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收拾起心情,继续寻路前行。万虫谷肯定是死路一条,还得原路返回,另觅他途。
回到原来的地道中,胆大的欧阳千钟仍抢着打前锋。他打着火把大大咧咧地走着,蓦地转过一个人影,几乎与他撞个满怀脸对脸,将他吓得半死。欧阳千钟挥拳头打去,那人却已不见。火把一照,只见那人消失在另一个通道尽头,才想起那人是武名扬。口中骂骂咧咧道:“他奶奶的,这妖人武功比俺低那么一点点,要不是腿长跑得快,必要他尝尝俺拳头的厉害。”
这里是个三岔路口,欧阳千钟刚好置身于三岔路的中央,武名扬从右边的岔路急冲冲奔来,正好撞上了他,赶紧向左边那边道逃去。
陆鸿渐嗅到右边岔道中传来一股血腥之气,赶上前侧耳谛听,感觉有人急步而来,忽又止步向原方向倏然而去,知道那人已走得远了,便向众人道:“是跛李头陀!此人也混进了地道,万不可让他进入我教圣地。”
萧遥道:“跛李似乎在追武名扬,以至武名扬急慌慌而走,与咱们不期而遇。”
陆鸿渐:“现在可以肯定,武名扬是故意落下地图,引咱们进来的。”
众人闻言不解道:“右护法为何如此肯定?”
陆鸿渐向少冲道:“当时你点燃炸药,有一会儿犹豫,有人抛出一支业已点燃的雷管,才让你下定决心。你是否看清那人是谁?”
少冲回忆片刻,脱口而出道:“武大哥?”
陆鸿渐道:“你还叫他大哥,他却想将你与你的黛妹连同徐鸿儒一同炸死。”
少冲摇头道:“武大哥不会的,他刚好只炸了徐鸿儒的人。”
刀梦飞道:“既然地图是真的,假如莲池圣境真有一条渡劫天门可以脱困,武名扬为何帮咱们?难道仅仅因为他跟少冲是从小长大的兄弟?”
萧遥道:“此人与徐鸿儒并非一条心,与咱们更是道不同,是敌是友现下还不好说,咱们还得小心提防。”
欧阳千钟道:“他奶奶的,你们怕这怕那,这小子盗走宝典,害死圣教主,要从那个什么天门逃走了,不能让他找到圣境,毁掉我教数百年根基,更不能让他活着离开闻香宫……”说着话向武名扬去的方向追去。
众人见欧阳千钟如此莽撞,都异口同声叫他不要追,哪知他一会儿便没了影,只好快步跟上。
没走多远又遇见一个三岔口,也不知欧阳千钟走的哪个方向,萧遥暗叫不妙,叫住众人,道:“别中了敌人声东击西、各个击破之计!”
看来这地道此通彼达,当是教主就寝时如逢大难逃生之用,地道出口当有多处,但不知路径胡乱穿行必有凶险。
货担翁叫担担和尚拿出一根绳索,栓起众人衣角,如此串在一起,避免走失。
地道纵横,此时想转回去已难寻原路,向前没走多远,见欧阳千钟躺身血泊之中,心中先是一紧,走在最前的都大元正要扑上去,陆鸿渐一把拉住他,脱了外衣向前抛去,只听嗖嗖声中,两壁射出许多钢钉,都钉入对面石壁之中。
众人才知这里有机关埋伏,还好陆鸿渐反应得快,待钢钉射尽,才上前察看欧阳千钟。欧阳千钟浑身插满钢钉,已是呼吸微弱,性命垂危,有人急请祝灵儿救治。祝灵儿看了看道:“他受的是外伤,失血过多,纵然神仙也难救了。”
欧阳千钟兀自含笑道:“诸位……兄弟,我牛皮……牛皮大王要早走一步了……”刀梦飞道:“好兄弟,你挺住,咱们都走到这一步了,你还要活着去捉徐鸿儒那大乌龟呢……”话犹未了,欧阳千钟却已气绝。
众人无不哀痛。
陆鸿渐道:“他奶奶的,这笔账一定要算在跛李师徒身上……”说这话时,忽然想起“他奶奶的”乃欧阳千钟常挂嘴边的口头禅,自己竟不知不觉学会了,而斯人已逝,再也听不到牛皮大王的胡吹海侃了,想及此不禁更加难过。
众人不敢多作停留,背上欧阳千钟的尸体继续前行。这次换作陆鸿渐在前开路,他耳聪目明,练就一双夜眼的功夫,纵使暗夜中也如白昼一般,能听见机关中极微细的转动之声。由他开路,避开了机关埋伏,众人也放心了许多。
前面又有许多通道,此通彼达,转来转去,竟然回到了铁门处。众人这才发现,那道路时宽时窄,时正时斜,两侧墙壁也斜度不一,定向各异,行于其间,不知不觉就迷失了方向。
