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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林艺

魔女叶子夫人 怡章鱼 4602 2024-07-11 14:47

  左凌丰太知道自己的处境,不单单是被贬,这么简单。

  朱坚新要建立威望,对老臣、武将的打压,落到他头上的,便是瞬息之间的生死。更关键是,皇权完全会借此贬官、甚至斩杀朝中的长子左陈力,必然连带这消减母亲英华一族和亲家公叶凡一派家的势力。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知道朱坚新不待见自己,因而始终“缩头乌龟”、默默无闻,不仅仅是为了叶子和未出世的孩子,更是为了自己所牵制的一众近千人的男女性命。

  叶子,反而不理会他的这套说辞,“即便皇帝不欢喜了要杀人,好歹也是会等这孩子出生的。”她这么说。

  左凌丰不反驳,但始终告诫她,言语当心、防着身边主动靠近过来的人,行事更是小心些,总没有错。

  叶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第六感,她始终不相信左凌丰、以及他说的那些认识不认识的人们,会真的被杀,在左凌丰被打成半死之后。

  她认为,皇帝其实也是在犹豫,否则怎么会留了她这个活口,伺候着当时的半死人左凌丰,一路北上。

  .

  的确。

  他们此时还不知道,樊铁为此入了大狱,叶凡也被叱令,进京问责。

  那日,丁驰誉带着太子手谕和一众兵丁来到都督府的时候,城楼上早有机敏的人,去了都督府送信,只是他们没有想到丁驰誉来者不善,一刻不停直接到了都督府,其中的杨敏,便去找了元站。

  因此,当丁驰誉带着钦差卫队,冲进都督府的时候,左凌丰正好去了后院,在和桂英商量,过年得让她亲自走一趟叶家,重谢一番。

  正说着,听到安伦带着老家丁张极,神色慌乱地冲进来。

  左凌丰立刻知道不好,立刻推了桂英,让她和安伦赶紧走后门先逃,然后不等桂英在身后叫唤,一个箭步冲出卧房,跑到母亲的大正房,落了大锁,已经听到小庭院南边噪杂的叫嚷声,他知道,是林艺在阻拦,给他拖延时间。

  左凌丰飞跑过穿廊,走过夹道,找到在小偏房里等他的叶子,让她立刻去找魏琳。

  因此,当他走到素昧平生的丁驰誉面前,对方已经等的,一脸通红。

  左凌丰见过女态很严重的官吏,不过还是没想到,这个传言中的小丁大人,如此,面皮薄,他忍不住,脸上挂上了和叶凡一样的表情。

  收到太子密令的丁驰誉,哪里见得了他这样,立在正堂,连门都没让左凌丰进,便说,奉了太子命令,来彻查左都督的“懈怠之责”。

  左凌丰当然不肯服软,他当时还没想到,自己成了太子立威的靶子。

  刚刚争辩了两句,便感到左边有棍棒轮过来的风声,他看也不看、抬手一把抓住,不等发力,只听自己脑后一下闷响,头盔被打飞,随即后脖颈里一阵血热。

  左凌丰来不及抽刀便被后膝的一击闷棍打到在地,紧跟着冲上来一群人,按住手脚,在地上一通刑杖。

  他后来才知道,当时是林杰担心其他人下手太重,先给了他脑后一击;否则,丁驰誉手下那些轻狂之人,冲着他的太阳穴扫过来一棍,左凌丰当天便不是半瞎,也是个残废。

  等元站得了消息赶过来的时候,左凌丰已经像扔破抹布一样,扔在都督府门前的石板地上。

  原本并不想这样。

  年轻气盛的丁驰誉,本来想左凌丰服软求饶便随便打几下,赶出都督府就完事儿。结果左凌丰按在地上被打,口中一直争辩,“如何突然彻查,到底哪里犯错、需要彻查!”

