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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都督府

魔女叶子夫人 怡章鱼 4515 2024-07-11 14:47

  海边天幕几乎全是灰黑色,海上的月还没有完全升起,这东西不接的时段里,只有大海一阵阵送来的黑沉沉,这也让魏琳手上的火把里,油星子啵啵微声,显得特别,挑人。

  巨大的神丸号在方才、落日的最后一线橘灰色里,缓缓靠了岸。甲板上立刻满是喧闹和人影,显示着他们这些热爱、依赖大海的异族人们,也在为了明日的“脚踏实地”而兴奋雀跃。

  神丸号上的船夫、客人们,即将迎来美好的陆上日出和朝阳,而立在炮台上的魏琳,远远瞥了他们两眼,便更觉得自己的凄凉。

  “叶子,难道就是为了今日的计划,而委身于自己?”魏琳心中默念。

  此时脑海里想到的,竟然还是叶子,他为自己的这种私情泛滥,气恼不已;而且一个人默默看着战船返航,他由衷地对阿信低语,“叶子夫人,是为了她自己吗?”

  阿信,在海风里不能听太明白,但绝对识相,不会“啊?啊”地问主子他方才说了什么,他能猜测出来,此刻的魏琳甚至在怀疑,那晚叶子夫人自己去书房找他的目的。

  从下了战船到走上石头台阶,王毅一路无话,他身边的柏青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王毅僵直的背影,心里紧张,他知道,王大人,很生气!

  走上了炮台的台阶,不顾海风打着旋转,王毅看到魏琳直视自己身后的叶子,就立刻明白了一切。

  毫不掩饰自己被耍弄的愤怒,身形矮小、浑圆壮实的王毅,对着魏琳奋力掷出让他此刻无比气恼的“密信”。

  魏琳见状,不敢怠慢,立刻伸手按住王毅掷过来的东西,将火把递给身边的阿昌,迅速展开“密信”、看了两遍。他也随之,怒火上窜、头顶却入冰水浇下!

  不等脸色瞬间刷白、原地干巴巴地咽下口水的魏琳想好说辞,灵活矫健的王毅不等魏琳反应,一步上前、一把夺了“密信”,然后冲着魏琳带着风声、斜斜一拱手。

  “我们都督府,见!”说罢便将“密信”掖进怀中,一撩官袍、走向自己的马,要走。

  魏琳瞥了一眼叶子,立刻扭头追出去、拉住马,低声恳求坐在马上的王毅,“王大人,王大人息怒,请容在下解释。”

  王毅捏着手里的马鞭,压根儿不管魏琳的局促和慌乱。

  “战船调度,是笔笔记录在册的,魏大人还是去和通勤册解释吧!”王毅冷冷回答。

  魏琳明白王毅的道理,一时无奈,只得默默松开了手。

  他身边的众人,除了叶子,都听懂了。

  此事若定罪为“私自调度战船”,那就是个死罪!

  魏琳在盛怒之中的王毅面前,不敢多言多动,也是因为事关重大;他需要冷静下来,想好说辞来化解危难。

  叶子虽然知道魏琳爱自己,但她不知道魏琳的深爱,已经到了可以交付性命的程度;她也知道自己爱魏琳,但也不知道,自己的爱到达了什么地步,因为她直到此刻,心思仍然全在自己的复仇计划上。

  她只看着此刻的魏琳,低沉着脸色、一眼不看她地也上马,走了;而她知道自己的“计划”败露,此时正不知道如何应对。

  叶子身后的阿旺,望着魏琳上马离开的背影,竭力稳住自己上窜的怒气,上前低声说,“叶子夫人,你闯大祸了!”

  当时的叶子,只沉浸在与神丸号“失之交臂”的懊恼中,完全不明白事态的严重程度。

  魏琳不曾回府,他连夜快马、去了都督府。

  .

