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吧?你怎么来了?”虞姬扶着他坐在路边的青石上,那一手确实将他左肩打穿,但是这个人还是没有死。“这天下第二说话就是有点不靠谱。”虞期笑了笑,处理了一下伤口止住血拍了拍虞姬的玉手又说:“小妹,没事,他这一手要是射穿我右胸口,我就没命了。”
“还好你是心脏在右,不然真的要死的不能再死了。这个白起,真是心狠!老女人来烟花巷也不是一次两次,都没能发觉。这个白起,头一遭来就抓到了我。”虞姬恶狠狠的说道,这个仇是结下了。
“看穿你的不是白起,是那个用飞剑的少年。你弹漏了一个音,在他说到那个老女人把手伸到北城的时候,你出了神漏了一个音,我在楼下都听出来了。”
“我说白起这个武将怎么还懂音律。要说来就怪这个少年郎了,只是不知道白起身边什么时候多出这么一个人来。”虞姬隐藏在这温柔乡也有七八年了,每年立秋这天,她都会将消息传给将军,今年立秋还有七天,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将消息传回去了。
“将军最近事物繁忙,可能对这边无暇顾及。这趟,我俩能否活着回去,就看自己的了。小妹,你怕不怕?”虞期作为大哥,真的很怕死在这西凉,但是如果小妹能平安回到中原,他是不怕死的。
这句怕不怕,虞姬七岁那年,在九江郡街头,虞期也这样问过她,只是那是她还不叫虞姬,还不是杀手榜上虞姬笑抚琴的虞姬。
“大哥,说什么呢,怕的话当年我才十岁就不该来这里了。”虞姬笑了笑扶着他往东走,他们要回中原。
“你要与我一同进宫?”白起看了看跟着自己的韩墨非,韩墨非朝他挑了一下眉,说道:“你大战在前还跑回宫里私会老情人,我就不能进宫找我的小媳妇?”
“你大爷的!会不会说话?那他妈的是我老情人?”
“诶!不是老情人胜似老情人呐!这世上还有哪个痴情汉子愿意死也要跟姑娘死一块的?你从咸阳城赶回来,不就是想跟老情人死一块么?”韩墨非问他,白起摸了摸后脑骂道:“老情人也好,老故人也罢,都得回来看一下的。你小子千里迢迢,不也赶过来了么?我这两步路,若不回来说不过去的。”
那年秋天,他还记得花车上的那个江南美女。
两人相视一笑,往西凉皇宫走去。
姜子真守着咸阳城已经第八天了,龙且领着三军也攻了八日。
“我说了,最少也要十五天才能攻破咸阳。城中姜子真,你们真以为这个天下棋道前三甲的人,连守座城都做不到么?”龙且不缓不急地说道,虽然场中众人已经见过这位士子的本事,但是一座咸阳城都要十五天才能攻下来,谁都心急。
“十五天?为什么是十五天?他连西疆城都守不住半个时辰,为何这咸阳城要十五天?”刘玄邦急道,三十万兵马攻城,后方补给迟迟不来,再拖下去,不能攻入城中补给,恐怕再过五天就要杀战马了。战场上战马如同士兵生命,不到最后关头,没人会去碰。
“军心。”龙且指了指咸阳城道:“如今咸阳城中的将士上下一心,都想着冲出来跟我们一决生死,到时候两败俱伤,就算我们到了汴京,还有力气打么?逼得太急,没有好处。他们守,就让他守!他们出来我们就退!让他们军心涣散,我们再一举攻入咸阳城。”
“龙公子说得对,行军打仗急不得。”黄龙士倒是没什么意见。
咸阳城的十五万大军,那日全都头系白巾,那股士气,战场上无敌,即便过了那么久,余威犹在。若是逼得太急,他们忍无可忍,恐怕到时候生死胜负都难以意料了。
白起韩墨非二人进了西凉皇宫,终于见到了这个亲自铺设西凉谍网的女人。她就端坐在小皇帝的后面垂帘听政,小皇帝拓跋浚小小的身躯坐在这张龙椅上,显得多么渺小,但是他身后那个扶着龙椅的女子,是多么的强大。她在龙椅背后撑起的是整个西凉,身后空无一人。
“臣叩见皇帝陛下,叩见太后。”白起单膝下跪,韩墨非微微颔首也道:“剑城韩墨非见过西凉陛下,见过西凉太后。”拓跋浚抬手道:“大将军起身,皇奶奶说了,大将军殿上可免了君臣之礼。”白起谢过恩赐才站起身。
“陛下,太后。敌军已经踏过祁山,攻到了咸阳,这张大网再不收,可就来不及了。”
“退吧,还不是时候。咸阳城失了就失了,让大军退到新城吧。”小皇帝身后传来芈婧的声音。
“可姜军师说,咸阳不能丢,丢了咸阳可就是将新城也拱手相让了。”
“他有他的道理,我也有我的道理。新城丢不了,到时候大鱼应该入网了。”芈婧回道,白起又说:“北阳那边真的可靠么?韩不惑一人守一国,北阳一个甲子不敢动,北境虽然被微臣打怕了,但是北阳的国舅爷,这么多年来都不敢踏足北境,这一次,不知道他敢不敢。”
“他不敢,是欧阳青阳还活着。说起来她倒是与我有几份相似,都是死了夫君,死了儿子,但是她司马家有欧阳家族撑着,我整个西凉,都是只有我孤身一人。欧阳青阳一死,欧阳丹没了顾虑,总会踏出那一步的。中原之地,我跟她又不一样,她是一辈子都不愿意踏足,我却是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怎么马踏中原。这一点欧阳丹跟我是一样的。”
“太后如此肯定,微臣这就快马加鞭,去咸阳撤回大军。”
“你来西凉,又是为什么?”芈婧问的是韩墨非。
“接个人。”
“谁这么大的面子,要你剑城首徒亲自来接?总不该是我这个老太婆吧?”
