也不会死在那西凉铁骑下。若说书的革离,不是因为自己也不会死在孔府。
“安心,有我在,你死不了。”韩墨非千言万语,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忽然觉得身后气息异样,知道柳白目趁自己运功替崔二疗伤,已经出手,但是韩墨非没有理会,而是安心替崔二疗伤。砰的一声,竹棒打在韩墨非的北上,韩墨非应声,嘴角一丝血迹流下。崔二心感不妙,急道:“巨子小心啊!”
“无妨。”韩墨非道了一句,安心给崔二疗伤。砰的一声,韩墨非又挨了一竹棒,但是双手仍然不肯离开崔二的身体,还在专心为他疗伤。
柳白目更加肆意,连挥了数棒,韩墨非一并挡下。
砰的一声!第十三棒,韩墨非终于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口而出。崔二心急如焚,哭道:“巨子!让我走吧!让我走啊!”
“我欠墨家太多,你今日再死在我身前,我何以再敢添居墨家巨子之位?我连你都救不了,何敢再做墨家的人?”韩墨非抬手,引天地之气入崔二体内,全然不顾柳白目的竹棒,也不顾崔二的哀求。“身死卫道,墨者之风。巨子好气魄。”司马伯去而复返说道。
柳白目抬头,双目盯向司马伯,又一棒打在韩墨非后背,砰的一声,韩墨非应声倒下,双手还是源源不断地给崔二输送真气,崔二已经泣不成声,恨不得替韩墨非挨这些棒子。
欧阳落沐的十一把飞剑已经有七八把散落在地上,他拼着最后的力气,控着一把飞剑洞穿了那老喇嘛的天灵。一群喇嘛失去了主心骨,已经无力困住欧阳落沐,欧阳落沐拖着疲惫的身体,一步一步往韩墨非的方位走去,嘴里还是骂骂咧咧的。
“您老要折在北阳,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了北阳了。”欧阳落沐一只脚被老喇嘛打折,一瘸一拐地走着。
柳白目举起竹棒,意在了解韩墨非性命。
欧阳落沐怒目圆睁,喝道:“你个小妮子!敢杀他我就杀了你!”柳白目看也不看,竹棒砰的打了下去,这一棒,是她全力的一棒。
砰的一声!柳白目倒飞出去,欧阳落沐看到来人,终于撑不住倒了下去。
来人一袭青衣,是个女子。韩墨非见到,强撑着笑了笑。
芈青看了看韩墨非,皱着眉道:“也不知道还手,这世上除了我能打你,你还轮得到别的女人打你,是你不给我面子还是这个瞎子不给我面子?”
韩墨非终于给崔二疗完伤,强撑着身体站起来,颤颤巍巍地走到芈青身边,手搭在她的肩上,笑道:“是她,帮我打她一顿,她打了我十几棒。”
“死不了就赶紧疗伤,你也是心大,她这哭丧棒你硬扛着,要是我不来你是不是这辈子也要抛下我了?”芈青气道。
“不敢。你不叫我死,这世上还没人能让我死。”韩墨非言罢,四肢如同瘫痪一般缓缓落在地上昏了过去,芈婧急输了一口真气给他又给他喂了一颗丹药才起身看着柳白目说道:“你自己走还是我送你?”芈婧青衣剑指着她,修为一涨,铺天盖地的气息席卷而去,柳白目不敢硬抗,转身前藏起来,伺机而动。司马伯看了看地上的韩墨非,不甘心地也逃了出去。
芈青,曾经的江湖榜天下第四,新榜剑仙榜上虽没有她,但是修为已经是十足的大剑仙。
芈婧护着四人整整六个时辰,四人才醒过来,欧阳落沐是第一个醒来的人,身负重伤,他抱着剑匣吃力的唤回十一把飞剑,朝芈青行了个大礼。
“你是不是不怕死!”韩墨非刚睁眼就被芈婧踢了一脚。“北阳你要掺一脚,你是不是觉得天下无敌了?”芈婧指着韩墨非骂道。
“这不是算着你会来所以才这样嘛,你这不是来的刚刚好么?我也该挨这十几下。这一年净是干这些损阴德的事。青城山的几个老家伙,龙虎山的几个大真人,武当的几个老不死,算算起来也就这十几下还清了。”韩墨非笑道。当初天下四大山知道他转世的时候,四大山的那些老东西拼死推算他的下落,最后青城山死了四个老家伙,龙虎山折了六位大真人的修为,还有武当山一个老王八破镜太虚,活活耗死在武当后山。这十几下就当是还了这个情分了。
芈青闻言,又给了他一脚。
“洛阳怎么样了?”韩墨非问道。
芈青气道:“自己都这样了,你还顾着洛阳?怎么?洛阳是你的不成?”
韩墨非嘿嘿一笑,不敢再问,但是芈青还是给他边上药边说道:“李斯韦这老东西,能耐可真不是一般大。张瞎子做不到的,他做到了,拼死从南中国的军队领回来十万老秦人。现下洛阳没有那么快被破。你大哥围着洛阳东西两门,项将军领兵围着洛阳南北二门,二人从开始的先入关中者为王的盟约变成了先入洛阳者为王。二人都剑拔弩张,势必要一举破城。无奈那十万老秦人,属实是强大,暂时没办法攻破洛阳。”
原来李斯韦那日出皇宫南下,是去搬救兵了。
韩墨非摇摇头无奈笑道:“真有两下子,难怪赵阳说棋道李斯韦能跟韩不惑下个五五分。就凭他能搬回十万老秦人,赵阳这句话就说得不错。恐怕韩不惑这老不死的现在在白玉京骂娘呢。活生生又给李斯韦来了个扭转乾坤。厉害厉害,不亏是张瞎子教出来的。张瞎子教出来一个赵阳,一个李斯韦。一个武道上强他百倍,一个棋道上比他也不知强多少,嗐!真是严师出高徒啊,这张瞎子死而无憾了。”
“不过也是个死中求生的办法,洛阳能坚持多久?”韩墨非最后又道。
芈青白了他一眼,说道:“这不是跟你一个样?这次你不就是死中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