萧遥道:“我想起来啦,此乃孙膑斗庞涓所使的迷魂阵,莲花圣境原不会轻易让人闯入,单单这迷宫地道,足可拒人于圣境之外。徐鸿儒一心要找到莲花圣境,地道入口必定伏有重兵,咱们回去等同送死。倒不如顺他之意去找莲花圣境及渡劫天门,说不定能绝处逢生。”忽然明白,这地道不仅如同迷宫,而且还有机关埋伏,可能只有一条路线能在安全抵达圣境,难怪武名扬会将众人引入地道,大概他也没找到这条路线,想借自己之力帮他逃出去。
众人都知萧先生精于奇门阵法,喜道:“看来萧先生已成竹在胸,迷魂阵庶几乎可破。”
萧遥道:“成竹不敢说,权可一试。此迷宫暗合九宫之格,当以洛书之数解之。但此迷宫远非九宫,算起来当有九九八十一宫,而方位随步而移,捉摸不定,咱们一直徘徊在外围,尚未能深入。如此繁复,就是不眠不休的计算,非数月不可。”
众人闻言俱感沮丧,又听萧遥道:“九宫之格出自远古河书洛图,穷天地万物之理,经后世演化成纵横图,历代典籍中有详细记载。依据前人既有之图,可事半功倍。”他曾研读过南宋人杨辉所著的《续古摘奇算法》,其中绘有纵横图十三幅,只有一幅九九图,但与迷宫地形相差甚远,不过书中载有构图之法,举一反三,不难类推出迷宫地形。
萧遥有过目不忘之能,闭目稍加回想,书中法则立即浮相脑海。费了一盏茶工夫便将迷宫内大体地形了然于胸,先取出一个罗盘,画线定位,足踏八卦,手掐干支,疑惑时取算筹就地演算。口中低声念着洛数口诀:“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有肩,八六为足,五居中央。”众人见他时而面有喜色,时而抓耳挠腮,也跟着忽喜忽忧。
如此在地道中赚了约有一个时辰,忽见通道尽头光影婆娑,又听流水潺潺,心中都是一喜。
快步前行,数十步后豁然开朗,原来已出了地道。此处竟别有洞天,一方荷花池,大有数亩,有假山亭台之属,石上清泉流淌,池中朵朵金莲。众人从青石桥走过,只见天光映照在水面花间,紫气氤氲,浮影迷离,耳中尽是天籁之音,恍如置身仙境之中,令人叹为观止。
过朱阁,转绮户,过了许多斜廊、曲槛、月榭、花台,偌大一个宫殿悄无一人,鹤去人杳,楼台空锁,空谷足音,十分幽雅。奇的是空置了这许多年,竟也洁净如新。
此处虽美,除了万事不萦于怀的空空儿和祝灵儿,谁也无心赏景。
这里地处飞来峰半山腰,乃山间突出的一个平台,形如莲花,故又名九顶莲台。一面倚壁,其上高不可攀,无路可通,另三面皆是悬崖,其下云封雾锁,深不可测。莲花圣境上下皆是绝壁悬崖,近看壁立如削,无处立足,远望云山苍茫,无路可通。正是上摩云天下临无地,四处茫茫皆不见。
众人转了几圈,倒见到几个池子,不过都干涸了,似乎并非传说中的天欲泉,更未见到渡劫天门。
众人找不到出路,颓然坐地,有人沮丧道:“车到山前必有路,看来这句话是错了。”另一人道:“非也!当年建造之人既已建造出莲花圣境,何不多建一条逃生秘道,只是咱们没找到而已。话又说回来,逃生秘道又岂能让别人轻易找到?”
众人将目光集于担担和尚身上,心想你的乾坤袋不是百般物事应有尽有么,有没有可以飞的大船?担担和尚双手一摊,道:“你们不用瞧我,我这里只有五丈长的绳子,若不是有伤在身,贫僧倒想吊下崖去看看,不过瞧这形势,怕是有万仞也还不止。”
众人听了皆有同感,料想设计开掘石洞之人,必定想到后有追兵,倘若悬崖不高便难以逃脱追杀,逃生者定然有一种他人意想不到的法子逃离这万丈悬崖,而让追兵“望云莫及”。
刀梦飞向萧遥道:“听说莲池圣境最初是由明初之时唐教主主持修建的,萧先生莫若从她生平中去猜想,或许能找到线索。”
萧遥道:“咱们白莲教向来名声不好,正史中有提到却是一笔带过,何况正史系当权者书写,不可尽信之;野史也几乎无闻,我所知的也大多是后人传说。国朝永乐年间徭役繁重,又兼天灾盛行,百姓苦不堪言。唐教主时年二九,才值新婚,官府竟来抽丁,将其夫林三活活逼死。唐教主愤愤难平,却又无可奈何。一日祭夫归来,山下遇一异人,收其为徒,传天书一卷,内载无数神功密法。暗习之,从此通晓诸术,行侠乡里为民解难。其不惧水火,来去如飞,百姓惊为神人,皆呼为‘佛母’。机缘巧合又得到本教失落已久的怒天神剑,论功升任我白莲教第二十七代教主。”
少冲道:“听说她最后与一个叫柳鸿宾的人结成了夫妇,可有其事?”