  大盐城

  左凌丰,一早起来便听到报告,说东滨城的魏琳魏大人求见。

  他立在后堂的院子里,一边向上耸了一下肩、松一下腰间的上衣,一边低头回想,竟一时间对魏琳的印象很模糊,听到“东滨城”三个字,又脑子里找了半天才想起来。

  ——前年新提升的东滨城的守城主将,几个年轻将官里个头最高的一个,日常言语不多、有些笨嘴笨舌地不善辞令,只记得他肤色微黑、眼睛不大、头盔下两道浓黑的虎眉,特别些。

  抬脚埋进正堂之际,看到一身灰紫色长衫便服的魏琳,发带歪在左肩,低头跪在了堂前,左凌丰心想:哦,果然是记忆中的那个。他从后堂一路走来,就在落座的瞬间,还在为了自己的记性好,心生一乐。

  “魏琳,你这是……”坐定之后的左凌丰,看到面容严峻的魏琳,不戴头盔的前额显露着一份他很陌生的紧张,虽不知道他此来何意,却不由得心里一紧。

  魏琳等到了左凌丰的迟疑,直接开口说道:“启禀都督大人,魏琳因贪功心切,犯下了大错,今日特一早前来领取责罚。”他开了口便知道,今日的好歹,全部听天由命了。

  “哦,说来听听吧。”左凌丰仍然用手闲散地划拉着腮上精致修剪过的胡茬,脑子里还在思虑,刚才出来的时候,夫人说胡子里面有了几根花白。

  “回都督大人,前几日卑职得了探子密报,即将靠岸的东瀛商船神丸号上,有伪装成船夫的兵家,欲混迹其中,意图上岸,刺探我海防布置。当时卑职听闻确实吃惊不小,知道此事干系重大便一时……”魏琳再这里还是哽住了,“有失察之职,便急急写了密信给海防战船首领,王毅王大人,让他赶在商船靠岸之前,上船截获那几个探子所述的‘假船夫’,先拿了问个明白。”

  左凌丰听到这里,早提了精神,双手撑着桌案探身向前,两道剑眉逐渐上挑、一双鹤眼微睁,直视地上的魏琳。

  “后来呢!”

  “但昨日一早,卑职发现探子突然消失在东滨城。”谎言扯到这里,魏琳紧张地几乎气息凝噎、忍不住用力吞咽了干涩的口腔,只抬头和左凌丰对视了一下便立刻低头,继续说,“卑职心想,可能中了诓骗。战船调度干系重大,卑职思前想后、赶去王大人处,并及时拦下战船。”

  左凌丰,没有想到日常沉默寡言的魏琳,竟能口沫横飞、“娴熟干练”地讲了这许多,他起身绕过书案,缓步走到魏琳身侧,望着他鬓发浓密的额角上点滴冷汗,一言不发。

  魏琳再次低头避开左凌丰的凌厉气势,喉结上下翻动了一下。

  .

  左凌丰,不信他!

  虽与魏琳不熟识,但在左凌丰的印象里,魏琳的日常品格和此时他自己供述的“卑职”,不像同一个人。

  魏琳属于年轻将官里,日常籍籍无名、征战出类拔萃,言辞虽少但应对机敏的类型,因此,开始禀报说“魏琳魏大人求见”,让阅人无数的都督左凌丰一愣。魏琳从来都不是出差错让他记住、也不是有事没事地在都督府里“瞎转悠”混个眼熟的人。

  很多人会找些借口来到大盐城、进出都督府,时不时孝敬些特产、绢帛、甚至美人,魏琳几乎从来没有这样的走动,所以都督府里,没人记得他。

  但是左凌丰也不傻,孝敬的人他笑脸相应、不孝敬的人他也心中有数。毕竟,带兵打仗、官场混迹,他一样都不落下。

  东滨城的驻防军营,每次去巡检、暗访,左凌丰都是很满意,他知道魏琳的心思,在兵营,所以那里始终整肃有序、不卑不亢,营房内外全无“应付自如”的刻意,这让左凌丰每次从东滨城回来都很满意。

  也正是这种满意催生了放心,让左凌丰日常记不起来魏琳这样一个人;但是,此刻,他细看魏琳的每个肢体细节,确认着自己的判断,并彻底记住了他。

  左凌丰缓步走回桌案后面,犹豫不决地并没有坐下,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要立刻拆穿魏琳、拆穿他那些背得滚瓜烂熟的说辞。

  少顷,他抬手叫来身后的副将,安煦书,将魏琳先送去府内的一个临时监房,好生看押。

  他知道,王毅不多久,会来的。

  .