  丁驰誉被他问的一时无法回答,原本这些都是关起门严加审问的事情,现在被左凌丰吼叫出来,他反而不知道应对,只盯着地上的左凌丰极其不甘心地也盯着自己。

  人在惧怕之下,是本能反应的呆立。因而,丁驰誉没有出声阻拦手下的棍棒横飞。

  他当时还不知道左凌丰的母亲是什么人,只是离京之时,太子说了句,“左都督的夫人,是桂家的人。”

  这个,一贯东宫行走的丁驰誉,自然知道。

  桂英的大姑母,是朱熔萗的第一任正宫皇后,只是年纪轻轻便走了,他们的长子也在幼年便夭折。桂皇后和长子相继过世,原本文士出身的桂家,也逐渐人丁稀落,在朝中没了势力;

  但对于老皇帝朱熔萗来说,年少夫妻的情意,是他心头一份不能被触碰和动摇的牵念。

  太子深知这道理,所以临走前叮嘱一句,是让丁驰誉见好就收的意思。

  当时说“小的明白”的丁驰誉,眼见气度非凡的左凌丰,怒气冲冲地大步走过来,见到自己的瞬间,立刻脸上“轻蔑”起来,便是心头瞬间的不悦;

  谁不知道他的手下,误以为自己的小丁大人拉下来、“很不高兴”,几个年轻的,便借机表现起来:什么堂堂都督大人,先打他个威风扫地,给千里奔来的“小丁大人”出了气,日后自然是有些好处的。

  丁驰誉见左凌丰逐渐瘫软不动,担心果然被打死了,不好交代,才赶紧出声阻止。

  “麻得,打死了我怎么交差!”他一边说,一边示意边上的林杰凑上去看看。

  “还有气儿。”林杰说。

  “扔到门外去,让大盐的看看,长点规矩!”

  这些不过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为了恐吓府上的其他人,扔了左凌丰之后,索性来了性子,直接举着棍棒,冲向后院。

  他们以为,都督府里的女人,应该都是俊美标致的,今日若能趁乱抢个把女人,再趁机拿些细软回去,也算不枉此行。

  但是,几个打的身上冒汗的小子,冲到后院的月洞门,发现方才和自己争执的林艺,手握刀柄,早立在那里等他们了。

  他们大概是猜到林艺的身份,想着不过是个府院的看护,官阶远在都督之下,方才这个什么都督,都被打烂了,自己占着皇命在身,不再怕的!

  因此,他们对林艺,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林艺有刀,而他们手里只有行刑的军棍,所以下起手来更是务求狠辣,其中一个个高的,失手打死了上前争执、反抗的林艺。

  看着口鼻不停流血的林艺,仍然横在月洞门前,大叫,“这里是英华将军的内宅住所,尔等不可造次!”

  十八、九岁的,当然是不知道英华将军是哪个,只是一时间弄不清楚这都督府里的制式,怎么还有其他将军的府邸在里面,便有些怕。

  其中一个,跳起来给了林艺最后一击,然后回头对着其他人说,“反正时间多的是,你们四个,留在这里,我们先去前院,请示一下。”

  结果,等他们来到前院,却不见了丁驰誉。

  当然,那会儿的丁驰誉,被元站拉去了西南角的一个过道里,正在极尽谄媚地巴结行事。

  .

  等元站得知林艺惨死,胸口里的怒气,几乎让他发疯。

  他命令自己立刻咽下怒气,和凑上前告诉他消息的林杰一起,灌醉了丁驰誉,送回馆驿,又忍着伤感匆匆送走了凄惶的叶子和重伤的左凌丰。

  当元站立在冷风里,举着火把的手不住的颤抖,目送罗小希驾着马车出了北城门的背影,他心头突然冒出个主意。

  .