萧遥摇头道:“道听途说,真真假假,谁知道呢?唐教主的义军一举攻克青州,还杀死了青州都指挥使高凤,朝廷擢柳升为总兵派兵征剿。柳升曾南平交趾,东破倭寇,北御蒙古,因功封侯,他狂妄自大,以为唐教主领着一群乌合之众,并无真本事,轻敌而中了她诈降之计,被打得仓皇逃窜。终究凭着人多势众,攻下了山寨,生擒了唐教主。柳鸿宾当时也在军中,一来二往对唐教主有了爱慕之情,便私放了唐教主,安远侯因此被朝廷下狱。柳家的人欲替柳总兵脱罪,名门正派要铲除我教,还有我教也有内奸,到底是谁挖出恁大的陷阱谋害唐教主,事过境迁已不可考,柳鸿宾有没有参与其中也不得而知。窃以为名门正派嫌疑最大,要不然不会百般掩盖还加以诬蔑,连怒天神剑也顾不得取。世间黑暗胜过光明,唐教主壮志未酬,诚可叹也!”
少冲一直没将魔域之渊中所遇之事告诉萧遥,看来他还不知道柳鸿宾也死于其中。口上道:“这莲池圣境好似世外桃源、人间仙境,唐教主会不会打算与柳公子一辈子避世不出呢?既然不想出去,还要逃生秘道何用?”
萧遥点头道:“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我白莲教仇家众多,怎么着也该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忽然一拍脑额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众人忙问:“萧先生你明白什么了?这个时候还卖什么关子。”
萧遥道:“我白莲教流传多项至高无上的神功密诀,载入《莲花宝卷》之中,或许有一种神功,练成之后可以凌云飞天、履空御虚,跳下悬崖便不是难事。因此便不需另建什么逃生秘道了。只是诸般神功历来只有教主方可修炼,而且数百年间已有数种神功失传,因此我等未能见识。”
百余年来当地流传着一个故事,说有人曾亲眼目睹飞来峰头手撑一柄油纸伞的大活人从天而降,飘然若仙。一传十,十传百,演变成了羽化登仙的传说。众人自然不会相信仅凭一把伞就能跃下这悬崖,何况石室中并无伞之类器具。闻香宫从建立至今从未遭劫,尚未听说有人从此逃生,或许有人试而跳之为人碰见,以讹传讹。
狗皮道人道:“《莲花宝卷》上载有我教许多机密之事,会不会留有渡劫天门的线索?也许不是神功密法,咱们也用不着修炼。右护法,你拿出来大伙儿参详参详。”
陆鸿渐摇头道:“不可!规矩不能坏了。”
狗皮道人道:“咱们进入这圣境,已算是破了规矩,不在乎再犯一条。”
刀梦飞也附和道:“是啊,值我教危急存亡之际,不必墨守成规。咱们不是为了逃命,而是阻止徐鸿儒造反。他日新教主追究起来,刀某一人承担便是。”
陆鸿渐听他们所言有理,便拿出卷轴展开来看。这一看不禁眉头紧皱,原来卷轴上密密麻麻满是怪字,或缺头少尾,或重重叠叠,一个也不识。只好交给众人传看。众人接过一看,都傻了眼,萧遥道:“传说天书乃九天玄女所传,共分三卷,黄帝得之战胜蚩尤,与怒天剑合称‘天书神剑’。到了唐教主手中才书剑合璧,唐教主仗此书剑拯救万民,驰骋九州。”他看了许久仍是摇头,道:“此字与伏羲先天八卦、河书洛图同源,历任教主口传心受方可认识,等闲之人岂能领会?”
陆鸿渐见众人也不识,正要收回,灵儿瞧见卷轴上的文字正是唐赛儿遗书中提到的“龙魂字符”,说道:“我识得这字。”
众人一奇:“你识得?”灵儿不想说出见过唐赛儿的遗物,编个谎话道:“这书是九天玄女写的,用的自然是咱们女人才能懂的女书,白姐姐教过我。”狗皮道人道:“怎么烟花妹子不识得?”烟花娘子赧颜道:“老娘从小没爹娘,流浪在外,没人教我啊。”
萧遥向祝灵儿道:“贤侄女,你看这卷轴上有没有渡劫天门的线索,若有就念给咱们听,之后通通忘掉,更不能传给别人知晓。”当下将卷轴展开给她看。
祝灵儿向那卷轴上一行行看去,不禁骇然摇头道:“都是杀人的恶毒武功……”最后眼光一亮,注目于一段话上,口中道:“……欲渡其劫,先练此诀:‘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疠而年谷熟’……”
萧遥道:“这不是《南华经》中的一段话么?”狗皮道人道:“说的什么山,什么人,什么龙,文绉绉的,贫道一句也听不懂。”
萧遥道:“这是春秋时一个疯子说的话,便是《论语》中的楚狂接舆,他连孔子都骂过,真是我辈楷模。文中之意是说,姑射山有神仙居住,她肤白如雪,轻盈如处女,不食五谷杂粮,乘云御龙游于天地之间。”
狗皮道人道:“果然是疯话,这世上哪有神仙?”
