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墨非回头看了看这座山,又下山去了。
“蜀山,李荆柯。”“姬无丹。”“见过真仙。”山下不知何时多了两人。
“北城一趟,麻烦你两个了。”韩墨非扶起二人。李荆柯一改平日的嬉笑,面前这位可是蜀山供奉了数百年的人,可得好好供着。
“举手之劳,真仙吩咐不敢懈怠。”李荆柯说道,姬无丹白了个眼,嘟喃道:“不知是谁,一路上慢慢悠悠,差点误了事。”李荆柯脸一黑,心里骂道:你个臭小子!平时挖苦两句就好了,在这位面前还拆台,你是多想我死?
韩墨非不在意这些,笑道:“不误事不误事。这一路也幸亏你二人一路在前面开路,省了不少麻烦。魔教这边是怎么回事?”
“南楚旧臣拉起来的魔教余孽,听说都投靠在南楚一位大将军麾下效力,只是不知是哪位大将军。甲家的余孽逃到南楚,不知怎么偷学了我蜀山的太阴心经,还入了魔教,学了蛊毒之法。现在明面上的魔教中人,除了刚刚在山上的两位,西凉那两位,还有江南之地也出现了一位。”李荆柯说道,这些都是这些时日查出来的,只是那位大将军,始终不能查到是谁。
“魔教出则天下乱,孔家的圣人之位,不知道那孔聪又能坐得多久。若这一辈的孔府,还是没有出息,这千年香火,孔夫子也不知道还受不受得起。”韩墨非怔怔说道。
“真仙,师祖说你这一趟要去蜀山,跟我们同路嘛?”姬无丹突然问道,李荆柯脸色一白,跟着这么一尊大神同行,岂不是与虎同行?别人不知道武当山龙虎山那两座大山上的事他可是一清二楚。
“你二人先回去吧,我下一趟江南之地。”那李荆柯闻言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姬无丹一阵失落,想着如果这位真仙能跟自己一路的话,自己这一路上就不用跟来时那样吃苦,就不用鞍前马后的伺候李荆柯了。
“怎么看你有些不情愿跟你这位师叔祖同行?”韩墨非看出了这个小道童的心思,笑着问他,姬无丹嘟着嘴指着李荆柯向韩墨非告状:“你瞧我,一个小孩子,还要帮他牵牛提鞋,晚上睡觉还得给他铺床,这要是你你愿意么?”李荆柯心里恶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早知道对这小子好一点,今日也不至于如此难堪。
韩墨非看了看李荆柯,又瞧了瞧这个小道童,摸着姬无丹说道:“你只知道这辈子你为他做的,为何不想想他为你做的呢?当年的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为何不复还?古人言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你知他他知你,做些小事又何妨?何不想当年他将你背上山的时候,可是寒冬腊月,唯一一件裘衣可都披在了你身上咧。”姬无丹哪里知道那时候的事?一直以为自己是师父捡回来的,谁知道是这个整日欺负自己的师叔祖捡来的。腊月寒冬,师叔祖唯一一身裘衣都给了自己,那他是多冷啊。姬无丹眨巴着眼望了望李荆柯,李荆柯不好意思挠了挠脖子,不好意思的笑道:“真仙说得严重,那时候他还小,受不得寒,小道自幼在蜀山承蒙诸位真人教导,哪里舍得下心来让一个婴儿受冷,自己裹着裘衣?”
