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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箭无情、人有义。

魔女叶子夫人 怡章鱼 3409 2024-07-11 14:47

  左凌丰猜到城楼上,全是埋伏的弓箭手,因为城楼上,没有弓箭手、也没有伍集。

  伍集,这种不肯露面而故意躲着自己,必然是在暗处发号施令。——这一点让左凌丰有了必胜的信心。

  伍集,怕他。

  此时的左凌丰,如果用力追赶假装逃跑的迟庭庭,应该可以躲过这次的箭雨。

  但是他做不到。

  他做不到让身后一万将士,有血有肉的身躯,茫然面对黑云压顶一般的射杀而独独自己逃命。

  为了不走漏风声、为日后作局,安煦书的“有诈”两个字,他只让元站和左之瑛知道。这也是为什么安煦书偷偷塞巾帕给元站。

  他们还来不及确定军中是否有伍集的人。

  左凌丰更是没来得及想到,此时射向自己和将士们的箭,正是几天前安煦书和魏琳送进城里的!应对机敏的左凌丰,立刻再次拨转马头让自己侧身对着城楼,他在马上,最后扫了眼旗语正确,便顺势滑下马背,随后便是近在耳边的箭,带着风声、穿破马皮的声音,很久他都不能忘记这个声音,其中还包括一支箭射在马蹬上发出金属碰撞之后,“叮”的一声。

  马的哀鸣,让左凌丰咬牙将它拉倒,他只能忍痛牺牲自己的战马。

  马,应该听到左凌丰喉咙里诀别的低吟,刚刚感知主人在用力拉他,便兀自朝主人的方向倒下,用自己的左侧全数抵挡了一切。

  元站,在箭雨逐渐减弱之时,第一个冲出军阵里的盾牌防护,不顾零星的箭射向自己,因为他最明白此时的突变,而全无任何慌乱。

  他大叫着“后退”,让大军跟着鼓点、有秩序的开始后撤,正四目环视想找回被自己赶跑的马,却看到军阵前方的左凌丰,正用力抽出被马压住的右腿。

  马镫带着马的分量,在马倒下的瞬间,全数压在左凌丰还没来得及抽出来的右小腿,让他疼到几乎窒息。他用力吸气,让自己保持清醒,却不敢右脚用力,因为担心腿断了,只能左脚用力,推着正在死前抽搐的马,一点点挪出不敢乱动的右腿。

  突然,左凌丰感到自己的肩上的盔甲,被人在身后用力一拉。他的脚拔出来了、靴子留在了马身下。元站因为自己在左凌丰身后太过用力,又单手拿着盾牌失去重心,一跤滑倒在左凌丰身旁。

  两个人,面无表情地对视了一眼,立刻看懂对方眼中的一切:他们其中有一个,今日得死在这里,因为耳边已经能听到宿州城楼上,再次飞出的箭簇,带着死亡的怪响,压顶而来。

  元站根本没有多想,抬退将上半身压在自己腿上的左凌丰用力踢向马鞍下,让他再次滚到躺倒的马身旁,自己则举着盾牌,低头俯身跪在左凌丰的胸口。他也不敢直面死亡。

  一个盾牌,无法保护两个人,即便是瘦小的元站。

  左凌丰听到箭头扎进身体的呻吟,是他们两个人的,以及箭头射在头盔上的“叮叮”声,是元站的头盔。

  他这时候才看情,元站穿的还是前几天探路时的皮甲。

  他心里一疼,比腿伤,还疼!就着马鞍和元站的遮挡,左凌丰伸手拉开了自己身上护甲的绳扣。

  第二波箭雨过后,动作敏捷的元站,立刻一手撑着马背,一手挪开盾牌,因为盾牌上全是箭镞,很重,他担心自己一失手,盾牌砸在左凌丰的脸上。

  左凌丰看到胸口、腰间、肩膀和大腿都是箭的元站,不等元站反应,用力深吸气,一骨碌爬起身,不顾元站疼痛大叫、抽了随身的短刀砍断箭杆,自己抖落盔甲,然后一把拉起元站满手马血的手腕,往自己肩膀上一拽,左脚用力、背起元站,顾不上右脚、左腿的剧痛,拼命朝一步步后撤的大军盾牌里,跑。

  .

  距离他二人最近的迟庭庭,在马上立刻看得分明。——左凌丰没死!