烟花娘子道:“你这话不对了,咱们九人号称九仙,不就是神仙?”狗皮道人与她抬起了杠:“咱们是号称神仙,又不是真神仙。”
刀梦飞道:“二位不要胡言乱语、缠杂不清了,听萧先生说完。”
萧遥道:“下文接着说,‘瞽者无以与乎文章之观,聋者无以与乎钟鼓之声。岂唯形骸有聋盲哉?夫知亦有之!’”
狗皮道人道:“什么意思?”
萧遥道:“这世上本有神人,只是世人没见过而已。瞎子不能让他看文章,聋子不能让他听音乐,一个人身体有聋盲,最可怜的是见识浅陋。”欧阳千钟听了道:“他奶奶的,这是在骂人。”
萧遥又问祝灵儿道:“且不知卷轴后文云何?”祝灵儿道:“后文中说的似乎是服气辟谷、御风避火的法门……”
萧遥连忙卷起卷轴,道:“此乃武功密诀,我等岂可私自偷看,还是交给下任教主方为妥当。”话音刚落,忽然一阵阴风扑来,挟裹着一团红影向萧遥欺近。挡在他身前的狗皮道人、担担和尚,立被劲风吹向两边散开。
少冲和陆鸿渐几乎同时运掌欲击,猛地发现体内真气空荡荡的,还未反应过来已被来人点中穴道。那人几个起落伸手连点,众人竟无幸免,纷纷定被点中穴道,动弹不得。一看来人正是武名扬,狗皮道人骂道:“他奶奶的,武名扬,你是不是放了毒,老道我一丝力气也使不出来。”
.0武名扬得意一笑,道:“这九味软身散果然好使,任你机敏过人,武功盖世,也同样中招。”
狗皮道人道:“背后偷袭暗算不是好汉,有种的不要使这下三滥手法,咱们一对一比比真功夫。”武名扬道:“现嘿嘿,就算公平较量,我打不过右护法,打不过货担翁,难道打不过你这卖狗皮膏药的么?”
狗皮道人道:“我不信,那你拿出解药解了我的毒,比比试试。”本想试他有没有解药,武名扬不上他当,道:“现下可不是打架比武的时候。”转头从萧遥手中抢走卷轴,一边道:“多谢萧先生替我找到了莲池圣境,还将《莲花宝卷》也一并送我,如此隆情厚意,武某却之不恭了。”一句话气得萧遥面红颈胀,心中有无数骂人的话却难以出口,只道:“找到又如何?咱们都得困死于此,你抢了《莲花宝卷》,练成绝世神功又有何用?”
武名扬道:“嘿嘿,这天书上不是说了么,‘欲渡其劫,先练此诀’,之后可以‘乘云气,御飞龙’,说的便是离开此地的法门。”向祝灵儿道:“小妹妹,你将后面的法诀都说与我听,待我练成神功,带你一起走,好么?”
陆鸿渐等人忙对祝灵儿道:“千万说不得,此人坏得很,岂会与人分享天书上的神功,说不定会杀你灭口。”
武名扬道:“你们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武某练成这天书上的神功,便能将白莲教发扬光大。只要尔等奉武某做新任教主,武某不但不杀尔等,还要救尔等出去,一同建功立业呢。”
陆鸿渐“呸”了一声,道:“你区区一个副部首,无德无能,就想一步登天?何况你是徐鸿儒的人,叫我们如何信你?”刀梦飞也道:“不错,教主岂是人人都可以当的,那必是贤德有为之人当之。”
武名扬抽出一柄匕首对着少冲,向灵儿道:“小丫头,你不想你瓜仔哥血溅当场,就乖乖听话。”这一招颇灵,灵儿顿时泪光盈盈地瞧向卷轴。
少冲一声冷笑,道:“灵儿别信他的,我与他都是武太公养大的,都为太公视若己出,他要是杀了我,来日到了地下有何面目再见太公?”武名扬睥睨众人道:“我不杀你瓜仔哥哥,我将你这帮朋友逐个杀了。”
狗皮道人道:“贤侄女,你不要怕,姓武的虽然无耻,但江湖中人,恩怨分明,不会滥杀无辜。咱们为教主尽忠,为圣教殉身,死得其所,你不必管我。”他言才毕,立有数位散人喝采,刀梦飞道:“狗皮老道平日废话连篇,没一句正经,没想到生死关头如此大义凛然,句句铿锵,掷地有声,令刀某好生佩服,刀某若能动弹,必为牛鼻子大鼓其掌。”
武名扬将匕首对着空空儿,道:“我先拿你爷爷开祭,看看是否都是真英雄……”灵儿忙道:“我听你的还不行么?”对着卷轴逐字念去:“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神人传十八诀,入水不溺,入火不热,斫挞无伤痛,指擿无痟痒,乘空如履实,寝虚若处床。乃以飞、御、画、剪、脱、引、守、定、遁、卸、隔、夺、借、移、入、隐、推、擒十八字以蔽之。非功力深厚者不能习之,非女子不能习之,非处子不能习之……”
武名扬打断道:“你胡说,当年唐赛儿嫁为人妇,也习过此功,如何会是非处子不能习之?”