韩墨非闻言笑了笑说道:“西凉太后的侄女,芈青。”芈婧闻言,眯着眼看去,少年长的还不错,身份也足以门当户对了,剑城的首徒,放眼三座朝堂之上,不是一般的王公贵族子弟能比的。
“你要接走表姑姑?朕是不会同意的!”拓跋浚听他说要接芈青,急拦住。
“青儿来西凉,是我让她来的,要走当然也得我接她走,想必太后不会阻拦。”
拓跋浚一听,扭头朝芈婧说道:“皇奶奶,不要让他接走表姑姑。”芈婧朝他挥挥手,示意让他坐好。
“过些日子吧,到时候你再走吧。如何?”芈婧没有阻拦,也没有同意。
“谢过西凉太后。”韩墨非拱手拜谢。韩墨非知道她的小算盘,她担心的是小皇帝,所以才留下芈青。
这一趟是来接人的,韩墨非不想惹麻烦。但是东齐郡有个人却跟他相反,这个人就是赵阳,从洛阳皇宫一直杀到了东齐郡,追了整整一个月,追到临淄城外五十里地外的孔夫子故居曲阜才追上颜氏一族。这里住着夫子后人,东齐郡的孔府,就在这里。
曲阜虽说是夫子故居,但是文人墨客的气息远没有江南之地浓郁,或许因为是夫子故乡的原因,这里很少见到那些在江南之地随处可见的烟花之地。天下士子,都要称夫子一声孔老夫子,可见儒家的强大,这孔府也算是儒家的根基了,孔府在则儒家在,这是当年始皇帝杀儒士时,天下士子的豪言。最终始皇帝还是没动这座孔府。传闻是那一代的孔府府主,亲自去了一趟洛阳,才使得孔府免遭一难。
赵阳眼里没有儒士,只有死尸。这是当年赵阳对着天下士子放出来的狠话。一座孔府,他是不放在眼里的,但是孔府那位剑仙之上剑神之下儒家孔让,赵阳还是不敢掉以轻心的。
夫子的后人,一个孔让,一个孔聪。一个儒道大宗师剑仙之上,一个儒学大家,一辈子都不曾习武。
颜氏一族,是逃来孔府寻求庇护的。赵阳站在孔府门前三天,不是不敢进门,而是看在当年孔树的份上,如果孔府给点面子交出颜氏一族,他不会动孔府,毕竟当年始皇陛下都没有动的东西,赵阳还是有些敬畏的。
但是整整三天,孔府都没有任何行动。赵阳终于踏出了第一步,只一步,孔府大门打开,不过出来的却是孔府老二孔让。
“赵上宫留步。”孔让止住赵阳。颇有儒家风范。
“孔府这么多年了,都没出一个圣人,难不成你要拦我?”圣人不出,天下大乱。当年始皇陛下没有动孔府的原因,是希望孔府能再出一个圣人,那便是天下太平了,可是始皇帝死了这么多年,他孔府还是孔府,孔圣人倒还是没有。
“圣人之位,千百年也不曾有过几个。何况春秋年间,出了两位。这气运都被他二人耗干净了,难出圣人了。”孔让说道,他口中的两位圣人,自然是大圣李伯阳,还有孔夫子孔仲尼。谁都知道孔夫子黄河边上三拜李伯阳,才成的圣人之位。
“这与赵某无关,我只要你交出颜氏一族,自会离去。若是不交,我也不介意履行当年孔树的承诺的。”当年孔树进洛阳,曾与始皇陛下承诺,三十年之内,孔家会出一位圣人,只是连孔树都死了,孔府还是没能出一位圣人。当年他曾说,若是三十年之内没有圣人出世,孔府任由始皇陛下处置。谁知道始皇帝死在了东巡路上,孔府也不用履行这个承诺了。
“颜氏一族,是我先祖学生,与我孔家世交多年。”
“孔先生是不愿意交出颜氏了?”赵阳怒道。
“上宫大人,杀伐成性,对修为极为不好。九江郡颜氏一族未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即便当年陛下追杀儒士,九江郡的颜氏未受其害,今日上宫大人,是要灭了九江郡的四大文豪么?”孔让丝毫不让,颜氏一族对九江郡举足轻重,若是被赵阳灭门,就算孔府安然无恙,九江郡的士子都该寒了心了。
“不就是要保么?废话那么多?难不成还想欺负我跌了境界,打不过你了?”赵阳手中青丝已经蔓延到指尖,剑仙之上又如何?未到剑神的境界,我赵阳还不是无敌?不在剑仙榜又如何?我赵阳还不是天下第四?
