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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无妄之灾 1

魔女叶子夫人 怡章鱼 4309 2024-07-11 14:47

  是伍集让人假扮山贼,骚扰、劫掠商队。

  宋启功得到多处山贼抢劫商船物资的报告,便复返进山搜查、蹲守等候,但是都没有结果,甚至连山贼的巢穴都一点踪迹全无。他也曾疑惑此事,一得到公伯兴的消息就立刻亲自跑去查验,看到商道边原本准备到埠头装船的车马,一路散乱破败的摊在地上,镖师受伤之后残留的血迹还依稀可见,他知道商户们此前的报告,没有说谎。

  一直山上山下的查访,山民农户的说并未看到山贼在附近活动,连日常最基本的必须品,盐的购买运送的迹象都没有,宋启功实在找不到源头,只得自己冒险假扮商人,混在商队里,走了几趟直到装船启运,却独独不见他所在的商队遭遇山贼洗劫,因而,反落得个懈怠失察之名。

  正当他觉得“山贼之事”超出常理、必有蹊跷的时候,他的家丁纪小三和他说,此事可能是针对大人您来的,大人可要当心了。

  备受上下指责、困扰了数个月的宋启功,觉得此话说得莫名其妙,便问他,从何讲起。

  纪小三不忍看到自己的主子因此心焦烦闷,便说了他不久前听说的传闻。

  “山贼,都是武功、脚法很统一的人。这是我在渐春楼,听圆圆姐说的。”纪小三亮闪着三角眼,直奔主题。

  “什么春楼,圆圆的,说正经的!”宋启功不耐烦手下这些人的说嘴。

  “有一个镖局的师傅,老凯,年前临走时大概是不舍得这里,喝了好多酒,也说了很多体贴温柔,便和圆圆姐晚上嘀咕……”

  “你小子,再扯这些,老子打死你!”

  “别,别!大人,你耐心点。我也是听过忘了的,这会儿才想起来。”

  “要我请你喝酒吃茶嘛。”宋启功一脸鄙夷,但又觉得这个纪小三话中有料。

  “老凯说,他最后的那一镖,走得险,这里他不能留了。圆圆姐就问他详细,他说山贼武功、脚法都很扎实统一,明显不是什么贼,自己看着打斗不过便偷偷逃了。后来东家知道了,大骂他不仁义,找人过来打了他一顿。他自己就赌气不干了,年前就收拾了家当、回兴县老家了。”

  “什么?!”

  “老凯临走还怨气得紧,说,这里肯定要出大事儿,让圆圆姐自己当心些。”

  “你知道怎么不早说!”宋启功听闻,知道此事非同小可。

  “大人,我……,我开始以为是圆圆姐开心了,和我说着玩笑的,没当真!只这几日看大人烦恼不已,才想起来这些。”

  “混账!“惊慌不已的宋启功,此刻已经镇定下来,厉声斥责道,“此等胡说八道的事情,你赶紧就此烂在肚子里。去告诉那个春楼里什么圆的扁的,她若再敢说半个字,我亲自送她进牢里,尝尝味道、学会闭嘴!”

  “大,大人,你别当真啊。我这也是多嘴多舌了。”

  “还不给我眼前消失!”宋启功面上表示鄙夷,其实心里清楚极了。

  老凯的话,不会假。

  此时没人知道“山贼”是官兵。

  宋启功只知道,此事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他一夜未眠,漕运里的各色人等想了几个来回,也觉得应该不是他们这派所谓。如果是早年战事之后的某些游兵散将进了山、“称了王”,又因何这段时间才冒出来?也不去打劫附近的富户商贾,单单对着这些北上进京的商队?

  第二天,他顶着黑眼圈、灰着面孔,急匆匆跑去了漕运总督府。

  见到总督王京王大人的时候,宋启功又瞬间觉得气瘪。自己太鲁莽,事情压根就是“道听途说”,此刻却要面呈总督大人。

  但是他也不见得拉了个春香女人跑进总督府,当面再说一遍。关键他是希望此事先不要声张,只让这些人以为是老凯酒后的胡说八道。

  王京,年过六旬,官场老道的小眼睛一扫,便知道对面的宋启功,有心事。

  他摸着腮须,稳稳落座,然后才开口,“启功,可是因为近来的山贼搅扰,把脸都气黄了啊!”说完,他自己先呵呵地笑了起来,这时候他还没意识到,“山贼”的厉害。

  宋启功又尴尬、又紧张,压根笑不起来,思前想后了半天,还是说了他听来的传闻。

  王京听罢,低头不语。

  他,根本不相信!

  但是他又觉得多年器重的宋启功,不是个轻浮之人,看着对上面上浮着隔夜的不安宁,他抬手示意对方先吃些茶点。

  “此事,你先别浮躁,容老夫几日,细细想了。”王京说。

  “是。”宋启功此时也有些恼怒,自己没有查明便上来汇报,结果真的是如他所料,王大人虽然没有嘴上嗔怪,心里估计对自己有些看法了。

  不过他也不后悔自己这般慌了手脚地跑来,山贼扰民不是现在的头一次,但是像现在这样迟迟不得解决的,是头一遭,他本人能力有限,大冷的天,一次次官府衙门、地方民团地搜山、查访,折腾了三个月也没有任何结果,这样在上司面前急赤白脸地说道一下传闻,也不过分。

  返回家中的宋启功,白天再次面对不断上门抱怨的公伯兴,夜晚却等来了伍集派来的杀手。

  .