祝灵儿道:“我不知道啊,处子是什么意思?”武名扬见她一脸纯真,倒不似作伪,道:“你不知道么?行周公之礼,入了洞房,便不是处子了。”祝灵儿道:“或许唐教主新婚,未及入洞房,丈夫便被官府抓去了。”
武名扬道:“胡说!唐赛儿难道能终生守寡?快念下去,我只听练功的法门。”
祝灵儿便朝后文念去:“回风混合,若亡若存,绵绵不绝,固蒂深根。二用无爻位,周流于六虚,往来既无常,上下亦不定。固汞浮沉,天地惊合,气迂环行……”
武名扬止住她道:“且慢!不能让别人听了去,咱们得找个清静的地方再说。”突然一个闪身,挟起灵儿如飞而去。
少冲中毒未深,先自冲破了被封的穴道,生怕武名扬对灵儿有所不利,顾不得白莲教众人,紧跟着追了上去。见武名扬落足一凉亭中,与灵儿时而争执,时而和解,又似乎共同参详,忽而想到:武名扬连自己也不愿共享,却让灵儿看了全文,他知悉了天书上的内容,会不会把灵儿杀了灭口?他一念及此,后背发凉,心中也大为失悔。为今之计,只有出其不意将灵儿抢过来。他内伤未复,不便运功,只有悄声向那个亭子潜近,眼看着越来越近,心提到了嗓子眼。忽见武名扬仰天大笑,似疯了一般,一只手掐着灵儿如飞而去。他立即紧追上去,但没几步就跌了一跤,待爬起时已失了武名扬的踪影。
武名扬挟着祝灵儿上了一个高坡,忽停下来道:“不对啊不对,这里经脉互不相通,要做到环行无阻,非打通不可……你告诉我,后文中可说过打通的法子?”
灵儿被他吓得花容失色,只是摇头,道:“我原说过,这个功你练不得……”
武名扬却不听劝,道:“看来我得自己想法子了。”盘膝坐地,运气环于周身。果觉气走自如,功力大增。恰好少冲欺近,正要伸手去牵灵儿,武名扬立时拍出一掌与他对在一处,少冲立觉掌力霸道,连忙卸了开去。就这么一瞬之间,武名扬提起灵儿飞身而去。
少冲忙施展轻功追了上去。行至一处花楼,楼上花木扶疏,其间立着两人,似乎正是武名扬和灵儿,他飞身掠上楼顶,揭开屋瓦向下看去。
却见武名扬五官易位,手足乱摇,神情甚是难受,口中道:“我,我受不了了,快告诉我,如何卸掉此功……”原来他强练神人十八诀,体内真气逆行已伤真元,又为僧道二人言语所激,以致走火入魔,真气不受驾驭到处乱窜,弄得他求生不得。
灵儿被他封了多处穴道,连话也说不出,只能转眼珠示意。
少冲见他们相距甚近,此时相救只怕伤了灵儿,只好静观待变。
武名扬出指解开灵儿的哑穴,道:“你千万别耍花样,否则在你脸上插五个窟窿,丑得连你的瓜仔哥哥也不敢看。”
灵儿开口道:“书上说了,要练成此功,自然要忍常人所不能忍之痛,否则人人都学得会,还叫什么神功密法?过了这个关口,练至五花聚顶、三气归元,那便大功告成,上天入地,神游万里,不在话下。”
武名扬咬牙再次运气,攒足了劲冲破玄关。这时陆鸿渐等人冲上楼来,有人一棍打在他身上,棍子反弹回去将那人击死。他伸手一挥,隔空又将几名汉子击倒,再一引一送,楼顶的花木盆栽都凭空飞起来向后面冲上来的宫卫们砸去。
众人知他厉害,一时躲在楼下不敢上来。二人才知武名扬练了天书上的神功后功力大增,自己非其对手,更不敢妄动。
武名扬忽然摇头晃脑,奋力撕扯胸襟,似体内有什么要爆出来一般。他不住摔打着楼上的物事,抱着楼柱直摇,一时地动楼摇,瓦下如雨,灵儿及屋顶上的二人都瞧着骇然心惊。
狗皮道人、刀梦人又都摸了上来,瞧他疯状,似觉有机可趁,作势欲扑。武名扬朝他们吼道:“都上来打老子一拳,那才受用。”刀梦飞等人倒是一愣。
武名扬解开灵儿穴道,道:“他们不来,你来,打我,有多大劲使多大劲。”
灵儿活动了一下关节,拔步欲走,武名扬冲上来把她抱住,灵儿只觉他浑身的真气都往自己体内挤来,难受至极,不由得双手乱挥,饱以粉拳。
武名扬坦然受打,连声叫好,灵儿收了拳头,才觉指掌酸痛,而武名扬也鼻青脸肿,衣服破烂,奇怪的是他居然面带笑容,兀自道:“怎么停下了,继续打啊。”