韩墨非解了姬无丹心结,朝李荆柯笑了笑,道:“你呀,真傻还是假傻?不到一岁,就能牵引天地气息,那点风霜能冻得到他吗?所以我说你蜀山能享这几百年香火,现在千年香火也行咯。”李荆柯闻言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急拉着姬无丹朝他行了个大礼道:“蜀山谢过大真人!”他叫的是大真人,不是真仙,蜀山一直传下来的太阴心经,白鹤剑法,蜀山剑阵皆赖以当年那位不吝补足剑法又慷慨传授心法剑阵,蜀山一直以来都将那个人当作祖师供奉,蜀山内都管那人叫大真人。
“罢了罢了,你二人这一趟替我查清这魔教余孽到底投靠在谁的门下,我就随你们去一趟蜀山,那么多年了,也该去看看咯。”一声大真人,韩墨非心情大好。
犹记得当年,蜀山李长风继李凌波之位,为蜀山掌门之时,在剑城一跪,恭敬地叫了一声大真人,牵引一道王诩真气送入蜀山,造就了那座真仙像,所以蜀山上下供奉的真仙像,他们又叫大真人像。
“这就去办,大真人要去蜀山的事,小道这就飞鸽传书,告知山内长老,恭迎大真人。”李荆柯激动道,韩墨非摸了摸姬无丹的小脑袋,想起当年那个燕国太子,还有那个刺杀始皇陛下的轮海境高手,离始皇只有五步之遥。燕国的太子丹,燕国的大刺客荆轲。
“为何要来行刺寡人?”大秦王宫,始皇帝刚刚攻下唐国,燕国太子丹好友荆轲,领命刺杀当时还是秦王的始皇帝,一个轮海自在境巅峰的高手,离他只有五步之遥。
“秦王野心之大,欲吞六国,起无义之师,屠无辜之灵,为何不杀你?”荆轲握着一柄短剑,天下十大名剑之一的鱼肠剑。
殿上百官惊慌,护卫不得靠近,值堂上只有赵无极徐福二人。赵无极境界刚入轮海,尚未有跨境杀人的本事,徐福却是个轮海境都未入的谋士,只要他想,始皇必死无疑。
“壮士说我主起的是无义之师,可我君上做的是罪在当代功在千秋的事,七国自春秋以来,各有纷争,七国并立以降,无义之战规模更是越来越大,七国死的无辜人还少么?数百年乱战,百姓流离失所,房屋十室九空,耕田十种其一,这些壮士从燕国而来一路上可有所见可有所闻?”徐福护在始皇身前问道,那柄鱼肠剑离他只有两尺。
“我主做的就是结束这七国之乱,还天下苍生一个太平!让耕田有人种,房屋有人住。壮士觉得这有什么过错?”
荆轲不懂那些政事,更不明白那些当官的,做君王的,为什么要斗来斗去,为什么不能做一些利于万民的事?为了争夺土地,争夺城池,导致民声载道,苦不堪言。但是一个君王,想要结束这些,想要耕田有人种,这不就是天下太平么?
“你做得到?”荆轲问秦王。
“这天下,除了寡人,无人能行。寡人灭了大魏,灭了唐国,接下来便是南楚,拿下楚国,齐国燕国韩国不足为虑。”赵政自信地说道。
荆轲最后还是没杀秦王,但是也死在了秦国咸阳城中。这是对燕国太子丹的一个交代,谁都不知道,为什么一个轮海自在境的高手,离一个只有丹田境五步之遥,都未能刺杀成功。
“荆轲荆轲,何去耶?远上咸阳也。风雨萧萧易水寒呐,汝这一去何时还?不归不归,一去不回也。易水寒呐,真不还?成也不还,败也不还!壮哉壮哉!”韩墨非唱道,一摇一摆下了蜀山。李荆柯姬无丹二人朝他身后深深一拜。
“大真人唱的啥?”姬无丹抬头问了一声。李荆柯摸了摸欺负一路的姬无丹,笑道:“唱的是大刺客荆轲与燕国太子丹的事。”
“是谁啊?”
“嘿!说了你不信,一个是刺杀始皇陛下的人,一个是墨家巨子的弟子,燕国的太子。”
“谁啊?敢去刺杀始皇帝?”姬无丹好奇问道。
“不知道咯,谁知道是哪个傻子。”李荆柯笑道,姬无丹嘿嘿一笑,说道:“与你挺像的,都是傻子,嘿嘿你也叫荆柯。”啪的一声,姬无丹挨了一巴掌。这一次,姬无丹没有叨叨碎碎。
秦历二十五年,处暑日,韩墨非随着赵阳的后脚,也去江南。
江南之地,接壤三大郡,东齐郡的西部方,九江郡东部,兰陵郡的南部。还有整个南楚,统称为江南之地,又称江南道。六大郡中,偏偏没有旧楚,南楚之地只有一个江南的说法。有人说是始皇陛下有愧于南楚王室,可谁又知道是不是呢?
