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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丁驰誉

魔女叶子夫人 怡章鱼 3643 2024-07-11 14:47

  林杰突然得到命令,突兀地跟在皇帝派出的一小支南下的黑骑卫队里来大盐城,他自己也很意外。

  他当年从大盐城返回京城之后,就非常不舒服这趟差,因为目睹左凌丰的幻灭式的被太子打压,这是在南去的路上,林杰完全没有料到的,虽然他知道,这趟差有些难度。

  他一直很好奇,以为会在大盐城看到一副腐朽奢华的气势,因为京城里都知道,大盐城一带很富庶。但是真的匆匆走进大盐城,看到高大的城楼下,是熠熠闪亮的城门铜扣,他一路奔忙的疲惫反而莫名缓解了。大盐城给了林杰,一个意外的安逸感受和朴素的亲和力。

  这种瞬间的放松没有持续多久,林杰为了不让左凌丰致残,从而看似卑劣地冲着他的脑后,猛击一棍,正当他还在觉得自己干练果决的时候,恰恰是大盐都督府里,巡卫林艺誓死护持着都督府内院的安宁而当场倒毙,给了林杰一个意外的震惊,他开始重新盘算自己这次跟着“小丁钦差”来大盐城,要以什么结局收场、什么结果奏报朝廷。

  于是,他在大盐城的时候,暗中和元站交了心,敬佩对方也是和巡卫林艺一般的忠肝义胆,同时返回的路上,悄悄问明白了左凌丰获罪的原因,并和丁驰誉商量,这次都督府内的一妻一妾莫名失踪,回到京城要如何回禀太子朱坚新,倘若对方一时心有,问起来的话。

  回到京城之后,过了两个月,急急地忙碌过自己的官职和升迁,丁驰誉突然发现,自己当时在大盐都督府内的一时疏忽,没派人出城追查左凌丰的妻妾二人的去向,简直就是个意外的英明!

  否则,以他当时的心浮气躁,果真押着左凌丰的妻妾去充作苦役、或者看着年轻漂亮直接扔到军营里,先不管那个小妾如何了,只单单是这个正妻桂英,要有什么好歹,自己还真无法面对当时还建在的皇帝,朱熔萗。

  其实,当时的林杰,从元站口中大概知道,正妻桂英是跟着女仆逃去了叶凡家中避祸,不过他懒得和丁驰誉汇报这些,否则对方就知道了自己为了后路,和大盐城的元站,暗通款曲。

  林杰,不想在丁驰誉面前,让自己看上去太老练;而且中年人看青年人,总有些父亲看儿子的感觉,他竭力避免让“小丁钦差”有这种感受,一种仿佛被他控制的错觉。

  只是他坐在回程的马上,想到左凌丰的妻妾能逃走,估计也是那个林艺在冒死保护之下逃走的结果。这次远在大盐城,林杰始终被自己的姓氏,困扰不已。因为是同姓,林杰看着半瘫在血泊的林艺,心生无羡悲悯,甚至在梦里,他看到了自己,如同这个本家林艺那样,死在乱棍之后的血泊里。

  想到皇权微动,他们这样的人转瞬之间就仿佛蝼蚁草芥一般,死在地上,冷了、硬了、臭了,林杰回到京城不久,就以家母病重为由,带着妻小返回老家许州。因为朝堂一贯推崇孝道,当时正当用人之际的丁驰誉也没有办法驳回,只能放了林杰返乡。

  谁知道,就在前年,林杰还在孝期就被丁驰誉征召入京,直接在他新建的“睦丁府”做巡卫,这让林杰,在一声苦笑的叹息中,辞别了许州的妻儿。——这个给他留下巨大阴影的职位,就这么宿命般地逃不过,直接扣在他身上。

  人是很奇诡的动物。

  有些是内心隐忧想逃逃不走,而有些则是,没有得到的时候用了气力去争取、可真的得到的那一天就不断生出幻灭感。

  林杰是前者,而在皇帝朱坚新做心腹内臣的丁驰誉,就是后者。

  他如鱼得水了几年,年年晋升、得赏赐,却在京城的丁府扩建之后,看着府内的簇新大花园和里面兴奋穿梭的女人们,反而惶惑起来,甚至听到有人奉承他“年轻有为”,他都觉得,仿佛芒刺在背。

  这种感受,让年纪轻轻就手握大权的丁驰誉,找不到一个出口,只是像他的美妾瑞玉说的那样,“大人如何日渐寡淡起来!?”