灵儿道:“这可是你自己求我打的。”又是一阵雨点般的拳头打去,没几下武名扬便昏了过去。
祝灵儿大是奇怪,怎么武名扬前后变了一个人似的,莫非强练神人十八诀,脑子也练坏了?她百思不得其解,抬头看见头顶有人招手,一见正是瓜仔哥哥,顿时笑靥如花,朝武名扬做了个鬼脸,从他身上拿走天书,跳上屋瓦。
少冲问道:“灵儿,你没事么?武大哥武功骇异,几个大汉围攻都不能靠近,也真奇怪,别人打在他身上都要反弹,而你却是例外,最奇怪的是最后他居然糟贱自己。”灵儿也是一脸茫然,看来也不知其故。
灵儿道:“我早跟他说过,这天书上的武功练不得,他总是不信。这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这时众人发现花楼震塌了一片,露出一处土洞,大小仅容一人爬过,黑幽幽的不知通向何方。众人一喜,心想莫非这就是渡劫天门的出口?于是让都大元、刀梦飞二人进去探查,其余人等人原地守候。
过了许久二人返回来,才知这条路的尽头正是后山圣陵,地处闻香宫外相隔不远。众人不免失望,却又有些震奋,此洞虽非下山的出口,但从这里杀个回马枪,倒能让徐鸿儒措手不及。
都大元道:“徐鸿儒严阵以待,杀回去不一定拣到什么便宜,于此危急存亡之际还落个同室操戈之名,还是想法子下峰去,与五宗十三派拼个鱼死网破。左右是个死,不如上阵杀敌,死得轰轰烈烈。”
烟花娘子也道:“所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如今我们损兵折将,一帮老弱病残连武名扬都对付不了,更何况兵强马壮的徐鸿儒。与其送死,不如让他过几天当教主的瘾,待我等养足了精神再伺机杀回来。”她的主张虽未得到应和,但已有好几人暗暗点头。
萧遥道:“我教教义以为:世界无处不是光明与黑暗之争,光明终将战胜黑暗。我始终相信自己走的是光明之道,而徐鸿儒也必败无疑。但眼前这两条道一进一退,进者看似奇招,却而前途难料;退者或能绝处逢生,也可能走投无路。孰为明,孰为暗,既难分辨,是进是退,也难抉择。”
刀梦飞道:“既然难以抉择,萧先生莫若算一卦。”
萧遥凝眉道:“看来真要对天问卦了。”随身并无蓍草,只好取出三枚铜钱。只见他闭目念念有辞,将铜钱连掷六次,每掷一次便在地上用石块画一或断或连的线条,此即为“爻”,六爻即成一卦。
萧遥画了一卦,道:“是乾卦。”突然又将其抹去,沉思不语。众人见他得了一卦,却又舍去不取,看来自己也对此是否灵验殊无把握,忙问:“主何吉凶?”
萧遥自言道:“困龙得水好运交,不由喜气上眉梢,一切谋望皆如意,向后时运渐渐高。此乃上上卦,卦辞云:见群龙无首,吉。”
刀梦飞道:“咱们久困于此,得此吉卦,是否喻示否极泰来,将出困境?”
萧遥摇头道:“故老相传有‘既济坎离’一语,坎上离下,水在火上,乃既济之卦。火为水所灭,故而暗,故而事成,似乎暗示应走暗道。但既济之彖辞又曰:‘终止则乱,其道穷也’,意思是最终仍可能发生变乱,以至山穷水尽。”
刀梦飞道:“乾卦象天,喻龙,主龙飞九天,将有真龙天子降世。此乃上天垂象,就算前面危险重重,咱们也该迎难而上。”
都大元道:“自我白莲教创始以来,便有多少野心家借我教争王图霸,有几个悯念民生疾苦、真心创建人间净土的,最后又贪图享乐,淫逸荒嬉,以致功败垂成。都是这龙飞九天为祸,此道万万走不得。”
萧遥点头道:“都大哥所言甚是!萧某不敢妄言之,右护法职位最高,理应听他指挥。”
陆鸿渐道:“不是陆某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如今形势是敌强我弱,杀回去极可能全军覆没,但就此离开实在心有不甘。陆某忝居右护法之位,不能带诸位出这迷宫,实在有愧!卦中又说群龙无首,那意思是否不让首领来作决断?”