江南好风光,在九江郡都展示了出来,更往南,才是风流之地,江南之地。江南美景美人,天下闻名。这南楚自古以来便是风流之地,投汨罗江的屈原,留下的千古名词离骚,卧薪尝胆的越王,留下千古名剑勾践剑,还有很多很多这样人,造就了江南之地的风光风骨。
过了九江郡,踏入旧南楚。天下六大郡,江南之地在其外,既是个风流之地,又是一个风骨之地。江南风骨又属旧南楚都城丹阳城。
江南之地当然要乘船,一艘大船顺流而下,上下三层,可见江南的财力之大。一艘游船都能如此规模。船上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江南子弟,带着美人郊游,也有些女子是文豪大家的闺秀。
韩墨非抱着拓跋浚看着江边景色,两边的山峰时而葱葱绿绿时而岩石花岗。这样的山峰景色,伴着河流江水,只有在江南才能看得见,拓跋浚一路上都是新奇无比。指着远处如骆驼如长城如青龙一样的山峦,开开心心南下江南。
“哥哥你看那个人好厉害啊,站在水上!”拓跋浚指着江中一个长衣随风而摆的女子,只见她一只脚尖立在水上,丝毫不动。这功夫,如果不是江湖行骗的术士,那就是逍遥境修为的境界。这么年轻就到了逍遥境,这江南的江湖,恐怖到这个地步了么?
大船根本就减不下速度,那女子要是再不离开,可就要撞上去了。
忽然那女子一跃而起,脚尖轻轻踏在船头甲板上,纹丝不响。
“船上有没有一个叫刘玄邦的人?!”那女子握着长剑问道。韩墨非一愣,大哥?
“姑娘要找的人没听过,不过船上大把世家子弟,姑娘尽可以挑一个共度春宵。”韩墨非闻言,心道:江南的纨绔子弟都是这么不怕死的么?船上众人哈哈笑起,真把这个女子当做船上那些胭脂俗物了。
那个说话的江南子弟,见她不说话,迈步走到她跟前,伸手想揩油,还没碰到,只听见一声惨叫,那男子右手握着左手,那左手已经没了三根手指。看着甲板上的三根断指,船上众人这才害怕。
“好快的剑呐。”韩墨非自言道,心里想着她嘴里的刘玄邦可千万不是自己的那位大哥,不然这辈子有的受咯。又急忙抱着拓跋浚,想伸手捂住这个小妮子的双眼,拓跋浚拍了拍他手背,嫌弃道:“我什么没见过,菜市场砍头都不知见过多少回。”韩墨非抬着手,放也不是,捂也不是,就像那天在沧澜江边遇到吕青尘,那个老道想摸自己的马一样。
“我再问一次,船上有没有这个人?”那女子语气重了一些。
韩墨非想知道,她找的是不是沛城那个刘玄邦,但是碍于她的剑,不敢站出来。这女人,真是老虎呀。不过想想,刘玄邦正在领兵打战,哪里会来这江南之地?应该是个同名同姓之人罢了。
“你说!有没有!”女子抬手,剑柄抵住才断了三根手指的那个年轻人问道。那年轻男子哆哆嗦嗦,结巴着说道:“没,没有。女侠,饶命!”扑通就跪了下来,这时候可是连断指之痛都忘了。
女子听到没有,转身一跃便跳下船去,踏着碧波朝岸边离去。有几个随从赶紧将那跪在地上的年轻人扶了起来,年轻男子站起来,腿都还在发抖,但是丝毫不耽误他踹人。一脚踹在来扶他的几个随从身上,捂着还没有止血的左手,骂骂咧咧。不一会就有随行懂医道的人帮他止住了血,可是那三根手指是接不回来了。
“查!给我查清楚,是谁家的闺女!老子灭了她一家!”年轻人骂道,船上众人都不敢出声,这艘叫天成的船可是江南富商上官家的船,这个男子恰恰就是上官家三公子上官穹。
刚刚那一剑,连护卫都没来得及出手阻拦。原本上官穹身边有个轮海境的高手保护,只不过这个纨绔子弟,向来蛮横惯了,江南道的人谁家女儿谁家公子爷见了他不都是绕着走?这么些年来,江南的文人子弟,经商致富何其多也,做到一个江南首富,也不是简单的人。钱多了就要挥霍,挥霍多了就是败家子,败家子一多起来,就是纨绔子弟。所以这帮纨绔子弟总觉得有个头儿,才算一个有头有脸。江南道的纨绔子弟头儿就是这个上官穹。所以这次才没带上那个轮海境的高手,就这一次就折了三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