当年夫子周游列国,靠的可不是一身正气临危不惧,而是手中三尺青锋。孔让继承了夫子的武道,孔聪继承的是夫子的文道,孔府一门文武两道。
孔让拔出三尺青锋,横在门前,果有夫子气质,难怪东齐郡的人说,孔让是孔府这么多年来最是像夫子的人。
“赵上宫,莫怪孔让无礼。”赵阳指尖轻轻一弹,青丝如蛇,冲向孔让。
“儒家的浩然正气,我今日倒要看看。”
轰的一声,一道气息从天而降,如姜子真那日在咸阳城晴天引雷般,霎时一道白虹洒落在孔让身上。这才是浩然正气,儒家大道的浩然正气。
“原来是投机取巧,借天道之力。”赵阳抬手之间,漫天青丝同那浩然正气青白相间。“破!”孔让士子长袍一抖,三尺青锋朝天一指,瞬间破了赵阳的青丝。赵阳双目一瞪,一具道身赶来,气息狂涨,再抬手,青丝如青龙,席卷而去,孔府大门上的瓦砾硕硕作响,宛如狂风暴雨铺天盖地而来。
“传闻赵上宫跨境杀人独树一帜,今日看来,不过如此。”孔让的浩然正气猛然陡升,长剑一挥,将青龙砍断,至始至终他都没有离开那孔府大门半步。“来来来!”赵阳大声喝道,两具道身从西而来,刹那间与赵阳合在一起。
孔让一惊,他已经在长安城失了两具道身,为何如今都回来了!?
“真是欺负我跌了境界,你们孔府向来欺软怕硬。若夫子天上有知,恐怕都觉得丢脸!”赵阳三具道身与真身合二为一,破了神台境界,连跨两境一步入逍遥!比之前在长安城外的逍遥境还要强许多!
孔让定睛一看,恍惚之间看清了那后面赶来的两具道身,与赵阳真身有些不合。这不是他的道身?!孔让惊到,从未见过有人能将他人道身拘来为己所用!难不成这是道家哪个不出世的老祖新研究的?孔让也拿不定主意了,孔府之中,属他境界最高,自己要是打不过,恐怕孔府也要遭殃了。
此时孔府中,颜氏一族同孔府府主孔聪都在大厅中等着孔让取胜的消息。只是不知道那场中的变故。赵阳拘来的两具道身,虽然不合身,但是假以时日,他一定会融合的。
“赵阳!你别欺人太甚!”孔让反被赵阳压一个境界,这世上不入剑仙者众多,但在剑仙之上剑神之下寥寥数人,孔让算是一个,但是对上逍遥境的赵阳,还是毫无还手之力。
“怎么?比你强就是欺人太甚了?比你弱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说你欺人太甚!”赵阳一步跨入那道浩然正气之中,瞬间就将孔让击飞,撞破孔府大门。
大厅之上众人闻声全部赶来,只看到孔让被击倒在地,受了伤。
“哟!都在这儿,省得我再追得费心费力。”赵阳看见颜氏一族,开怀一笑。
“赵无极!你从九江郡追着我们,一路上已经杀了我族中二十四人!还不放过我们么!”颜氏族长颜誉骂道,一路上被赵阳追杀,只剩下十一人逃到东齐郡,赵阳是赶尽杀绝!
“张桐源说他死之后,没人能压的了你们这帮儒家人,吩咐我他死了,九江郡四大文豪不能留,兰陵郡三大家可以适当清除一下。再怎么说,他老人家的遗言,我这个做弟子的,再困难也要帮他做到。”赵阳的两具道身,是张桐源的,那日从函谷关,一路背着张桐源回洛阳,一路上,赵阳用自己的真气护着那具尸体,那具尸体同样回馈了他两具道身。若是赵阳有这么一丝丝的不情愿,他也不会得到张桐源两具道身。他嘴上从未叫过张桐源一声师父,但是是把他当师父的,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从函谷关前到洛阳的这段路,赵阳用实际行动诠释了这八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