  初夏的晚上,是天时地利的好时机,尤其是当晚,月黑风高。

  曾经温润祥和的大盐都督府,因为白天的突变,而在夜幕里,应景地到处是空荡荡的风声,一丛桂英最喜欢的紫竹林,随着风声,枝叶摇曳、瑟瑟作响。

  留在里面做巡查的,全是丁驰誉带来的人手。

  他们因为白天林杰的一道命令,将所有正房大屋子全部贴了封条,现在只是做必要的巡查,为了明天白天的搜检,做准备。

  毕竟,丁驰誉还没开口,他们确实还不敢在“英华将军”的住所,乱来。

  林杰,当然是知道英华女将军的。

  但是他没有和其他人说,只是心里暗暗叫苦——这趟差如何牵扯到他们皇家内务之事。想着给自己日后留条活路,他赶紧吩咐手下几个胆小、老实的,不可再出事端,立刻贴上封条待命。

  王渑,十八岁的光洁面孔,在月亮的映射下,显得极具弹性和润泽。

  他对着池塘小了便,紧了裤带,厌烦地冲着边上的一丛木槿花,来回蹭了双脚,刚刚一阵风过,他不小心,尿自己脚上了!

  提着灯笼,继续沿着不太熟悉的通道,大步走过大正房前的大敞院,这里开阔,让王渑心里放松了许多,就开始心里盘算着,明日能拿到些什么玩器首饰、衣服鞋袜的回家,眼角含着得意畅快,光滑的颧骨,不禁向上鼓了起来。

  因为带来的人手有限,又有喝醉了不想动的,排班的时候,才发现,只能排出单独一个人巡夜的道理。

  这西半边,丑时,都归王渑巡视。

  通往左凌丰主卧房的穿廊,比一般人家高阔的穿廊,让月色几乎洒满全部石板地面,这也让王渑觉得在这府里巡夜,是件轻松惬意的事情。

  六月中的夜幕,星影稀疏,月亮和云朵,来回拉扯着,让穿廊内外满布的银灰色,忽明忽暗。

  年轻气盛的人,正大步走着,想着这一更巡完,赶紧回去补觉。突然,他觉得面前一阵横风穿过,一段丝绸袍袖,拂过他的侧脸。

  他本能后退了一步,抬眼向上,嚷叫,“谁呀,这么烦人啦!”却发现,整个穿廊里,什么也没有。

  他本能的迅速回头,仍然什么也没有。

  一般来说,年轻人是不相信鬼祟邪佞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身边的紫竹林,随着方才感受到的风过,发出阵阵悉悉索索,月色也在王渑的面前,阵阵昏暗下来。

  他不禁大叫出声,“什么人?出来!”

  依旧,什么也没有。

  王渑伸直脖颈、瞪大眼睛、四处查看,逐渐感到自己的小腿,不听话地有些哆嗦,后背阵阵凉意,从腰间逐渐上爬到两肩。

  就在他轻轻放下灯笼,将右手放在佩刀上的时候,眼前廊下突然飞来一个人形,口中说着,“你们打了……我,好疼……疼的……”

  随之声音,仿佛一个灰影子,又消失在那片紫竹林的悉悉索索里。

  月亮,穿出云影。

  王渑忍不住回退半步,拉开身架,但是腿却不住地颤抖,他“嚯啷”一声,用力抽出刀,再次大叫,“麻得,什么人?出来,出来呀!”

  四下里,出了夜风和绿植的灰色暗影,仍然什么也没有,除了他自己颤抖的叫声,在穿廊里,震荡着,又回到了自己的耳朵里。

  他右手拿着刀、左手去拿灯笼,想回去叫两个人过来,这时,角眼看着廊外的银色,再次逐渐变暗下来,月亮又穿进了云朵,一个袍袖,这次是真的感觉到了,丝绸质地的,拂过他躬身向前的脸!

  王渑哪里肯让这“袍袖”走了,本能举刀、用力砍向袍袖,心想,管你是谁,给我拿条胳膊来,吓得老子跟……

  但是,刀过之处,几乎没有阻力。

  说几乎,是因为,刀和绸缎的接触,还是有阻力的。

  王渑,立刻觉得,心,提到了喉咙口。

  他用力咽着口水,继续用刀在空中挥舞,口中大叫,“我砍到了,我砍死你,砍死你。”

  但是,他听到耳边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已经去了穿廊的尽头:“来砍我吧,我一点不疼……真的不疼了……”

  立在穿廊里的王渑,已经被眼前的一切吓得背靠着廊柱,用力地鬼喊鬼叫,惊动了在东半边巡夜的路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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