  宋府,家丁不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几乎被训练有素的伍集手下,斩杀殆尽。等宋启功仗着地形熟识而趁夜带着两个儿子,逃出来的时候,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他不知道,自己,只是伍集的随意选中的一个棋子。

  说宋启功围攻漕运总督府,是伍集一箭双雕的临时计划:

  他没想到看似文弱的宋启功,竟能带着两个儿子,趁乱逃走,分析下来,认为一夜跑不远的启功父子三人,只可能是去了王京那里。

  总督府远比宋启功的小府邸大多了,且是个军政一体的守卫要地,又牵扯到高一官级、老辣稳重的王京,伍集多少有些心虚,便派人伪装成宋启功的两个家丁,挨个叫来宋启功在漕运里的部下,几个没在宋府里出入过的执事文官,一路去了总督府。

  他们先上门试探、哀求说,宋府昨晚可能出事儿,一早发现府门虚掩,进去发现宋启功大人不见了,找寻半日也不见了踪迹,特来汇报。

  王京,和宋启功一样,根本没有想到,暴风雨来得如此迅速,完全没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戏。他,不让宋启功出面,只自己走出来、立在总督府门前,看着一张张陌生的脸孔里压根没有一个宋启功的亲随和家丁,便知道自己处在他人的计谋之中。

  原想扣下一两个人问明白,但是考虑那样只会让自己曝露在不明对手的视线里,而且宋启功父子的性命也未必能因此而保全,便呵呵哈哈地安抚了一番,将此事推的一干二净。

  王京知道,如果这些人确定了宋启功在他总督府里,不日还会再来,所以眼下并不着急拿下几个来,问明白。

  伍集见他在王京这里讨不到“楔子”,便暂时放过,仍然让“山贼”继续劫掠商队、甚至跑去骚扰了运河里的商船;而另一面,宋启功的部下,几个管事的主事大人,看到伍集伪装的商会之人,从空无一人的宋府里抬出半箱子“没来得及带走的”丝锦,又看到空空如也的府邸,一个家眷、下人都不见,便彻底放弃了对宋启功的信任,相信确是宋启功贪财,数月来与山贼合谋了此事,结果可能是“分赃不均”,导致事情失控了,便带着财宝和家下所有人,逃走了。

  愤怒之下的几个漕运主事,带着商会会长公伯兴,又去了漕运总督府,却发现王京称病不见客,有人提议,说去宿州求救,便都义愤填膺地来找伍集,想办法。

  于公,此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于利,商会的损失更不能就此罢手。

  但是,伍集表面上并不热心此事,推说此事应该等到王京王大人病愈之后再做定夺,而商会损失惨重,公伯兴等人根本不肯就此做罢,争执之下,就以今年的车船赋税交不上为由,写明原委,要上报了朝廷。

  从伍集的私心讲,他当然不愿意此事让这帮“气歪了”的人,情急之下胡乱写奏本到皇帝面前,因此听到公伯兴说到这里,他表现地非常为难,说,“此事请大家稍安勿躁。我这里素与漕运之事无涉,眼下当然是要顾及王京王大人的体面,不如这样,你们既然都来了,事关一方黎民百姓,我自然是不能漠视此事。”

  然后,他又担心这帮人上奏朝廷时写不到点子上,便淡淡地含糊加了一句,“此事非同小可,本官既然知道了,自然是要即可上奏朝廷的,不过,”他聪明地讲赋税提到重点,而让所有人不再关心上奏朝廷之事。

  “今年这不是刚开年,你们就损失惨重,这赋税之事,伍某,更是要出面与王京王大人调停,或暂缓、或调整、或减除些,自然是有个道理,给大家的。”

  .

  伍集,看到从城中营房里走过来的迟庭庭以及身边的魏琳,两个年富力强、生龙活虎般的小将军,展颜一笑。

  他,计划着,让魏琳去追查宋启功的下落,他这边,已经不方便出面了。但是,说服魏琳夜闯总督府,是需要力度的。此时的伍集,还想留着魏琳,做日后的计划。

  他知道,左凌丰几乎不可能收编、为他所用,而且以左凌丰的资历年景,他可能反而被其声望所累,而功败垂成。年轻的魏琳就不一样,伍集从上次带兵来增援便在几个将官里,看重了魏琳的务实踏实。——这样的人,只要让他信任自己的道理,便一切都在掌握。

  其实,伍集没有意识到,他自己和魏琳、左凌丰,都是一类人。——潜心经营好手里的一盘棋就好,对名利权情,并无太多奢望。

  只是,伍集的心气远高,超过了自己能够控制、自己所预期的范围。

  他看不惯朝廷里的腐败拖沓,场面上应付着官路上的各色人等,却内心咒骂这些人的愚蠢低能;加之他母亲夕颜夫人,在他六岁时带着他一起进京,便在几天后莫名消失。他父亲怯懦,至死回避这个话题,只说,夕颜进宫了,此生回不来了。

  日渐长大的伍集,明白了父亲的言语。他认为那就是父亲在敷衍自己、掩盖他自己的无能。伍集压根不接受这种说辞,因讨厌父亲的唯唯诺诺一辈子吃瘪,他自己一生不娶,更不要子嗣延绵。

  他从小在众人怜悯的眼神中长大,因为这段不清不楚的,在他碎片记忆里、对母亲的思念里,夕颜夫人因绝美的品貌而被皇上看中,进而骗进宫中、遭到迫害,早就在六岁那年分别之后,就死了。

  伍集,自始至终都恨透了现在垂垂老矣的皇帝,尽管他面圣的时候,表现地压根不记得六岁的那晚,母亲俯身亲吻自己、哄自己入睡的情景,而憨直地红着脸,说,“我打小就只记得,英华夫人就是我姨娘啊!”

  他开始给自己的不忍面对、贴上了一个能说服自己的“事实”。

  ——为母报仇,成了他努力奋进的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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