  这一日,他无意间看到库房门上的一把锁,突然想起了都督府内院里那把御赐的大铜锁,于是立刻下了调令,让林杰返回京城留在自己身边。

  丁驰誉这么做,他自己也没想出个具体的理由,只觉得当年大盐城里,林杰比自己机敏老练,他身边需要一个这样的人。

  当他得知,有人参了大盐都督府一本,说重返官职的左凌丰,扣留人犯做小妾,而且放任这个小妾行为不端、淫乱都督府上下。丁驰誉万万没想到,大盐都督府,又一次戳进他的生活里。

  其他人不知道,丁驰誉深知,因为悍将之后的左凌丰一贯的傲然凌厉而反被前朝所容忍,他表哥伍集的宿州谋反更是被先皇朱熔萗粉饰了事,朱坚新做太子之时便已经心有不平;

  后来宿州之事虽然平息,但朱坚新仍然借着南益州的章瞬在请安折里,控诉左凌丰明显的“懈怠海防实务”,不问清白就立刻将左凌丰贬去苦寒之地,夜王岛,可见朱坚新的内心,有多讨厌这个左凌丰。

  当年宿州城,左凌丰在伍集自尽之后就出发、赶回大盐城处理东瀛战船危机,只留着亲家公叶凡在宿州城等待迟迟不到的钦差;而没有接到左凌丰发往京城的陈情奏章的钦差丁驰誉,在见到误以为是左凌丰的叶凡之后,内心立刻起了被轻贱、愚弄的感受,因而带着一肚子的火气来到大盐城,在见到“真的”左凌丰时,自然要竭力打压他一贯的凌厉气势——在京城看来是外将的傲慢。

  言语和气势上完全不占上风的丁驰誉,果然是没两句就仗着自己是太子派来的钦差,喝命手下将左凌丰一顿棍棒,本来只是想杀杀他的气势然后再说,谁知道竟然几乎打个半死,等自己想起来的时候,府门外的左凌丰早被叶子送去医治,一时半刻不熟悉大盐城的手下们都回来说,找不到。

  在得知,左凌丰非但是朱熔萗正皇后的侄婿,更是悍将左睿和英华女将军的长子,丁驰誉心里生了后怕,回到京城之后始终藏着这份担忧,隔了将近两年,见皇位坐稳的朱坚新看着大盐城的奏报,一脸地不高兴,就知道机会来了。

  过了两天,在朱坚新心情愉悦之际,丁驰誉上前悄悄说明了他从元站那里听来的一套关于章瞬和左凌丰的说辞。

  ——章瞬言之凿凿地状告左凌丰“懈怠海防实务”,实则想扩张自己势力到大盐都督府所辖的剑南,因为南益州的蛮荒和多天灾,让章瞬觊觎风调雨顺的剑南,很久了。

  朱坚新听后,想到这其中的利益纠葛,是这二人历年来在朝堂上争持不下的过往,他自己做了皇帝才知道,很多这样的一方大员们对朝廷的忠诚和态度,不是他做太子时想象的那么简单——给多了皇家的钱也是钱,给少了边将心里不服,地好的多年安逸富足、地不好的年年大灾小难。

  他刚刚登上大位,还没有更多的经验来变动父皇朱熔萗的格局,听了丁驰誉的讲述,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摆平章瞬和左凌丰之间的嫌隙,因而只好许诺每年多些军饷给章瞬,而让始终抓不到“小辫子”的左凌丰官复原职;毕竟连着两年,大盐城的奏报都在请求中央拨款,因为军饷不足,朱坚新看着已经不耐烦了,这会儿得知其中缘由,正好也懒得动脑筋、调配新的都督去大盐城。

  不过,在第一次从进京述职的元站口中得知章瞬的意图时,丁驰誉也不知道元站和他说的,是真是假,他还不能完全理解左凌丰和章瞬的各自为政。

  反倒是朱坚新听了他的转述之后,心下明白,左凌丰不过是心疼些自己的银两和人马,而不同意在剑南开埠,毕竟开埠之后往来的商贸骤增,军事和贸易都必须立刻设立剑南城。

  一旦设立剑南城,那么商贸往来所带来的利益,势必会让朝廷想到,要将剑南城分割出大盐都督府的管理辖制中,又不可能单独设立剑南府,那么肯定是会划到南益州的章瞬管辖。这样几年里,章瞬当然是天上掉大饼,最得便宜,白得一座左凌丰帮他辛苦修建、维护的城市,还能扩张势力、充沛军饷。

  好奇心驱使,当时想明白的朱坚新年底述职的时候,召见了元站。

  不过,他对元站,没有生出太多的好感。列班的一众武将中,来自大盐城的元站,最矮小,身上半新不旧的官服,更显得萎缩和寒酸。后来闲散之时,朱坚新不屑地和丁驰誉讲到这里,好奇现在军中招纳士兵,难道都不看身形高矮的吗?

  丁驰誉自然不知道军中的规制,是一时半刻答不上个确切的,不过他能平步青云,还是有些道理的。——为了缓解御前问话的尴尬,他突然一偏脑袋、挑了个新话头。

  “陛下有所不知的,正是这小元将军的身形矮小,才能在宿州城外、伍集的箭雨射杀中,和左凌丰双双脱险啊!”

  果然,没有经历过重大沙场对战的朱坚新,听到丁驰誉这么感慨,确实忘记了方才口中的质问,饶有兴味地问,“哦,说来听听?”当然,他也是好奇,记忆里,当时英华在父皇面前说的,并没有讲到这些。

  丁驰誉骑虎难下,只能立刻低头,凭着几年前的记忆、加上自己的想象,讲述了在宿州城外,左凌丰如何扛着因为救自己而中箭半死的元站,背朝巍峨的宿州城楼,奔向自己阵营,就在射杀的最后时刻,他们来不及跑进盾牌的保护,左凌丰只能舍命冒险,将身上的元站抛向自己的阵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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