萧遥道:“这次回去定要大闹一场,但教主已逝,群龙不可无首,萧某有个主意……”望了一眼陆鸿渐,走到他身旁商量了几句,陆鸿渐脸色凝重,半晌才点了一下头,萧遥便向众人道:“都、猛二位部首,各位仙人,请移步过来。”
就见他们聚在一处,萧遥脸色肃然,陆鸿渐眉头紧皱,刀梦飞起初使劲摇头,后又接连点头,空空儿却听得眉开眼笑,不住的道:“行得通,行得通。”
少冲和祝灵儿知他们商教中重大事务,不便知道,远远的站在一旁,另想心事。
却听陆鸿渐道:“我白莲教自创始以来,以济世救人为宗旨,教业好生兴旺,今徐鸿儒犯上作乱,篡夺教位,我等不服,拥戴祝灵儿为新任教主。”萧遥与其余散人、部首等人喜道:“此乃天意,白莲教之福!”说罢向灵儿一起俯身跪倒。
他们虽觉得祝灵儿是一个年少无知的小姑娘,并非教主最佳人选,但机缘巧合之下学会白莲教两项失传的神功,又多番出手相救,实在找不出比她再合适的了。而且有这么多人辅佐,总好过群龙无首。
少冲本想劝止,转念一想这帮人并非大奸大恶之徒,只是行事出人意表,有乖于常理,若得祝灵儿约束而行正道,也是好的,便未出言反对。
陆鸿渐道:“白莲教有五戒三规,务请教主身体力行,率先垂范。都大元,你念给教主听!”都大元道声“是”,站起身道:“‘五戒’即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乃广大教民所遵从,‘三规’即不茹荤、不残杀无辜兄弟、不漠视百姓苦痛,乃教主所遵从。”念罢又俯身跪地。
陆鸿渐又让萧遥为教主讲解白莲教历代谱系,萧遥道:“我白莲教始自东晋高僧慧远于庐山东林寺与刘遗民等十八高贤同修净土之法,因号白莲社,后世信徒以为楷模,尊慧远大师为远公。南宋绍兴年间,慈照大师创白莲宗,乃我教之始,遂为白莲初祖,因俗家姓茅名子元,故尊称茅祖。下历三十八代,到教主这里是三十九代,其中罗祖罗清、普明祖李宾皆成圣人,老教主藏狐断香,创立大乘,也得以成圣,因常居石佛庄,我辈尊为石佛祖。先辈典范,教主当顶礼膜拜,以为楷模。”
“老教主常感痛心者有二:一者痛心人心常怀私欲,且眼界狭小,为蜗角之地,蝇头之利,不惜兄弟相煎,骨肉相残;二者痛心世事兴衰,轮回相替,而人间净土终是空中楼阁、镜中花月。本座与十八高贤创立本教之宗旨,乃是救人济世。救人者,超脱苦海也,济世者,早成人间净土也。创教伊始,百废待举,尚能奉行正道,共渡时艰,教业一派欣欣向荣,到了后世却放纵私欲,争权夺利,兄弟相残,那救人济世倒没见人去做了。白莲教也成了为非作歹,蛊惑人心之魔教,如此下去,败亡只是迟早之事,诚可痛也!白莲教历经宋元明三朝,迄今四百余年,教中兄弟一百年为朝廷所杀,另三百年却在自相残杀,每到教主易位,便是派系清洗、血腥屠杀之时,诚如王朝迭代相替,流不尽英雄之血。这是一位教主的遗训,说得很好,教主要紧记在心,时时参悟呢。”
萧遥说了半天,灵儿却越听越烦,众人见教主绷着脸没叫平身,便不敢站起,萧遥道:“大伙儿被困此处,如何脱困,还请教尊示下。”灵儿道:“既然我是教主,你们是不是诚心拥戴,全然听命于我?”萧遥等道:“那是当然!”
灵儿道:“我等当务之急是要剿灭徐鸿儒这个叛徒,将其同党一网打尽,然后集中全力反击五宗十三派。且不知诸位有何良策可以拨乱反正、平逆退敌?”