  临战间隙的死寂,让左凌丰听到身后的马蹄声,分外震撼。他不用回头也能料定,是迟庭庭来取自己的人头!他顾不上更多,一边大叫给自己鼓励,同时提示盾牌里的将士,准备迎接他和元站。

  前排的盾牌里,几乎没有弓箭手能射杀迟庭庭、帮助这时候的左凌丰和元站,因为他们的箭,几乎都进了宿州城,而余下的大多数,左凌丰留给了左之瑛。

  瘸脚的左凌丰,哪里逃得过骑马奔来的迟庭庭。

  还有四丈不到的距离,左凌丰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因为元站的血,很热,不停地流进自己的后背,被风吹过之后,黏在脖子里的,已经开始发冷。

  元站发现,左都督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脱了身上的盔甲,想到他这是为了救自己而减轻身上的分量,立刻发急,口中却因为不停吐血而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大人,放我……快,我……不行了。”元站在仿佛临死前的哀求一般。

  “别动!”左凌丰突然说着,然后咬牙低头,左腿和腰腹同时发力,抓紧元站,躬身旋转起来。

  左凌丰要让身上的元站,带着惯性飞离自己。

  他不能让这个心爱的手下,就这么死在迟庭庭随后就到的砍杀中,因为眼前全是安煦书临终前的血书,“有诈”!

  “不能再让自己人就这么莫名死掉,更不能就这么被伍集,‘诈’死。这事儿,没完!”左凌丰对自己说。

  贪功的迟庭庭,没有想到左凌丰会这么突然原地旋转,并在最后一刻脱手,扔出自己背上的元站、一个完美的肉盾。

  原本他是准备冲过来,一刀一个地杀个痛快,此刻却看到明媚的春日阳光里,分明看到左凌丰白色中衣,满是斑驳血红地面对着自己。

  迟庭庭瞬间立起俊美的双刀眉,一双满含骄纵和快意的星眼,莫名失神地睁大。

  左凌丰竟然阵前脱了身上的护甲!

  城楼上,伍集看着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左凌丰,大叫着,“接住”,便松手让背在自己身上的元站飞离了自己,然后一瞬间,他的身边的军士们,全是低低的惊叹声。

  左凌丰白色中衣,再次让所有人吃惊,他正毫无抵抗地面对提刀奔向自己的迟庭庭,伍集耳边听着众人的吃惊,里面充满了由衷的崇敬,对左凌丰。

  伍集,则愤恨他的无畏和不死,大吼,“放箭!”

  他身边的小将,乐正酩,面容失色地失声叫唤,“不可啊!”

  .

  身上瞬间轻松的左凌丰,根本没跟着元站的身体,继续往大军里跑。

  眼角看到几个人扔了盾牌、冲出来接住了浑身是血的元站,他立刻回身、跑向正冲着自己奔来的迟庭庭和他毛色闪亮的红棕马。

  在这安宁的春风里,有些军士已经开始缩紧自己、不忍直视接下来的死亡。

  而左凌丰知道,自己不死,今日的箭雨是不会停,方才扫视,看到大军之中已经中箭的士兵,被人在地上拖拽着继续后撤。

  他心疼。

  他比迟庭庭更明白,箭雨是冲他一个人,来的。

  一心想斩杀左凌丰的迟庭庭,抽出刀的一瞬间,听到身后有箭簇飞来的声音,他心里一惊,本能回头看了一眼,来确认自己是否听错了!

  因为外城城防的箭,应该还需要有富裕、来对付接下来左凌丰死后的变数。他没想到伍集会下令,再有第三波箭雨,发出。

  锋利的箭尖,划破春日的暖意,带着无情的冷,射过来的时候,迟庭庭立刻扔了刀、翻身躲在马肚下,却一回头,看到尽在咫尺的左凌丰,微微蹲身、圆睁双眼直视自己。

  突然,左凌丰抬了双手,左手竟然拔出自己左腿上的箭,正对着迟庭庭的面门而来。

  城楼上的伍集,手撑在城砖上,探头用力看,却在马蹄踏出来的尘土里,越来越模糊迟庭庭锃亮的重甲在春日的日光里,闪烁着刺目的寒光,却怎么都看不到被他和马遮挡的左凌丰,到底怎么样了。

  他大骂,迟庭庭愚蠢。

  最后一刻的迟庭庭,看清箭尖上还滴着血,但马完全没理会近前不逃离的左凌丰,直冲过去,他自己只能紧抓马带,还来不及抵抗,便感到了喉管一阵刺痛,和左凌丰的吼声。

  箭,直刺进迟庭庭的咽喉。同时,左凌丰右手抓紧冲过来的马脖子上的皮带,双脚离地、缩身在迟庭庭身边,听着迟庭庭喉管里不停地“咯咯”声,以及用力抓着自己的衣袖的手。

  他不知道迟庭庭是不甘心,还是想求助,他只能用力缩小自己、躲过了明显减了一多半、直接冲着自己而来的箭。

  疼痛激发了愤怒,让迟庭庭的马,带着尘土和血,冲着左凌丰的大军,奋力飞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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