  几乎前后脚,王毅和叶子,都赶到了大盐城的都督府。

  因为王毅跑的是官道,叶子跑的是小路。

  小路虽路不平坦,但叶子天还没亮就出发了。她晚上回到魏府,听了阿旺详细解释,立刻脸色惨白起来。她一边嚼着杏脯一边来回在房中踱步,知道以她的能力,达不到化解此次危难。

  想来想去几乎一宿没睡,一早立在廊下,看着启明星还在闪烁,她仿佛看到了母亲那张绝美的脸,冲着她,微笑。

  “母亲,我想好了,大不了一死。”叶子冲着空着的母亲,用东瀛话,告诉她,“对不起了,你和敬一的仇,叶子不能够了。”

  .

  王毅明显是带着气,看着桌案后面的都督左凌丰,还在不急不慢地看着自己连夜写就的奏报,便一抱拳,又口头叙述了自己的“失误”;不过此时的王毅,看到面容温和的左凌丰,倒也将内心的不忿,收敛了五成,对着都督面呈,完全没有揽责、也没有推诿,只是陈述了事实。

  左凌丰歪着脑袋松了手里的奏报,听闻王毅的语气逐渐缓和,这才让人去传了魏琳过来。

  看到立在堂前的王毅,魏琳面颊立刻一紧,泛上了不自觉地暗红,这让坐在太师椅里的左凌丰突然觉得,面对矮小的王毅,魏琳确实是人高马大的体格。

  正当他拿着奏报的一角,准备问清楚魏琳,这个叫“叶子”的亲随什么来历,就听堂外有人报告,东滨城的叶子求见!

  其他人都还好,唯独魏琳,用力咬住后槽牙,方才还在惭愧的面容,立刻惨白起来。

  ——这一个气息的变化,左凌丰,全看到了。

  叶子,几乎是跑的,来到都督府的堂前,不等问话,先被罗列的侍卫和桌案后一个正襟危坐的男人的逼视吓得心惊,看也不敢看地直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都,都督大人,小的便是魏将军的亲随,叶子。”

  魏琳听到叶子的膝盖扑在青砖地面上的声音,竟心里一阵酸疼,他后来告诉叶子,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将前半生的担忧,全给了她。

  左凌丰看着“自己送上门”的叶子,一身麻衣小厮打扮,清瘦的肩背透着柔弱,这哪里是个随军的亲随,分明白净的仿佛一个小书童!

  他不由得斜瞥了一眼王毅,眼神中示意,“这样的小书童你竟然也信了”!

  王毅看到左凌丰眼中射来的鄙夷和寒意,立刻缩了眼神、眨着眼看向地面。

  左凌丰眼神白过王毅,立刻拉长了脸、看向他身边垂手站立的魏琳。

  魏琳直视地上的叶子,额头再次浮出晶莹的冷汗,欲言又止的眼神,说明了一切。左凌丰也猜到了七八分,一种被耍的恼怒,让他铁青了脸、冷冷看向叶子。

  他更加认定了自己早上的判断,魏琳一大早急急冲到他这里,却一点诚意都没有的一通信口雌黄,估计就是为了包庇地上这个“小书童”。

  一瞬间,左凌丰心里竟然冒出个诡异的念头:魏琳喜欢男人!但,这只是一个闪念,因为不管魏琳喜欢什么,眼下他触犯的军中纪律,如何处置,让左凌丰有些犯难。

  重责,他不舍地,轻放,也不可能。

  左凌丰不紧不慢地沉沉呼吸着,身体逐渐向后靠,为了保住魏琳,看来只能牺牲掉这个叶子了。

  “你就是魏将军的亲随,叶子?”左凌丰问。

  “正是在下。”已经缓过了奔跑的急促,叶子稳稳回答。

  “密信,是你伪造的?”

  没有和魏琳对过词的叶子,回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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