萧遥道:“教主虚心下问,属下就直言了。如今我等还在兄弟阋墙已是兵临城下,只怕没剿灭徐鸿儒反给五宗十三派攻破关隘城门失陷,其实刀兄弟刚才也是想问明白,平逆和退敌谁为主谁为次。属下以为应先团结起来,哪怕是逆贼徐鸿儒,也要与他握手言和,待把敌人击退了,再跟他秋后算账。”
灵儿道:“原来萧先生的见识也不过如此。握手言和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试问徐鸿儒他愿意与你讲和么?讲和后听谁的指挥?只怕没等到秋后算账,咱们先给他当了炮灰。我想好了,咱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除掉徐鸿儒,再调动兵马与五宗十三派一决雌雄。”
众人自忖力薄,而教主之策太过冒进,都异口同声道:“请教主三思!”
灵儿道:“我看你们不仅鼠目寸光,而且还被那武名扬吓破了胆。这是本教主的命令,尔等不必再说了。”
众人只好道:“谨听教主吩咐。”
灵儿又道:“接下来会有多场硬仗要打,你们首先要做的是尽快恢复体力,本教主也要研习这部天书,以我之天赋应该能赶在大战前练成绝世神功。”
灵儿向少冲道:“眼前有一件事要交给瓜仔哥哥去完成。魔剑在徐鸿儒手中,对我们大大不利。我命你将剑夺回,顺便能干掉徐鸿儒就更好了。不过徐鸿儒颇擅妖术,而且身边能人众多,你一个人自是难以成事,也不宜打草惊蛇,因此你必须偷偷潜入宫去,不要弄出动静才好。”
众人听教主分派任务颇有条理,不是全无主见之人,先前的担忧倒是多余了。
少冲心道:“我不是白莲教之人,你倒安排起我来了。”将她拉到一旁,对她一人道:“灵儿妹妹,不是我不肯帮你。你这个教主不是玩的,既然他们肯听你的话,就带着他们离开飞来峰,远离争斗,尤其不要与名门正派有正面冲突。”
灵儿不以为意地道:“你为了白莲花什么都不怕,我又怕什么?闹得越大才好玩呢。”
少冲把脸撇向一旁,故作生气地道:“你是至高无上的教主,有这么多人追随保护,也用不着我了。那就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各奔一方吧。”
灵儿有些着急,拉着他胳膊道:“我的好哥哥,怒天剑是你弄丢的,你把怒天剑夺回来给我,就没你的事了。你答应过残灯法师揪住徐鸿儒治罪的,可不能撒手不管。”
少冲实在不想卷入白莲教内争之中,况且五宗十三派即将攻打闻香宫,到时正邪对立,他不知道该站在哪一方好,所以想尽快带着美黛子离开。这时又想起残灯遗言,倘若不能打垮徐鸿儒一伙,纵然带走了美黛子也不得安宁,只好道:“你答应我带领白莲教奉行正道,我便帮你夺怒天剑,打败徐鸿儒。”
灵儿道:“好好好,我答应你便是。我祝灵儿向来讲信义,如今又是一教之主,自当言出必行。呵呵,能像唐赛儿那般,过一回女中豪杰的瘾,将来史书中说到女英雄也有我‘祝灵儿’的名字,岂不美哉?”
少冲见她一副天真无邪、自得其乐的模样,不忍违拗,依她道:“咱们一言为定。”
灵儿将卷轴交由担担和尚好生保管,担担和尚从布袋中取出一个精美的铜匣,将天书放进去锁起,钥匙呈给灵儿,说道:“这铜匣坚固无比,没有锁匙,谁也别想打开。”
众人向灵儿请示如何处置武名扬,灵儿道:“此人恶心之极,你们随便怎么处置都行,我一刻也不想看到。”陆鸿渐左手指拎起武名扬前领,道:“这小子祸乱我教,待我一掌毙了他!”他右袖凭空而起,脸色愤怒已极。
少冲忙加阻拦道:“陆大哥,请看在兄弟薄面上放他一马。”陆鸿渐尚未答言,祝灵儿道:“右护法,瓜仔哥哥的话等同于本教主,他叫你放人你就放人。”既然教主发下话来,陆鸿渐自不敢违抗,便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这一身邪功出去还会害人,不如散了他的功法……”说话间飞起的衣袖击在了武名扬气海穴上,武名扬整个身子被震飞下楼。
陆鸿渐怕一掌伤不了他,飞身下楼想再补几掌,却发现武名扬人已不见了。
担担忽然大惊道:“哎哟不好,铜匣不见啦,刚才有道灰影闪过,贫僧还以为看眼花了,定是那跛李头陀!”正要去追。少冲拉住他道:“大师,黑夜之中穷寇勿追。他没有锁匙,也打不开这盒子的。”
却听灵儿惊叫道:“哎呀,我的锁匙也不见啦,刚才明明还在兜里的。”回想刚才与武名扬挨得甚近,料想为他所窃,气得揎衣撸袖,欲去寻武名扬。
空空儿拉住灵儿的手,道:“罢了。他走火入魔,自作自受,爱练这武功就让他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